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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太平天国-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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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凤祥说:“那可太好了,我就可以天天见到你了。”

洪宣娇说:“从广西打出来,你一路上都是先锋,你不怕人家笑话你吗?”

林凤祥拍拍洪宣娇的手,说:“我说着玩的,我不替太平天国打先锋,谁去打先锋!只是,只让我和李开芳带两万兵马北伐,东王可是太轻敌了。”

“那你为什么不去争谏?”洪宣娇问。

“我争谏了,李开芳也争了,没用。”

林凤祥说:“东王说,天京要固守,江浙要发展,还要派大兵西征。”

洪宣娇说:“我明天去找东王,我带女营随你去北伐。”

“你别去。”林凤祥说,“此去危险重重,有我一个够了,你得好好活着。”

“别说这不吉利的话,”洪宣娇把两个指头压在他嘴唇上,说,“我等着听你打到北京攻进紫禁城的消息,那时我到北京去犒师。”

林凤祥坐起来,一双火辣辣的眼睛盯着洪宣娇,说:“宣娇,你心里还有我吗?”

洪宣娇低下头,说:“都是过去的事了,不要再提了。”

林凤祥说:“那时候,你哥哥非逼你嫁给萧朝贵,我林凤样为顾全天国大局,忍痛割断了我的情丝,你知道你哥哥为什么非要拆散你我吗?”

洪宣娇:“他看上了萧朝贵老实、忠诚。”

“不,”林凤祥说,“他是用西王分东王的权。东王不是借天父附体发威吗?

后来西王就以天见下凡传谕旨,西王的谕旨都是有利于天王的,你没注意到吗?”

洪宣娇张着一双大眼睛,深为不解地说:“怎么会这样?你是胡猜吧?”

林凤祥说:“我说的绝对错不了。现在东王权重功高,天王都听他的,可长此下去,我担心……”

“你担心东王功高盖主吗?”洪宣娇问。

林凤祥说:“功高盖主,那是天王的疑忌。你哥哥断不允东王专权的。”

洪宣娇说:“我哥哥对东王可是放心的。”

林凤祥说:“你哪里知道,他半闭起一只眼,半睁着一只眼,比两只眼都睁着要厉害。一有机会,他就把我们召到他那里去优赏有加,最明显的是曾水源,东王因曾水源的弟弟外出催粮误事,要处罚曾水源,天王却把他封为副丞相。”

洪宣娇说:“也许我哥哥不知实情。”

“他什么都知道。”林凤祥说,“天朝大将,都认为天王最信任自己,其实,天王是以甲制乙,再抬乙抑甲,又宠着丙去制甲乙,只有这样,人人都受制于天王,互相攻讦,他们永远没有可能联合起来一致对付天王。”

“哎呀呀,不得了,你怎么胡说呀!”洪宣娇对林凤祥的一派政论毫无兴趣,她说,“我送你回去。”

可是林风样不肯走,他说:“我明天就要带兵出征了,你让我跟你在一起多呆一会都不行吗?”

洪宣娇又何尝不愿意?她说:“那好,你不许再说那些我不爱听的话。”

忽然,林凤祥发现洪宣娇脖子上挂着什么东西,在胸口前晃来晃去,他伸手一提项链,提出一个带着她体温的翡翠长命锁,正是林凤祥在她大婚时送的礼物。他很感动,说:“谢谢你,一直戴在身上,看来你心中有我。”

洪宣娇支吾地说:“那是因为我想长命百岁,戴长命锁吉利。”

13。 洪宣娇住处外面传来更鼓楼报三更的声音,桌上的蜡烛也烧去了一半,蜡泪堆了一摊。

林凤祥说:“我头疼。”

洪宣娇说:“你躺下。我给你揉揉。”

林凤祥顺从地躺下,说:“我躺到你床上,可就不起来了!”

洪宣娇说:“去!尽说没用的。”

林凤祥说:“那年你掉进老龙潭,我嘴对嘴呼吸救你活过来,你那时怎么那么亲近?你当时不是说——”

洪宣娇捂上他的嘴,不让他说下去,她用手指轻轻地揉着他的额头,轻轻地说:“什么也别说,就这么坐着吧,坐到天亮也行。”

林凤祥忘情地把洪宣娇的手抓住,说:“宣娇,现在天王不会再阻拦了,你嫁给我吧。”

洪宣娇“扑”一笑,说:“我早知道你要冒出这句话来。你是不是想当天王的妹夫都想疯了?”

林凤祥说:“那我不如想办法去当天王的驸马去。”

洪宣娇说:“你耐心等着吧,真有可能。我哥哥的大女儿仪美已经十六岁了,正在择婿,我哥哥和嫂子那天提到了两个人,一个是陈玉成,一个是你。”

“我?”林凤祥笑道,“那不是差辈了吗?我还是当妹夫,不当驸马爷了。”

洪宣娇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她问林凤祥:“你是正经有这个意思吗?”

“笑话,”林凤祥说,“我的心思,你还猜不到吗?”

洪宣娇说:“我又不是木头人,怎能不知道?”她心底一阵酸楚,不禁悲从中来,她声音哽噎地说:“我谢谢你,可是,今生今世是不可能的了。你好好找一个夫人吧。”

林凤祥说:“好好的,这又是怎么了?为什么不可能?你就是给西王服孝,也满服了呀。”

洪宣娇背过身去,说:“我已是开败的花,我怎么能配你呢!”

林凤祥抱住她说:“我不嫌你就是了,我也不管别人怎么议论。我不信,西王娘不能改嫁。”

“天王也一定不允的,”洪宣娇说,“东王更不会答应,让西王娘下嫁一个丞相。凤祥,你死了这条心吧,我知你心,你知我意,这就够了,今生只能如此,我们多烧几炷香,期待来世吧。”说到这里,她啜泣起来。

林凤祥把她抱得更紧,并且试图要吻她。洪宣娇用力推拒,而且喊了起来:

“你走开,你不松手,我喊人了!”

门忽地推开,怒目圆睁的江元拔闯了进来,手扶在刀把上。

林凤祥赶忙松开手。

江元拨已看了个真真切切,他见洪宣娇似在哭,就问:“要收拾这个王八蛋吗?”

洪宣娇斥责江元拔道:“别胡说。你备上一部车子,把林丞相送回客馆去。”

江元拔虽感奇怪,还是答应着退出去了。

14。 虎贲前街在离东王府不远的地方,贴着醒目的浩谕,许多人都在观看。傅善祥也杂在其中。

有人议论说:“天国也要开科考了。”

有人说:“倒是天国不一样,取男状元,还要取女状元呢。”

傅善祥一双漂亮的眸子里充满了希冀的光。

这时,副丞相曾水源走出东王府,正要骑马走开,发现了傅善祥,曾水源走过来,问:“你姓傅,对不对?”

傅善祥很觉奇怪:“大人怎么会认得小女子呢?”

曾水源道:“刚打下天京那天,我在你家东厢房住过一夜,小姐还给我们弟兄煮过一锅桂圆汤。”

傅善祥笑道:“我记起来了。可惜当时我没在意大人的模样,所以记不起来了,请莫怪。”

曾水源说:“我这模样丑陋,幸亏小姐没有细看,会吓你一跳的。”

傅善样嫣然一笑说:“大人真会说笑话。”

曾水源问:“小姐来看浩谕,是要考女状元吗?”

傅善祥说:“我才学浅薄,怕要名落孙山呢。”

曾水源道:“真考不上状元也不要紧,可以上我们的女馆,你去认识认识洪宣娇、苏三娘这些人,都是女中豪杰呀!”

傅善祥说:“好呀!你能带我去看看女馆,我再高兴不过了。”

曾水源说:“跟我走吧。”

傅善祥真的跟曾水源去了。

15。 天王府由内侍引导着,苏三娘正向天王府走来,她看了看嵌在圣天门的“太平天国万岁全图”,走过第一座大殿荣光殿,又过了一个穿堂,过真神殿,来到后林苑,这里是天王眷属的住宅区,常人到不了。苏三娘忽见后林苑清溪里河畔有许多妃子、宫女在划船玩耍,她猛然站住,不再住前走了。

内侍问:“苏检点怎么不走了?”

苏三娘道:“此是后林苑吧?我怎么可以擅人?我还是到前面去等吧。”

内侍道:“苏检点是特许。天王要在后林苑见你。”

苏三娘心里虽然惶惶然不落底,还是举步随他而去。

这一带园林,可称得上是女儿国了,官吏、管家和仆从全是女的。

16。 藏珍闻藏珍阁是水上小岛的建筑,上面有一价值连城的瑰宝,叫“荷叶鸳鸯”图,全是用翡翠镶嵌而成的。

此时洪秀全正与程岭南在亭谢中的石桌上对奔。见内侍引着苏三娘沿游廊走来,就对程岭南说:“今天不下了,便宜了你。”

程岭南说:“改天巨妾重整旗鼓,定能赢了陛下。”说着沿石级走到柳林中去了。

苏三娘站到洪秀全面前时,洪秀全说:“爱卿请坐。”

苏三娘说:“臣不敢。”

洪秀全说:“你若不坐,朕也不坐。”

说罢真的从石墩上站起来。

苏三娘这才不得不侧身坐在石凳上。

天王坐在她对面,说:“爱卿上马杀敌,下马露布,真是文武全才呀,时光虽如白驹过隙,爱卿依然楚楚动人。”

苏三娘抬头掉向溪水,问:“天王召臣有何谕旨?”

洪秀全道:“没什么谕旨就召不得了吗?”

“启禀天王陛下,臣的意思是,没有谕旨,臣即告退,明晨五更,臣要带一旅之师与罗大纲在镇江会合,东王已令我率女营助守镇江。”

洪秀全说:“你不必去镇江了。”

苏三娘颇为吃惊地看着洪秀全。

洪秀全说:“朕是为你着想。现在不比从前了,我们已定都天京,已正大统,天京政务繁冗,所需官员甚众,你毕竟是女子,不必再为征战操劳了。朕已看好,让你到天王府来就掌朝仪一职,全权管理天王府政务。”

苏三娘一听,急忙推辞说:“不行,天王,我在马背上征伐已久,做不得朝中京官的,我还是到前线去吧。”

洪秀全的脸已沉下来,他站起身,说:“你去吧,明日去见蒙得恩,即可上任了。”说罢拂袖而去,把苏三娘扔在了那里。

17。 西华门女馆曾水源、洪宣娇带着傅善祥来到校阅场,女兵正在操练,如今已升军帅的谢满妹在操练场上指挥女兵们劈杀,一片刀光剑影。

“怎么样?”洪宣娇问傅善祥,“依我看,你不考文状元也罢,直人女馆,好不好?”

傅善祥说:“我自幼体弱多病,舞刀弄杖,怕是不行。”

曾水源说:“傅小姐这弱不禁风的样子,哪能上阵杀敌,来一阵风岂不要刮到天上去了?”

说得几个人都笑。

傅善祥说:“儿时读《木兰辞》,只知有个代父从军的花木兰,还是女扮男装,你们太平天国可是叫人大开眼界,居然有女兵、女官!”

忽见江元拔大步走来,对洪宣娇说:“苏检点躲在房里,不知出了什么事,你快去看看吧。”

洪宣娇对曾水源、傅善祥点点头,随江元投疾步走去。

望着江元拔高大伟岸的背影,傅善祥道:“像一尊黑铁塔,此人是谁呀?”

曾水源说:“他叫江元拔,从前是西王的贴身牌刀手,西王战死后,他跟了洪宣娇。此人侠肝义胆,给他多大的官也不要,甘愿当护卫兵。”

傅善样不禁赞道:“天国英烈,真是人才辈出啊。”

18。 北京养心殿咸丰病体初愈,正在召见郭嵩焘。

咸丰看完了一个折子,说:“好,这个条陈上得好。过去书上常说板荡识忠臣,朕一直未有深刻领会,时逢发匪作乱,所过州县,地方大员有如祥厚、常大淳、蒋文庆这样英烈尽忠的,也有像陆建瀛这样临阵脱逃的,忠奸自明。今后考核政绩时,实应改革,不单以平素言行为准。”

郭嵩焘说:“文人不爱钱,武将不惜命,则匪早灭矣。”

咸丰忽然问:“你们湖南有一狂士,自称当今之诸葛亮,你认识此人吗?”

“圣上是指湘阴左宗棠吗?”郭嵩焘问。

“对,左宗棠。”咸丰为了核对记忆无误,特意走到屏风后写得密密麻麻的人名处看了看,“湘阴左宗棠”的字样赫然在目。

郭嵩焘说:“圣上抚驭四海,日理万机,却能把一介布衣写在屏风上,圣明之至。臣记得,只有创建贞观之治的唐太宗有过此举。”

咸丰颇为得意,他走回来坐下,问:“这左宗棠是不是徒有虚名啊?”

“回皇上,”郭嵩焘说,“臣与左宗棠从小就相识,他自幼就才情出众。”

咸丰问:“左氏才具比卿如何?”

郭嵩焘道:“高出臣一倍。”

咸丰笑道:“卿在用水落石出之法,借以抬高左宗棠吧?”

“非也。”郭嵩焘说,“就连林则徐、胡林翼、张亮基,还有他的两位亲家贺熙龄、陶澎,这些人都十分推崇左宗棠,都说久后必为朝廷栋梁。”

咸丰笑道:一既如此,这左宗棠为何不出来为朕办事?莫不是别有缘故吗?时逢乱党肆虐,有些人观望时局,这种人也是有的。“一听此言,郭嵩焘吓了一跳,马上搪塞地说:“他自己说,性情古怪,不容易与人合得来,在官场吃不开。”

咸丰说:“你既与他是同乡至好,你写封信劝劝他,让他出山为朝廷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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