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国-第1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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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有几分紧张:“有什么风声吗?”
李鸿章说:“光为送点洋枪洋炮,学生何必来呢?苏州战事正紧。”他目视曾国藩说:“老师记得大学士祁隽藻吗?”
“又是他?”曾国藩不禁愤愤然,他说:“咸丰四年八月我攻克武昌时,皇上高兴,已经下上谕任命我为署理湖北巡抚了,却不想祁隽藻一句话坏了我的事。”
“那是一条狗,”李鸿章说,“我知道此事。他在皇上面前说你不过是在籍侍郎,犹匹夫耳。匹夫居于阎里,从之者万余人,这恐不是国家之福也!这不等于提醒皇上防着你吗?”
“过去的算了。”曾国藩又问:“他现在又中伤我什么?”
“这是在乎官声也关乎个人操守的流言,”李鸿章眯着小眼睛说,“他说你在国丧期间讨小妾!”
曾国藩不禁又羞又气,一时说不出话来,李鸿章给老师一个台阶:“大家都知老师品行,断不会有此事,不过三人成虎,流言可以杀人,老师不可不防。”
曾国藩说:“我知道了。这祁隽藻十分可恶。我曾某人怎么会有悖名教到这种不堪地步呢?”
李鸿章似笑非笑地:“那是。”
19。 安庆曾国藩住处曾国藩把赵曼从后门送了出来,让曾贵提了个大包袱走在最前面。
赵曼走到后门口停了步,泪水涟涟地说:“老爷,你这么狠心吗?为什么非要打发我走呢?你看不上我,我当个烧火丫头也行啊!”
曾国藩爱怜地替她拭去泪水,说:“你也知道,我是喜欢你的。自从你来了,我每天能多笑几回。可是,可是……”
赵曼:“你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吗?”
曾国藩凄然一声浩叹:“是啊,是说不出口啊。我现在被人抬到了云霄之上,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你懂吗?别人可以做的,我不能做,我做了便是大逆不道。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赵曼虽不懂他的苦衷,却能理解:“大人一定是对的,不然不会舍得让我走。
我走了,别忘了天天洗澡,不然痒病又会犯。还有,他们怎么劝你喝酒,你都不能沾一滴,一沾了酒,癣就会犯得大发……”
一席话说得曾国藩啼嘘不止。他从袖中摸出一张银票,递到赵曼手上,说:
“这是三千两银票,是我的养廉银子,不是赃银,你拿去,找个好人家,好好过日子,生儿育女教他们好好读书,不过未必要走科举之路,别进官场。”
赵曼与他洒泪而别了。
20。 苏州忠王府(一八六三年一月十八日)慕王谭绍光骑马冲入忠王府大门,在音乐厅前下马,扔了马即奔偏殿。李秀成刚刚起床,一听牌刀手报“慕王来了”,李秀成就知有急事,忙迎到了中式客厅,问:“有什么急事?”
谭绍光说:“常熟钱桂仁叛变了,已向李鸿章献城。”
李秀成怒问:“什么时候?”
谭绍光说:“昨天晚上。”
这时石益阳从她的住处也走了来,一听这话插言说:“我早看钱桂仁不是个好东西。去年你过生日,他送来一对金凤凰,足有一百多两黄金重,这人的善巴结可知。”
“说这有什么用?”李秀成瞪了石益阳一眼,问,“李鸿章的洋枪队是不是又出动了?”
谭绍光说:“是。”
李秀成想了一下,说:“常熟一丢,苏州北部就撕开了一个口子,等一下我派会王蔡元隆去守太仓,守将钱寿仁力量过于单薄。”
石益阳说:“守住太仓,可阻上海来援之敌。”
李秀成又吩咐谭绍光:“你马上去攻福山港,阻止增援敌军,我亲自率军去攻常熟。”
谭绍光应道:“我马上带兵出发。”
21。 太仓城下(一八六三年二月十四日)英国人奥伦指挥的洋枪队携带着开花大炮、野战炮、臼炮二十二门,向太仓进发。他们的前面是鼓乐手,一路击鼓前进,红裤子,白押条,头戴高高的有缨的帽子,样子很滑稽。
李鸿章亲统七千淮军从正面进攻。
猛烈的攻势展开在太仓城下,炮火把太仓打成了一片火海。
蔡元隆亲自上城,指挥反击,当洋枪队和淮军冲上来时,太平军用大刀砍杀,城墙下敌尸堆积如山。
由于奥伦打了大败仗,被李鸿章撤换,换上了戈登,他再不敢强攻,而是远距离炮攻。四月二十六日,戈登集中所有大炮猛轰四个半小时,城垣开裂十余丈,太平军渐渐支持不住,五月二日会王蔡元隆放弃太仓,向嘉兴撤走。
22。 苏州忠王府(一八六三年五月三日)李秀成面色冷峻,他对谭绍光说:“太仓一失,李鸿章必攻昆山。我刚从天京回来,那里也吃紧,我本来是要采用进北攻南的策略,李鸿章想钻我的空子,我怕凛王刘肇钧守不住昆山。”
谭绍光说:“我去吧。”
李秀成说:“我也正想派你去。你带来王陆顺德、湘王黄子澄去,从苏州直攻太仓,分兵攻嘉定,切断李鸿章归路。”
谭绍光应道:“我马上出发。”
23。 四川西昌县马道子(一八六三年五月三日)石达开率部到达马道子,召集将领在野地里开会,远处已见终年积雪的雪山。
石达开说:“我意从马道子直接向大渡河挺进。”
曾锦谦说:“大渡河水急浪高,恐不好过。”
石达开说:“几年来我都试图突破长江,困难重重,清妖兵力雄厚,我们太平军的一大特长是善涉奇险、蹑幽径,大渡河自古就是难以逾越的天险,越险,清妖越不设防,我们便可长驱直进,。从大渡河北岸直取川西,攻占成都。有了都江堰膏腴之地,便有了基地了,那时再图向内地进攻。”
张遂谋说:“去成都还有一条路可走,就是翻过大凉山,经峨眉、乐山,这条路要好走得多。”
石达开说:“赖裕新的先锋军已向宁远府推进,李福镇部仍在滇黔境内,我们等于在中间,前有赖裕新开路,后有李福镇在后面牵制敌人。”
张遂谋说:“经冕宁大道走方便些,可已有清妖把守,我们可通过山间小路经越省小路抢渡大渡河。”
石达开说:“叫队伍吃饱,不必要的东西丢掉,夜里快速翻山。”
24。 羹营地石达开拿了几块烤得半生不熟的马肉来到妻妾群中,儿子石定忠问:“爹这是什么肉啊,黑乎乎的。”
“马肉。”石达开说,“快吃吧,吃饱了要翻山了。”
石定忠咬了一口,肉里冒出血筋来,怎么也撕扯不下来。
妻子岳氏说:“和茹毛饮血差不多了,”她一把抢下孩子手里的马肉,说:
“别吃了,吃下去不肚子疼才怪。”
石达开又从岳氏手中夺过那块马肉,解下腰刀,切了一大块,填人口中,用力咀嚼着,示范给儿子看:“就这样吃!男子汉大丈夫,能够吃钢咬铁才行,生马肉也要能吃。”
石定忠也用刀割了一块,拼命嚼。
几个女人都背过脸去不肯吃。石达开一人切给她们一块,命令地说:“吃!跟石达开的人,就得跟石达开一样,能上天,能人地,能吃山珍海味,也能吃观音上!
马肉不是比观音上要好吃吗?”
几个三娘和女侍不敢违拗他,都拿起半生不熟的马肉嚼吃,岳氏吃得一个劲儿作呕。其中一怀孕快要临盆的王娘汪氏未吃已先呕。
25。 四川雅州知府衙门当年起用过左宗棠的骆秉璋现在正在四川总督的任上,他已事先侦知石达开欲在这里抢渡大渡河的信息,他专程赶到了雅安,召集了一个军事会议。
骆秉璋分析形势说:“石达开向大渡河挺而走险,他始料不及的是,他依赖作为策应的赖裕新部已在炒米关全军覆没。大渡河一共有十三处渡口,我们不可一处无防。”
重庆镇总兵唐友耕说:“我可驻扎在扎哇哇营至下坝一线,左右可支援别处。”
骆秉璋说:“这样甚好。署雅州知府蔡步钟所带募勇驻扎在宰羊溪至安庆坝;云南提督胡中和率部在化林坪至瓦斯沟一带驻守,作为声援;副将谢国泰在猛虎岗准备截击,切断石达开北走打箭炉的路。”这些兵力已在大渡河防地。他还说:
“急调总兵萧庆高、何胜必两军驰往雅郡、荣经为后援,并礼饬土司承恩带领夷兵,将各大小路口切断,迫使石达开进入夷地小路,然后从后面包抄,这样石达开就是兵临绝地,插翅难逃了。各位将领用心防堵,只要打败了石达开,我为各位向朝廷请功。”
胡中和说:“跟着骆制台,必有福泽可沾。”
骆秉璋心下得意,却故意间:“胡军门此言怎讲?我有什么福泽可言?”
胡中和道:“自长毛起事以来,江南各省督抚大员因进剿不力或因城陷死难者比比皆是,受朝廷议处革职、充军、杀头也不是一个两个了。骆中丞独能抚湘六年而有功无过,长毛始终未能一陷长沙,许多人如曾国藩、左宗棠、彭玉峰等都叨过骆大帅的光,大帅实在是一员洪福齐天的大员啊!”
骆秉璋哈哈笑了,他说:“借胡军门吉言,但愿石达开兵败大渡河!那时我将大摆宴席为诸公庆功。”
26。 大渡河边紫打地(一八六三年五月十四日)石达开的队伍人困马乏,到达大渡河边的紫打地时,人人疲惫得不行了,个个全身湿透。大雨不歇,他们连个帐篷也没有,都在树下站着挨雨淋。
石达开和张遂谋、黄再忠几个人来到松林河人大渡河河口处,老远就闻吼声如雷,雨后山洪到来,大渡河水白浪滔天,像一头狂兽向下奔腾。
黄再忠说:“殿下,此处不宜屯兵,大渡河水猛涨,过不去,左面松林河水也在涨,右面也有老鸦漩河挡住去路,东南是崇山秃岭,四面是险,我们不是进人……”他没敢把“绝境”二字说出口。
石达开也很犹豫。
事有凑巧,宰辅曾仕和冒雨过来报喜,说:“翼王大喜!汪王娘生了一子。”
石达开果然已听到松林,中一阵婴啼。他问:“是男是女?”
曾仕和说:“是个骑马的。”
石达开高兴极了,他仰起脸来,对着茫茫的雨丝大喊:“吉兆,这是吉兆!谁说我们是身陷绝地?”
他跑到松林里,岳氏正把刚刚包起来的孩子抱出来,侍女用伞罩着上方。
石达开接过孩子举了起来。岳氏埋怨他:“孩子才出生,雨淋着还了得吗?”
石达开抱着孩子在雨中转了好几圈,他狂喊:“石达开的儿子岂在乎风雨!”
岳氏好歹把孩子抢回去了。石达开在泥泞中走了几步说:“这孩子叫险生,生于惊险,生于险地,却又是险处逢生。”
张遂谋说:“好名字!殿下真是文思如泉涌啊。”
石达开说:“通令将士,伐树扎营,我们是履险如夷,你们看,大渡河之壮观,不是天下之最吗?这怒涛吼声如战鼓,是为我们擂起进军鼓啊!”
27。 大渡河边太平军在伐木编木排,准备抢渡,河水依然呼啸狂泻,虽然天晴了,仍然不减水势。
石达开领着石定忠在一个木排上试着撑篙,刚一用力,木排即卷入狂涛,孩子吓得抓住木排大叫,石达开却大笑,幸好木排拴有绳子,岸上圣兵们急忙扯回来。
石达开刚上岸,张遂谋来了,面色阴郁,石达开看了他一眼,知道有事,就随张遂谋走到了十步以外的按树林中。
张遂谋说:“指望赖裕新接应落空了。”
石达开问:“他离开了这一带?”
张遂谋说:“他们兵败了,几千人全战死、溃散了,赖裕新也阵亡了。”
石达开望着卷着连环漩涡的大渡河,表情木然,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张遂谋又说:“对岸清妖已层层布防,我们抢渡这样的天险,怕不易成功。”
“不!”石达开斩钉截铁地说:“明天强渡,把火炮搬到木排上。一定要冲过去,后退是没有出路的。”
28。 紫打地渡口(一八六三年五月二十一日)四十多只木排下水了,每只木排上有十多个太平军,每人一桨,火药手、炮手在最前面。翼王的大旗插在黄再忠的指挥船上。
石达开亲自挥旗,顿时鼓声骤响,南岸等待过渡的太平军呐喊助威,喊声压过了大渡河的波涛声。
黄再忠的船冲在最前面,船到河心,开始向对岸射击,可是木板不听使,纷纷在急流中脱离了目标。对岸清军拼命打炮,有几艘船中弹沉了,有一些被急流打翻,只有几只船回到了南岸。
黄再忠水淋淋地上了岸,他自己扛着那面大旗。
石达开此时正在松林河边打主意。
黄再忠问:“过松林河吗?”
石达开说:“松林河比大渡河窄多了,最多有三十丈宽,我们过了松林河,直出沪定,也是可以的。”
黄再忠说:“松林河上原有铁索桥的,叫上司拆了。现河西又有土司王应元、清妖谢国泰把守,正面抢渡怕也不行。”
石达开问:“夜里偷渡呢?”
“试试吧。”黄再忠没把握地说。
29。 松林河畔(一八六三年六月三日)夜色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