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国-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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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善祥看过放在龙案上,看着杨秀清。
杨秀清说:“放他出来吧,降职为参护。”
傅善祥不明白一夜之间他怎么又回心转意了,她没有发问。等侯淑钱领命走了,杨秀清才说:“你不是劝我少树敌[小说网·。。]吗?我也学学宽大为怀。”
傅善祥报之以微笑。
忽然,陈承瑢疾趋殿下来说:“天王有诏旨到。”
东王杨秀清掸了掸绣着东王字样的红袍,站起来接旨。不一会,天王府的女官奉上了诏旨。
杨秀清接在手中站着看过,说:“臣领旨。”可他马上又说,“请代禀天王,可惜天王的诏旨迟了,我已将犯人正法了。”
送诏旨的女官吃了一惊,傅善祥脸色更是为之骤变。
杨秀清已拂袖而去,连放在案上的朝帽都忘了戴了。
傅善祥没想到东王拿人命当儿戏,一夕数变。她追了上去,说:“东王,方才已下令放人,怎么现在又说这话?殿下是说着玩的,还会收回成命吧?”
杨秀清站住了,他的目光里充满了杀机。他说:“你还不明白吗?我的推断没有错,李寿春果然是天王的眼线!不然,天王何至于管东殿的小事?李寿春仅仅是东殿吏部尚书而已,与天王有何瓜葛?用得着急急忙忙下诏旨,又升他为丞相吗?”
傅善祥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出来:“万一,万一这是离间之计呢?”
杨秀清第一次在傅善祥面前露出了短暂的笑容,却是冷笑,他说:“你敢用这样的话来说天王,可见你与我是一条心。我告诉你,不会是离间计,李寿春肯定是天王派来监视我的,必除之而后快。”
说着他又大步走回了便殿,对陈承瑢下令说:“再把李寿春抓回来,不用押到刑场去正法了,给他三尺白布,让他自己死算了。”
陈承瑢答应着去了,杨秀清又对仍在殿上承值的侯谦芳说:“明天,把那个曾宪小崽子也处死。”
傅善祥一震,立刻给杨秀清跪下了,她说:“求东王饶了他一命吧,他还是个孩子,曾水源就这么一点骨血……”
杨秀清说:“你起来,我没有让你去监刑就算对你够好的了。”
傅善祥又哀求说:“天王已经让曾宪袭了他父亲的职位,天王答应过保护这孩子的……”
“你真是忠奸不分啊!”杨秀清说,“他差点要了我的命,这种祸根不除,我怎么能睡得着觉呢?”
他说完大步走去,傅善祥哭倒在地。
3。雨花台大江在脚下流,云片在天际飞,闪闪烁烁的雨花石在山坡上随处可见。
杀一个八九岁的孩子,用不着多大排场,只有四五个人,就把蒙上了眼睛的曾宪带到了山坡上。
曾宪说:“把蒙眼布给我取下来!我要看看,是谁杀我!”
一个刽子手说:“给他打开吧,这孩子才八岁,死了怪可惜的。”
另一个刽子手伸手扯去了曾宪的蒙眼布。
刽子手端起一个小酒罐子,凑到孩子嘴边,说:“灌几口酒吧,迷迷糊糊的不知道疼,忽忽悠悠地就脱生了!”
曾宪推开酒罐子,说:“我不迷迷糊糊地上路,我要明明白白的。”
监斩的官儿头上戴着兽头式凉帽,他拿下凉帽扇着风,说:“你这孩子这么明白的人,怎么干傻事,刺杀东王,你不是活腻了吗?”
曾宪说:“若你爹被他杀了,你不去报仇吗?你还是不是人?”
“好,你厉害。”监斩官不再与他啰嗦,对几个刽子手挥挥手,说,“看准了,别添第二刀,叫孩子痛快点。”
“跪下吧!”一个拿大刀的刽子手说。
“不跪。”曾宪倔强地说。
“那就站着吧,可是对不起了。”操刀的刽子手闭了闭眼,口中念念有词,“请你别怪我,我是吃这碗饭的,我会让你一刀死,不会遭罪……”他的刀刚举起来,猛听当的一声,手上一震,大刀飞出去几丈远。
他扭头一看,有十几个黑衣、黑裤、黑面纱的人把他们团团围住了。
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说:“都把刀放下,动一动,全杀了你们。”
监斩官万万没想到有人会为了一个小孩子劫法场。他对同伴说:“都放下吧。”
几把刀叮当地扔在了石头山上。
曾宪瞪大了眼睛,看着这神奇的一切。
还是方才说话的少女的声音,命令几个行刑的人:“回天京去,对东王说,人已经杀了,你们敢说出真情,小心你们的脑袋。”
几个人答应一声,抱头鼠窜而去。
等他们走远了,十几个人全把蒙面纱摘下,为首的原来是石益阳。曾宪扑了过去,叫了声“姐姐”。他哭了。
石益阳拍着他的头,说:“不哭,男子汉不哭,走,去找你姑姑去。”
他们来到雨花台下,果然见傅善祥在那里等着呢,曾宪一见了傅善祥,更大哭起来。
4。谭绍光大营谭绍光头上戴着缀一狮的兜帽,冠额绣着百蝶穿花,中间绣有检点二字,穿一身素黄袍,正站在校场台上阅操。
傅善祥带着石益阳、曾宪等人来到校场外,看着队列整齐的操练队形和谭绍光威风凛凛的大将风度,她几次想笑。
操练毕,谭绍光在将住们的簇拥下走下台,发现了傅善祥,他又惊又喜,打发走众军官,迎上来问:“姐姐,你怎么来了?”
傅善祥笑道:“看你在校场阅操的神气劲,可不像在我面前赖皮的样儿。”
谭绍光嘿嘿地笑了,一眼见到了她身后的曾宪:“是你?你这个小赖皮,你把我的枪弄哪去了?”他揪住他的领子扬起拳头做出要打的架势。
曾宪说:“你找东王要去吧。”
“东王不是要砍你头吗?你怎么跑出来了?”谭绍光问。
傅善祥指了指石益阳几个人:“他们劫了法场。这个你不认识吗?这是翼王的公主叫石益阳。”
石益阳笑笑,说:“我不知道是该叫哥哥呢,还是叫叔叔。”
“什么也不用叫。”谭绍光说,“走,到我的营帐里去,我请你们客,想吃什么尽管说。”
石益阳领着孩子在前面跑了,谭绍光和傅善祥走在后面。
谭绍光问:“姐姐是指挥劫法场的主谋?这何必呢,在东王面前求个情不就行了?”
“我求了,没求下来。”傅善祥说,“劫法场还真不是我指使的,是石益阳,那天抓了曾宪的,也是她。后来听说曾宪的父亲是被东王冤杀的曾水源,小孩是为了给父亲报仇,石益阳后悔了,又要解救他。”
“天国又一代小英雄也成长起来了。”谭绍光说。
“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傅善祥说。
谭绍光故意调皮地说:“不是要跟我说,你从此不再回东王府去了吧?”
“别没正经的。”傅善祥说,“这个孩子,放在你这,行吗?”
“你让我打仗带个孩子?”谭绍光说。
“可城里他没法呆呀!东王若知道他活着,能放过他吗?”傅善祥说,“我想来想去,没有别人可找了,你若为难,我也不勉强。”
谭绍光说:“行了,放这吧,我要把他调教成天国的英雄。不过,这可是看你的面子呀,谁让我是他姑父了呢!”
傅善祥瞪了他一眼:“到处捡便宜,你怎么又成了他姑父了呢?”
“你不是他始吗?”谭绍光笑嘻嘻地说。
傅善祥这才醒过腔来,又羞又气,说:“你再胡说八道,我今后再也不理你了。”
谭绍光笑了起来。
5。长江江面上一艘悬挂着美国国旗的军舰驶人了南京江面。舰长和新任美国驻华公使麦莲站在舰桥上,用望远镜观察着天京城和驻扎城外的大营。麦莲虽只有兰十几岁,可那一脸经过梳理和人工卷曲的黄胡子却像五十岁的人。
舰长麦尔斯说:“他们会不会开炮?”
麦莲说:“在镇江,太平天国的吴如孝不让我们往上游行驶,可我们闯过来了,他们也并没开炮。”
麦尔斯扬起他那尖尖的下颌,问:“麻西国务卿到底要我们干什么呢?”
麦莲说:“当然是要弄懂太平天国是怎么回事,保护我们在中国既得的商业利益。如果太平天国能胜利,就承认它;如果它拒绝与我们交往,就支持清政府,消灭它。”
麦尔斯说:“跟中国人打交道,大炮说话最管用,他们总是想把大门关起来,你用大炮轰开他们的大门,他们又会变得猫一样温顺。”
麦莲哈哈地笑起来。
6。谭绍光的望江炮台上望江炮台的太平军官兵发现了在江上游大的美国军舰。
有人叫起来:“洋人军舰!”
“哪国的?”
“旗上有一大片星星,还有条条。”
“那是英国的。”
“不对,英国是个米字,这是美国旗。他们来干什么?”
一个总制下令:“打旗语,叫他马上退回去,不准在我们的江面上航行。”
士兵向美舰打旗语。
7。谭绍光中军帐谭绍光正与傅善祥说话,望江炮台的总制跑来报告:“检点大人,有一艘美国军舰闯到江面来了,我们打旗语让它退回去,它不但不走,还要上岸,要见长官。”
谭绍光看了傅善祥一眼,说:“这种事我可没碰上过,来软的,来硬的?”
“应当不软不硬。”傅善祥说,“他们若是友好往来,处处遵守咱们太平天国的规矩,咱们以礼相待;他们若是像英国人贩卖鸦片那样蛮不讲理,咱们也不客气。”
正说着,又一个军帅跑来报告:“洋人弄了一张纸来,他们在码头上等着呢。”
他递到谭绍光手里的是一份英文照会,谭绍光说:“什么玩艺,曲里拐弯的,天书一样。”
傅善祥说:“这是英文,哪懂这个呀。”
谭绍光说:“就是想谈,也谈不成。他不懂咱的,咱不懂他的,还不是干瞪眼吗?”
傅善祥忽然说:“有了,石益阳会说洋文!”
“她怎么会洋文?”谭绍光说。
“她跟洋人吟喇学的。”傅善祥说,“我去叫石益阳来,你就接待一回洋人吧。”
“我不行,我一见了蓝眼睛、黄头发的洋人就想笑。”谭绍光说。
“东王可不打怵,”傅善祥说,“他没你认的字多呢。他对付洋人,纹丝不乱,滴水不漏。”
“那你得在这。”谭绍光说,“你见的世面多,我万一出了丑,不是丢太平天国的脸吗?”
傅善祥答应了,走出去找石益阳。
谭绍光特意把代表他品级的双团龙马褂也穿了起来,然后下令:“带美国人上来!”
从总制往下,一声声传下去,“带美国人上来”的喊声一直延伸江边。
8。谭绍光营帐谭绍光和傅善祥坐在上面,旁边单设一小桌,那是石益阳的座位。
两边雁翅般排列着二十几个将官,按指挥、将军、总制、监军、军帅、师帅官阶排下去,门口是牌刀手亲兵。
三通大鼓响过后,门口有人喊:“带洋人!”
来到门口的麦莲、麦尔斯吓得眨了一下眼,相互看看,麦莲说:“我们好像到了一个很古怪的地方。”
“不准说话!”走在他们后面的一位总制说,可他们看看他,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来到营帐里,谭绍光问:“你们是美国人吗?跑到我们这来干什么来了?”
石益阳立刻用英语译了过去,不但太平天国的将领们向石益阳投去赞美和称奇的一瞥,麦莲和麦尔斯也颇为惊奇。麦莲对石益阳说:“你的语音是纯正的伦敦语音,你去过英国吗?”
石益阳说:“没有,我有个很好的英国老师。”
傅善祥小声对谭绍光说:“他们是使者,该待之以礼,请他们坐下。”
谭绍光说:“赐坐。”
当一个牌刀手搬来两张椅子放在正中间时,麦莲道:“赐坐?难道不用赏赐我们不可以坐吗?”
麦尔斯虽然坐下了,却总感到有些滑稽,他四下看看,说:“公使先生,我们像不像是受审的囚犯?”
当石益阳笑着把他们的话译给傅善祥、谭绍光听时,谭绍光说:“让你们坐了,还挑三拣四的。行了,把椅子搬到我旁边来吧。”
这回麦莲感到平等了,满意了,他问:“请问,长官是什么官儿?”
谭绍光说:“太平天国殿右十四检点。”
麦莲仍然不明白:“有多大?”
石益阳自作主张地说:“很大,除了各王侯和丞相,就是他大了。”
麦莲与麦尔斯小声说:“看来相当于清政府的总督、巡抚。”
石益阳说:“一点不错。”
“这么年轻,当这么大的官。”麦莲有点肃然起敬了,他又指着傅善祥问,“那位美丽的小姐是这位长官的夫人吗?”
石益阳译过去时,傅善祥的脸红了。
谭绍光说:“她比我官大。”
一听说这女的官更大,麦莲更为惊奇,他说:“听清朝的官员们说,你们是匪,是强盗,我看你们都是很好的人嘛。”
傅善祥说:“他们才是鱼肉百姓的强盗。”这句话石益阳怎么也译不好,麦莲说:“让老百姓吃鱼、吃肉,那不是很好吗?”
石益阳再译给博善祥时,她笑了:“反了,是把老百姓当成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