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系列凤舞九天-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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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万两。
旁边一个纸匣里,整整齐齐的摆着几十粒还未用过的骰子陆小凤抓起了三粒,正要掷下去,忽然又摇摇头,喃喃自语。”这里的骰子有点邪门,就像是跳蚤一样,无缘无故的也会跳起来,再大的点子也禁不起它一跳,我可得想个法子才好。”他忽然从后面拿起个金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右手的骰子掷下去,左手的金杯也盖了下去,只听骰子在金杯下“骨碌碌”的直响,陆小凤:“这次看你还跳不跳得起来。”
老学究,小胡子,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没提防到他这—着。
等到金杯掀起,三粒殿子已停了下来,果然又是三个六陆小凤大笑:“三六一十八,统杀。”七个字说完,桌上的金珠银票已全都被他扫了过去。
小胡子叹了口气,苦笑:“这—次你倒真的是统杀了,我连本带利都已被你杀得干干净净。”
陆小凤:“有赌不算输,再来。”
小胡子又叹了口气:“今天我们连赌本都没有了,怎么赌。”他用眼角瞟着陆小凤,叹气的声音也特别重,虽然没有说下去,意思却已很明显。
“一个像陆小凤这样慷慨的人,在这种情况下,本该把赢的钱拿出来,每个人借一点让大家可以再继续赌下去。谁知陆小凤却完全不通气…—把扫光了桌上的银票,立刻就站起来,笑:“今天不赌,还有明天,只要我不死,你们总有机会翻本的。”
小胡子:“你若死了呢?”
陆小凤也叹了口气:“我若死了,这些银票只怕就得跟我进棺材了。”他先抽出—百四十万两,还给小老头,算算自己还剩下九十多万两。
小老头眉开眼笑:“一下子就赚了五万两,这种生意下次还可以做。”陆小凤把剩下的银票又数了一遍,忽然问:“你若有了九十三万,还肯不肯为了五万两银子杀人?”
小老头:“那就得看杀的是谁?”
陆小凤:“杀的若是你自己呢?”
小老头:“这种事谁也不会干的』”陆小凤:“所以我也不会于的。”
他又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张五万两银票还给牛肉汤。”你还是另请高明吧。”这句话还没有说完,他的人已到桥头,大笑:“不管你们是想要我的钱,还是要我的命随时都可以找得到我,反正我也跑不了的。”这句话说完,他的人早已钻入花丛里,连至看都看不见大家眼睁睁的看着他扬长而去,居然都没有阻拦。
夕阳满天,百花灿烂。
陆小凤心里实在愉快得很,不管怎么样,今天他总算还是满载而归了。
至于以后别人是不是还会找他?他是不是能跑得了?那已都是以后的事,就算吃烙饼还难免会被噎死的,以后的事谁管得了那么多?
他本已看准了出路,可是在花丛中七转八转,转了十来个圈子,还是没有找到他进来时的那条花径,抢起头一看,暮色却已很深。
夕阳早已隐没在西山后,山谷里一片黑暗,连刚才那九曲桥都已找不着。
他停下来,定定神,认准了—个方向走,又走了半个时辰,还是在花丛里,跃上花丛,四面—看,花丛外还是花,除了花之外,什么都看不见,就连花影都已渐渐模糊。
山谷里竟连一点灯火都没有,也没有星光月色,花气袭人,虽然芬芳甜美,可是他已被熏得连头都有点发晕。
这地方的人晚上难道都不点灯的?
如果就这么样从花丛中一路掠过去,那岂非等于盲人骑瞎马,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下子掉进个陷阱去,死了也是白死。
无论谁都应该看得出这地方绝不是随便让人来去自如的。
他要走,别人就让他走,那也许只不过因为别人早就算准他根本走不了。
这地方的人,除了那小老头外,每个人都是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却偏偏都从来没有在江湖中露过面。
就算他们在江湖中走动过,一定也没有人能看出他们的武功来。
陆小凤眼力一向不错,可是这一次他遇见牛肉汤的时候,就看走了眼。
那独眼的老渔翁和那个马脸的人,很可能都是死在中肉汤手下的。
马脸死在海水里之后,陆小凤去洗澡的时候,牛肉汤岂非也正好在那里洗澡?
老狐狸的船随时都可能要走,船上的人就算有空下来溜溜,也绝不会在那种时候去洗澡的,除非她恰巧刚在海水里杀过人。
那独眼的老渔人淹死时,也恰巧只有牛肉汤有机会去杀陆小凤现在虽然总算已明白了很多事,却还是有很多事不明白。
她为什么要杀那两个人?那两个人为什么要暗算岳洋?岳洋和她之间又有什么关系?又怎么会知道老狐狸那条船一定会翻。
陆小凤叹了口气,只觉得武当后山那柴房里腌萝卜的味道。都比这里的花香好嗅些。
他心里已经开始有点后悔厂,也许他真该听岳洋的话,不要上老狐狸的船,那么他现在很可能已经在扶桑岛上,搂着那里又温柔,又听话的女孩子们喝特级清酒了。
听说那里的“月桂冠”和“大名”这两种酒都不错,就像那里的女孩子—样,入口甜丝丝的,后劲却很足。
陆小凤又不禁叹了口气,正准备在花丛里找个地方先睡—觉再说,忽然看见前面亮起了一盏灯。
停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忽然亮起的一盏灯,实在比骰子上的六点还可爱得多。
陆小凤立刻就像是只飞蛾般朝灯光扑了过去,就算要被灯上的火焰烧死,他也不在乎。
能死在光明中,至少总比永远活在黑暗中好得多。
灯光是从一扇雕花的窗户里露出来的。
有窗户,当然就有屋子。
一栋三明两暗的花轩,朱栏回廊,建筑得极华美精致。
一扇窗户斜斜支起,远远看过去,就可以看见屋里有九个人。
一个人坐着,八个人站着。
坐着的人白面微须,锦袍珠冠,正在灯下看一幅画。
站着的八个人神态恭谨,肃立无声,显然是他的门下侍从。
这九个人刚才都不在那水阁里,装束风范,看来都比那里的人高贵的多。
陆小凤却还是看不出他们的来历。当然也不敢随便闯进院子里有个水池,水清见底,灯光照过来,水波反映,池底竟似有个人动也不动的躺着。
陆小凤忍不住走过去看看,下面果然有个人,两眼翻白,也在直乎乎的朝上看。
除了死人外,谁也不会这么样看人的。
陆小凤先吃了一惊,又松了口气,这个人当然已是个死人。
“他是什么人?怎么会死在这里?”
陆小凤想了想,忽然发觉不对了,人死了之后,一定会浮起来,怎么会一直沉在地底?
看来这地方的怪事实在不少。
“不管他是活人也好,是死人也好,跟我又有什么关系?’’陆小凤决定不管这件事,正准备走开,突听”扑通”一声响☆一样东西远远飞过来,落人池水中,竟是条黑猫。
水花刚激起,池底下的人也突然游鱼般窜起来,手里竟拿着把薄刀。无声无息的割开水波。
刀光一闪,已刺入了黑猫的腹下。
这条猫“眯鸣”一声还没有叫出来,就已送了命,这个人却又沉人池底,动也不动的躺着,看来完全像是个死人。
杀条猫虽然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可是这人的出手实在太快,太狠,而且行迹怪异,太诡秘,看得陆小凤都忍不住机伶伶打了个寒噤。
池水中一双死鱼般的眼睛又在瞪着他。好像也将他看成条黑猫。
陆小凤忽然转身,掠入了窗户。
不管怎么样,坐在灯下看画的人,总比躺在池底等着杀猫的人可爱些。
灯光并不太亮,这个人还是聚精会神的坐在那里,还是在看那幅画。
陆小凤实在也早就想去看看画上究竟画的是什么了,能让一个人聚精会神看这么久的画,多少总有些看头的。
他早已算准了部位,一掠进窗户,凌空翻身,刚好落在这个人的案前。
他也早就想好了几句让人听了愉快的客气话,只希望这个人—高兴起来,非但不赶他走,还拿出好酒来招待招待地。
谁知道这些话他连一句都没有说出来。根本没有机会开口。
就在他身子落地的那一刹那间,站着的八个人已同时向他扑了过来。
这八个人动作虽然并不十分敏捷,可是配合得却天衣无缝,滴水不漏。
八个人有的挥拳,有的踢腿,有的劈掌,有的横臂,四面八方的扑过来,霎那间就将陆小凤围在中央,八招齐击,都是致命的杀手』陆小凤接过了六招,接着了一拳一掌,正想解释解释,叫他们且慢动手。
可是他刚接佐其中一个人的手掌,就发现无论怎么解释都一定没有用的,因为这八个人一定听不见他说的话。
这八个人竟赫然全都是木头人!
木人也有很多种,有一种木人甚至比人还可怕。
陆小凤虽然没有打过少林寺的本人巷,可是在木人巷中受伤残康的少林弟子,他却是见过的,其中有的武功已练得很不错。
他一直很奇怪,为什么活生生的人竟会伤在木人手里?
若不是铁扇大师再三劝阻,他早就想去少林寺领教领教那些本人的厉害。
现在他总算领教到了。
这八个人,无疑也是根据少林木人巷的原理造出来的,比诸葛征蛮时所用的木牛流马更精巧,也更霸道,不但铜臂铁骨,招猛力沉,而且机招一发动,竟施展出少林神拳,布下了罗汉阵。
这罗汉阵本就是少林的镇山绝技,昔年篙山,连败少林七大高僧,却被困在罗汉阵中,苦斗三日三夜都没有闯出去,到最后竟精疲力竭,被活活的累死。
自此之后,罗汉阵的威名天下皆知,江湖中也不再有人敢轻犯少林。
这种阵法在木人手中施展开来,威力甚至更大,因为木人是打不死的,你就算打断它一条手臂,锄断它一条大腿,它也不会倒下去,对阵法也毫无损伤。
可是它一拳打在你身上,你却是万万受不了的,所以它发拳发招之间,可以全无顾忌,你既难闪避,也不能硬拆硬挤,若想闯出去,更是难如登天。
陆小凤忽然发现自己竞只有挨打的份,打死为止。
你打它,它一点也不疼,它打你,你却疼得要命,你打不死它,它却打死你。
这种打法实在不是生意经,就好像强盗打官司,有输无赢。
何况你就算打赢了,也算不了什么本事,就真把这八个木人都打得七零八落,劈成—片片做柴烧,也没什么意思。
这种愚蠢的事,陆小凤一向不肯做的,只可惜现在他想不打都不行。
木人的拳风虎虎,桌上的灯火被震得闪烁不定,随时都可能熄火。
在黑暗中跟几个木头人拼命,更是愚蠢之极。
那锦袍珠冠的白面书生,一双眼睛转来转去,好像也忍不住要笑出来了。
这个人也是个木头人,木头人的眼珠子怎么会转来转去,而且竟像是跟着它八个侍从的拳脚在转,难道它也看得懂少林的拳法?
陆小凤看得发呆,想得出神,一双眼睛也不由自主跟着打转,突听“砰”的一声,脑袋上已挨了一拳,几乎连脑浆都被打了出来。
他脑浆当然没有被打出来,灵机却被打了出来。
拳头打在他头上的时候,木头书生的眼珠子竟停了一停,拳头再动时,它眼珠子就又跟着动了。
这八个人的拳脚和它的眼珠之间,竟似有根看不见的线中连着。
陆小凤忽然出手,用他的两根手指,挟断了木头人的两节手指。
只听“睹”的一声,两节木指从他手指上弹出去,卜卜”两晌,已打在木头书生的两眼上。
木头人当然不会叫痛的,它还是四平八稳的坐在那里,另外八个木人却忽然全都倒了下去。
陆小凤也掠出厂窗户。
八个木人“稀里哗啦”倒成一片,他却绝不回头去看一眼。
他并不想欣赏自己的辉煌战绩,就算打倒了八千八万个木头人,脸上也不会增半分光采,只要能完完整整的走出这间屋子,已经是上上大吉了。
这—架打下来,他身上总算没有缺少什么,却多了几样东西肩头背后多了几块青肿,头上多了个大瘤。
除此之外,这件事还给厂他—个很好的教训一一就在他从窗口掠出来的这一瞬间,他已自己对自己发了几百次誓,以后就算非跟人打架不可,至少也得先看清对方是什么人才动手,若是活人,还可以招呼一阵,若是木头人,就赶紧落荒而逃。
他心里在想着这个教训的时候,第二个教训已跟着来他忽然发现自己脚下就是那荷池。
被木头人打得鼻青脸肿固然不好受,被人像杀猫一样的一刀刺人胸膛岂非更冤枉。
他虽然没有往下看,也可以感觉到那双死鱼般的眼睛正在瞪着他。
还有那柄比纸都薄的快刀。
一个人若是已经在往下堕,不管是身子在往下堕,还是灵魂在往下堕,再想拔起来,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现在他一口气已用完了,再换气时一定已落人池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