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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太平天国-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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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善祥说:“傻孩子,你知道你这是犯了什么罪吗?”

“大不了死。”曾宪说,“我知道,就是我打中了东王,我也跑不出去。只要打死杨秀清,我就能到阴间去见我爹了。可现在,我死得冤枉,仇没报,我没脸去见我爹呀!”说到这时,他眼中流出泪来。

傅善祥不知怎样安慰他,把孩子紧紧搂在怀中,相对堕泪。

曾宪说:“那个李寿春是不是和你有仇?”

听他话里有话,傅善祥问:“没有仇啊?你为什么这么想?”

“他不是好人。”曾宪说,“头几回,他光让我说出指使人。这几回,他就让我招认,是你指使的,枪也是你给的,我能咬姑姑吗?别说不是姑姑指使的,是,我也不能说呀!”

傅善祥这才明白了杨秀清跟她说的那番话的来由,不禁一阵阵心寒。

曾宪说:“姑姑,你别再来了,你一来,他们更该说是你指使的了。”

孩子这样懂事,更让傅善祥心碎。她除了紧紧抱住他,她有什么办法能救他一命呢?她自知无回天之力。

10。 东王府门外五层望楼下黄门官把谭绍光的名刺递给傅善祥时,她正在便殿陪东王议事,她对黄门官说:“叫他到家父那里去等,东王府岂是乱闯之地?”

杨秀清正在看奏折,心不在焉地问:“什么人?”

傅善祥说:“一个亲戚。”

杨秀清没有追问,他倒问起了另外的事:“你去见曾水源的儿子了?”

傅善祥说:“去看了。”

“你哭了?”杨秀清看着她的眼睛,“现在眼睛还肿着呢。”

她并不否认,点了点头。

杨秀清说:“这个案子也不要刑部出面办了,该怎么定罪,就交给你了。”

“不,不,”傅善祥连连摆手,几乎用告饶的语气恳求道,“东王殿下,你可怜可怜我,千万不要这样……”

“你下不得手,是不是?”杨秀清一双小眼睛逼视着她。

“他虽说犯了死罪,可我跟这孩子在一起那么久,我怎么忍心……”

“那你就忍心让他把我杀死吗?”杨秀清的脸像一块生铁,冷冰冰地板着。

傅善祥恐惧地看着他。

杨秀清说:一就交你判了,你不忍心,也可让他活命啊!“傅善祥说:“殿下一定要这样,我就一头碰死在殿上。”说着真的站了起来。

“你别当真,我是跟你开玩笑呢。”东王一见她真的很在乎,就改了口,“我能让你的手沾上这孩子的血吗?你呀,你这人心肠太软,女人到底不行。”

11。 东牢在狱吏的陪同下,石益阳趾高气扬地来探监了,狱吏都很奇怪,这个救了东王命的翼殿公主,却要来探望要杀东王的小刺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牢门铁锁打开时,曾宪定睛一看,立刻想起了那天捉拿他的情景,认出了石益阳,不禁怒从心头起,大喊一声,纵步跳起,想用扫堂腿将石益阳踢翻在地。石益阳沉着地向左一闪身,双手一抓,将曾宪飞起的腿抓在手中,又一推,曾宪重重地摔在地上。

石益阳说:“想跟我斗?你还嫩点。”

曾宪抹了一下唇上的血迹,仇视地望着她。石益阳对几个狱吏说:“你们忙去吧,我一个人跟他谈。”

一个狱吏说:“公主可小心,这小崽子还会咬人呢。”说完带人走了。

石益阳见人走了,带上铁门,向曾宪拱手说:“小壮士,我石益阳是向你来赔罪的。”

曾宪不解地望着她,说:“你骗人。”

“真的。”石益阳说,“我刚刚从你姑姑那里来,我那天不认识你,若知道你是为父报仇的,我就成全你了。”

曾宪问:“你是谁?哪殿的公主?”

石益阳说:“我是翼殿的石益阳。我真的对不起你……”她望着孩子身上的伤痕,哭了起来。

“别哭了,石姐姐,我不恨你。”曾宪也快哭出声来了。

石益阳说:“小弟弟,他们要处死你,你知道吗?”

曾宪点了点头。

石益阳说:“我想救你出去。”

曾宪望望石牢、铁门,摇摇头。

石益阳说。“在东牢里是救不出去了,等要杀你头时,我来救你。”

12。 傅善祥家一进家门,傅善祥见谭绍光正在窗下逗着金丝笼中的翠鸟玩呢。

傅善祥说:“你这人好大的胆子,你不回兵营,跑到东王府来找我,你是不是发疯了?”

谭绍光跟她走进屋子,说:“姐姐,我真的快要疯了。”

望着他眼中闪动着的炽烈的火,傅善祥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只能没凉水降他的温:“谁是你姐姐,不准你乱叫!”

谭绍光笑着说:“姐姐别不认账啊!你做大寿那天,你在大庭广众前,可是告诉人家,我是你表弟呀!”

傅善祥没好气地说:“我是南京人,你是广西人,挨得上表弟吗?”

“没听俗话说吗?一表三千里。”谭绍光说,“从广西到南京,未必有三千里呢。”

傅善祥扑一下笑了:“油嘴滑舌。你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就是想看看姐姐。”谭绍光说。

“没事别再来。”傅善祥说,“都怪我,半路上捡回你这么个醉鬼,送了我小侄儿一条命!”

“你是说刺杀东王的小孩?”谭绍光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傅善祥说:“没关系?曾宪拿的那把枪就是你的。”

谭绍光大吃一惊,说:“怪不得呢。我说是在你这丢的,你非说我在大街上丢的。”

傅善祥用半哀求半威胁的口吻说:一快走吧。你若再不走,我就去报告东王,说那把枪是你的,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李寿春奉命追查曾宪的后台,正找不着元凶呢。““行啊!”谭绍光仍然笑嘻嘻地说,“姐姐真若舍得,真那么狠心,我就认了,我保证不跑,在这里等着来抓我。”

“你可真是个赖皮!”傅善祥哭笑不得,“我有事,马上得回东殿去,你走吧,我求你了。”

“你求我了吧?”谭绍光说,“我马上走,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傅善祥警惕地问:“什么条件?”

谭绍光说:“我反正就驻扎在城外,随时可以进城,你答应十天见我一次,我就走。”

“不行。”傅善祥说,“你是我什么人,我非十天见你一次呀。”

“我是你弟弟呀。”谭绍光说。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傅善祥板起面孔,说,“我一旦翻脸,可是不认人的。”

“我才不怕你翻脸。”谭绍光说,“你到底答应不答应?”

傅善祥说:“你认识我……是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

“你又不是老虎!”谭绍光不理会她的警告,说,“你是老虎我也不怕。”

傅善祥转身要走,谭绍光说:“你不答应,我就到东王府去投名刺。若不,你就按我说的,每月初一、十五、三十的晚上回家来,我在家等你。”

傅善祥像没听见一样,气呼呼地走了。

13。 陈承瑢家陈玉成看着曾晚妹在帮他打点行装,陈玉成说:“你现在是曾晚妹,不是曾晚生了,你没法再跟我上阵打仗了。”

“怎么不行?苏三娘呢?她不也是在前方吗?”曾晚妹说。

“人家是天王特许的。”陈玉成说。

“你以为我不敢去见天王啊?”曾晚妹说,“我知道你的小心眼儿,你是不想让我再跟着你,就找借口。”

陈玉成说:“现在女兵轻易都不出征了,连洪宣娇姐姐都不上阵了,你好好在天京呆着,我还放心。”

“我还不放心你呢。”曾晚妹说着又从箱子里拿出当年长沙药铺女儿胡玉蓉送的那个同心结,说,“看,这不是还留着吗?”

陈玉成说:“我早忘了,你还总提醒。这么多年了,这个胡小姐可能都有一大群孩子了,你还在这编派人家。”

说得曾晚妹咯咯地乐起来。

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阵咳嗽声,曾晚妹拉开窗帘看看,说:“又是你叔叔。他这些天总是唉声叹气的,你去劝劝他呀。”

“都是他自找的。”陈玉成说,“东王那天天父附体,说他帮妖,这不吓坏他?

帮妖是要杀头的。”

曾晚妹说:“叫东王拿出证据来嘛!”

“你好天真,”陈玉成说,“你少管这些事,管好你自己就是了。”

“我怎么了?”曾晚妹噘起了嘴,“我是惹祸了,还是丢人了?”

“看看,又生气了!”陈玉成说,“如今你都是检点了,好大的官了,可我看你还像个小孩儿。”

“我还小?”曾晚妹说,“那天,宣娇姐姐问我什么时候结婚呢。她说,她当媒人,只有她有资格。”

“那是。”陈玉成说,“叔叔也催咱们快点成亲,我想,咱们都还不大,晚几年吧。”

“我答应你。”曾晚妹说,“那你得让我跟着你,你走到哪我跟到哪!”

“行啊!”陈玉成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说,“有给我打洗脚水的人,我还不高兴吗?”

“想得美,你想让一个堂堂的检点给你打洗脚水?”

陈玉成说:“那昨晚上,我这堂堂丞相不是也给你打过洗脚水了吗?”

两个人都笑起来。

院里又传来咳嗽声,陈玉成看到叔叔仍在院里兜圈子,就走了出去。

14。 陈家客厅陈玉成问:“叔叔,还为东王说你帮妖的事发愁吗?”

陈承瑢说:“这不是小事呀。”

陈玉成说:“叔叔既然胸怀坦荡,就什么也不怕,可去找东王表白心迹,他说你帮妖,总要有个证据,不然在太平天国里叔叔还怎么做人?”

陈承瑢说:“这都是有底火的。秦日纲马夫的案子,我就受过牵连,我去说,他也不肯信我,他是个暴戾而又乖张的人。”

“再暴戾之人,也有个亲疏。”陈玉成问,“叔叔,你在什么地方得罪过他吗?”

陈承瑢便说起了秦日纲在陈宅酒后失言,显然被舞女告密了的事。

陈玉成说:“这就难怪了。叔叔,你不如请求出天京去带兵,能省去很多烦恼,我看就天子眼皮底下事多。”

“我何尝不想一走心净,”陈承瑢说,“从前他离不了我,草拟诰谕、颁发谕旨,都靠我。现在有傅善祥了,可能更不会放我了,让我有了兵权,那不更对他有威胁了吗?”

陈玉成说:“我劝叔叔离是非远点为好,有些事宁可不知道,知道得越多越不好。”

“伴君如伴虎,这道理我能不懂吗?”陈承瑢说,“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深知自己泥足深陷,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卷入了太平天国的高层斗争漩涡,他也许已朦胧地感到,只有更深地卷入才能侥幸得以生存,这些他是无法向侄子说的。

15。 东牢李寿春又一次审讯曾宪时,尽管采取哄的软招子,依然一无所获,最后他吓唬曾宪说:“你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了,你今天不说出指使你的人,明天就杀你头。小崽子,没有了脑袋,可是吃饭也不香了呀。”

曾宪望着他那张橘子皮样的脸,忽然说:“当你不能说,我当东王面说。”

“是真的吗?”李寿春为即将出现的曙光而暗自高兴。

“见了东王我一定说。”曾宪又肯定一次。

16。 东王府便殿杨秀清饶有兴趣地答应亲自审讯曾宪,陈承瑢、傅善祥、李寿春一些官员算是陪审。大概东王对这个小孩过分恐惧了,曾宪是五花大绑进来的。

曾宪不肯跪,眼睛四处转了转,看见了傅善祥,傅善祥冲孩子暗暗点了点头。

杨秀清问:“你为什么不跪?”

曾宪说:“你杀了我爹,你是和我有杀父之仇的人,还想让我下跪?”

杨秀清却并没有咆哮,他说:“你父亲是违抗了军令才伏法的,我与他并没有私仇。”

曾宪说:“他不违军令,你也会杀他,你是找借口。”

“你这是小孩子的瞎猜。”杨秀清问,“你能说说,背地里是谁指使你刺杀我的吗?”

曾宪装成胆小的样子说:“我不敢说。”

“不用怕。”杨秀清用手一指面前这些人,说,“就是他们几个也不怕,我给你撑腰。”

曾宪说:“他得出去,不然我不说。”他用手指了指李寿春。这一下李寿春可紧张了,他说:“可别听这小崽子的呀,他准是要血口喷人。”

“脚正还怕鞋歪吗?”杨秀清说,“你就先到廊下等着去吧。”

李寿春不敢抗命,只得一步三回头地下殿,还不忘威胁曾宪说:“你若胡说,我明天剜了你眼,割下你舌头。”

傅善祥一直望着曾宪,不知他又弄什么名堂。

“他走了,你说吧。”杨秀清说。

“就是他,李寿春。”曾宪说,“枪是他给我的,让我给父亲报仇,那天也是他把我领进东王府的。”

一石激起千重浪,殿上殿下全震惊了,李寿春从廊下跑出来,一边叫屈一边要打曾宪。

“你站住,成什么样子了!”杨秀清喝住了李寿春。李寿春跪下了:“殿下,因为我审讯他、打他,他怀恨在心,才血口喷人啊。请东王明察。”

杨秀清也疑心曾宪是在挟嫌报复,就问:“李寿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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