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国-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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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晤,我想起来了。”李秀成说,“在武昌我守洪山的时候,有过这么一回事,翼王想分兵去打鄂西,说那里清兵弱。但石益阳反对,她说鄂西鞭长莫及,打下来也不易守,不如固守武昌至湖口一线,后来石达开不听,派了兵去攻鄂西,结果失利,翼王后来在会上说:”悔不听女儿之言,致有今日之失。‘为此他还上书天王请求处分呢。“陈玉成问:“你与她很熟吗?”
李秀成说:“不熟。有一回她去找我,我的那个黄脸婆夫人醋意大发,泼了她一身水,从那以后见了面常拿我开心。”
陈玉成说:“行了,这个差事就交给你了,可千万别带你的黄脸婆去呀!”
两个人都笑个不住。
3。天京旱西门前市民们在围观有石达开画像的露布,巡城的韦昌辉过来,好多人惧他的威风,吓得散去。韦昌辉下马,走过去看了看露布,已张开一角,他用手按住,叫:“粘好它,多贴,天下张贴!”
守门士兵拿来浆糊贴牢。韦昌辉背着手看了一会画像,说:“不像。眼眉该是这样的。”他用手指比画着。
有人递上一支毛笔,韦昌辉拿过来,把石达开画像上的眉毛向下拉,画成了八字形,又觉得更不像了,索性用黑笔涂成一个炭脸,掷了笔说:“找画工重画,画得不像,怎么抓得住?”
韦以邦说:“早回安庆大本营去了,石达开还敢在长街短巷露面吗?画得像也没什么大用了。”
“你懂什么!”韦昌辉说,“这叫声势!我要让石达开顶风臭四十里,然后杀他顺理成章。”
韦以邦说:“侄儿没想到这一层。”
韦玉方担心地说:“石达开万一调集重兵来打天京怎么办?”
韦昌辉说:“我早想到了。天京固若金汤,我防守天京三四年,我还不知道!
我已密令韦俊、韦以德了,一旦石达开来攻天京,我就叫他们火速来援,内外夹击。”
韦玉方说:“这样就放心了。”
韦昌辉突然问:“那个臭婊子搜到了没有?”
韦玉方说:“没有。按北王的指令,检点以下,挨家挨户都搜过了,没有。”
“她能插翅飞了不成?”韦昌辉说,“再加兵力去搜捕,这一次几丞相以下都要搜到。”
“那怕要惹事,是不是拿个天王的诏旨?”
韦昌辉说:“就拿我的令牌。”
“万—……”韦玉方想说万一不让搜怎么办。
韦昌辉说:“那太好了,这正是试金石,看看谁与我作对。”
韦玉方唯唯点头。
4。南京街头一小队一小队的北王府的兵挨门挨户地搜查,人人侧目,却敢怒而不敢言,一些进门按人的兵,顺手牵羊把首饰、绸缎往怀里挖。
5。洪宣娇家密室傅善祥虽仍旧卧床,却比从北王府背出来濒临死亡的模样大不相同了。没有人在屋,傅善祥透过石窗看着窗外的天空,不禁一阵阵悲从中来。
曾宪托了几个柑橘进来了,他说:“姑姑,我在城门口买的,这几天严禁卖水果的进城,买不到。这四个柑橘,要我半两银子。”
当曾宪把橘子塞到傅善祥手上时,傅善祥说:“谢谢你,宪儿,没有你,我早死了。”
曾宪说:“都是谭检点的大功劳,我去找他,他说豁出命也要把你救出虎口。”
“你们都是好人。”傅善祥凄恻地说,“可你们不知道,我是真心想死的,真的。想着东殿几万人全死了,我一个人苟活着,有什么意思?”
“都是我害的姑姑……”曾宪拉着傅善祥的手,说,“若不是我害的,你也不会想到死呀。”
听了曾宪的话,傅善祥感到很奇怪,她说:“这与你有什么关系呢?”
“怎么没关系?”曾宪说,“若是你写给东王的那封信到他手上,他有了准备,就不会被杀了,他不被杀,你也就不会来为他收尸,你也不会要死了。”
傅善祥越发感到奇怪了:“你说什么?东王没有接到我的信?你怎么知道?再说,那天写密信时你已经睡着了啊。”
曾宪说:“我没睡着,我都听见了。我恨东王,听说你想送信,不让他挨刀,我连你都恨。后来,你睡着了,我就追上了牌刀手,偷了你的信,他送去的是一张没有字的白纸……”
像听了海外奇谈,傅善祥傻了,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搞下来。
一见她哭,曾宪也哭了,拉住傅善祥的手,说:“姑姑,你恨我吗?”
“不,不恨你。”傅善祥凄怆地说,“这都是天意,天意啊。何况,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爱和恨,我本来也没有理由责备你呀……”
说到这里,忽闻前面有吵嚷声。傅善祥问:“怎么了?”
曾宪说:“我去看看。”
6。洪宣娇家门外江一中带了几个牌刀手正与一伙北王府的兵在理论。一个穿红马褂,褂的前后心刷印的团形中有“两司马”字样的小头目说:“北王之命,要挨家挨户地搜查妖妇傅善祥!”
江一中说:“你睁眼看看,这是谁家?”
“知道,”两司马说,“洪丞相虽是个思赏丞相,可北王有令,丞相以下都搜。”
正巧这时曾宪从后面出来,汪一中就向他使了个眼色,曾宪飞也似的去搬救兵。
汪一中继续与两司马敷衍:“你们也别动肝火,既然北王有令,查也无妨,先进来喝口水,天这么热。”
两司马脸上有了点笑容:“检点大人,我们是当差的,不敢违令啊!”他回头对几个兵说:“检点大人这么给面子,咱就进去叨扰一杯水,解解渴吧!”
兵士乐得进去歇歇脚,一拥而入。
江一中显得十分热情,让侍女上茶,又让切西瓜,几个北王府的兵受宠若惊。
不一会,洪宣娇和曾宪回来了,她往门口一站,两司马和几个兵吓得站了起来,腮帮子里还塞着西瓜也不敢嚼咽了。
“坐吧。”洪宣娇也显得很客气。
那几个北王府的兵局促不安地坐下,那感觉已有点如坐针毡了。
洪宣娇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你们要抓傅善祥是不是?”
两司马毕恭毕敬地答:“是。”
洪宣娇说:“你们吃过了西瓜,就到我的卧房去抓吧,保管手到擒来,她就躲在我房里。”
两司马怎敢相信。他忙站起来:“不敢,不敢。这怎么可能呢?丞相这么说,小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洪宣娇说:“这你就害怕了?你们明知这里是我的家,却在门口吵吵闹闹地要进来搜,怎么这会儿又说不敢了?”
两司马吓得一声不敢吭。
洪宣娇说:“问问你们北王,要不要去搜查天王府啊?”
两司马冒汗了,要往出退。
洪宣娇说:“来吧,随我来,各屋都按一遍,省得你们回去交不了差,也省得疑心我包庇什么傅善祥。你也不打听打听,东王逼封万岁,与天王势不两立,我会包庇窝藏傅善祥?”
汪一中佩服地望着洪宣娇。
两司马说:“对不起,我们走了。”
“别走!”洪宣娇转而对江一中说,“叫人把所有的房间都打开,不搜也得搜。”
汪一中果然一声呛喝,各院的各房门陆续敞开,当然不包括傅善祥的密室了。
洪宣娇拉着两司马的手,径直进人她那华丽的卧房,直看得两司马眼睛都不够使了。她说:“有没有傅善祥啊?”
“饶了小的吧,我们可不敢搜了。”两司马招呼手下的人说,“走吧。”
洪宣娇叉腰立在门口,说:“你连我的卧房都搜了,还说不敢搜?别回去说洪宣娇不让搜。”
两司马忙打躬作揖地说:“搜了,搜了,里里外外搜了一遍。”
洪宣娇在他们狼狈往外退时厉声说:“可搜仔细,下次再说没搜仔细,来第二回,小心我打断你们的狗腿。”
“不敢,不敢。”两司马带人屁滚尿流地夺路而逃,曾宪忍不住嘻嘻地笑了起来。
7。安庆石达开临时王府黄玉昆正在亲自执笔写《讨韦逆檄》,石达开和石益阳进来了,问:“《讨韦逆檄》写得怎么样了?”
“只差几行了。”黄玉昆说。
石达开拿起来翻了翻说:“不要这么啰嗦,几句话概说其罪恶就行了。另外,把泰日纲的名字、陈承瑢的名字加上,他们也罪在不赦!”
黄玉昆说:“天王不是说,他们两个已有悔改之心,撤出了韦秦陈同盟了吗?”
石益阳说:“天京来人说,大屠杀那天,秦日纲、陈承瑢也在翼王府,他们俩不但指挥杀人,而且亲手杀。”
黄玉昆恨得牙根发痒,说:“这两个坏蛋!”立刻在《讨韦逆檄》里加上了秦日纲、陈承瑢的名字。
石达开又看一遍,说:“要明确喊出为东王复仇的号令。”
黄玉昆提出疑义说:“好多人都知道密诏的事,都知道你是讨伐杨秀清的呀!”
“正因为如此,才更应打这个旗号。”石达开说,“打出为东王复仇的旗号,对流落在各地的东府残部有吸引力,容易使这些人依附于我,打起这个旗号,又可隐去我曾参与密议诛杨的事。密诏不算什么,虽有密诏,我并未去干,可我与天王、北王计议诛杨的事,是万万不能泄露的。”
黄玉昆说:“还是你想得周到。从今往后,就把为杨秀清复仇的大旗高高地举起来。”
石益阳说:“我们起兵靖难,真正能抽出的兵力怕不多。”
石达开说:“江西几万人与曾国藩的湘军咬得正紧,皖北一带还很危机。”
黄玉昆说:“起兵复仇,你还有这么多顾忌,那我们只好坐以待毙!你如果不是这么优柔寡断,翼王府何至于发生那样惨绝人寰的屠杀?”石达开深知岳父是怨恨自己的,一家人被杀,石达开何尝不痛彻心髓?
石达开说:“你说得也是,只是,我既是石达开,又是太平天国的翼王啊!”
对于父亲这句分量颇重的话,石益阳很欣赏,她说:“父亲先是翼王,然后才是石达开。”
石达开深情地望了女儿一眼。
8。天王府上书房现在,对韦昌辉的愤恨、恐惧以及必欲除之而后快之心,洪秀全来得十分强烈,远远胜过了对杨秀清的处置。那时在很大程度上是斗智,洪秀全用智慧和权木玩弄杨秀清于股掌之上,像猫抓到了老鼠,让它跳,让它逃,什么时候咬死它、吃掉它,全在于猫的高兴。韦昌辉的崛起,是带着血腥的崛起,瞬间把洪秀全投入到恐怖的刀光剑影中,已不允许那样从容不迫、等待瓜熟蒂落了。
他对心腹们是这样分析的:“对于韦昌辉已不是除不除、何时除了,所虑者是怎样除掉他,才能把损害和恶果减少到最小。”
蒙得恩说:“可再发一份诏旨,令石达开火速带兵勤王诛逆。”
洪仁发说:“这石达开斤什么事都是慢腾腾的,全家叫人杀了个鸡犬不留,还不快带大兵来报仇。”
洪秀全说:“我们也不能过分依赖石达开。湖北、安徽、江西战事都很吃紧,一撤兵,就会出现缺口,就会出现败局,石达开不能不从长计议。”
洪宣娇说:“韦昌辉已到了天怨人怒的地步。我看,调动天京城里的将士一同诛韦,也是易如反掌。”
洪仁达说:“我怕万一办得不利索,可是大难临头了。”
洪秀全说:“打虎必打死,这是一定的。现在诛杀韦昌辉可顺应人心,石达开和杨秀清在外面的残部也会高兴,时机已成熟。”有一点他没有说,那就是从洪秀全自身权力考虑,三巨头的再次火并,有利于洪秀全夺回中枢权力,他怎会甘心从虎口夺回的肥肉又让狼叼去呢?
蒙得恩说:“要不要草拟一个讨韦檄文,历数其十恶不赦之罪状。”
“要。”洪秀全说,“还要草拟一道诏旨,为东王杨秀清平反昭雪,要把他的功劳写足。”
这动议使洪秀全左右的人惊疑不解,洪仁发第一个反对:“怎么?为杨秀清昭雪?他死有余辜!”
“你们都不如石达开聪明。”洪秀全说,“石达开已亮出了为杨秀清复仇的旗帜,为什么?你们该动动脑,杨氏家族没有几个人,杨秀清本人也死了,构不成威胁了,你为他昭雪也不会有坏处,反而使人感到朕宽大为怀,杨秀清的余党就会感恩戴德,共同对付韦昌辉,让韦昌辉一个人去承担诛杨的责任,这不是最好的策略吗?”
人们对此心服口服了。洪秀全甚至提议说:“杨辅清不是有个儿子吗?把他过继到杨秀清名下,让他承继东王封号,幼东王一出,更服众了。”
蒙得恩说:“这样最好了。”
洪秀全忽然想起了韦昌辉的同盟者,问:“秦日纲、陈承瑢怎么样?”
蒙得恩说:“他们已再不敢死心塌地为韦昌辉效力了,只是表面应付,韦昌辉并没察觉。”
洪秀全问:“如果让秦日纲出兵参与诛韦,他敢干吗?”
洪仁发说:“有天王之命,他还能不干吗?”
洪宣娇说:“干是能干,这是他立功自赎的良机。只是,秦日纲、陈承瑢在天京这场动乱中,也是推波助澜的人,民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