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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太平天国-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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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凤祥叹口气说:“当初打下天京后,如果只留下一些守军,然后大军马不停蹄地向北打,清妖根本缓不过气来,我想一鼓作气打下北京也不是什么难事,当时天朝犯了个大错呀。”

洪宣娇说:“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只要我活着就行。”林凤祥说,“我会再招新兵,河南一带捻军到处都有,把他们拉过来,再建一支北伐军。好在没有全完,李开芳在高唐州还有一支人马。”

“怎么,你不跟我回天京?”洪宣娇问,“你还要北伐?”

“不打下北京,我有什么脸回天京!”林凤祥说。

“那又不是你的错。”洪宣娇说,“你和李开芳几乎连南京都没进过就一直向北打,差不多打了两年,你还对不起太平天国吗?”她说得有些激动,热泪直流。

林凤祥说:“不,我不能回天京去。你送我去高唐州,我到了李开芳那里,就有办法了。”

洪宣娇叹了一声:“你这个人啊,真拿你没办法。”

林凤祥拉着洪宣娇的手问:“你出天京,是天王准许的吗?”

洪宣娇说:“我请缨上阵,要带女营北伐,可天王不答应,我就只有一个心愿了,把你救出来,实在救不出来,能见上你一面也行。”

林凤祥说:“天京有什么新鲜事吗?”

洪宣娇说:“一言难尽。有一件是最得人心的,不论多大的官,也无论是平民,不再男女别馆,也可以成婚了。”

“早该这样。”林凤祥深有感触地说。

“为这个云开雾散的日子,陈宗扬和谢满妹搭上了两条命。”洪宣娇说。

“他们死了?怎么死的?”林凤祥问。

“私通!”洪宣娇说,“最后天王想赦免他们死罪,都没救下来,东王以天父临凡的名义杀了他们。”

“太可惜了。”林凤祥说,“没死在战场上,而死在自己人刀下,这是最可悲的了。”

洪宣娇说:“本来,我想做媒人,让韦玉娼做你媳妇的,可她哥哥把她嫁给了杨辅清,也许这会儿已经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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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替别人乱点鸳鸯谱了。”林凤祥把头枕在脑后,说,“我心里谁也装不进去了。”

洪宣娇一双明亮如漆的眸子直视着他,柔声地问:“你还是那么傻吗?”

林凤祥说:“你说我傻就傻吧。”

洪宣娇心里一阵热浪滚过,她发烫的嘴唇贴到了林凤祥的面颊上,她说:“你若还是那么傻,我……我就嫁给你吧。”

林凤祥幸福地笑了,轻轻搂她人怀,说:“怎么样?我到底化开了铁石心肠吧?”

“谁是铁石心肠?”洪宣娇嗅怪地说。

早春太阳下山快,此时已坠入地平线了,大地一片苍茫。

洪宣娇站起来,说:“这里挺隐蔽,你呆着别动,我到石灰窑去看看,如果他们到了,我来接你。”

林凤祥说:“你去吧,路上小心点。”

洪宣娇要走时,林凤祥说:“把马骑上,快些。”

林风样却没有发现马屁股上烫着一个“绿”字,洪宣娇说:“这马有记号,骑马去有危险。”

28。 石灰窑只有江元拔一个到达了指定地点,他躺在石灰窑上盖的砖顶上,一直望着大路。一个人影走过来了,江元拔警惕地从身底下抽出大刀来。

人影走近,他认出是洪宣娇,就顺着斜坡溜下来,反倒吓了洪宣娇一跳。

“是我。”江元拔说。

“没有别人了吗?”洪宣娇问。

江元拔摇摇头,问:“靖胡侯呢?他没事吧?”

洪宣娇说:“他没事,在碑林里藏着呢。”

江元拔说:“他们几个大概又都叫清兵抓回去了。中午我听镇里一个秀才说,明天要把长毛匪首押到沧州就地正法,一定是他们无疑。”

洪宣娇说:“趁天黑,我们马上走吧。这地方也不是保险之地,跑了一个人他们也不会甘心的。”

29。 碑林林凤祥的眼前突然火红一片,他坐直身子一望,只见一大群人灯笼火把地向碑林里走来。他挣扎着起来,刚想躲避,已经迟了,一个灯笼举到他眼前,那人叫了起来:“这有人!”

接着又有人叫:“这有匹马!”

这群人围了过来,他们都是团丁模样,林凤祥心里多少踏实了些。

一个团总问他:“你是什么人?”

林凤祥说:“从江苏过来的商客,叫歹人抢了个精光,受了伤,在这歇息一会儿。”

“你不像个好人。”团总围他转了转说,“好人夜半三更在这干什么?你大概是逃走的长毛吧?”

林凤祥说:“我真的是经商的。”

奸猾的团总听到了马嘶声,马上拿灯笼照一照,说:“既是歹人抢了你,岂有不抢马的道理?”他向那匹马走去。林凤祥心里暗暗叫苦。

团总的灯从马头照到马尾,马屁股上的印字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忽然大叫一声:“长毛!他是长毛!快捆起来!”

几个团丁一拥而上,把林凤祥捆绑起来。团总走过来,拿灯笼在林凤祥眼前晃来晃去,狞笑着说:“你是商客?你的马怎么是绿营里的军马?那逃走的长毛正是抢了军马跑的,老天长眼,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也活该老子我发一笔大财!”

他顺手抓去了林凤祥包头的头巾,大叫:“束发贼!果然是长毛!”

林凤祥照他脸上狠狠吐了一口。

30。 碑林碑林静悄悄、阴森森的,只有风吹草响。

洪宣娇、江元拔拉着马走进碑林,却没有在碑亭里找到林凤祥。

洪宣娇说:“他不在了。”

江元拔说:“可能他换地方了,再好好找找。”

他们转了一圈,洪宣娇说:“坏了,出事了,马也没有了。”

31。 沧州柴草市(一八五五年三月十日)锣声、铁叶车的滚动声与人的嘈杂声响成一片,市民百姓都跟随着行刑队后面看“出红差”。“斩立决”的人犯共六名,都是逃走又被抓回的太平军北伐将领,第一个就是江玉道,只不见了汪一中。

江元拔和洪宣娇杂在人群中,痛苦地看着他们。江玉道的目光在人群中扫来扫去,他看到了洪宜娇,他大声说:“抓住我们不要紧,只要靖胡侯在,就一定能带弟兄们打到北京去!”

他一喊,另外五个将领也一齐喊:“太平天国的志士是杀不完的!”“老子二十年后又是好汉一条!”

巴扬阿和沧州知府走上了监斩台。

当刽子手举起一排大刀的时候,洪宣娇难过地背过身,走出人群。

32。 进京路上没有了马,洪宣娇和江元拔风尘仆仆地走在土路上,北风卷着黄尘扑面而来,他们必须侧着脸才能挡住点风。

江元拔说:“你走不动,我背你吧。”

洪宣娇说:“不用,到北京没有多少路程了。”

江元拔说:“我在知府衙门打听时用p 个衙役说,靖胡侯本来也要在沧州正法的,可皇上非让解到京里去。”

洪宣娇说:“北京那么大,禁卫森严,怕见上一面也不容易了。”

江元拔说:“有买路钱什么都好办,不管是官、是吏,没一个不贪的。”

“你有钱吗?”洪宣娇说,“我可是一两银子也没有了,你不也把银子包跑丢了吗?”

江元拔沮丧地说:“可不是。不过,老天饿不死瞎眼雀,干别的不会,打家劫舍不用现学。”

洪宣娇苦笑了起来……33。 路上林凤祥被国在更坚固的槛车中,有上百名清兵马队前后左右监押,一路上扬起阵阵尘埃。

正文 第二十三集

1。北京养心殿咸丰捧着手炉在屋子里踱来踱去,问肃顺和恭亲王奕折:“这个林凤祥怎么处置呢?”

肃顺说:“无非是杀或令其降。”

奕诉说:“林贼罪在不赦。他两年来攻州夺县,光是败死在他手中的二品以下大员就有七十多位,这样的人如何能留?”

肃顺说:“奴才以为,杀有杀的好处,留有留的好处。”

“你说说留的好处。”咸丰问。

肃顺说:“据奴才所知,这个林凤祥是长毛中一路打先锋的人,他在伪天王、伪东王眼里是擎天柱,如果此人肯降,让他去招降长毛余部,可使我朝廷少糜费多少军饷、少死多少兵勇。”

咸丰说:“万一他招不降长毛呢?”

肃顺说:“那时再杀不迟呀!”

咸丰说:“你去劝降他。如他肯招降长毛,可免他一死。”

肃顺说:“光免一死不足以招降长毛,皇上想,长毛造反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升官、发财!忘了那个洪大全了?一说给他官做,马上愿降。”

咸丰说:“可他并没有招降一个人。”

“那是因为他是个假货。”肃顺说,“这林凤祥可是货真价实啊。”

咸丰说:“依你这么说,朕还得赏他顶戴了?”

肃顺说:“奴才想,只有这样,才能令发匪们艳羡,纷纷来降。”

咸丰问:“给他个多大的官?”

奕沂说:“七品县令足够了。”

肃顺在一旁晒笑。

奕诉问:“你笑什么?小吗?”

肃顺说:“那些贩私盐的人都可以拿黑钱买个四品道台,欲招降发匪,却舍不得几个虚衔,那怎么行?”

咸丰问:“依你,给多大官?”

肃顺说:“给个总兵、提督不为过。”

奕诉说:“那可是二品、一品大员了!”

咸丰对肃顺说:“你去办吧。”

肃顺说:“喳。”

咸丰见他要走,又叫住了他:“曾国藩那里怎么样了?三战三捷后,怎么又把汉口丢了?武昌又不保了吧?”

肃顺说:“奴才以为,胜败得失不在一城一地,那曾国藩湘勇刚刚募成便打了这么多胜仗,已见端倪,奴才以为,将来破发匪者,必此人也。”

咸丰说:“但愿如你所言。”

2。北京东城一家小店洪宣娇和江元拔一边吃饭一边小声议论。江元拔说:“我都打探明白了,押在刑部大牢里,想要探视,得好几关,死囚牢一般也不准探视。

不过,只要多使银子,没有不行的。”

洪宣娇说:“银子何来?”

江元拨说:“天上不下银子,地上不长银子,到有银子的地方找去吧。”

洪宣娇说:“你可要小心点,这是京城,不比小地方。”

江元拔说:“我会小心的。”

3。刑部大字的刑讯室当林凤祥被提到刑讯室时,他大睁开眼,看见肃顺带了刑部官员坐在那里,他已经猜到了几分,就说:“要杀要别由你们,别跟我玩花样。”

肃顺示意狱吏给他搬了一张方凳,让他坐下,然后说:“若想杀你,在沧州,就让你和你的同伙一起去死了。皇上念你是个人才,是一条汉子,所以才让你到了天子脚下。”

林凤祥说:“我不稀罕。”

肃顺说:“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图的是什么?还不是荣华富贵?你们起来造反,也还不是为了这个?现在眼前有个好机会,你要不要?”

“让我投降吗?”林凤祥冷笑着问。

肃顺说:“足下是个明白人。投降并不是屈辱的事,你向大清朝廷投诚,这是改恶从善,圣上可以不咎汝过,而且可以赏你一个二品顶戴,我想,你在长毛那里官职也不过如此吧?”

林风样问:“我看,不会没有条件吧?”

肃顺说:“足下是聪明人,你知道,天下太平是安居乐业之本,虽说长毛造反不过是疥癣之疾,不足深忧,可为国泰民安计,当然也要早早平定才好。”

林凤样哈哈大笑起来:“太平天国如今已据有半壁河山,仅仅是疥癣之疾?那何必让你的皇上寝食不安?又何必派出战将千员、精兵几十万四处围剿?”

肃顺被奚落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十分尴尬。后来他说:“本官想让你活命,总是成全你吧。”

“未必。”林风样说,“你在西市杀了我,是成全了我林凤祥一个英烈之名,让后人也知道林凤祥是一条宁折不弯的汉子。你让我投降,那是成全了我一个不忠不义的小人之名,这个你不明白吗?”

肃顺说:“现在大清的江南、江北大营正在围攻金陵,在长江上游,朝廷大军连战连捷,你们的末日不远了。”

林凤祥犀利地说:“既然太平天国已是日暮途穷,你还有闲心来劝降我吗?我还有半点用处吗?”

肃顺说:“足下说到用处,我想进一言。足下是威望素着的人,你有能力救出你那些迷途的同伴,一旦南京城破,那可是覆巢无完卵,要玉石俱焚了。”

林凤祥故意用轻松的口气说:“我投降也行,我有个条件,你想听吗?”

肃顺一听有门,很高兴地说:“足下尽管说。”

林凤祥拖着铁镣站起来,在刑讯室里走动着,说:“我投降的条件只一条,让清妖皇帝退位,让太平天国天王到北京来坐龙殿。”

此言一出,吓得肃顺等人目瞪口呆地站了起来,有几个堂官掩起了耳朵往外就走。肃顺也感到晦气,知道对林凤祥劝降已是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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