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宫春-第8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静琳替他斟了杯热茶好言劝慰了几句,又向我道:“青筠姐姐是不知道地,静琳原是被一个戏班老板买来的,而后戏班子生意不景气班主便要将我们卖去青楼,彼时若非大哥相救。静琳或者早就沦落风尘了,静琳自幼孤苦承蒙大哥垂怜搭救本该随侍大哥左右,但静琳一直有个心愿便是想着青灯枯佛侍奉我主,为神明时时添些香火。”
毕竟都是些不愉快地事,屋内的似乎也正被一种难以名状的压抑所笼罩,时候不早了静琳口中的这个大哥终究是不能在我这常留的,最后还是决定让他暂且去到静琳地房间休息,那时的我相信我的眼睛所看到的东西,我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不过是个落难的普通生意人。但如果当时我能问一问他的名字,也许我会想起一切,也许当时我会立刻赶他出门。这样也就没有了后来的流言蜚语,这样我也就不会再一次对人心这种东西绝望。可惜没有如果。谁也不能再回头。
早间起身时静琳早已不在身旁,房内依旧残留着安神香的余味。自从来到水月庵虽说日子是凄苦了些,但这里近乎与世隔绝地宁静却叫我得以安然入眠。这几日赌气似的不再去皇觉寺抄经,然而仔细想想倘若真有人追问下来岂不连累了勿念大师,这便要寻了霜华一道去,走出禅房时却瞥见窗棂下有些香灰,许是哪个师傅又偷懒了吧,并未多想便朝着霜华的房间走去。
皇觉寺大享殿内,空旷而幽静,我便是在释迦摩尼像地注视下,一遍又一遍的抄着心经。虽已开春,但天还是冷得吓人,不一会手便僵硬了,连方化开地墨也重又凝了起来。此地比不得皇宫,没有谁会记得我这个淑妃娘娘,皇觉寺原就少有人走动,而自从我来了之后勿念大师更是不准任何人前来大享殿打搅。于是这取水研墨之事便要亲自动手了,我取过一盏小碟。。。
“天枢只愿菩萨保佑一家平安,求菩萨成全!”当我再回到大享殿时,却见到一个信徒虔诚地跪拜在佛像前真心的祈愿,难道诚心地供奉跪拜就能得到神明的庇佑吗,或者他们所求的仅仅是个心安。走近了才发现此人不正是昨夜的那名男子吗?
“大享殿可不是常人可以随意进出的,公子的伤尚未痊愈理当及早的回到京都找个大夫诊治,怎还留在此处,既是遭人抢了钱财,这点我倒是可以帮得上忙。”清水滴在紫砚上慢慢化开,我轻轻磨了起来,爹爹以前常说做人其实就如同研墨,要慢慢咀嚼,细细品味。许是在佛门清静地呆得久了,很多事也不再执着了,只是心底对未凉有着些许挂念。
听得声响,那人回转身来,他的脸依旧有些苍白,想着昨夜里我那一剪子多少心中还是有些愧疚的:“在下与勿念大师乃是旧交,今次既然落难于此便也顺道要对大师他叨扰一番的,每回来到此处总要来大享殿内参拜一番,只为求个心安,不想却是扰了抄经人的心绪。”
听得他这样一说,我却是拼命的忍住笑意,仿佛被留在这里抄经并非代表着被遗忘,而像是回到了年少时光,淘气的被先生罚抄文章一般,很多事情也许你站在不同的位置就会领悟到不同的东西吧。
“虽然在下并不知道姑娘你为何滞留此处,但能在佛门圣地参悟佛经奥秘又何尝不是件幸事,不知姑娘信不信缘分,在下与姑娘原就是见过的,或者说在下当时遇见的是被唤作公子的你。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姑娘对在下可还有点滴印象?”
段天枢?那个胸怀大志的南关商人,那个景桓曾想邀来畅谈的风流雅士,也是那个与皇甫闻人私交甚密的神秘人物,真的仅仅如他所说,是命运的安排,还是只是上苍对我开的另一个玩笑。
萧萧几叶风兼雨 第一七五章 落尽梨花月又西(25)
莫怪当夜便是觉得此人的脸这样熟悉,原来就是当日陪同皇上微服醉梦楼时见到的那名云南商人,只是若照着后来我与伊犁大人所见,他与皇甫闻人的关系看来并非一般,想必当日也是在图谋着些什么的,而今皇甫家沦落至此何以他还会逗留京都。
“既是皇甫丞相的谋臣,如今树倒猢狲散,皇上仁慈皇恩浩荡才没有株连丞相大人他,难倒段公子以为凭你还能在京都为他奔走些什么吗?”爹爹是个武将原本就无意在朝堂上与皇甫闻人一争朝夕,若非皇甫家寻事,二哥又何需远征南疆爹爹又怎会因为放心不下而请旨同往,如果不是这样又怎会出来后面这许多的事,因着对皇甫家的反感,对于面前这个曾与皇甫闻人私交甚密的段天枢也没有多少好感。听了我的话,段天枢并未接话,只是自袖中掏出折扇轻摇起来,扇面上写着大大的四个字“千岁风流”,早年陪着爹爹练字,自是认得那扇面上的便是“张狂人”的狂草,且不论这扇子的来头,纵是那千岁风流四个字世间又有多少人敢担,再看那扇面上还沾着零星几点血迹,该是在遇袭时沾上的,想这扇子也必定是随身之物。他轻摇折扇朗声笑了起来:“你未免也想得太多了些,段某只不过一介商人,但有句话叫做朝中有人好办事在京都想做大买卖的谁不都得找个靠山吗,我与皇甫先生之间或者远非你所想的那般,先生既对段某多多关照,段某自然也是要为先生他做点事的,不过你真的不用疑心。。(奇*书*网…整*理*提*供)。段某此回落难真真是个意外,不然难道你以为这里还有什么值得段某谋算地吗?”
我一时哑口,却又听他继续道:“昔日小姐男扮女装跟随了伊犁大人一道出现在醉梦楼。而你们身边那位怕也是声名显赫之人吧,倘若真如小姐所言皇恩浩荡。依小姐的地位和身旁两位贵人相助又怎会被留在此处罚抄经文呢?”
对于段天枢的敏锐观察不得不佩服,而正当我欲再与他辩驳时,却听得大享殿外一阵喧哗,佛门清静之地怎会忽地如此慌乱,原本我留在皇觉寺时连勿念大师都甚少见到。而今却见得他步入殿内,只见他躬身向我一合手:“阿弥陀佛要施主受惊了,但请施主无需担忧老纳自会处理好这些。”转而又向段天枢一颔首,“累得易安居士无辜受牵其中老纳也是有愧在心,只是你我相交多年老纳还有一不请知情,烦劳居士在事态平息前照顾这位女施主,老纳自会另外再派座下弟子一并护送二位暂避于后山。”
皇觉寺乃是皇家寺院,究竟发生了什么需要我们暂避,与我一般疑惑的段天枢却没再多问什么。只是随着那十二名僧人护着我往后山地藏经阁去,没曾料想藏经阁会坐落在这样偏僻的一个地方,听那些师傅们说这里原是不准许任何人进入的。大概也正因为这样,勿念大师才会觉得这里对我们来说是最安全的。
当藏经阁的朱门开启。一股浓浓地书卷香便溢了出来。书架上放慢着经文,有的封皮上还是用梵文写着的。有的经书甚至已有些泛黄,我并没有什么宗教信仰对于神明也只是存着敬畏之心,而对于佛经更是一窍不通,尽管如此,方置身于藏经阁时便只觉得灵魂仿佛也透明了许多。
一边的段天枢则是蹙着眉向护送我们的僧人打探,起先那小师傅闭口不言只是为难的摇头,也许看着段天枢是勿念大师的旧识,又实在拗不过他一遍遍的询问。
“其实昨夜就发现山下涌现了大量暴民,方丈大师只是遣人去跟皇城禁军通报,哪知道今日一早那些暴民竟都向山上来了,这些暴民大都也是自南边来地难民,原本我佛慈悲自当收容了他们,但毕竟是皇家祭天之地,又因为女施主的身份,方丈顾虑甚多一时也没了主意。”
段天枢踱至门旁,这一刻谁也猜不透他面上为何流露出那样的忧愁:“如果不是打仗,如果不是男人们都战死了,她们何以会成为流离失所地难民,如果能够吃饱穿暖谁愿意做暴民,段某所认识的勿念大师绝不是因为顾虑甚多而见死不救地人。”说着便不顾僧侣地拦阻执意朝着门外去了。
像他那样势利的商人,又怎会有这样地菩萨心肠,那些难民们给不了他想要的回报,那么他为何还这样义无反顾呢,也许仅仅是因为这都是他家乡的百姓吧!虽说是皇家祭天之地神圣不可侵犯,但神灵日日享用人间香火难道不应当在他的信徒们遭受苦难时,给予庇护与安慰吗?如果勿念大师要顾虑这些,那我就替景桓来做一次主吧。
越走近山门外,越能清晰的听到那些绝望的呼喊声,皇觉寺的大门微微合着只露出一道缝隙,透过这小小的缝隙却是见到勿念大师与段天枢犹如天神般的立在暴民前头,那些暴民看来十分激动,手里还挥舞着木棒铁器,而好些个僧人手臂上都已不同程度的受了伤。
“无论怎样这里都是佛门圣地又岂容你们在此胡闹,我段天枢也是南边的人,你们都是我的父老乡亲们,这样长途跋涉的来到北方无非也是要混口饭吃,勿念大师乃佛门中人本就不会见死不救,你们又何苦这样来为难他。”暴民们的呼喊声渐渐低了下去,段天枢说得没错,若人人都能吃饱穿暖又有谁人愿意起来造反,一旁的勿念大师并未言语只是低低的吟了声阿弥陀佛,便是差人将寺里头的存粮悉数拿了出来,为首的几个暴民接过大白馒头都是哽咽了起来,只不过是几个馒头而已,门内的我也撇过头去再不忍看着这些苦难的人。
萧萧几叶风兼雨 第一七六章 落尽梨花月又西(26)
过去的一年对于大胤来说这真是个多事之秋,西关战事方休南边的南诏,云南等边陲小国又勾结在一起对我大胤南疆重镇剑南虎视眈眈,而我那远征南疆的父兄,也便是在这一场大胤历史上费时最久,投入兵力最多的战争中被人诬陷投敌叛国,而今作为军队主帅的二人皆是音讯全无,甚至连对他们的皇帝陛下说明真相的机会都没有。不久前才是热闹的除夕,然而尚未沐浴到和煦的春风,我便被留在了万寿山上的皇觉寺,皇帝虽未下达任何旨意,但这里对我来说无异于另一个牢笼。
也许那些难民涌上万寿山来并非为了作乱,而仅仅是想要寻求神灵的庇佑,绝望的走过了万水千山,若非走投无路谁愿过上这种提心吊胆,颠沛流离的生活。皇觉寺外的那些暴民本就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之所以那样无非也只是想讨个活路,从症结上为他们做点事这场小小的骚动便立时化解了。这一小伙难民人数并不多,而段天枢也答应了他们会为他们在京都寻份差事安定下来。
因为有了我的担保,皇觉寺终是将这伙难民收留了起来,而也正因为这样,勿念大师以及其他僧人也便是忙碌了起来,我自是不好再多做打扰,信步朝着水月庵的方向去了。而段天枢则是几步追上了我:“还是由在下护送小姐回去吧,虽说那些难民的情绪已经平复,但一来天色不早了,二来也是求个周全。”我并未答话,只是径自朝前走去。哪知他却凭空的将一团灰呼呼的东西塞进我怀里,我显然是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而他却是一脸坏笑。
“这是阿斋送地。嗯就是刚才抢馒头冲在最前头的那个孩子,他说这是他们在路上拣到的。似乎是被母兔遗忘地幼崽,看着可怜便是一道带了上路,路上无论多么艰难无论要忍受怎样的饥饿,他依旧没有把这兔仔吃了,可见他自己也是喜欢这小家伙地。就在刚才阿斋却把小家伙送了给我,我是个大男人把弄不好这些,怕负了他的心意,借花献佛送了给你,佛门之地虽是清静但也未免寂寞。”在得知他与皇甫闻人的关系时我的确对眼前这人既反感又防备,只是经历了这些后渐渐发现也许我对人的判断还是太过武断了些,小家伙在我怀里时十分乖巧一动不动地,段天枢望着我们坏坏的笑着,只是当我立在日薄西山的哑口时。。。这样一张笑脸反倒令我平静。
当我回到水月庵时,方步入大堂便感受到了一种严肃的气氛,师太正背对着我朝着大殿中央那座观音像口中念念有词。而旁的那些女尼则是分立于两旁,间或有人朝我这边望来。那是一种轻蔑的却饶有意味的眼神。再仔细看时。却见到静琳正跪在一旁,师太回转身时虽见到了我却装作视而不见:“我水月庵承蒙圣恩。得以于万寿山开观筑道,本是佛门清静之地,然近日却时常在半夜听得异响,更有传言说是有男子出入我水月庵,与庵中清修之人有苟且之事。”师太并未指明是谁,却似有似无的瞥向静琳,静琳看来却是十分紧张的样子。
“请师太责罚静琳,害我水月庵内地师姐们受到那样的指控是静琳的错。。。”静琳将昨夜如何遇上段天枢地情形在众人面前和盘向师太托出,只是其中并未提及了我,她是想将所有罪责一并承担了,虽说并无苟且之事,但半夜三更的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