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继妃-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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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吃得阖家俱欢，大老爷和大太太都有些微醺。承宗将大老爷大太太送回怡宁居，没有直接出二门，而是拐去了绿静斋。大太太不喜欢庶子和庶女们往来频密，这几年来，姐弟两个只是晨昏定省时候见次面，完全找不到交流机会。
当承宗再一次进入绿静斋待客小厅里，不由有些感概。他与雨澜曾一起住这里，整整七年。
晓玉奉上茶，识趣地挥了挥手，带着众丫鬟退出了厅堂，留出空间给姐弟两个说体己话。
“姐姐，你过得好吗？”承宗迫不及待地问。
雨澜看着这个已经十分懂事弟弟，心里微微一疼，他才十二岁，还是一个孩子，可是恶劣生存环境迫使他早早成熟起来，早早挑起了一个男人担子：“我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谁都能随意欺侮雨澜了。放心吧，我好弟弟，我现过得很好！”
承宗说道：“我虽然一直呆外院，可我一直关心着内院里一举一动，我为姐姐高兴！”他望着墙角多宝格里玉器和古玩摆设，又看看房间里摆设，叹息一声：“姐姐，这里变了。”正处变声期，承宗声音显得有些怪异，可那种语气，分明又十分老成。
雨澜轻轻拨动着茶盖，“是变了。”穿过来之后，她就按照自己喜好一点一点地慢慢重布置了这个小院，现只算是完成了一小部分，但比起以前荒芜颓敝，它已经变得加清、雅致、充满活力。
“你变了，我变了，这个小院怎么能不变呢。我们都长大了。”
“再过十年二十年，我也不会忘记这个小院，我还记得，我们一起这里过了七年。那时候我们都小，日子过得也苦，管事妈妈们总是克扣我们分例，有时候，甚至饭都不够吃。那时候齐姨娘，还有七姐姐，总把好吃东西让给我吃。这些我都记得，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时候，我就下过决心，将来一定要有出息，一定要好好保护姐姐和齐姨娘，做你们靠山。可惜，齐姨娘已经……”
雨澜神色黯淡下来。“过去事情，就叫它过去吧。”
承宗歉然道：“都怪我不好，惹姐姐伤心了。”
雨澜微笑地看着他，“好弟弟，你很好，没有让姐姐失望！”
承宗露出一个开心笑容，“有姐姐这句话，这些日子头悬梁、锥刺股刻苦攻读，就算没有白费。”
雨澜眼睛里露出真挚关心：“姐姐知道你上进，可听说府试就定五月，你这样连续不停地考试，县试府试院试，一点休整机会没有，能行吗，身体能吃得消吗？我知道这次考试对你很重要，可什么事都要量力而行，身体才是一切根本。”
承宗露出一个自信笑容：“姐姐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上次姐姐不是提醒过我了吗？给我写了那个字幅！”顿了顿，承宗语气坚决道：“这一次，我一定要考上。”庶子和嫡子一字之差，待遇却千差万别。这一次机会，对于承宗来说确实是太珍贵了。
雨澜站起身，走到承宗身旁，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好弟弟！姐姐知道你心里有数，不过姐姐还是要唠叨两句。你世界很广阔，就算这一次不行，你年纪还小，你还有很多机会。何况，退一万步说，就算你当不成嫡子，那又能怎样，当今皇上也不是嫡子……姐姐希望你成功，希望你中秀才中举人中进士，做庶吉士做翰林一直做到大学士，像祖父那样。但姐姐希望是你能过得开开心心，不要因为这些而放弃了所有东西，比如健康，比如乐。锦绣前程和健康乐如果只能选一样，姐姐宁愿你选择后者，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你能明白吗？”
承宗感动得泪盈于睫：“我明白了，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
42情愫生表哥赠模型
姐弟两个再聊了一会，雨澜便催促承宗：“时候不早了，你又忙了一天，也该回去了歇着了。”
承宗依依不舍地：“真是舍不得姐姐！”
雨澜笑道：“来日方长，等你以后出息了，还怕没机会来看我吗？”
承宗一笑也就站起来往外走。雨澜一直将他送到小院门口，叮嘱道：“读书用功没错，但千万也要注意身体。人多眼杂，我就不送你到二门了。”
承宗点点头，说了句“姐姐多保重”，这才带着小丫鬟出了绿静斋。
第二日逢五，雨澜一早去了怡宁居给大太太问安，大太太又带着一众子女到松鹤堂给老太太请安。二太太五太太以及二房一众子女们已经到了。
大太太领着子女们请了安，老太太问了几句孙子们功课，大太太便转了话题问道：“四月初六日是靖海侯夫人寿辰，萧家帖子一早就送了过来，老太太您瞧该怎么安排？”
太宗年间朝局动荡，太宗皇帝坐稳了皇位之后不但找出各种理由大肆清洗宗室，钟鼎之家而也多受牵连，开国八大姓之中就有四家吃了挂落，或杀或贬，或夺爵或抄家。到了正统朝，皇帝虽是庸主，性子却好，慢慢也就恢复几家爵位，八大姓绵延至今真正兴隆便只剩了六家。分别是：韩国公李家，鄂国公常家，宋国公冯家，靖海侯萧家，吉安侯陆家，江夏侯周家。
这六家都是开国功勋，当年跟随太祖皇帝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都是世袭罔替爵位。开国至今毕竟也才四十多年，这六家公侯军中仍有很大威望。多年来，这些世家们又多与高官显贵结亲，与整个大楚上层盘根错节，就是宫中也少不了有这些世家送进去妃嫔。大太太娘家长兴侯向家人才凋零，虽然出了一位皇太后，但与这些底蕴雄厚世家比起来就差了一筹。
靖海侯萧家，本就是太宗心腹，萧家又惯会左右逢源，当年大清洗中不但没有受累，反而得了许多好处。等到太宗皇帝暴亡，内阁进言三皇子也就是当今皇上登基，时任礼部左侍郎萧宗昌第一个上书拥护，抢到了这首倡之功，正统皇上登基之后投桃报李，对萧宗昌屡屡简拔，三年之后就把他提拔为大九卿之首吏部尚书，手握人事任免大权，这几年早已经朝中遍植亲信党羽，门生故旧遍天下了。萧皇贵妃又后宫受宠，内有宫廷“副后”，外有吏部尚书、靖海侯，萧家这一门已经显赫到极处了。
老太太想了想问道：“送给侯夫人礼品准备好了吗？”
大太太道；“准备好了，母亲可要看看礼单？”
老太太摇摇头：“比照这往年旧例，你看着安排就是了。”
大太太趁机问：“老太太那日可要过去？我也好提前准备车轿！”
老太太道：“我身上不大爽利，就由你们三个代我去把，把几个哥儿姐儿都带上，正好见见世面。”
大太太、二太太、五太太忙起身应是。
几个媳妇重坐下，二太太撇撇嘴道：“靖海侯夫人今年才五十八岁吧，又不是六十这样整寿，搞这么大动静做什么？萧家也真是太张扬了！”二太太娘家昔年是太祖朝“首席公卿”，如今却被靖海侯萧家压制，自然对萧家印象好不到哪里去，何况朝堂上，老太爷和萧尚书又一直不是很对付，大大小小也算是半个政敌，她说起来就肆无忌惮了。
大太太难得同意地点头：“可不是。自从皇四子封了赵王，萧家人眼睛就长到天上了！”两妯娌别看家里斗得一塌糊涂，出了杨府大门，又都懂得枪口一致对外道理了。
雨澜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们，心想这时代贵妇倒也挺有意思。连五太太也难得露出一个赞同表情。
老太太挥挥手：“行了，没什么别事就下去吧，别耽误了姐儿们功课。”几个哥儿倒是先一步被打发去了外院读书。
众人行了礼告退，雨澜一回到绿静斋，方一进院子，钱妈妈就领着一个穿豆绿色蜀锦比甲小丫头出来给雨澜见礼，钱妈妈道：“延庆郡王府上，二表少爷身边竹菁姑娘。”
“奴婢竹菁请七姑娘安。”小丫头敛衽施礼，她生得楚楚动人，又温婉大方，进退有据，那气度不像是个丫鬟，倒像是小门小户娇养长大小姐。雨澜暗赞一声有其主必有其仆。
说了一句：“姐姐无须客气，去屋子里坐，钱妈妈给客人看茶。”晓玉已经上前扶起了竹菁，携着她手进了正房。
小丫鬟奉上茶果。没等雨澜开口问，就开口解释：“少爷叫我给姑娘问个安，除了几匣子点心，顺便还送了点小玩意过来。”说完拿出一个红漆描金小匣子来，雨澜见那匣子是用上等杉木制成，上面雕着牡丹花纹，一看就知其珍贵异常。
竹菁开了匣子，只见匣子四周垫着大红绸布，里头躺着一只精致手工船模。
雨澜取出来瞧时，只见船模只有巴掌大小，主体不知为何种木材所制，船上各种小品如缆绳，甲板，护栏，甚至船头、船舷两侧上火炮都一应俱全，全都制作精致，让人惊叹。船头正中还镶嵌着一颗指甲盖大小绿松石。
雨澜爱不释手地捧手中，端详了一会儿，竟将船上一个小小风帆拆了下来，复又重装上。看来这个模型各个部分都能拆下来再装上，对于这个时代工艺水准，雨澜有了全认识。
钱妈妈和晓月晓玉早就看得啧啧称奇。
雨澜第一句就问：“别姑娘也都有吗？”
竹菁道：“点心都有！这个小船我家少爷也只有这一只，所以就只给了姑娘一人！”
雨澜将船模放下，有些奇怪地看着竹菁。竹菁道：“二少爷叫我给您带个话，少爷说：多亏了表妹锦囊妙计，船已经成功运入京城。皇上、赵王都甚为满意，皇上赞我机变敏捷，敏淳不敢愧领，无以为谢。表妹既然能出得这样主意，想来您对这类小物件一定是有所研究，极感兴趣。敏淳无以为谢，就借花献佛送个小物件供表妹赏玩，请表妹万勿推辞，一定要收下。”
雨澜瞧着船模思忖片刻，问道：“我瞧着，这小船建筑布局以及风格与我们大楚多有不同，莫不是舶来品？”
竹菁眼中立刻露出震惊之色，这东西满大楚也找不到几件，雨澜看了几眼就能看出它不是国产，这种眼力不要说内宅女眷，就是外头夫子清客也断没有这么毒眼睛。难怪二少爷一直对她赞不绝口。她哪知道雨澜上一世见过比这精巧东西何止百样，来了大楚这么久，对这里建筑风格她早已深有体会，见了这欧洲进口来小东西，她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竹菁神色间见恭敬：“这小船是佛郎机传教士马礼逊赠送给二少爷礼物，叫什么‘模型’。二少爷一直爱若珍宝……”
雨澜听罢笑道：“这个船模如此珍贵，我可不敢抢了表哥心头好！竹菁姐姐还是拿回去吧。”说罢依依不舍地将船模放回匣子里。
“船模”这两个字听得竹菁一愣，她很反应过来，慌忙道：“都是小婢口没遮拦。小婢来前少爷就吩咐过了，请姑娘一定收下……”
“既然如此……”雨澜忽然打断了她话，粲然一笑，“……我就收下了！”叶敏淳还真有眼力件，雨澜确是很喜欢这件艺术品。因为她从这个船模上看到了一丝前世影子。就冲这一点，她就不能再把这个船模还回去。要不然，就算叶敏淳送来一千两银子她也会毫不犹豫地退回去。
竹菁憋了一肚皮话等着劝她收下礼物，没想到这姑娘就只假意推辞了一回就大大方方地收了礼物，这位七小姐，还……真是特别啊。
“，给姑娘好好收着。碰坏了一点儿我可不依！”就叫晓玉小心地收了船模，又冲着竹菁一笑：“雨澜是真心喜欢这个模型，叫姐姐见笑了。”话里透着十二分真诚，竹菁心里生不出一丝恶感，反而一下子觉得自己和这位素昧平生七姑娘亲近了不少。
这位姑娘真是招人喜欢。
她神色间便不像初来时那么紧绷，雨澜问了叶敏淳好，想起那个外国传教士，不由大感兴趣，就问：“那个佛郎机传教士马礼逊，姐姐知道是哪国人吗？”
竹菁一个小姑娘哪里知道，反而问道：“不就是佛郎机人吗？”
雨澜笑着解释：“姐姐有所不知，佛郎机我们西边，不是一个国家，而是好多个国家。”那时大楚不分英法德意葡西，将欧洲人一律统称为佛郎机人。
竹菁听得似懂非懂，钱妈妈和两个大丫头是一脸茫然。雨澜也就转了话题。又闲聊了两句竹菁起身告辞：“……还要回去向少爷复命。”
雨澜赏了她五两银子，把她送出小院：“回去帮我好好谢谢表哥。这个船模我非常喜欢。”
一回房雨澜就叫晓玉将船模拿了来，爱不释手地看了又看。晓月就笑：“我们家姑娘就是与众不同，别人家姑娘都喜欢个花儿啊粉啊儿，衣裳首饰什么，我们家姑娘却喜欢这个劳什子模……模……”
雨澜笑道：“是模型，笨丫头！”
晓玉也一旁笑：“姑娘确实与别人不同，您要是个男人，定能把外院所有少爷都比下去。”
钱妈妈却笑眯眯地走上前，帮她抻平衣服上本来就不存褶皱，给房间里几个小丫头使了个眼色，她们立刻鱼贯退了出去。
钱妈妈脸上褶子都笑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