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最好不宅斗-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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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还是等你表哥醒过来再说吧。”
且说无涯斋的套间里,乔子默本来病得就不是很重,再兼那郎中也的确有两下子,三碗药汤灌下去乔子默也就醒了。偏偏青豆得知奶奶去见了唐云暖,心知这事是瞒不住的,遂谎称奶奶已经知道了所有事情,教乔子默如果不想挨教训就赖在床上装昏。
那乔子默最是一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少爷,本就是被他爹吓得昏了的,这样一说就干脆倒在床上装睡,任凭唐有琴心都哭碎了也一动不动。
为乔子默把脉的郎中却犯了嘀咕,人明明是转好了如何还不见醒。可乔子默不睁眼他也不能去扒他的眼皮,眼瞅着乔老爷跟夫人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了,遂担心起自己那年礼的红包。
只得说是少爷那药恐没咽下去,都堵在腔子里,想来是药石无力了,当下又是引得唐有琴一通好哭。
唐云暖虽碍着男女有别一直都没进里间去看,却见青豆出来进去皆不是之前那般神色紧张,又见那郎中一脸愤恨地盯着里间乔子默的病床,遂知晓了乔子默的诡计。
当下让红豆去厨房要一碟子红枣粳米蒸糕,泡好的粳米加白糖浊酒,加水发酵下切丝红枣跟炒熟的黑芝麻,鸡冠叶下滚水锅,米糕上笼屉蒸一炷香时间,再撒桂花。
这种粳米糕是唐家管事妈妈日常的点心,随要随有,唐云暖遂让红豆将点心送到章郎中跟前,又说自己身体也有不适请大夫顺便请下脉。
就在唐有琴的抱厦里立了屏风,那郎中把过脉后不过说唐云暖有些忧思重、睡眠不调的毛病,开了几剂药调理一下便好。
唐云暖便叫将那红枣蒸糕递了出去,仿若随口道了一句:“先生好脉息,可不就是为家中有病人睡得才不好。先生为了表哥忙一夜想来未曾吃过什么东西,这点蒸糕还请尝尝。鸡冠叶是下了滚水煮的,香气早沁入了米糕之中。”
那郎中还在迷茫,怎么这唐家大小姐这样古怪,人家都是赏银子,她却只赏一碟糕。却听见屏风后面唐云暖又道:“可怜我那表哥仍旧卧病不起,若是也像这米糕蒸一蒸,就算药力蒸不醒他,想来热气也蒸醒了。”
那章郎中犹如醍醐灌顶般才回过神来。那乔子默明明是装昏想来蒸他一下他是一定会醒的。却有些存疑,不知唐云暖为何提醒他用药来蒸自己表哥。想来这样一个小姑娘又哪能这样聪明懂得用蒸糕来提醒自己,不过随口一说,遂也不作多想。
赶紧让随行的小厮跟唐家下人把了无数药罐子就在乔子默房内蒸药,虽是数九寒天,却也架不住二十几个药罐子一起蒸药,不到一个时辰,那乔子默便被房里的药气蒸得哭爹喊娘了。
红豆来报信时连赞姑娘的办法好,唐云暖冷笑一声:
“人家都是汗蒸,咱们这可好,蒸出了汗不知能不能蒸出实话来。”
却是多虑了,唐有琴是太太一手教着长大的,不过立了眼睛说了几句重话,就把乔子默的实话逼了出来,如何传的字条,如何被大舅舅家的表弟表妹发现在假山石后,许家姑娘如何回绝了自己等等一应都说了个清楚,气得唐有琴几近昏厥。
就在唐有琴回过神来赶紧派玉兰去给许大奶奶赔礼,还要亲自放许家姑娘出来之时,忽然玉兰跌跌撞撞来报:
“奶奶,不好了,许家姑娘上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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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如清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就只有贴身丫鬟桂圆在,这桂圆本是从前在许家帮佣的妈妈所生,自小跟许如清长大的,眼见许家富贵了便进了许家做了丫鬟,以图沾些好处。
许如清恍恍惚惚地抚摸着身下丝滑柔软的白底绣堇色百合软绫被,眼前是乔宅满屋的瓷器琳琅。
冷冷问道:“事可算成了吗?”
那桂圆抿嘴一笑:“姑娘好手段,乔家都闹翻天了呢。”
☆、预谋
清姑娘上吊的这件事虽被太太跟乔夫人的强大镇压下没能传出去,但还是有少数有脸的下人知道了内情。大宅门就是这样的,秘密就跟银子一般,永远是藏不住的。
传到最后,连表少爷逼jian未遂逼着许家姑娘上吊这样的话都讲了出来,唐有琴是大家出身,素来是要脸面的,怎奈许如清日日都是病歪歪的,仿佛那日上吊吊走了一口真气,任凭章郎中的人参切片或全须全尾地入药,也提不回来。
唐有琴自从知道是自家儿子先勾引了许家的姑娘后,再兼想起大弟媳嫁过来多少年也没有生过间隙,却在要为弟弟捐官的关键时刻生出了这样的事,如何不愧对许大奶奶。
趁着要过年赶紧派人去如意坊打了一套足金彩凤垂红珊瑚珠子的头面,又扯了几匹上好的金丝红绸给许蕙娘亲自送了过去。
许蕙娘也是做娘的,自然是能理解唐有琴的用心,再兼她素来都是好脾气,不仅没夹枪夹棒说些令唐有琴不安的话,反而还深劝了几句。两个奶奶在斗春院里正房不过聊了不过半个时辰,却都聊出了眼泪。
当许大奶奶紧紧地握住了唐有琴的手道:“大姐您且安心,就算您今日不来斗春院,我也绝不会在心里有所埋怨,说到底,都只是娘亲身上滚下的肉,如何不护他周全。”
当下说到了唐有琴的心坎上,从前不过是应景的亲戚,如今却生出了相互提携的真心。唐有琴遂下了决心,过了年,即便唐云暖手上短几百银子为她爹捐官,少不得就为她交了。
可知世上的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事情到了这里本该告一段落,可唐云暖却始终觉得哪里不对劲,夜里在榻上辗转反侧睡不安生,为了新年新换下大红杏花撒金的野鸭绒被揪得满是褶子。
舅舅就算是为人老实,不敢跟乔家理论,如何大年节下让一个姑娘家在亲戚家住了这样久也不来接,甚至不来探视。
许如清当日那样言辞激烈地拒绝了乔子默,又肯拼出一条性命来证明自己清白,怎么不过上吊未遂一下却失了往日的贞烈,竟在乔宅里安心住下了?即便是她身子虚弱也该让丫鬟来传话回后宅来住。乔府里满是流言蜚语,难不成她就一点也听不到吗?听不到也该想到了吧。
唐云暖越想越心惊,遂也不管长夜冷寂,唤了一声:“红豆进来。”
这几日折腾地天昏地暗,红豆早习惯了合着夹袄入睡,姑娘房里稍微一有动静便掌灯进来,却见云姑娘也不披夹袄,只穿了海棠色绣杏花春雨的肚兜直直地坐在床上,一把青丝披在雪白瘦弱膀子上,唯有一根紫玉簪别在头上。
凝着神,虽唤她进来也不吩咐要水还是茶。
红豆只得劝起来:“这大冷的天,虽烧着暖炉姑娘不觉得冷,可也得顾忌一点闺中的仪表,这膀子明晃晃地露在外边,叫人看去了又有那烂了舌头的拿奶奶娘家的清誉做文章了。”
唐云暖毕竟是个现代人,前生比基尼都穿过十数次,这点小打小闹的果露算什么。
只是连一个丫鬟都记挂着深闺中她略微露出的半个肩膀,难道许如清那样娴静,就不在乎瓜田李下的流言,任由自己住在乔家让那起坏嘴的仆妇们坏了自己名声吗?
要么是她没算计,要么就是她……并没有看起来那样刚烈娴静。
这个念头一出,唐云暖几乎要在心底骂自己了。或者只是她多心,或者许如清这一次是真被吓坏了,或者是乔子默威逼利诱着不让她走。
唐云暖前世最喜欢用排除法来猜测人心,除去那些不可能发生的,剩下的那个就算再不可信也是真相。
多心?哼,她若是个多心惯猜忌的人,今日就不会被人害死沦落到千年之前需要步步为营的大宅里安身。
表姐被吓坏了?连死都不怕,难道还怕乔家的威势,何况唐有琴明摆着拿她当菩萨供起来,锦衣玉食地伺候得好不周到。她提一个走字,难道姑母拿大红绫子捆住她不成。
乔子默威逼利诱?她这个表哥若早有这样的勇气谋略,又怎么会被一个丫鬟撺掇着写下那种字条,直接去许家威逼利诱不就得了。
那么,问题是出在许如清身上了。
“你姐姐青豆怎么样了?”唐云暖忽然张嘴一问,吓得站着都在打瞌睡的红豆一个踉跄,赶紧擦擦口水回话道:
“少爷一醒就被发落到柴房里做粗使丫鬟了,据说……据说很可能会被撵回家去,等着清姑娘走了再发落呢。”红豆跟这个姐姐毕竟相处了几年,虽也是口舌不断,但眼看姨娘都将到手的青豆落得这样一个下场,遂也有些难过。
唐云暖随手从床头扯一件竹青色万字纹的长襦裙换上,又将红豆拉到自己床榻边坐着,低低问一句:“你心里,想必也是记挂着这个姐姐的?”
红豆凝望着姑娘,眼圈一红随即点头:“都是一个爹,眼见她落魄了能不难受?只是她挡了姑娘的路,还一心陷害清姑娘……她,就是死我也不多看一眼。”
唐云暖眼见红豆逞强地唾了一口,遂劝道:“好好的,如何咒你姐姐去死。这个人,讨厌是有的,但这世间讨厌的人多了去了,难道一一治死她们?别说我没有这样的坏心,就是有,也懒怠用在他们身上。智者当借力而行,与其毁了她,不如收为己用。”
红豆赶紧抹泪:“姑娘不恨青豆,还要重用她?”
唐云暖屈身下床,亲自去点了烛火:“重用不重用,就看你这个姐姐通透与否了?”
再见青豆,唐云暖还真有一种如隔三秋的感觉。从前趾高气昂的前宅小姨娘如今竟穿起了粗布补丁衣裳,眉梢眼角全是晦气,发丝都是黄的还夹着一根稻草,一看便是刚从柴草堆里拉出来。
脸上那些狐媚气倒是没了,只剩下三分怨恨。非得是将人逼上了绝路她才敢用,否则难保她不回头咬自己一口。
“这几日,青豆姑娘倒是消瘦了。”唐云暖此刻也没甚穿戴打扮,不过将青丝一挽在头上用紫玉簪别了个简单发髻,身上衣衫一并散着也未系上,里面海棠色肚兜跟白腻肌肤相映成趣,很是养眼。
只是口气仍旧淡淡的,听不出一丝嘲弄,自然也没有关切。
那青豆抬眼望着唐云暖,烛光下将唐云暖的唇红齿白看得真切,即便自己是个女子,也感叹这云姑娘竟越长越标志了些。
不由得冷笑一声:“怨不得是表姐妹,都是一样的妖媚货色,或者你们许家,就出了大奶奶一个清白的美人儿吧。”
唐云暖不以为意,却把红豆气得直想抽这个姐姐:“你快别胡诌了,打量我们姑娘大夜里偷摸地劳动角门妈妈开门放你进来是跟你逗闷子的吗?若不是看你是我姐姐,我早大耳瓜子抽你了。”
那青豆眼中忽然流露出些温情,却很快别过眼去:“我曾那样算计过你跟你娘,你还会当我是姐姐吗?”
没等红豆开口,唐云暖先冷冷道:“你自己的事,没人帮得了你,但只你把所看到的所听到的都讲给我知道,我自然是帮理不帮亲的。”
青豆语气森森:“你们表姐妹撺掇好了的,还谈什么帮理不帮亲?”
眼见唐云暖凝眉作疑惑状,青豆不由得冷嘲道:
“你将你表姐带进院子里,故意让我们屋里的那一位看见。那个没见过世面的,一见这样的标致的人儿脚腕子还不当场酥了。明明那一日在寿宴上那清姑娘百般眉目传情,都被我看在眼里,我想着讨一个好,成了他俩的好事也省得将来真进一个主子奶奶难伺候。想不到这个却是天下第一心眼子多的,若是铁的能改漏勺了。我送条子过去的时候那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儿,转而却又将条子送给你们,嚷得全府都闹了起来,她自己却还要寻死。即是这样刚烈,为何那夜又去少爷屋内……”
唐云暖怒斥了一句:“胡说什么?”
青豆既然被红豆叫来,自然是有所准备的,从怀里掏出一块绸缎扔了出来,仿若是从床单上撕下的一块。
唐云暖落目去看,那块白色菱纹软缎倒像是前宅里的东西,唐有琴一向喜欢素净却值钱的料子。只是她此刻哪还有闲心去关心料子,那软缎上赫然是一块明晃晃的褐色落红。
红豆当下将那块绸子踢远了些,紫涨着脸:“什么脏东西,也往姑娘的眼前摆,我看你当真是不想要这身薄皮了?”
青豆嘴角勾出一抹渗人的笑:“你若不来寻我,恐怕我这条命都是不想要了的,只是就是死,也得将这帕子拿出来招摇一番。云姑娘,我知道你是个有胆色的,咱们且真刀真枪的来一次。明白告诉你,少爷醒了第一个晚上,那许家姑娘就爬上了少爷的床。这东西就是在少爷床上被我搜来的,若是被我摆到我们家奶奶面前,你们许家的脸还要不要了?”
唐云暖忽如春雷炸响在耳际,这青豆既然敢拿这东西来给自己过目,想来生死是早置之度外,若不是许如清算计得太狠,如何将她逼成这个样子。
原来她是一早就有预谋……
唐云暖却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