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国-第1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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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秀成说:“这还用说吗?自八月份曾国筌攻占天京东南印子山后,又占了西南要冲江东桥,上个月,清妖又先后克陷上方门、高桥门、双桥门、袜陵关,东南方也完了,城东文失了淳化、湖墅、三岔镇,直陷孝陵工,我们的东、南、西三面要隘尽失,现在只剩钟山上的天保城、地保城尚在我手。”
李世贤说:“城北的神策门、太平门也已被曾国筌团团围住了,天京真的成了孤城,从来没有这样危急过。”
李秀成说:“九月以前,我们还占着九袱洲、下关、燕子矾,还有洋商和清妖水师中为谋私利的人卖粮给天京,现在九袱洲、下关让曾国藩的水师攻占后,长江水道全部控于敌手,前几天傅善祥对我说,天京库存粮米已经不多了,天王为此很焦急。”
李世贤问:“那么哥哥是想去援救天京了?”
“我必然回天京去。”李秀成说,“天王连下诏旨叫我回去。”
李世贤问:“你能挽狂澜于既倒吗?”
“大厦将倾,独木难支。”李秀成一脸苦涩地说,“可我必须去当这根独木,压得支离破碎也得去。我懂得天王的心思,越是危难之时,他心里越没底,越是需要有员叱咤风云的大将呆在他身旁,他才能高枕无忧。”
李世贤笑了笑,说:“哥哥真是忠心可嘉呀,难怪天王赏给了你一块‘万古忠义’的金匾呢。”
李秀成说:“你的封号可是侍王啊,永远侍奉天王左右,不能须臾离开的。”
李世贤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我看,天京是保不住了,咱们在家里说一句私房话,我看天国气数已尽,我们两个都是手握重兵的人,如果换个方向在闽浙后方发展,也许会打出一个新天地来。”
李秀成惊讶地问:“你是想让我在这个时候抛弃天朝、抛弃天王?”
李世贤说:“至少应该明智,不能往快要沉没的船上跳。”
“石达开的教训还不深吗?”李秀成说:“你也许还不知道吧?他今年夏天已经兵败大渡河,叫骆秉璋在成都凌迟处死了。”
李世贤说:“我听说了。”
李秀成说:“当年若不是石达开拉走了二十万天朝精锐之师,也许今天不是这个样子。现在我们拧成一股绳,可能还有振兴时日,若是我们都拉一支队伍各自为政,那太平天国可是立时就完了。”
李世贤说:“我料定我劝不了你,可你将来必有后悔那一天,到时候就晚了。”
“晚了?无非是国破家亡,城陷身死而已,还有什么?陈玉成、林凤祥、曾天养、罗大纲,还有刚刚死难的谭绍光,他们是做人的榜样。你听说了吗?李鸿章厚葬了谭绍光,却杀了江安钧、部永宽八个败类。你没琢磨一下这是为什么吗?”
李世贤说:“这是李鸿章收买人心。”
“我这不反对,”李秀成说,“他所以能用厚葬忠臣来收买人心,说明忠臣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是得人心的,连我们的敌手也不喜欢叛徒。”
李世贤说:“我并没有背叛天国的想法呀。”
“这我知道。”李秀成说,“你也不用劝我了。覆巢之下没有完卵,太平天国真有灭亡那一天,我李秀成理应死难,我岂能苟活?”
李世贤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13。 天京天王府寝殿(一八六四年二月)洪秀全一直在病中,时好时坏。这一天,国医李俊良又给开了一个方子,洪宣娇让人去抓药,她和傅善祥在寝殿里陪洪秀全,洪宣娇劝他:“天王要想开些,李秀成正在往回赶,他一回来就不怕了。”
洪秀全咳嗽了几声,吐出几口血痰,他说:“朕昨夜梦见天父了,天父说要召朕回去奏告天国之事,这恐非好兆,是不是朕阳寿已到?”
傅善祥劝道:“天王不可胡思乱想。国医不是说了吗?现在是隆冬时节,寒气大、湿气重,一旦到了春暖花开时节,这病自然就好了。”
“医生之言,只能信三分。”洪秀全说,“有病三分靠治,七分靠自我调理。”
洪宣娇笑道:“这是明白话呀,那天王就该放宽心好好调理才是。”
洪秀全说:“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都令朕忧心啊。诛了韦昌辉以后,本来已经很好了,怎么一下子又四处告急了呢?陈玉成一死,朕可靠之人只有李秀成一个了。”
傅善祥说:“天王尽可放心,忠臣多的是。”她不由得想起了谭绍光,泪水马上要流下来,她忙掉过头去。
文“你哭了?你怎么了?”洪秀全发现了她的表情不对。
人傅善祥掩饰地说:“没什么……”可那不听话的眼泪更像断线珠子一样流下来。
书“你们有事瞒朕?”洪秀全从床上起来了,手也有些抖。
屋“没什么大事。”傅善祥只得说,“谭绍光叫叛徒害死了……”
“什么时候?他不是在守苏州吗?”洪秀全急问,“这么说,苏州丢了?”
洪宣娇点了点头。
洪秀全颓然倒下去,两眼发直。
洪宣娇说:“本来苏州是不该丢的,部永宽、汪安钧几个人暗中投了李鸿章,遭到谭绍光痛斥,他们杀了慕王,开城投敌了。”
洪秀全凄然地对傅善祥说:“朕原想过一段放你出去,让你和谭绍光团聚呢……”
司琴在门口晃了晃,洪宣娇看见了,她走过去,问:“什么事?”
司琴说:“忠王回来了,在大门外候旨呢,问能不能见?”
恰巧洪秀全听见了,立刻精神为之一振,坐起来说:“李秀成回京来护驾了吗?
叫他在真神殿等候,朕马上去见他。”
洪宣娇说:“不要去真神殿了,李秀成又不是外人,叫他来寝殿见驾吧,省得你又折腾。”
洪秀全下了地,说:“那朕也得换换衣服啊!”几个宫女过来扶他下了地,另外几个拿来了袍服。
当李秀成进了寝殿时,洪秀全已经很像样子地坐在龙椅上了。李秀成三呼万岁毕,坐在了一旁。
洪秀全问:“外面战事如何?”
“不太好。”李秀成因为想说服洪秀全放弃天京“让城别走”,就没有隐恶扬善,他说:“苏州、常州一失,李鸿章和洋人的‘常胜军’势必都压到天京来,现在天京外围只有钟山在我手中,其他水路要冲俱陷清妖之手,天京已十分危急。”
洪秀全倒显得很镇定,他说:“我们两破江北、江南大营,不是都度过了危机吗?你们每一次都把清妖说得如此这般厉害,净长清妖志气,灭我天国威风。”
李秀成说:“这一次与以往不同了。”
傅善祥说:“城内粮草已快用完了,外面又运不进来,确实危在旦夕了。”
洪秀全问:“以前也有过呀!石达开当年因为缺粮,还把几万妇女放出城去呢,举国吃粥的日子也有过,朕也带头吃过粥的呀。”
李秀成说:“那时我们外面尚有兵可调,皖北、江西都在我们手中。”
洪秀全说:“浙江不是有李世贤大军吗?为什么不调他来?”
李秀成说:“浙江我军全被左宗棠缠住了,也不好抽调。”
洪秀全说:“这么说,没有人来解夭京之危了?”
李秀成说:“臣这不是带一万精兵回防天京了吗?”
“一万够吗?”洪秀全说,“那不是杯水车薪吗?”
“正是。”李秀成不失时机地说,“臣以为,天京既无险可守,也怕守不住了,粮道已断,守下去只能坐以待毙。”
洪秀全急忙打断他:“怎么,你想叫朕放弃天京?”
李秀成说:“天京不过是一座城而已,放弃了还能再打回来,武昌我们不是三次攻占吗?”
“天京不同。”洪秀全断然拒绝道,“天京系着太平天国的命脉,朕已在这里住了十一年,岂可轻易放弃?”
李秀成说:“我们撤出天京,是为了保存实力,以图东山再起。现在实施这一计划还来得及,再迟,想撤也来不及了。现在李世贤正准备从保阳转移江西,听王陈炳文、康工汪海洋也将从浙北开赴江西,趁曾国藩、李鸿章尚未完全合围天京,我们突围出城,李、陈二部可以前来接应,守湖州、杭州的江海洋可以作为大转移的后卫,可保天王之驾安全出走,我们在敌人兵力薄弱的江西重新打开局面,是当前的上策。”
洪秀全说:“这是下策。天京一动,天国就乱了阵脚。”
李秀成直挺挺地跪在了天王面前:“求天王看在太平天国大业兴亡的分上,准臣之奏。”
洪秀全冷笑说:“怪论。太平天国为朕所创,朕倒反成了不顾太平天国的安危了?都是你们这班无用的人,才使江山日蹩,国事日非。若是东王、英王活着,朕岂有今日之忧?”
“臣无能。”李秀成一听这么重的责难,忙叩头不止。他心里却未必服气,陈玉成如今又成了常山赵子龙了,当年他兵溃安庆,你天王不是一样罢其官削其爵了吗?
傅善祥说:“干王出去督师回援之前,也曾有突围出走的想法,没来得及向天王启奏。”
“你也赞成出走?”洪秀全问。
洪宣娇说:“走与不走看得失利弊。我看忠王所说条条据理,放弃了天京,日后再夺回来,北京我们不是也要攻下的吗?”
李秀成有了帮手,又振振有词起来:“征伐之事,不在一城一地……”
洪秀全不能再忍耐了,气呼呼地回到床上去了,他说:“不要再说了,朕决不出天京一步,你们怕死,你们都走,朕一个人留下。”
他一躺倒,便是下逐客令了,李秀成已无话可说,只得道了“天王保重”,退了出去。
14。 傅善祥的办事地点李秀成一出了天王寝殿,忍不住仰天长叹,泪如雨下。
傅善祥看着心里难过,问:“不撤出南京,真的一点希望没有了吗?”
李秀成说:“国亡无日了。”
他们走到了博善祥办公的殿门口,她邀请说:“进来坐一会吧?”
李秀成默不作声地跟了进去。
坐下以后,李秀成茫然地摊开两手,说:“我真不明白,天王一向开通,明事理,怎么如今如此不好说服?”
傅善祥说:“今非昔比了,过惯了销金窟一样的生活,岂能愿意再过颠沛流离、风餐露宿的日子呢?”
李秀成叹道:“所以说由贫贱而富贵易,由富贵而变贫贱就难了。”
傅善祥说:“天王有幻想,他相信四面八方的勤王军终会来解天京之围的,他不是说了吗?几次天京之围,都没有造成城破之危嘛。”
李秀成说:“最糟的是大家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扶王陈得才大军被挡在湖北,过不来,汪海洋一支被左宗棠分割包围在杭州一线,也无力西援,这不是望梅止渴吗?”
傅善祥说:“那么忠王将怎么办?”
李秀成说:“我不是有一万兵吗?据城固守吧,一旦城破,玉石俱焚,我李秀成也算为太平天国尽忠了。”说到此处,他又伤心地流下泪来。
傅善祥说:“忠王勿优。我与宣娇再设法在天王高兴时劝谏,也许他能回心转意。”
15。 洪秀全上书房洪秀全不但没有因为李秀成回京感到如释重负,反倒有如芒刺在背了。李秀成的“让城别走”的建议令他生疑。
他思前想后一整天,把他的两个无能的哥哥又召来了,还有女婿钟万信等,有的竟是小孩子。洪宣娇自然也在座。
洪秀全说:“干王不在京,朕已无人可信赖,朕封了两千多王,到危急关头,却空无一人。”
洪宣娇说:“李秀成不是提兵回天京保驾了吗?怎说无人?”
洪秀全说:“他可靠吗?一回到天京就劝朕弃天京出走,这是未安好心啊。”
洪仁发说:“我早说过了,外姓人信不得。”
洪仁达说:“外姓人用还是可以的,终不能一心一意。你们知道吗?苏州一下子反叛了八个大将,好几个王!”
“这不是一群狗吗?”洪仁发说,“吃了你的东西,回头还要咬你一口。”
洪宣娇有点听不下去,说:“也有谭绍光那样尽忠到底的呀!怎么能一概而论?”
洪仁发说:“天王是对的,这时候还是自家人可靠。”
洪秀全说:“从今天起,京中政事,俱交仁达兄提理,有些事宣娇扶他一把。
仁发,你要仔细,所有城门要隘,都换上洪姓人掌管。这里出了事,拿你是问。”
洪宣娇说:“这像什么样子!现调李秀成回来守城,又不信任人家,这不是自己找乱子吗?”
洪秀全说:“朕还怕他开了城门逃走呢。”
洪仁发立即说:“是呀,谁知道他的心是黑是红?”
洪宣娇说:“但是,‘万古忠义’的御封可是天王你亲笔封的,这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吗?”
“住口!”洪秀全火了,“你怎么总是向着他们说话?”
洪宣娇赌气说:“我这不是为了太平天国的江山吗?把人都得罪光了,只剩下姓洪的,还有什么天国?”
洪秀全不理睬她,又说:“你们要注意京城中官员,发现谁有异常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