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国-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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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满妹叫一声“宗扬”过来夺人,铁门早咔一声落了锁,只听远去的陈宗扬一直在喊:“别害怕,我离你不远,我就在你跟前……”
10。 洪宣娇宅第傅善祥坐轿来到洪宅门前,她下了轿问江元拔:“你家主人在吗?”
江元拔向她点点头,进去了,少顷出来说:“傅簿书请——”
傅善祥走了进去。
11。 洪宣娇家客厅傅善祥一落座,洪宣娇连茶也来不及倒,就问:“东王开恩了?”
傅善祥说:“头两回说不行,好容易答应免她一死了,今天又节外生枝,从安庆回来个送死的!”
“陈宗扬回来了?”洪宣娇一听安庆,下意识地惊叫出来。
傅善祥瞟了她一眼,问:“丞相早就知道他们间的私情?”
洪宣娇醒过腔来摇摇头否认,又觉不妥,又点点头。
“真是个血性男儿!”傅善祥由衷地夸赞道,“他口口声声说,赶回天京来,就是准备与谢满妹同死的。”
“这个傻透了腔的蠢货!”洪宣娇说。
傅善祥说:“这等于给东王火上浇油,他说,好啊,陈宗扬这小子回来跟我挑战来了,我若挂免战牌也对不起他呀!你听,这不是把棋走死了吗?”
洪宣娇说:“这么说,一点转回的余地也没有了?”
“我是无能为力了。”傅善祥说,“东王今天在东殿早朝时说,有为陈宗扬、谢满妹说情者,同罪论处。”
洪宣娇叹口气,说:“谢谢你了。”
“惭愧,我没办成,要屈死两条人命了。”傅善祥目光黯淡地说。
洪宣娇说:“不,一定要救下他们来,你不知道,他们是一对多么好的人!他们为天朝出生人死,从无怨言,为什么因为相爱就非死不可!为什么——”说到后来,她几乎是扯着喉咙在喊了,心痛得满眼是泪,傅善祥也不禁陪着流起泪来。
12。 天王府便殿韦昌辉、秦日纲、黄玉昆和蒙得恩在陪洪秀全下棋,韦昌辉执黑,洪秀全执白,秦日纲三人观战。
韦昌辉下了一子,说:“臣可是步步紧逼了,天王若再不使杀手铜,可就成了孤家寡人的虚君了。”在场的人都听出了话外之音。
洪秀全也下了一子,说:“别看你威风张扬,你是不知自忌,最后你会吃苦头的。”天王的弦外之音也是明白无误的。
秦日纲说:“听说东殿把旗杆加高了三尺,比天王府的都高出一尺,我是没有爬上去量,不知确否。”
蒙得恩说:“确有此事。”
这时有个叫石汀兰的宫女端了茶上来,之后悄悄退下,却躲在屏风后偷听。
洪秀全说:“高一尺高一尺吧,东王不是功高盖主吗?”这充满了激将法的言语令秦日纲愤愤不平:“他一试再试,是看天王太仁慈了、太宽容了,才越来越肆无忌惮。”
韦昌辉说:“我们受点委屈没什么,石达开一听说天父下凡,每次都立刻冷汗如雨。”
洪秀全又下了一子,并且吃掉了韦昌辉一个角,说:“怎么样?没防备朕的卷帘攻势吧?《圣经》说,太阳照好人也照歹人,别看你洋洋得意,自以为胜券在握,时机一到,朕来个例卷帘,你就前功尽弃了。”
韦昌辉听了这话,心头不禁狂喜,他等于从洪秀全的双关语中听出了玄机,他不能不佩服洪秀全,任何人都可能只是洪秀全股掌上的玩物而已。
石河兰未必对这些隐语全懂,她在屏风后拼命眨着眼默记,仍然忘了一半。
这时,洪宣娇进来,说:“你们好清闲啊,下起棋来了。”
韦昌辉问:“怎么了?天会塌掉半边吗?”秦日纲听了与黄玉昆暗笑,黄玉昆说:“若塌,也是塌东半天,女娲补天就是补东边。”
几个人全都大笑起来。洪秀全问供宣娇:“又是要北上的事吗?”
洪宣娇说:“今天是救人命的事。”
“就你事多。”洪秀全并不生气地说。
洪宣娇说:“我是来讨赦免诏旨的。”
“谁怎么了?”洪秀全一边下棋一边问。
“明天东殿那边要处死谢满妹和陈宗扬了,说他们私通。”洪宣娇说。
洪秀全推开棋盘不下了,问:“真有私通的事吗?”
韦昌辉代答:“先是谢满妹有了身孕,被人告发。后来这陈宗扬从安庆跑回来自首,自己承认与谢满妹有染,请求与她同死。”
洪秀全说:“这陈宗扬倒是个血性汉子。不过,天朝是有法规的,男有男行,女有女行,明令不得夫妻同住,更何况非婚私通?他们二人都是从广西出来的老兄弟了,这不是知法犯法吗?创业之初,必先有国而后有家,将来会开禁的!”
洪宣娇争谏道:“将来,将来是什么时候!这法早该取消了,难道让人一辈子当孤男怨女?那太平天国岂不成了和尚庙、姑子庵?”
“放肆!”洪秀全一拍桌子训斥道,“你越来越不像话。你去吧,此事东王处置得当,朕不管。”
洪宣娇一听呆住了,马上用求援的目光轮流去看韦昌辉几个人。
韦昌辉碍于洪宣娇情面,进言道:“这两个人怎么处置,姑且不论,不准男婚女嫁,似已过时。从广西出来时,一路打仗,倘人人有家室,岂能轻装上阵?现在就不同了,稳定军心,也须改变陈规了。”
黄玉昆也说:“前些天有些老兵出走,臣问过原委,多数因不愿再过没有家室的日子而离去。”
这多多少少引起了洪秀全内心的震动,他沉思了半晌,说:“那就先从拯救陈宗扬、谢满妹开始吧,马上草拟一道诏旨,赦免其死罪。”
洪宜娇一听,竟高兴得忘乎所以,双手拉住洪秀全的手,跳了起来:“哥哥,你真英明!”
洪秀全对几个大臣说:“你们看,朕把她宠成什么样子了!”
13。 东王府便殿杨秀清正在批阅奏折,有的直接交给陈承瑢说:“照准。”有的递给傅善祥说:“这个奏报天王核准。”
这时侯谦芳进来,说:“殿下,天王府送来一件紧急诏旨。”
傅善祥接过来展读,立刻面露喜色。
杨秀清扬起耷拉着的眼皮看看,说:“又是什么人拨弄是非?这样一件小事也弄天王那去了?”
傅善祥趁机进言:“天王既然出面了,就饶过陈宗扬两个人的命,也做个人情。”
杨秀清没有固执己见,哼了一声,说:“回头再说。”
这时,李寿春走过来,附在东王耳边说了几句什么,样子很神秘。陈承瑢注意到了杨秀清的表情,他几乎没有犹豫就走了出去。
陈承瑢见东王出去,就伸了个懒腰,夸张地打了个哈欠。傅善祥笑笑,说:
“各位也都宽松一下吧。”
陈承瑢说:“我去出个恭。”便走了出去,在廊下,他看到杨秀清正听一个小丫头在讲什么,她正是天王府的宫女石汀兰。
14。 东王府便殿当杨秀清再回到办公的便殿时,脸上又是乌云密布了,重重地坐下。把方才洪秀全送来的诏旨抓起来掷于地上,这令傅善祥和陈承瑢大吃一惊。
当傅春祥把疑问的目光投向杨秀清时,他恨恨地说:“明天处死陈宗扬、谢满妹!”
这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是怎么回事?傅善祥摸不着头尾,她试探地问:“殿下,方才你可是说赦免死罪的了。”
“现在不是刚才。”杨秀清说。
“可是,天王……”傅善祥只能端出这张王牌来压他了。
杨秀清说:“我不会越过天王的。明天就去天王府,当着天王的面发落。那时天王如果愿意放人,也可以当众赦免嘛。”
傅善祥看了看陈承瑢,一时没了主意。
15。 天王宫殿司琴来催促说:“天王,人都到齐了,东王已经来催三遍了。”
洪秀全说:“为什么非到天王府来?朕昨天已经发了诏旨呀!”
司琴说:“那我去回东王,说天王身体违和,叫他们看着处置,行吗?”
洪秀全略一思忖,说:“不,朕去。摆驾天父台!”
司琴马上向廊下拍了拍手,全副执事、仪仗都恭候在那里了。
16。 天父台上下又是一次文武百官的集会。洪秀全步上天桥向天父台攀登时,看了一眼立在一厢的杨秀清,不由得想起上次他在这里“天父附体”使自己受辱的事,心里未免生厌。
洪秀全坐在龙椅上,杨秀清为首,与文武百官照例三呼万岁。
杨秀清大声说:“带天朝逆臣、犯官陈宗扬、谢满妹!”
同样的喊声一声声接替传递出去,一直传到大门外,一群牌刀手推着各上了一面二十斤大枷的陈宗扬、谢满妹走来,一路上镣声响亮,百官中没有不认识这二位英雄的,有的不忍看,有的送去同情的目光。
陈宗扬、谢满妹二人都毫无惧色,两人尽量向一起靠拢着一走,谢满妹还说;“挺起胸来,值了!你看,咱们上路,从天王以下,天京文武百官都来为咱们送大行,值了!”
他们在天父台下站定后,一个牌刀手喊:“跪下!”
二人不得不面冲天王跪下。
洪秀全不知东王意欲何为,他附司琴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什么,司琴悄悄走到杨秀清身后,同样小声说了几句。
杨秀清面无表情地听着,什么也没说。
三通炮响后,杨秀清突然发神经一样抖起来局云娇立刻大呼:“天父临凡,请小子们接谕旨!”
尽管天王早料到了会有这一手,依然触目惊心,不得不跪下,广场一阵叮当环佩之声,百官全都跪下了。
杨秀清闲着双眼,且舞且蹈,口中念念有词地说:“众小的们,尔等多次聆听福音,也聆听教诲,可恶性难改。那男女苟且偷欢之事,向来为天国大恶,罪在不赦,今有小子陈宗扬、淫女谢满妹,胆敢勾搭成奸,全不把朕放在眼中,你等小子听着,朕即委杨秀清代朕赏罚,必将二淫男淫女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跪在地上的洪宣娇几乎听傻了,她向前膝行两步,凑到傅善祥身边,问:“这是怎么了?他不是都答应宽恕了吗?”
傅善祥小声说:“天王府有个官女送信出来,说些什么我不知道,他一下子就火了。”
洪宣娇抬眼看看台上的洪秀全,跪在那里十分可怜的样子。
只听杨秀清一边跳着一边说着走到了洪秀全面前,这次的天父训斥是直接针对洪秀全的了。
杨秀清说:“……秀全,尔是朕派下去管理太平天国的,你管得如何?”
洪秀全忙答:“臣不敢有一丝一毫懈怠。”
杨秀清又问:“你做事有主心骨吗?你身边有奸佞之臣吗?”
一听问出此话,跪在下面的韦昌辉转过头去目视石达开,石达开避开了他的目光。韦昌辉又去看秦日纲,秦日纲看了看黄玉昆。
天王洪秀全答道:“近贤臣而远奸佞,有为之王应有之举也,秀全正是这么做的。”
杨秀清又说:“朕早说过,杨秀清,乃尔御弟也,亲如手足,是派去辅佐你的,尔信任他吗?”
洪秀全的汗滴到了台板上,汗水逐渐在木板上渗湿了一大片。他的声音已有些沙哑:“我无比信任秀清弟。”
杨秀清又问:“秀清此人怎么样?专权吗?”
洪秀全答:“不专权。”
杨秀清又问:“他功劳大不大?”
洪秀全说:“天朝百官中第一人。”
似乎上帝满意了,杨秀清且舞且蹈说了句:“朕回天矣!”再用力一抖,于是仙风离休。
洪秀全以下全都战战兢兢地起来。
杨秀清似乎才从幻境中走出来,他站到了天王面前,无比天真而又无比滑稽地问:“天王陛下,方才天父下凡都说了些什么?”
洪秀全哭笑不得,又不得不敷衍,他答道:“天父问你功大不大,专不专权,问朕信不信任你,朕已当百官—一作答。”
杨秀清颇为满意地站在天父台上,说:“现将违反天朝之法的二犯押赴刑场!”
人群一阵骚动。
洪宣娇目视洪秀全,洪秀全已经看见牌刀手押着陈宗扬、谢满妹向外走了,可他束手无策,他终于这样说:“处死他们,既是天父之意,也无力回天。但朕借此宣布朕之诏旨。”
杨秀清有些紧张,努力挣大眼睛盯着洪秀全。
洪秀全说:“无父无时无刻不期望我太平天国富国强兵、人丁兴旺。为让天国大业千秋永驻,从今日起,废止夫妻不同居,男女不准通婚之法度!男婚女嫁,天经地义!”
广场上先是奇静,随后海潮一般掀起欢呼声浪,许多人带着泪水跳跃、欢呼,高呼“天王万岁”,连傅善祥也在欢呼。
最叫人感动、叫人心酸的是陈宗扬、谢满妹二人,他们满眼是泪,却在笑着,仿佛他们不是在走向死亡。
“我们要结婚哦们要穿上婚礼服上刑场!”突然谢满妹大喊起来。
陈宗扬也大叫:“既然天朝已准婚配,我们虽死,也应为夫妻,我们要洗雪商合之名!”
洪宣娇含泪说:“你们等着,我去请天王诏旨!”她飞跑着上了天父台,向洪秀全说了一阵,陈宗扬和谢满妹看见天王在频频点头。
他们带着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