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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太平天国-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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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贵,你挺住,去叫医生了,你要挺住啊。”

萧朝贵颤抖着伸出手,洪宣娇双手抓住他的手,萧朝贵头一歪,一句话没有说就死去了。

洪宣娇的眼泪扑籁籁落下来。

军营里传出低沉伤感的牛角号声,呜呜咽咽,如泣如诉。

25。 郴州天王临时驻地洪秀全、杨秀清正在议事,穿一身孝服的洪宣娇两眼红肿地闯了进来。两人都大吃一惊。

杨秀清问:“怎么了?”

洪宣娇哭道:“西王中炮阵亡了。”

洪秀全和杨秀清都呆住了,半晌无语,洪秀全回过神来时说:“天丧我也,西王丰功盖世,八面威风。短短五个月,连折我两员大将,这怎么好?”

杨秀清问洪宣娇:“长沙战况如何?”

“不好攻。”洪宣娇说,“清妖先时惊慌失措,连城隍庙的神像也搬到南门去守城了。后来西王出事,大家光顾伤心,穴地攻城又没成功,现在和春率一万多人已向长沙扑来,大家让我来取援兵的。”

洪秀全说:“全军北上。郴州也不是久守之地。”

杨秀清说:“令罗大纲率永兴将士先行,取道安仁,奔袭长沙,中军随后开拔。”

洪秀全说:“一定拿下长沙,为西王兄弟报仇雪恨。”

26。 作为驿馆的小帐篷里左宗棠洗了脚,拿起石达开的一卷书,在灯下看起来。

汪海洋端来一个方盘进来,有几个精致小菜,他说:“翼王给先生宵夜的。”

“多谢,多谢。”左宗棠仍手不释卷。

汪海洋说:“先生真是读书人,外出也不忘看上一卷书。”

左宗棠笑道:“这食物嘛,可不吃,这书却不可一日不读啊。”

27。 兵营中几天以后,石达开视察兵营,左宗棠跟随左右。他们看操练、看装备,也看了阵法,并且登上守望台去看了对面清兵的营寨。

当他们从守望台上下来时,杨秀清带了一大群将领、护从来了。石达开向东王请了安,因左宗棠已避之不及,就向东王介绍说:“这是我向东王说起的湖南名士高季左先生,我正要给东王引见,确有奇才。”

东王扫了左宗棠一眼,问:“哦,我知道了,就是那个指责我们信洋教、失人心的先生了?”

这话来得突兀,不单左宗棠吃了一惊,连石达开也吃了一惊,当时谈话时,除了汪海洋在场,并无别人啊。

左宗棠见东王已点破了,只得不卑不亢地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在下所言,均属妄评。”

东王说:“既然洋教不得人心,太平天国军兴以来,攻州破府,一路北上克敌,如今已拥有八万之众,先生以为如何?”

左宗棠也不去看杨秀清,半仰着脸,说:“倘有明人点拨,你们的胜利也许不只于此,或许已攻破北京城,坐了天下了。”

东王冷笑一声,说:“你有何能,胆敢如此口出狂言?试问先生,你能指出我天国军兴以来,有什么失误吗?”

石达开很是不安,劝也不是,拉左宗棠走也不是。

左宗棠却不以为然,他侃侃而谈:“金日起兵,即应挥师北上,你们竟在大山里盘桓几个月之久,失掉了大好机会,那时候清廷尚来不及调兵遣将,本是你们势如破竹之时,此一误也。攻桂林,围了四十一天,围长沙已经七八十天,这是消耗战,为兵家所不取,打不赢则走,避实就虚,此浅显之理也,此二误也。你们攻下全州,却误了十一天宝贵时日,彼时广西清军跟不上来,湖南是空的,如不打全州直插长沙,怕不是今天这个样子了。此三误也。”

杨秀清的脸色极不好看,他说:“夸夸其谈,谁都会。”说罢上马离去。

左宗棠哈哈笑了起来。

石达开很过意不去,连连说:“让先生受委屈了。”

左宗棠犀利地说:“翼王说说看,这等礼贤下士,谁人敢来天国献策?”说罢拱拱手,“就此告辞。”

石达开说:“无论如何不行,明天走吧,我们也快撤围了,天王尚且不知道。”

左宗棠说:“我已决计不见天王了,请翼王勿使我为难。”

石达开说:“好吧,我为君饯行。”

28。 翼王中军帐酒菜摆上,只有石达开、左宗棠两人。石达开说:“太平天国禁酒,恕我不能作陪。请!”汪海洋按剑立于帐外。

左宗棠饮了一杯酒后,石达开请求道:“与先生一别,也许终生无会期。能为我留几个字纪念吗?”

左宗棠推托道:“我的字不行,恐贻笑大方。”

石达开道:“是不是先生怕字迹落于贼手,他年有被株连之虞呀?”

这一说,左宗棠反倒不好意思了,他说:“我这人并不怕这些,怕,我就不来了。”

他拿起笔,濡墨挥毫,在纸上写下十六个大字:身无半亩,心忧天下。读破万卷,神交古人。

然后落了题款:高季左。

等他掷下笔时,石达开称赞道:“好一手漂亮的字,意佳字秀,双绝。谢谢高先生惠赐,来,先生再痛饮几杯。”

29。 中军帐外有一个下级军官走过来,附汪海洋耳畔说了几句什么,又匆匆离去。汪海洋大惊失色地闯进帐篷。

30。 中军帐汪海洋不管不顾地叫道:“快,叫高先生快走。有人来送信,东王让捉拿高先生呢,说他可能是清妖派来的奸细。”

左宗棠放下筷子冷笑。

石达开又气又羞,他对左宗棠说:“有我呢,尽管喝,一会儿我护送你出去。”

正文 第十集

1。长沙巡抚衙门郭昆焘刚从北京回来,当他去见张亮基时,张亮基说:“你来得正好,你和左宗棠是最要好的朋友,你看他能出山吗?”

郭昆焘说:“他这个人古怪得很,我都没有把握劝得动他。”

张亮基拿出一封信来说:“你看,胡林翼是第二封信向我力荐左宗棠了,说他廉洁耿介,刚直方正,一副忠肝义胆。”

郭昆焘道:“他还有一奇呢,他平时爱研究地图、兵法,又熟知本朝典章,精通时务,你一定会赏识他的。”

张亮基说:“那就请先生替我去请请季高吧,我理当亲自去,兵临城下,不得一日安枕,实在脱不开身。”

“愿为张中丞效劳。我弟弟和家眷也在白水洞避战祸,我反正要去一趟的。”

张亮基说:“回头我亲自写封信给季高。”

2。湘阴自水洞左宗棠隐居处白水洞并没有洞,山谷之中有一小河穿林而出,左宗棠就在河畔结庐而居,纯粹的茅屋。

屋子狭小,郭昆焘和左宗棠几个人坐在小河旁,面前设一方桌,摆的全是农家蔬菜,他们正在豪饮。

左宗棠说:“我们只管饮酒,九陌红尘,目迷五色,天塌下来,与我何干?”

郭昆焘说:“季高失踪了几日,回来后好像换了个人。”

郭嵩焘问:“失踪?怎么回事?”

左宗棠说:“听他胡说。我回柳庄去取书,碰上儿时一起读书的几个朋友,拉我去盘桓了几天。”

郭嵩焘道:“张抚台确是林则徐一流的人物,否则我也不会劝你去当他的幕僚,胡林翼也不会再一再二地向他举荐你。”

左宗棠道:“我并不认识张抚台,我怎知他是林则徐一样的人物?”

“你也别太狂做了。”郭嵩焘说,“他以堂堂巡抚一省之长,卑辞厚礼来请一寒士,这种事,也许古时候有,当今可极少见了,你的面子上也很可以了。”

左宗棠说:“皇上请我,我也不一定遵命。”

郭嵩焘说:“就算你不为作官,总得为湖南父老乡亲尽一点力,湖南正处发匪蹂躏之下,你能忍心看着故土糜烂、生灵涂炭而不为所动吗?张抚台区区愚诚,你怎能不理?”

郭昆焘说:“话又说回来,万一湖南沦陷,白水洞也就不是世外桃源了。”

左宗棠笑道:“你们兄弟拿了这张抚台多少银子,如此卖力气地为他当说客?

既然各位这样看重我左某人,不去应付一下,于情于理不合。那我就成全张亮基一个礼贤下士的美名吧。”

郭嵩焘说:“瞧他这人,自己把名声捞足了,却说是成全别人的美名。”

左宗棠说:“其实,张抚台不用过度惊慌的,贼兵不久即会撤围长沙,他们甚至不会在湖南久驻,湖北、河南、江苏,倒可能要好好守一守。”

郭昆焘问:“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长毛的军师!”

“我想当,还真能当上他们的军师。”左宗棠一口饮干了一大杯酒,他这话没引起别人的注意,以为他在说狂话醉语。

3。长沙湖南巡抚衙门郭嵩焘把左宗棠引见给张亮基时,张亮基离座迎接,握住左宗棠的双手,说:“季高令我渴念朝夕,总算把你盼来了,湖南幸甚,朝廷幸甚!”

左宗棠却说:“我是冲着张中丞一句话来的。其余不论。”

张亮基问:“哪句话?”

左宗棠说:“保卫桑梓。”

“对,对,”张亮基说,“季高果真是快人快语,不过,你我虽初次相见,早有一见如故之感,我有一句肺腑之言相告,在别人面前,千万别说这话,先生出山,第一是保卫大清,第二才是保卫桑梓呀。”

左宗棠笑道:“左某人是张中丞的幕宾,并不吃朝廷俸禄啊。”

张亮基及时改变话题,说:“两天前,徐广晋到了湘潭,他死活不肯到长沙来,我叫江忠源亲自去请,他也不来,足下想,他这是何意?”

左宗棠说:“他看到长毛全力攻长沙,他怕落贼手中,他在湘潭,即使长沙被贼所据,自有张中丞承担罪责,他可以像每次一样,躲得一身干净。”

张亮基没有出声,倒是郭嵩焘拍手道:“深刻,入骨三分,徐广晋的为人就是如此。”

张亮基说:“昨天徐大帅给我写来一信,他说,现已是冬日,一天比一天冷,长毛是南方人,生长炎荒,畏寒喜暖,攻不下长沙,不会北上趋寒冷之地,一定会窜回两广,他说他在湘潭利于堵截。季高,你以为他判断得如何?”

左宗棠说:“鼠目寸光,判断得恰恰相反。他把长毛当成一般股匪、流寇,那就大错特错了。贼人意欲灭清立国,那就势必北上不可,长沙如果拿不下来,他们也不会久攻,我判定,撤围北上,就是近日之事。”

张亮基半信半疑:“如事情如季高见所判断的样子,那长沙可是万幸了。”

“是呀,”左宗棠说,“张中丞也可以逃脱一劫,否则城破,或被贼杀戮,或殉节,或逃走被罪,无论怎样,都无好结果。”

4。太平军童子军营中曾晚妹已经能走路了,陈玉成搀着她在大营里来回遛着。

洪宣娇匆匆走过,看见了曾晚妹,她停下步子,问:“你好了?”

曾晚妹说:“明天就能骑马。”

洪宣娇对陈玉成说:“好好照顾他,你这个小弟弟体质弱。”

陈玉成答应一声,待她转身走去,曾晚妹掩住口一笑,说:“她还以为你不知道我是女的呢。”

陈玉成说:“宣娇姐姐瘦多了,西王死得太可惜了。”

曾晚妹说:“其实,她并不喜欢西王。”

陈玉成吃惊地说:“你胡说什么!”

曾晚妹说:“你哪有我知道,她真正爱的人你知道是哪个吗?”

陈玉成瞪大眼睛望着她。

曾晚妹一字一板地说:“上官正将军林凤祥!”

陈玉成摇了摇头。

曾晚妹说:“这回西王死了,她可以嫁她的心上人了。”

“又胡说。”陈玉成说,“女人要守贞节,你不知道吗?况且是西王的妃,别人不好要的呀!”

“太平天国不是不讲这些吗?”曾晚妹说,“咱还不缠足呢,女人还能当兵呢。”

陈玉成说:“这事,得天王说了算。”

这时,江海洋走了来,叫陈玉成:“翼王叫你呢。”

“你先自己走走。”陈玉成松开曾晚妹,三脚两步地向石达开的帐篷跑去,曾晚妹在后面紧紧跟了过去。

5。石达开营帐陈玉成刚刚进来,曾晚妹就跟进来了。石达开说:“我找陈玉成,曾晚妹你跟来干什么?”

石达开知道自己给说漏了底,忙说:“对对,看我这记性。你叫曾晚生。”

陈玉成在一旁偷着笑。

石达开问陈玉成:“派你去一趟向荣的大营,你有胆量没有?”

陈玉成说:“翼王殿下让我上刀山下火海也敢去。”

石达开问:“我前天借给你的兵书看过了没有?你不是说两天即还吗?”

曾晚妹说:“我帮他抄呢,抄下来天天可以看,不用再借了。”

石达开说:“有心计。说不定陈玉成日后是天国的一员大将。”

陈玉成急着要知道分派给他什么任务,就问:“让我给向荣投书、下战表吗?”

石达开说:“我想把向荣的兵力都调到长沙城里去,让他们以为我们非攻下长沙不可。”

曾晚妹问:“不攻长沙了?”

陈玉成扯了她一把:“别打岔。”

石达开说:“你去告诉向荣,就说我们已把地道挖到长沙城的大般寺底下,炸药堆了二十石,→文¤人··书·¤·屋←只等另一条地道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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