明朝第一弄臣-第1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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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事太监怒气冲冲的一张望,却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立刻就没了声息,等那人走出老远,这才长吁了一口气,心中却是很奇怪。
“这世道真是越来越古怪了,皇上不守规矩都十几年了,本也没什么,怎么现在连谢大学士也不顾身份气度了呢?这几天都是一散朝就追着皇上,连礼仪都顾不上了,难道又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么?”
谢迁当然不会知道自己给宫里的几个太监造成了困扰,知道他也不会在意,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赶在皇上出宫或者做其他事情之前,把皇上给堵在乾清宫。
最近这几天,他一直都是这么做的,有的时候成功,有的时候失败,但不管怎样,这件事是要做的。何况,最近谢大学士已经摸到了规律,知道如何把握好时间,才能把正德堵个正着了。
他急急忙忙的跑来堵正德,并不是朝中有什么大事,而是谢迁想出来的,针对目前局势的应对手段。尽管谢宏是他的本家,可在三大学士当中,论起对谢宏的警惕性和敌视程度,谢迁都是最高的一个。
这种敌视的情绪起源于正德偷跑,在一系列谢宏引起的事件中不断增强,可最终让谢迁按捺不住的,正是谢宏前些日子的举措,那就是珍宝斋的一系列敛财行为。
与出身于河南的刘健和湖广的李东阳不同,谢迁在内阁中地位最低,可在朝中的潜势力却是最大,因为他是浙江余姚人。
江南,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地方富庶,读书的士子也多,考取进士步入仕途的自然也更多。而这个时代的人又非常重视乡党这层关系,同气连枝之下,早在成化年间,江南人在朝中的势力就已经相当大了。
当谢迁入阁之后,他就成了江南士人的领军人物,是这个眼下里潜势力最大,在后世历史上,更是垄断了明廷的庞大集团的代表。
弘治年间,兵部尚书马文升曾经提出大同边警,饷费不足,要求增加南方两税折银的数字。谢迁当即便表示反对,他说:先朝以南方赋重,故折银以宽之。若复议加,恐民不堪命。且足国在节用,用度无节,虽加赋奚益。
他的意思就是说:江南的税赋已经比别的地方高了,所以不能再增加了,而且钱这东西,只要皇上省着点花,其实是够用的。
当时,谢迁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其余人等,以礼部尚书倪岳为首,也是群起附和,老实厚道的弘治皇帝最怕这个了,于是,马文升的提议没有通过。而谢大学士在江南士林中博得了为民请命的美名,赞誉颇多。
也是以此为开端,江南这样的富庶之地,朝廷当然不会轻忽,时不时的就要打打主意,因此,谢迁只能频繁的为民请命,最终博得了一个‘谢公尤侃侃’的名头。
当然,谢迁自己并不以这个名头为耻,反以为荣,之后更是逢事一定要发表意见,发表意见的时候也是一定要长篇大论,将尤侃侃这个名声彻底的发扬光大了。
江南多豪商,谢迁出身于江南,多年来也一直站在维护江南‘民众’利益的第一线,所以,他对商业手段是不陌生的,至少比另外两位阁臣精通得多,也因此对珍宝斋的警惕心更重。
南镇抚司到底是怎么操作才能达到现在这样的效率,谢迁不知道,可他知道,这样的效率一旦推广开来,那对江南的商业将会造成致命的打击。而且,谢宏正在做的,就是他最担心的结果。
因为李东阳的提议,跟朝中有关系的豪商们都是慢了一步,最终通过代理制度获利最大的,都是些小门小户的商人。
若是从前,各大户自然会不遗余力的进行打击,可现在,有谢宏这个威慑在,他们却是不敢轻举妄动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赚大头,自己只能喝残汤,他们心里的滋味自是可想而知。
而后谢宏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就在昨天,经过他指点布置,一间青楼竟然也在一日内起死回生,在业内风头一时无两。如今,对谢宏的手艺存有疑虑的人,至少在京畿周边是没有了。
珍宝斋‘包罗万象,有求必应,应必精品’已经是所有人的共识,原本还有些犹豫或者心存观望的,如今都已经蜂拥而止,象朝圣一样把珍宝斋围了个水泄不通。
尤以商家们为甚。昨天春丽和陈妈妈的对答很多人都听见了,只要有点商业头脑的人,对于先到先得、行业买断这规矩意味着什么,都有着相当明确的判断。
台球社,丽春院,两个鲜明的例子摆在那里,还判断不出来的人,不是傻子么?
在这样的风潮下,江南豪商们原本引以为傲的优势,论工作效率那是天差地别;说到技艺精湛只能瞠乎其后;构思也是超出想象;最后连商业运作也是远远不及了,一个个原本有的优势全都不复存在了。
想起随之消失的海量财富,直令众人忧心加心痛,每夜里都是辗转反复,几乎不能入睡。
原本最好的办法就是共同抵制,可江南豪商太多,是优势也是劣势,人多力量自然大,可达成共识的效率也低。虽然没抢到头筹,终究还是有汤喝的,而抵制珍宝斋,却是未伤敌人,先伤自己的手段,想达成共识,也就加倍艰难了,至少在目前,是无法实现的。
不过,保持无动于衷也不是谢大学士的风格,面对谢宏的多番举措,他也无法淡定。除了商业上的动作之外,谢宏成立维权司进而推行的宝牌,又是一招不依常规,但却影响深远的手段,非常符合谢宏的风格。
宝牌就是给每个购买,或者被购买台球设备的顾客的凭证和优惠。最初的时候,谁也没留意这东西,可是当有心人注意到相关的说明之后,事情很快就发生了变化。
因为有个皇家的名头,所以,持宝牌者若有冤屈或建言,可以此为凭证,通过南镇抚司直达天听!而锦衣卫本就有刑讯缉捕的权力,结果就是,宝牌的效力不断的被放大,从一个凭证变成了护身符,甚至还有进一步发展的可能。
旁人还没感觉到,可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却都已经开始叫苦了。京城有背景的商人虽多,可终归还是有些没依靠的,两个衙门多少能在这些人身上捞点外快。
可宝牌的好处一经显现之后,原本的不情不愿商家们都变得坦然,甚至兴高采烈了,更有很多本来没买台球桌,也没这个打算的人,都特意去珍宝斋买了一张,为的就是这个宝牌。
一张桌子五万两当然很贵,不过那五万两又不是一次性付出去的,分一百年还的话,一年才五百两;若是仍然拿不出,可以分二百年么,一年拿出二百五十两,换取的可是瘟神的笼罩啊!
大家都知道,瘟神向来只瘟他的对头,对自己人来说他可是财神!
现在宝牌的影响还不大,充其量只是动摇了顺天府的权威,可谢迁仔细推演之下,却是冷汗直流。
若是这东西将来在全天下推广开,那还要刑部干嘛?南镇抚司不是直接就取代了刑部吗?珍宝斋更是直接垄断了商业,到时候,还有其他商家存活的余地吗?
最重要的是,这样一来,皇权的威势不就直接覆盖全天下了吗?
此外,谢迁心里隐隐的,还有一个重大的担忧,那就是谢宏的爵位。
那个镇海伯,包括谢宏自己在内,基本没人在意,谢宏觉得无所谓是因为他已经是皇帝大哥了,天下哪里还会有比这个更大的官职?其他人则是因为伯爵这个爵位无关轻重,尤其是放在谢宏这个大明第一弄臣身上,更是顺理成章。
谢迁也不在意伯爵不伯爵的,只是那‘镇海’二字让他很是疑虑。明廷不重视海权,可谢迁出自江南,哪里会不知道其中的玄虚?朝廷上最大的要求禁海的声音,就发自于他和他的同乡们。
对他们来说,如果说珍宝斋目前的动作,是一个重重的耳光;那么明廷开海禁,就是要剜他们的肉了!别人没想到,关乎切身利益,作为江南集团的代言人,谢迁是不会想不到的。
因此,他无法继续坐视事态的发展了,决定采取行动遏制谢宏和珍宝斋的发展壮大。谢宏一切的权势都来自于皇权,谢迁的行动也很有针对性,他就是打算以柔克刚,天天缠住正德,不让他出宫。
对他的这个策略,李东阳和刘健也表示了赞成,而且也有参与进来的打算。毕竟大学士们的职责就是辅佐皇帝,而劝谏就是辅佐的重要组成部分了,在目前外朝无法齐心合力的情况下,这确实是最佳的举措了。
第259章 忍把虚名做浮云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话确是不假的。
也许是心中忧患尽数转化成了动力,所以谢大学士脚下生风,以他年近六旬的高龄,到了乾清宫时,竟然跟年轻力壮的正德赶了个前后脚。
不过,前后脚的意思也就是谢大学士还是慢了一步,所以,他也没得到想要的结果。
“什么?皇上已经出门了?”上气不接下气的谢迁心里七分愤怒,三分不解,自己计算好了的,皇上明明就只领先了一步啊!
刚散朝,他总得换一下衣服才能出门吧?就算不考虑礼仪问题,那件龙袍也不适合穿着乱跑不是?至少……那件衣服太宽大,不利于行动啊,比如活蹦乱跳或者骑马什么的……
“去了哪里?不会又出宫了吧?”当日签订不平等条约的时候,谢迁和其他人都是庆幸不已,可到了今天,他却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怎么就答应了那些条件呢?什么皇家运动,什么出宫体察民情?这都是坑啊!很深的大坑!
“回大学士的话,皇上奔西面去的,应该不是出宫,大概是要去西苑来着……”对谢迁来说,不幸之中的万幸就是看门的是张永,所以他得到的回答也比较详细,若是换了刘瑾和谷大用那些,可没这么好说话。
上次的临阵动摇,对张永的影响也很大,虽然刘瑾添油加醋的黑状正德没有尽信,而且正德又顾念着旧情,只是罚他扫了几天马厩,并没有怎么为难他,可他在八虎之中的地位却是一落千丈了,由原本可以跟刘瑾分庭抗礼的巨头,变成了现在的小虾米。
刘瑾也是个有心计的,他知道正德的性子,八成不会怎么着张永,可他知道,谢宏是个睚眦必报的,手段也狠,跟张永更没什么交情,因此,他的黑状也告到了谢宏那里。
张永,谢宏本来也是有印象的,这人以两个著名事迹名传后世,一是跟外朝合谋,一起干掉了刘瑾;第二就是他是八虎中罕见的得以善终的一个人,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是在正德死后,还没被清算的一个,最后史书上对他的评价还挺不错的。
这意味着什么?谢宏不是法官,不会讲究什么公平不公平的,身处险境,他不惮于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张永,而只以结果来判定的话,张永不止是亲近外朝,甚至很可能跟正德死有关。
毕竟刘瑾死后,张永在八虎中的地位就是最高的,身为天子近臣,他有能力造成历史上的那出悲剧;而史书上的记载,也代表着文臣对他的认可。对这样一个人,谢宏有充分的理由保持警惕。
所以,对刘瑾虽是不以为然,可谢宏还是很重视这件事的。毕竟张永动摇过,对读书人的态度也很暧昧,再加上前世的资料,谢宏直接把这个人划分到了需要防范的目标之中。
斩草除根是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可当初谢宏既然没除掉刘瑾,现在也一样得顾忌正德的感受,因此,杀掉张永是不可行的。
不能杀,至少可以防着,于是,张永就永远的退出了八虎的核心,平日里只能做些看门打杂的工作了。对于谢宏跟正德的谋划,别说参与,就算想打听都难,连一向和善的谷大用看他的眼光都变了,象是防贼一样,他也只能认命了。
不然他又能如何呢?现如今,就算不考虑圣眷,正德身边的近臣也都对谢宏心悦诚服了,能点石成金,手段又是出神入化,这样的人不服不行啊!
最关键的当然是正德的言听计从,谢宏既然要求正德疏远不可靠份子,正德也就听从了,其他人也都把这命令当成了圣旨,张永也只能跟搭档高凤同病相怜、日夜相对而泣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种排斥,他亲近外朝的心思也就更加活络起来。王岳已经老了,如今连锐气都没了,连皇上随意出入宫禁,他都不敢言语半句,如今已经招致了外朝的不满。
皇上终归还是念旧情的,等到王岳下台,自己这个跟两边都有瓜葛的人岂不是司礼监提督的最佳人选?至少自己在那个位置上,皇上也不至于太过不满,而外朝方面想必也能相容,这不是最好的结果么?有了这样的心思,张永此时更是加倍的对谢迁逢迎起来。
“谢大学士,如今万岁爷上朝的时候,外面的龙袍都只是罩在身上,里面穿的是劲装,也就是说……”他见谢迁似乎对正德动作迅速有些不解,也是谄笑着为对方释疑,虽说参与不了机密事,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