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国-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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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帮他分析了形势:“你看,韦俊本来好好的,为什么由池州渡江去另寻地盘?他是让杨辅清逼的。杨、韦两家的势不两立决定了韦俊的可悲下场,他不怕杨氏兄弟,却在心底里恨洪秀全,他的一家人是洪秀全下令杀的,韦俊一直认为天王借韦家之刀除掉了政敌杨秀清,反过来杀人灭口。尽管洪秀全封了他个定天义,仅次于王,可他心里这股怨气是永远出不了的。现在如果去劝降他,比在武汉时容易成功。”
杨载福明白了,曾国藩想让他再入虎穴一试。他说:“那沐思就再去一次吧,反正他不至于杀了我。”
曾国藩说:“上次他不杀你,就是为日后留条后路,不然他必取你头,在洪秀全面前邀功。”
这话说得杨载福一阵阵后怕。
曾国藩说:“我会再派人到杨辅清那里去,告诉他韦俊已决定降朝廷,将要把你的儿子拐给清妖。这一来,杨辅清一定死命攻他,他就更无路可走了。”
杨载福说:“老师的连环计真是丝丝人扣啊,韦俊真是非上老师的套不可了。”
曾国藩说:“张国梁和胜保为诱降了一个小小的薛之元,三个人在皇上面前抢功,差点打破了头,薛之元算个什么?我如果诱降了太平天国的右军主将那可是让太平天国塌了半边天啊。”
杨载福说:“老师可是下了三四年的工夫了。”
曾国藩说:“不放长线,岂有大鱼可钓?”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9。池州韦俊大营黄文金和古隆贤二人气呼呼地进来说:“杨浦清把我们当成清妖了,带兵打过来了,说我们要降清妖,让把他的儿子还他。”
韦俊一听大怒,说:“我去见他。”
黄文金说:“何必大人亲自动手,我们去打他个落花流水算了。”
韦俊叫奶娘把太平领了来,孩子长大了,虎头虎脑,一见了韦俊,跑过来叫:
“舅舅。”
韦俊脸上绽开了笑容,他转而严肃地问:“太平,你姓什么?”
“我姓韦,叫韦太平。”太平答。
“你有父亲吗?”韦俊问。
“有,”太平说,“可他是坏人,我永生永世不认,我只有一个亲舅舅。”
韦俊眼里泪花闪闪,把孩子搂在怀中,他说:“太平,平心而论,你的父亲并没有把我怎么样,杨、韦两家的深仇大恨,也不该由你来承担恶果……太平,我带你去见见你父亲,你去吗?”
孩子闪着好奇的目光,点了点头。
10。 江畔高坡上两军对阵,打的都是太平军旗号,中军主将和右军主将的大旗相映成趣。
杨辅清在旗下横刀立马,对韦俊说:“你把我的儿子还我!不然我早晚取了你的狗头!”
韦俊骑在马上,太平就坐在他同一匹马上,韦俊高声道:“这你要问问你的儿子愿不愿意。”
杨辅清驱马向前跑了几步,凄恻地大叫:“太平!爸爸在叫你……”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韦俊拍了孩子一下:“太平,说话。”
太平说:“我不认识你!”
杨辅清眼中的泪水流出来,他调转马头,率兵退去。
11。 回军路上韦俊把太平从背上解下来,放到了马鞍前面。太平问:“舅舅,方才那个人说我是他儿子,是吗?”
韦俊说:“他把你扔了不要了,算是什么父亲。你愿意跟他去吗?舅舅把你送去。”
孩子从呀呀学语时就在韦俊身旁一天天长大,父亲的概念远比舅舅要陌生得多,所以孩子说:“我才不去。”
在路过一个小镇时,有一个戴瓦楞帽的术士,挑着个布幡,摆了张封桌在镇子街口揽生意。这术士正是化装的曾国筌,大胡子几乎遮去了半个脸。他见韦俊带兵过来,他忽然叫:“将军,你印堂发暗,你有祸事。”
韦俊驻马,问:“你倒说说,我有何祸事?”
那术士也不答言,卷起布幡,转身就走。黄文金下马拽住了他,说:“你这江湖术士,必是算不准的!你跑什么?”
“我不敢唐突地说,我怕将军不信。”术士说。
“那你跟我说。”黄文金说。
术士说:“此将军本是王侯之相,不过眼下正有一劫,五天之内,他必死于乱军之中。不信,五天后我再来,准见其尸。”说罢又要走。
其实术士的声音很大,故意让韦俊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有办法解吗?”黄文金问。
曾国筌道:“杀将军者,乃是自家人,防不胜防。”
韦俊想到了杨辅清说的要取他狗头的话,不寒而栗,正也要请教个逃生之法时,曾国筌假装捏着手指头掐算了一阵,才说:“三天之内,如有救星则可活命,三天之内无人上门,则危矣。”
尽管黄文金追上去给卦金,曾国筌却一步不肯停地走了。
韦俊心头像压了一块石头一样,沉重得喘不过气来。
12。 韦俊营帐韦俊处在惊恐状态中,对于邪祟的依赖就异常强烈,在他期盼着三天之内有救星降临时,杨载福大模大样地出现了,他这次是一副塾师的打扮,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银丝小镜。
韦俊大吃一惊,心头突突乱跳,难道杨载福会是他的救星吗?他几乎没有想他的出现与拦路相面的术士间有没有必然联系。
韦俊屏退了左右,把杨载福引人密室,备了菜肴,二人边吃边谈。
韦俊问:“足下此行何意?”
杨载福一笑道:“来超度将军脱出苦海呀。”
韦俊强颜作笑道:“我好好的,有什么灾难可言!”
杨载福说:“足下想,你还有出路吗?天王是杀你一家之仇主,杨辅清兄弟又苦苦死逼,陈玉成也不准你进人另外的地盘,与其被自己人逼死绝路,倒不如学学李昭寿、薛之元将军。”
韦俊显然动了心,拿着筷子沉思,已经没有当年在武昌的潇洒气度了。
杨载福又说:“你是大人物,连曾帅都不敢做主,万一归附后委屈了你呢?此事曾帅与胡帅已联袂具奏,皇上特许,他们才放下心来让我来呢。”
“是啊,”韦俊说,“我这个官阶的人,在清廷那里是上了杀无赦的名单的。”
“可现在皇上把你的大名从杀无赦的花名册里移到了高官显位的行列里了。”
杨载福说,“望君三思,勿失良机。”
“容我想想。”韦俊说。
“想好了之后随时可派人联络,这是地点。”杨载福匆匆写了一张纸给他。
韦俊又似快慰又似痛苦,呆呆地望着天棚。
13。 曾国藩中军营帐(一八五九年十月二十二日)杨载福用一个大包袱装了几百颗太平军各级将领的印信,哗啦一声倒在了曾国藩案上,说:“成了,韦俊刚才派人来,把他手下大小官员几百颗大印都送来了。”
曾国藩把玩着一颗颗铜印、木印,说:“比总督的印还大。”
杨载福又说:“韦俊约我后天到池州去受降,届时他命长毛剃了发,去攻芜湖,以拿下芜湖为见面礼。”
曾国藩说:“我把这兵不血刃的一捷看得比九江大捷还重啊。”
14。 黄文金营帐黄文金已察觉了韦俊的叛变迹象,他与古隆贤在商议:“我们可表面服从,走到半路,立刻反戈,配合杨辅清,杀死韦俊。”
古隆贤说:“连夜派人去给杨将军报信。”
“我已派人去了。”黄文金说,“今晚上我要把小太平弄到手,不能让他把杨辅清的儿子带到清妖那里去认贼作父。”
15。 池州外围杨载福率受降清军马队驰来,在池州外围集结。杨载福下令:
“树起信号旗!”
一个高高的旗杆插到了树上,旗杆上挑着一个条形白旗。
早已集合好队伍的韦俊看见了白旗,下令:“向芜湖开拔。”他背上依然背着太平。
杨辅清的骑兵已经从侧面掩杀过来,韦俊正惊疑不定时,黄文金在队伍中大叫一声:“弟兄们,韦俊叛变降妖,出卖了我们,跟我冲出去,杨将军来接应我们了!”
他与古隆贤振臂一呼,立刻引本部军马向杨辅清靠拢。
杨载福率兵掩杀过来。
韦俊率兵向清兵靠拢。
杨辅清杀了过来,双方交兵后,杀成了一团。
韦俊看见杨辅清冲他杀过来,杨辅清一路骂着:“反贼,我生吃你肉!”
韦俊落荒逃去,跑了一阵,已甩掉了杨辅清,他解下背上的孩子,亲了亲太平,看看又追上来的杨辅清,韦俊把孩子放到了地上。他飞马而去。
太平大叫:“舅舅,你不要我了吗?”
韦俊不敢回头,他满脸是泪。
杨辅清骑马冲来,一弯腰抱起了太平。
16。 浦口一支堆着一汪蜡泪的蜡烛已经烧残了、变歪了,屋子里冷冷清清的,李秀成守着炭火盆坐着。
李世贤进来了,他说:“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门坐着?”
李秀成高兴了:“这大风雪之夜,你怎么来了?你不是佯攻东坝去了吗?”
李世贤说:“回兵了,又调我去皖北,韦俊叛变,根本没过来。我今个路过这,船不够,明天下午才能动身。”
李秀成说:“我叫厨子炒几个菜,咱哥俩消消夜,自从投了太平军,咱们总是一个南一个北,在一起说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刚喊了声:“牌刀手!”却见石益阳带了几个人进来,一人手里捧了几个热菜。
李世贤忙站起来赔笑:“太谢谢翼长金公主了……”
“别叫我翼长金!”石益阳说,“那个忠于石达开的人早葬身在长江里了。”
“对不起。”李世贤说,“益阳好像又长高了,也越来越秀气了。”
“你真会说好听的,”石益阳为他们摆菜碟,说,“我是越来越老了。”
李秀成和李世贤都笑了起来。
摆好了菜,石益阳又在炭火盆里新加了炭,说:“你们慢慢吃吧。”
李世贤说:“一起吃点,天怪冷的。”
李秀成也说:“没有外人,坐吧。”
“不了,”石益阳善解人意地说,“你们哥俩也不常见面,好不容易见一回,多聊几句体己话吧。”说完笑吟吟地走了。
李世贤望着她的背影,说:“她真是个好姑娘。”
“你们早就认识?”李秀成说过,又拍了拍脑门,说:“对了,你们都是童子军里的小伙伴。”
“她比我小四五岁呢,她连童子军也不够格。”李世贤说,“她和曾晚妹熟,常去我们那儿混。”
哥俩吃了几口菜,李世贤忽然问:“哥,这石益阳是不是我的小嫂子呀?”
李秀成说:“她比我小得太多,我有点不忍心……”
“你们最多差十几岁嘛,”李世贤说,“人家七十岁的人娶二十岁的姑娘,不是常有的事吗?”
“这事从来没谈起过,”李秀成说,“她对我挺好,以后再说吧。”
李世贤望着李秀成忧郁的眼睛,说:“你好像有心事。”
李秀成掩饰地说:“啊,没有。只是现在大营里军饷、粮草、火药都断了。”
“这我倒可以先给你留一点。”李世贤说,“你是心里不痛快吧?”
李秀成没有吭声。
李世贤说:“天王太不公平了,连我那里的将士都为你抱不平。连蒙得恩那个饭桶都封了王,却没有你的份,这不是太不公平了吗?”
李秀成说:“天王不喜欢我由来已久,那年我刚封侯的时候就上了个奏折,说他不该任人唯亲,我是指他封自己两个哥哥说的,天王火了,不是削了我全部官爵吗?后来因为薛之元叛降,他又对我有疑心。我的心,苍天可鉴。可我又怎样才能向天王表白清楚呢?”
李世贤说:“天王对韦俊更不放心,不然韦俊也不能降清妖,他实在是被逼无奈了。”
李秀成说。“杨辅清兄弟俩不容他,挤占了他的地盘,他想到我这来,陈玉成又不让他过来。不管怎么说,他降清是不对的,这一回,他把韦家最后一点脸面也丢尽了。”
兄弟二人感叹了一回。
突然有人急促地叩门,李秀成喊“进来”的声未落地,石益阳就进来了,她说:“从江对岸过来一个清妖的探子,我从他身上搜出一封信来。”
李秀成问:“从哪来的?”他拆开信一看,脸就变了。
李世贤问:“怎么回事?”
石益阳说:“是李昭寿的劝降信。”
李秀成冷笑一声,说:“李昭寿是个劝降的行家,他知道什么人什么心情,他知道在什么时候劝降能上钩。”
石益阳看了李世贤一眼。
李秀成问:“人呢?”
“在外面。”石益阳说。
“叫他进来。”李秀成说。
石益阳冲门外一招手,牌刀手押了个化装成老百姓的人进来,雪水把他的棉衣全打湿了。
李秀成当着那送信人的面把劝降信扯了个粉碎,说:“李昭寿瞎了他的狗眼,他是不是以为天国的人都像他和薛之元一样软骨头?他挺会选时候,是不是?我李秀成心里是不大自在,可我对太平天国、对天王深怀忠义,忠贞不贰,你以为我也是韦俊吗?你清妖别说给我个提督啊,你给我个在军机衙门行走,在紫禁城骑马、穿黄马褂也打动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