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国-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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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吓得肃顺等人目瞪口呆地站了起来,有几个堂官掩起了耳朵往外就走。肃顺也感到晦气,知道对林凤祥劝降已是泡影了。
4。北海后门桥肃顺的轿子出了紫禁城神武门,向后门桥走去。肃顺坐在轿中情绪低落。在皇上面前夺下海口,他所抱的希望却被林凤祥击得粉碎。
离肃顺轿子几十步外,江元拔跟在后面。他看着肃顺进了一个青砖大门楼院子。
他停在左右观看着。
5。肃顺府第入夜,肃顺府第门前亮起了几盏纱灯,上夜的戈什哈,更夫开始在几进院子里巡逻。
江元拔从暗影里溜到高墙下一腾身蹿上青砖墙,伏在那里看了看,趁打更的人背过脸去说话的工夫,跃起,一阵风似的蹿上了第一进院子的房顶。
江元拔小心地在房顶走动着,他双手抓住檐瓦向下看,看不见。他又爬到房脊处,一片片揭下瓦来,房中透出几丝光亮。他拆开房板,出现一个大洞,他轻轻地钻了下去。
6。肃顺书房肃顺拿了一本书在灯下看,心情烦躁,又扔下了书本。
郑亲王端华走了进来。肃顺忙起迎:“王见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端华说:“来找你打打牌。”
肃顺说:“哥哥知道我是讨厌打牌的。”
7。书房顶棚上江元拔爬在漆黑的天棚上,从气眼的缝隙向下张望。只听端华说:“自从载垣当上了侍卫内大臣,我当了阅兵大臣、右宗正,小六子就不怎么舒服。
咱们奏了他一个‘礼仪疏略’,皇上震怒,有可能罢了他的军机大臣,这个时候,我们应当小心才是,千万不要招惹麻烦。”
肃顺也说:“我也不是因为权力才要扳倒恭亲王,他这人软弱、糊涂,依着他执掌朝政,办不出好事。不起用曾国藩这样的人行吗?可他处处掣肘,总在圣上面前说坏话,说我重用汉人,迟早为害社稷。”
“不去管他。”端华说,“我为什么半夜三更来?方才我听内务府传出个谣言,说你审讯长毛匪首,竟听任长毛让大清皇帝交出江山,这太可怕了。”
肃顺不以为然地说:“这一定又是小六子在暗中使坏。没什么大不了的,长毛说什么,又不是我教唆。”
端华说:“切莫再在皇上面前提什么招安,快快把长毛匪首杀掉完事。”
8。肃顺书房肃顺叹口气说:“也只能杀了。即使我想招安他,也是无隙可乘,哥哥,我真想不到,长毛里有这等气节高洁之士,杀了真是可惜。”
“你又胡说,”端华说,“你坏事都坏在你这张嘴上,恃才傲物,不肯随和,很多人说你坏话。”
肃顺道:“可圣上并不听谗言,有一回在东暖阁他对我说,有那么多人在背后说你坏话,这证明你是个有作为的人。倘所有的人都交口赞誉你,反倒不可取,必是圆滑、无建树者。”
端华说:“你该知道曾母下机的故事。任何话说上三次,就会使谎言变真。皇上的耳朵也不永远听你一个人怎么说。”
肃顺笑了起来。
端华说:“走吧,到客厅去打牌,一会载垣也来。”
肃顺说:“哥哥先去,我随后来,反正我只能观战。”
端华走了,肃顺在书架前站了一会,又走到条案前,在毡子上铺开一张宣纸,拿起笔来蘸饱了墨,写下了八个字:理直防毁,鉴微在悟。又写了一行小字:录陈子昂素盘盂铭并序。
他万万不会想到,此时他头上的天棚正开启一条缝,江元拨将气眼盖板移向一边,探头下望,见没有戈什哈在,便轻轻一纵,跳了下来。
肃顺听见响动猛回头,见一个黑衣黑帽刺客模样的人猛然间出现,吓得魂飞魄散,毛笔也落地了,一面向后退,一面问:“你是什么人?”
江元拔说:“实话实说。我是太平天国的人。”
肃顺渐渐镇定下来,问:“你想干什么?”他一直盯着他手里的短枪。
江元拔说:“让你放了林凤祥。”
肃顺说:“你好好坐下,我们不妨谈一谈。你这个样子,回头我的七什哈看见,你还跑得出去吗?”
“你别想玩鬼!”江元拔说,“各个房上都有我们的人。”
肃顺说:“只请先生将蒙面巾除去,你得像个客人的样子,你可以把枪在桌子底下对着我呀。”江元拔没想到他这么镇定。
江元拨想了想,摘下蒙面巾,坐到桌子旁,命令他:“你坐下。”等肃顺在他对面坐下,江元拔便将短枪从底下对准了肃顺的腹部。
江元拔说:“叫你的人进来,告诉他们无事不准来打扰。”
肃顺拍了拍手,进来一个带刀侍卫:“老爷有什么吩咐?”
肃顺说:“我与这位朋友有要事相商,你在院前站着,对任何人一律挡驾。”
戈什哈“喳”了一声出去,带严了房门。
肃顺对江元拔笑了笑,说:“壮士,这回放心了吧?有话尽可以慢慢说。”
江元拔对肃顺的镇定不得不佩服,他问:“你不怕死?”
肃顺说:“我怎么不怕死?你想要干什么,讲吧。”
“我说过了,放了林凤祥。”江元拔动了动桌子底下的手枪。
肃顺说:“我想帮你的忙,可办不到,我若说可以办,那也是骗你。林凤祥是钦犯,监在刑部死回牢中,你去看看就知道了,戒备森严,提一个犯人,要拿十几面腰牌,经过十几个衙门,我虽官大,却并不管这个。”
“你别骗人。”江元拔说,“我跟你一天了。不是你管,你为什么去审林凤祥?”
肃顺道:“这是圣命,就是这样,也是与刑部堂官们会审,我并不能越俎代庖。
我实话告诉你,今天是因为我在皇上面前说了大话,说能劝降林凤祥,皇上才命我插手的。可今天碰了钉子,林凤祥死不肯降,我也就再没有机会见林凤祥了。”
江元拨又晃了晃手枪,说:“你若不答应,你今天就是到了死期。”
“壮士,”肃顺说,“你还没有明白吗?你打死了我,也没有用处,你绝对不可能救出林凤祥。你若有别的要求,我们可以商量。”
江元拔说:“我们想去看看他,这你总能办吧?”
肃顺说:“这个也不能从命。足下想想,我怎么好命令刑部准许探视钦犯呢?
人家理所当然驳回。”
“你这个滑头!”江元拔一气,把短枪从桌子底下拿上来,啪地拍在了桌子上,“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是不要命了?”
肃顺说:“其实,想探视一下,并非办不到之事,用上几个钱也就是了。”
江元拔这才不得不又退了一步:“我们没有钱。”
“这好说,”肃顺道,“这是在下所能办到的。”他又拍了拍手,江元拨赶快把手枪藏到桌下。
当戈什哈进来时,肃顺说:“去,到账房那里,拿一张银票来,两千两。”
戈什哈看了一眼江元拔,说声“喳”,走了出去。
对于肃顺出手如此大方,也多少出乎江元拔意外。肃顺说:“够了吧。”
江元拔说:“够了。”
肃顺说:“你不能说从我这里拿的银子,能做到吗?”
“能。”江元拔说,“你也得答应,我们去探监的事成与否,你都不能向任何人泄露。”
肃顺说:“君子一言。”
江元拔仍不放心,吓唬他说:“你使坏也没什么,你跑不出我们手心。只要我知道你干了坏事,我就来收拾你,迟早要你的命。”
“请壮士放心,”肃顺说,“与人方便,于己方便,我何必徒惹是非呢?”
账房师爷亲自拿了银票来,也看了一眼江元拔,说:“回老爷,银票开了。”
“给这位吧,”肃顺说,“这是我答应过的一笔善款。”
账房师爷将银票送到了江元拔面前。江元拔看看无误,将短枪掖起来,说:
“那我告辞了。”
肃顺喊了声“送客”,也站起来。
江元拨国视肃顺,笑着说:“大人不送我到大门吗?”
肃顺知他不放心,就说:“这自然,你是贵客嘛。”
于是江元拔和肃顺并肩走出书房。
9。刑部大牢前这是个人人侧目的凶地,即使行人不得不从此过,也都是脚步匆匆。
大牢对面有一家绸缎庄,此时肃顺带着几个戈什哈坐在绸庄向外张望。
10。 一条小胡同里江元拔对洪宣娇说:“你先在这等着,我到牢里去,没有危险时,我来叫你。”
洪宣娇问:“你不是上上下下都用银子打点好了吗?”
江元拔说:“我怕那肃顺使坏,我偷听过他和端华的谈话,连奕诉他们都不放过,他能有什么真诚可言?”
江元拔说完,提了一个大食盘走到了大牢前面,已经打点好的狱卒们都对他客客气气放行。
11。 关押林风样的死囚牢房林凤祥在狱中来回走动着,他背后的墙上出现了一行用血写的大字:太平王国靖胡侯林凤祥宁可粉身碎骨,绝不降清。
铁门打开了,林凤祥眼睛一亮,没想到又一次见到江元拔。他忙问:“她呢?”
“我怕有危险,先来探探路,一会就带她来看你。”
这时,突然有一大群清兵冲进来,一声呐喊把江元拔按住。
一个九门提督标下的军官接着下令:“把受贿的狱吏、狱卒通通抓起来。”
事到如此,江元拔已知上了肃顺的当,跺脚大骂:“肃顺老狗!”
12。 胡同口洪宣娇见清兵把把门的两个狱卒也锁上了链子,从里面牵出一大串狱吏、狱卒来,她的眼光一下子黯淡了、绝望了。
13。 北京西市的路上行刑的车队和监斩官的车队一路鸣锣,惊动了北京市民,许多人跟着国车后面走,去刑场看热闹。
一路上,在第二个囚车中的江元拔不断地高喊:“父老乡亲看呐,前面的就是太平天国靖胡侯林凤祥!他手下斩过清妖大小官员几十人,他是大英雄!”
人们都拥上前去看林凤祥。林凤祥毫无惧色,甚至面带笑意。
14西市洪宣娇穿一身纯素衣服,站在刑场外面,她身边有三挂马车,每辆马车上放着一具黑漆棺材,行刑的队伍过来了,开路的清兵,执刀的刽子手,囚车,最后是监斩官的轿子。
当监斩官陆续走下轿子上了芦席棚下的监斩台时,江元拔认出了肃顺。江元拔用力朝他吐了一口,大骂:“肃顺,你个老狗!你背信弃义,你不会有好下场,你将来也得到这西市来掉脑袋!”
肃顺装听不见,与几个监斩官谈笑风生。他无意间朝人群一瞥,看见了那三口黑漆棺材。肃顺心里一沉,忙叫几个监斩官看,他们都有几分慌乱,忙命几个清兵去抓人。
由于清兵向白衣白裙的洪宣娇扑去,引得林凤祥侧头一望,他看见了洪宣娇,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他望望江元拔,江元拨说:“她这不是来送死吗?”
少顷,清兵把洪宣娇推到了监斩台下。
一个监斩官大声喝问:“大胆民妇,你是何人,胆敢来闹刑场?”
洪宣娇临危不惧,她抗声道:“大清皇上不是教偷小民孝义的吗?”
肃顺道:“你同刑场,与孝义何干?”
洪宣娇说:“你们杀的林凤祥,是我亲夫,我要不要给他来收尸?他是我丈夫,要不要我为他穿孝?这是不是皇上也该推崇的妇道、孝道?”
几个监斩官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好。
此时一身缩素美丽惊人的洪宣娇,以她那义正词严的谈吐吸引了所有的围观者,个个争相观看,喷喷称赞之声四起。
肃顺问:“你不用巧言令色。我问你,你是不是女长毛?”
洪宣娇说:“我知道,你们这些表面讲忠孝仁义的人,背地里都是男盗女娼,你们连一个来收尸的女人都不会放过的。你睁开眼看看,我买了几口棺材来?三口!
有一口是给我自己准备的,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她征服了好些民众,人群中有人说:“真是烈女!”有人说:“杀了这女子,丧尽天良。”
一个监斩官下令:“好,成全了你!把她也绑了,一并斩首!”
人群里立刻起伏着不满的嘘声。
林凤祥深情地望着洪宣娇,洪宣桥大义凛然地走到林凤祥囚车旁,拉住他的手,大声说:“来吧,我和他一起死,让天下人看看,大清的忠孝何在!”
肃顺望一眼骚动的人群,对几个监斩官说:“这女人不能这么杀,这在天子脚下岂不成了丑闻,况且这女人是来求死的,怎么会在乎一刀?我们不可冒此恶名!”
监斩官说:“将她拉到一边去!”
几个清兵拉开了洪宣娇。
另外几个刽子手将林凤样、江元拔从囚车中解下来,在绑到柱子上之前,江元拔忽然飞起一脚,把一个刽子手踢起一丈高,摔出几丈远,活活摔死了。
监斩官高喝:“寸碟长毛匪首林凤祥、江元拔两名!”
三声炮响,两个手执利刃的刽子手走到林凤祥面前。
刽子手在他臂上割了一刀,割下一块肉来,林凤祥盯着出血的创口,泰然自若。
洪宣娇哭着向前冲:“凤祥——”
林凤祥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