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继妃-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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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当值丫头不由都睁大了眼睛，夫妻俩一道前来问安，这是很长时间都没有事了。
见了老太太，大太太迫不及待就将八姑娘选秀事情说了一遍，谁知老太太听了却并不热心。只问大老爷：“老大你怎么看？”
大老爷硬着头皮道：“儿子觉得这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老太太挥手打断他话，“这件事，还是要问过你们父亲。我也乏了，你们下去吧。”直接就下了逐客令。
夫妻俩对望一眼，都是一脸沮丧。
等大老爷大太太走远了，老太太忍不住向苏妈妈抱怨：“哎，老大都这个年纪了，遇事还这样不明！难怪老太爷时常说他此生入阁无望了。”
苏妈妈微笑道：“您不是常说吗，这做官呢，也不见得做得越大才越有福气！”
作者有话要说：
36论朝政宫闱秘事多
夫妻两个老太太那里碰了个软钉子，只好去问老太爷意思。只不过老太爷却不是那么好见。
老太爷身为内阁首辅，佐天子理阴阳，其权至重，其位至高。不但管着户部、吏部、兵部、翰林院等重要部门；同时又担任国史馆和其他好几个修书馆总裁官，职务之多，工作之忙。大楚立朝六十年，绝无仅有。
大内设有内阁值房，因为离着皇上近，方便就近请示汇报，所以老太爷大部分时间都那里办公。从内廷出来，到了朝房，每日排队等着见他吏属往往就有几十上百人。老太爷经常坐轿中批览文书，处理事务。就算得了闲回到家中，仍然点燃蜡烛接着办理未完成之事。
有鉴于老太爷“周敏勤谨、勇于任事、有大功于社稷”，正统三年以后，皇上便不只一次地各种场合表示：要老太爷过世之后让他“配享太庙”。如此殊荣，千古罕见，老太爷却并不当真。
阖府上下，都知道老太爷忙，没有重大事务，谁也不敢去打扰他。即使是大老爷，等闲也见不到他面，就算见了，也难得说上几句话。
正赶上朝中政事繁忙，西北突兀人刚刚消停了，东北女真人又起了幺蛾子，老太爷与一众兵部、户部官员忙着调集大军、遴选将领、组织后勤、筹措军饷，忙得焦头烂额。一连几天都没有回家。
大太太心急如焚，可急也没办法。过了几日，闻知太后病势稍缓，就再一次递牌子进了慈宁宫。这一次进宫，大太太给雨馨穿上好衣服，将她打扮花枝招展，带着她一同进了慈宁宫西暖阁。
雨馨不是第一次晋见太后，只觉得这一次太后比任何一次加亲切随和。出宫时候，太后还赏了她一对双喜双如意镶宝石长簪。
又过了一日，老太爷终于回府。夫妻俩带着满肚子说辞拜见老太爷。
老太爷外院松风书舍接见儿子和媳妇。松风书舍掩映一片苍松翠柏之中，幽静雅致，是老太爷小书房，书舍内收藏了大量典籍，包括许多珍贵古本、孤本、善本书籍。
老太爷很少这里见人。
老太爷中等身材，五官端正，颌下一把四寸美髯，美中不足是头发胡须都已略显斑白，虽然政事繁忙，看起来精神却好，双眼开合之间，隐现精芒，一看便知是胸有丘壑之人。他表情端肃严谨、不苟言笑。因为久居上位，不用作势，身上自然便有一股威严，令人战战兢兢、不敢造次。
夫妻两个给老太爷见了礼，闲话几句赶紧说明了来意，“不行！”老太爷想也没想就一口拒绝。
老太太那碰了一个软钉子，大太太已经不感到十分惊讶了。她偷偷给丈夫打了个眼色，劝说话还没说出口，一个门房便门外禀报：“礼部尚书穆宁安求见！”
老太爷立刻吩咐道：“将穆大人请进南书房，我马上就到。”说罢站起身，大太太着急地瞪了一眼大老爷。
大老爷嘴唇动了动，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老太爷是什么人物，早把夫妻两人小动作收入眼底，他语气平缓地说道：“我知道你们想是什么，但是这件事不成，以后也不要再提了。”说罢摆摆手出了松风阁。
直到二时分，老太爷才见完一大票吏属进了松鹤堂。
正房里遣了丫鬟婆子，只剩下一对老夫妻对坐。
老夫老妻这么多年了，客套话也就懒得说了，老太太开门见山问道：“馨姐儿事，老大和媳妇都与老爷提了吧？”
老太爷拿起碗盖拨弄着茶盏道：“提是提了，我驳回了。老大媳妇进了一回慈宁宫，回来就有了这个心思，当是向太后意思。”
老太太点了点头：“我瞧着老大很是心热……”
老太爷合上盏盖，连连摇头：“他还做着国丈美梦呢。老大这个人总是煞不下心来读书做事，这一次吏部将他列廷推拔擢名单里，被我划去了。老大对我这个父亲想是有了微词。”
大楚规矩，越是高级官员任免越是谨慎。所谓廷推，是由吏部尚书领衔，内阁大学士，六部尚书、侍郎以及言官和全部到场，推选高级京官和地方官人选形式。一般来说，职位越高，参与推选人数就越多。拟定名单之后，上交皇帝，皇帝用朱笔他满意人员名字上画个圈，人选就这么定下了。
颇有几分民主意思。
老太太一挑眉毛，老太爷就解释道：“有多大脑袋带多大帽子，以老大器量才学，一个从三品太仆寺卿已经很勉强了，再往上升，恐怕对他是祸非福。”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只可惜，这些子孙中，没有一个能够继承老爷衣钵。杨家贵，毕竟比不得开国八大家族那样底蕴。有朝一日老爷致仕了，我怕杨家会从此衰微下去……”
老太爷洒然笑笑：“天下没有不散宴席，也没有长盛不衰家族，万贯家财不如遗书一卷。历朝历代，父子两代同时入主机枢，能有几例？”自嘲一笑道：“别人看我杨家烈火烹油、鲜花著锦，实际上，杨家如今已富贵到了极处，早已升无可升。世间事就是这样，不进则退。如今就如刀尖上行走，稍一不慎，就有可能万劫不复。自古以来，功高盖主又不能急流勇退，如商鞅、如韩信，没有几个有好下场。若此时我一门心思提拔杨家之人，杨门显赫可期，不过将来必成致祸之源！就算是开国八大姓，这几代皇帝迭之中，吃了挂落就有好几家呢。”
老太太连连点头：“老爷虑事深远。既然有此考虑，何不上书求退。我也好陪着老爷邀游山林、读书品茶，岂不乐哉！胜过如今这般没黑没白做事！”
老太爷叹息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如今四海之内尚未真正一统，国事看似平稳，实则危机四伏，我又怎能这个时候撂挑子。我自小立志要做伊尹、吕望一流人物，操庙算之权行强国富民之术，只可惜蹉跎半生，也只得如今局面。”
老太太听得肃然起敬：“老爷既然有志于成就一代名相功业，我自当成全老爷这一番心思。”
老太爷不由向老太太投去感激一瞥，“家中诸事，还要累夫人多操些心，老大媳妇……”老太爷摇了摇头。
老夫人笑道：“都是分内之事，何足挂齿。倒是太子妃之事，老身尚未看得十分明白，还请老爷给我叨登叨登。”
老爷子道：“自当为夫人分说清楚。”却没有立刻回答，话锋一转道：“皇上近日提拔了内侍王英担任司礼秉笔太监兼提督东厂。”
老太太皱眉：“王英是什么人？司礼秉笔兼提督东厂可算是内廷二号人物了！”老太太对六部九卿还算熟悉，但是内廷衙门就所知有限了。
老太爷便给她解释：“王太监此前是承乾宫萧皇贵妃管事太监，这一次走就是萧皇贵妃路子。还有，前几日皇上谕令礼部，要今年万寿节上为萧皇贵妃上尊号。”
“萧皇贵妃？她不是已经有尊号了吗？”
老太爷点点头：“皇上意思，两个字尊号不足以彰显皇贵妃贤良淑德，要臣子们拟定四个字尊号！”
老太太大吃了一惊：“历朝历代也没听说过这样事呀！如此宠冠六宫……”老太太双眉紧皱，一时陷入了沉思。
老太爷也不催她，只悠闲地品着茶。良久，老太太忽然道：“这几年来，向太后病一直反反复复，这一次难道……”
老太爷点点头。“我得到消息，太后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老太太低喃道：“……太后一死……宫里头，岂不变成了萧贵妃天下……”她终于把所有线索穿成了一串，明白了老太爷思路。“老爷意思是……太子……”
萧皇贵妃出自大楚开国八大姓之一萧家，一门显赫，世代为官。父亲就是当今吏部尚书萧昌宗。大楚，吏部乃六部之首，尚书又称为天官，可见威权之重。
萧皇贵妃不但美若天仙，心机同样深不可测，一入宫便深得帝宠。不就便生下了皇四子，母以子贵，很便晋升为皇贵妃，成为东西十二宫名副其实“副后”。此后皇二子、皇三子先后离奇死亡，只有养慈宁宫太子平安长大。
皇四子就变成了实际上皇次子。
这些年，有太后压制着，萧皇贵妃抢班夺权步子总算没有迈得太大。如果太后一旦去了，整个后宫可就真是她天下了，皇后吗，与萧皇贵妃相比，根本就不是一个段位。所以对不起，靠边站。
老太爷道：“皇上还潜邸之时，位分并不显赫，皇太后便为她选了翰林学士之女为妃。皇后出身清流，娘家无权无势，她又过于端方，所以一直不得圣宠。萧皇贵妃数次发难，要不是有太后上面压着，恐怕中宫早就易主了……”
老太太吸了一口凉气：“当年太宗夺位，宗室相残一幕难道又要重演了吗？可太子毕竟是皇后嫡出，既占嫡又占长，何况太子已立了超过十年了，君臣名分早已定下。”
老太爷摇摇头，“太子早立？君臣名分已定？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太子立了还可以废，只要一天没有当上皇帝，这君臣名分就一天不会真正定下来。”
老太太震惊道：“难道……萧家……真敢造反不成？”
老爷子目中精光一闪：“若是萧家真敢造反倒也无妨。怕就怕皇上自己先动摇了……”
老太爷叹息道：“……这几年，皇上扩建宫苑，广纳妃嫔，对于朝政关心越来越少，萧家媚上邀宠，多次进献异域美女，清秀娈童，诸多奇技淫巧之物，又延揽道士，为皇上烧汞炼丹。皇上渐渐对萧家多有倚重。太子身份敏感，不敢结交外臣，太后倒是个明白，却又病恹恹，力不从心……太后若是真就这么去了，皇上怕要立刻倒向萧贵妃了……再加上赵王本来就比太子得皇上宠爱……”皇四子八岁便被封为赵王。
老太太叹息一声：“常听人说太子仁孝，是个好……”
老太爷哂笑：“仁孝？我看应该说是仁懦！我冷眼旁观，太子入主东宫十年，如今对朝政依然毫无影响力，身边只有詹事府一班人马，其余投向他大臣一个一个全被他推了出去，我看他也是个扶不起阿斗。”身为储君十年，这么显赫重要位置，竟然没有培养出来自己班底，确实有些说不过去了。
老太太却站出来替太子说话了：“我想太子是害怕揽权太多，遭皇上猜忌，所以如此韬光养晦吧！”
老太爷点头道：“如果我没猜错话，这定是皇后教给她。真是迂腐。”
老太太这次是真不解了。
老太爷解释道：“若皇上雄才大略，他这么做倒也不能说错。因为那样性格帝王往往权力欲极重，容不得旁人分他权。可当今皇上，性格软弱，太子又有太后撑腰，又有强势兄弟虎视眈眈，早当勇于任事，朝臣中早早建立威望，组建自己班底。皇上那安于现状性子，只要不是有人杀到乾清宫逼宫，就算有所猜忌，他也轻易不会动手杀人……只看看晋王所作所为便知道了！”
老太太回想一番正统皇帝登基七年以来政绩，国家大政完全决于内阁之手，后宫听凭太后和萧贵妃做主，他竟什么也不管，什么也管不了。皇上做到这个地步，也真是让人无语。
他昔年意外夺得大宝，初始倒也还算勤勉，可没几年，便日渐滑向“荒淫无道”深渊。他倒也算得宽厚，就是优柔寡断、听不得枕边风，再加上好色如命……
如果皇太子当机立断，将权力顺理成章拢自己手上，就是逼宫让皇上退位当个太上皇，估计皇上也不会说个不字，又何必像今日这般，太后一死，他便危机重重了。
老太爷品评道：“皇五子潞王年纪尚小不提。赵王残暴鲁莽，也不是明君材料。太宗这支，也只有延庆王次子淳哥儿是个人物。倒是晋王邑辰身为太祖幼子极具才干，可惜太重恩怨，失于苛察。秦王枫齐看似荒唐游嬉，实则精明无比，又过于随性，可惜可惜！”
老太太就笑道：“人无完人，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帝王！老爷拿这些宗室子弟与尧舜禹汤相比，如今哪里还能挑出好那样皇帝？”
老太爷也不由失笑。
这一番深入浅出解释，老太太终于明白了老太爷想法，对于自己丈夫，她向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