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域深眠-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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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现象,被心理学家们称之为心理惯性。人的心理惯性尤为强烈,一旦某种动作或者某种认知成为习惯之后,是很难再次改变的,比如说口头禅、字迹、行走的姿势、说话的语调等等。
不错,重点不是女厕有尸体,而是尸体在女厕。
张璇的意思我很清楚,凶手之所以把尸体拉进了空间相对狭小的女厕,有可能是因为在凶手的潜意识中,男厕是个禁忌的区域。
也就是说,凶手很有可能是个女人!
这是个很难注意到的心理误区,就连等着闭馆的我,选择的藏身之处,不也是男厕吗?
“就算凶手是女人,也不会是徐佳。”我斩钉截铁地说。
“为什么?”
“第一,顾新尸体被我发现的时候,图书馆处于密室状态,她根本进不去。第二,我拨通她手机的时候,她还在睡觉。”
张璇刻薄地笑了起来,“你该不会是被女搭档迷倒了吧?什么狗屁密室,要是真的密室,顾新是怎么死在密室里,凶手又是怎么逃掉的?还有,你的手机是视频通话的?看得到她在睡觉?”
“这个……”
“你好自为之。”张璇冷冷地说,“不要试图追查这个电话号码,否则我再也不会跟你联系。”
随即听筒里传来单调的嘟嘟声。
我意识到张璇挂掉了电话,颤抖着双手便拨了回去。
“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张璇为什么要给我打这个电话,我不得而知。不过她说的那些话,却让我陷入了深思。
如果按照张璇的提示来思考整个案子的话……
或许那天,徐佳并没有回去睡觉,而是采取了和我一样的办法,待在女厕里面,一直等到了闭馆。接着,在我去搜查王进房间的那段时间里,顾新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出现在了图书馆,并且被徐佳杀掉。随即,我发现尸体,而徐佳则躲到了图书馆深处,并将手机调成了静音状态。然后,我拨打徐佳手机,徐佳装作刚睡醒的样子,等吴哥他们到了图书馆,将房门打开之后,又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整个推理可以说是毫无破绽,也有很强的操作性,但却有一个致命缺陷。
动机,我想不出来徐佳为什么要杀人,尤其是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地杀人。更何况,徐佳并不符合连环杀人凶手的画像。
作为一个实习警察,杀掉素不相识的女大学生、高中生、研究生,实在有些不合情理。或者说徐佳心理变态,但从这几天的相处来看,没有这方面的可能。
那么,张璇这番话的用意何在?
顾新的尸体出现在女厕,究竟是凶手的疏忽,还是故意设下的心理陷阱?让警察误判凶手的性别?而张璇这么做,是不是为了替嫌疑人掩饰,从而转移我的视线?
莫非,这个嫌疑人是……
是的,如果是他,就可以很容易解开密室之谜。如果是他,设下“心理惯性”这个陷阱再容易不过。如果是他,张璇很有可能替他出头。
王进!
身为以图书馆为家的心理学专家,身上应该会有把钥匙的,他完全不需要像我那么辛苦地蹲在男厕里等。闭馆之后,王进在图书馆里杀了顾新,然后将尸体弄到了女厕,想运用“心理惯性”这个心理诡计,让警方误以为凶手是个女人。但他显然高估了别人的智商,警方和我都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敏感。于是,他又找来张璇,通过电话暗示我,让我怀疑徐佳。
可惜的是,他弄巧成拙,引火烧身。
动机是什么?看他对顾新的态度,二人的关系不会怎么好。或许是顾新知道他的一些秘密,他才不得已杀之灭口。女大学生、高中生是不是他杀的,现在看起来还没有关联。但是只要有了突破口,一切就好说了。就如同一团乱麻,如果找到了一根线头,很快就能解开。
虽然这个想法多少有点天马行空,但我还是很想试试。在目前这种毫无头绪的情况下,一次愚蠢的尝试也比坐以待毙强得多。
已经下午一点多了,肚子饿得难受,我跳下床,利索地穿好衣服。
翻遍了熊猫的房间,除了方便面还是方便面,这个小气的家伙连根火腿肠都不舍得买。我接了杯冰凉的自来水,撕开一包方便面,开始对付肚子。熊猫很少出门,起码每次我来找他,他都坐在电脑前。今天真是个例外。
我漫无目的地在狭小的房间内游逛了一会儿,留了张纸条,告诉他我晚上还要来蹭觉,就出了门。
又下雪了。
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彤云密布的天空中缤纷而下,落在早已结了一层冰的路面上。
如果几年前,我还会兴奋地在冰面上做几个滑冰的动作,但是现在只是觉得焦躁。路面太滑,就意味着公交车和地铁更加拥挤了。
我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向几百米开外的一个地铁入口走去。
张璇这个人,聪明、坚韧、固执、有主见。这样的人很不好打交道,她不会在乎别人的感受,一切从实用出发。尤其是经历过那么铭心刻骨的童年,她现在应该有很高的警惕性,→文·冇·人·冇·书·冇·屋←绝对不会轻易相信别人。如果我将电话号码交给警方,就算警方能查出来她在什么地方,也不见得能抓到她,就算抓到了她,也不见得能从她那里得到什么,就算得到了什么,也不见得会告诉我。到头来,我的收获就是张璇对我深深的恨意和不信任感。我不会做那么蠢的事的。因为有太多事情,只有张璇才能告诉我答案。
随着密集的人潮,我被拥进了地铁车厢内。这个金属盒子里的空气很不好,汗味、香水味、脚臭味汇集成了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味道,充斥其间,而不远处,有个肥胖的中年妇女还在怡然自得吃着烧卖。
好胃口。
我在心底感叹。
有人说,越是人多的地方,越能检验这个国家的国民素质。我觉得也不尽然,社会现象要放在特定的社会现状之下去定性,你别指望一个从出生就挣扎在温饱线上的人,能有多么优雅的吃相。
老祖宗说得很对: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你比别人举止文明,有可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你从小的物质生活就比别人殷实,你可以看不惯别人那些没素质的举动,甚至可以去纠正他们,但唯独不能因此而沾沾自喜,生出一种不可言喻的优越感。
'文、'挤出地铁之后,我又挤上了公交车。
'人、'有点后悔,如果不是怕冷,没有骑自行车,犯得着受这份罪吗?
'书、'好不容易,目的地到了,打听到王进在阶梯教室讲课,我从后门溜了进去。
'屋、'出乎意料的是,教室里人很多,而且前面十几排都坐得满满的。我找了最后一排的一个空位,坐了下去。
黑板上写着“意识与潜意识”几个大字,一头白发的王进在讲台上踱着方步,侃侃而谈。我碰了碰身旁一个瘦瘦的男生,“哥们儿,今天怎么这么多人?”
那男生一脸诧异地看着我,“人多?今天要不是学校有其他活动,恐怕都挤不进教室呢。”
我干笑一声,“呵呵,想不到王教授这么有人气。”
男生脸上的疑惑更浓了,“大哥,你不是咱学校的吧?这老头难得讲一回呢!平时校长请他开讲座都请不动。他就是哪天心情好了,在图书馆外面的墙上写一行粉笔字,说哪天几点要在哪里讲,然后所有的地方所有人都给他让路。有次他要在校会议室讲,校长连校务会都改期了。”
我暗叫声惭愧,事前没做足功课,想不到王进也算是国宝级的人物。看那男生又开始认真听,我也静下心,去听王教授到底有多大魅力。
“……你可能认为意识就像电灯开关,不是开就是关,由人自主控制,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法国的卫生和医学研究所的斯坦尼斯拉斯·德阿纳,解释了潜意识思维和意识思维之间微妙的相互影响。在他的实验中,志愿者看着屏幕上闪过一个词,接着几乎立刻出现一幅图画,用以阻挡意识理解这个词。当两者出现的时间间隔拉长时,这个词突然在意识里出现,同时脑扫描显示大脑出现特有的活动,这通常发生在间隔时间达到50毫秒左右时。但是,当使用的是‘爱’或‘害怕’等具有感情色彩的词时,这种现象会早几毫秒出现,就好像词语的重要性和是否值得关注是由潜意识自行判定的。它在创造力中占据中心位置,为解决问题带来灵感,在学习和记忆中发挥重要作用,并且比理性分析更有助于作出艰难决定。”
很枯燥很专业的授课方式,要不是我曾经读过几本心理学方面的书籍,恐怕已经听得昏昏欲睡了。
“这种实验改变了我们对意识思维和潜意识思维两者关系的看法。后者牢牢掌握着控制权。如果将意识看成一盏聚光灯,潜意识对何时打开这盏灯并将光束投向何处起到控制作用。意识思维并非自由自在的,我们所认为的‘自由意志’实际上存在于潜意识当中。”
虽然不确定王进会不会在课堂上发飙,我还是举起了手,同时将头埋得很低。
“后排的那位同学,你有什么问题?”
我站起身,一脸平静地看着他,“王教授,如果通过人为引导,让本我取代自我,以潜意识的形式存在,人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所问的问题,是王进在记事簿中的原话,也是张璇向他提出的问题。问完问题,我静静地站着,等待着他的回答。
王进沉默了良久,下面的学生们开始骚动,并且小声议论起来。
“这个问题不单是个学术问题,更是个道德问题。”王进脸色凝重,“以目前所知,可以通过人为引导让潜意识浮现并控制人格的手法,只有一种,就是催眠。”
台下的议论声更大了,不少学生都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但是,这种操作是不可逆的,”王进加重了语气,“而且对催眠对象有很大的伤害性,只能由催眠对象自主恢复,有些意志薄弱的人甚至可能恢复不了主人格。”
“恢复不了主人格的催眠对象,会怎么样?”我紧接着问。
又是沉默,王进表现出了难得的犹豫,却并没有发火。我在一瞬间,几乎怀疑眼前的王进跟那天在图书馆见到的不是同一个人。
“请回答我的问题。”我穷追不舍。
不少学生都扭头向我看来,或质疑我的语气,或惊讶我的执拗,身边的那个男生甚至轻轻拉了拉我的袖子。
“会变成疯子。”王进的脸色阴郁得要滴下水来,“这位同学,等下你到我办公室,我们详细讨论。”
我点了点头,从容地坐下。
“我说,你不是学生吧?”身旁的男生低声问道。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
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
王进办公室。
比起前两天,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看来他并不知道我曾经偷偷潜入过。我姿势端正地坐在他对面,等着他发飙。
在公共场合挑战他的权威,激化他的情绪,如果能让他失控暴怒,就更容易从他嘴里掏出些有用的东西。
“还给我。”王进的脸上写满疲惫。
“什么?”我呆了一下,这可不是我意料中的对白。
“我的记事簿。”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下意识地否认,我只是看看又放回原地了,怎么会不见?
“算了,”他无力地挥了一下手,“无所谓了。”
我沉吟一下,决定改变策略,“王教授,我是看过你的记事簿。”
他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果然,跟心理学专家打交道很难,就算是脑袋有点不正常的心理专家,他们在与对手交流之时,总是听的多,说的少,将自己的真实意图隐藏得很深。无法掌握话语主导权让我多少有点郁闷,但我还是决定继续说下去,“顾新被杀的那晚,我私自潜入图书馆,翻看过你的记事簿,但是我并没有带走,而是在看完之后,又放回了原地。”
王进显然并不相信,我不等他开口,继续说下去,“我知道你跟张璇很熟。她怀疑我是连环碎尸案的凶手,所以你对我也有成见,对我的态度才会那么恶劣。”我语调轻快,“不过我真的不是凶手,起码高中生那件凶案发生之时,我有不在场证明。现在警方已经将我从嫌疑人中排除,所以我才能自由活动。我今天来找你,其实是为了顾新的死。”
虽然我的不在场证明是假的,但我的确不是凶手,谎言是一种手段,往往比真话更有效。我仔细观察着王进的表情,抛出我的第一枚炸弹。
“我怀疑,你就是凶手。”
王进先是怔了一下,然后露出嘲弄的笑容,双手下意识地摆弄着一支笔。
他的心理防线已经开始松动了,我乘胜追击,“普通人都对心理学专家有种崇拜感,以为他们有着疯子般的冷静,并且无所不能。但是心理学专家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会犯错,当然也会杀人。
“比如‘十字弓食人魔’史蒂芬·格里菲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