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海情涛-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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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倏然站起,一溜烟往山上矮林中一窜,隐身不见。
不久,三个人影去而复返,飞星似的回到三叉路口。
略一犹豫,便沿小径向小山岗奔来,速度飞快。
在蓝衣人隐身处倏然止步,站在高处向南张望。
这三个人,一个是老太婆,正是早年美丽超绝,功臻化境的双仙之一,瑶台仙子华佩之,现在被称为姥姥。
另两位美似天仙的绿裳少女,正是凤玉两姑娘。
凤姑娘目光中,仍然隐闪寒光,但已无前先眼见绿飞鸿裸体扑向文俊时,那么杀气冲冲了。
玉姑娘秉性温柔,心地善良,而且心细如发,她早就发觉草中有异,凌乱的足迹,证明曾有人在这儿伏下而性乱地隐入林中。
她有意无意地站在风姑娘的左首,想掩饰这凌乱遗迹。
她说:“姐姐,我们走吧,他功力不弱,轻功也有相当造诣,这么久不见人影,恐怕早就远出十里外去了。”
凤姑娘断然地道:
“不会的,他已被反震的力道震伤,不会走远,我们从西北搜至正北,三十里内涉无踪迹,他不会走得太远。”
说完,轻转头,向山岗上一瞥。
玉姑娘心中一跳,赶忙凑近一步,挡住他的视线说:
“姐姐,算了吧,字内双雄我们也放过了,为什么不放他呢?反蓬莱的期限不到半月了,迢迢千里得费时日啊!。”
“妹妹,你不知道我心中有多乱啊!他内腑被震伤,假使恰恰碰上双凶的爪牙,那可就……”
玉姑娘喜悦地叫道:“姐姐,你是说放过他了!”
“很难说,妹妹。”
凤姑娘六神无主他说道:
“在见着他以前,我还难于控制我的情绪,谁料得到呢?唉!”
“那我们走吧!他不会碰上意外的,内腑之伤他不会倒下,这可深信无疑,当日在湖口官道中,他受到伏龙神僧的一击,两次真声亦自无妨,他会好的。
玉姑娘虽暗中替文俊成全,可惜岗上枯枝突然发生响动,使她的一切努力尽都化成泡影。
凤姑娘突然说道:
“山上有人,且去一瞧究竟。”
说完,领先向山上掠去。
蓝衣人正是落荒而走的文俊,近日在江湖声响鹊起的“恨海狂龙”。
他一见凤姑娘半路折回,慌不择路往山上急走,山不高,但枯叶盈寸,枝密且脆,非常难行。
他内腑受伤,自然没有昔日灵光,正走间,足下一虚,踏在一个地洞里,重心一失,向前扑倒。
压折了几株枯木,发出响声。
他心中一震,暗叫一声:“糟。”
是的,糟得不可再糟!在他抹掉额上冷汗,回头从枯枝缝里向下一看时,心中一凉,叫若不迭。
山下绿影,快如闪电,正穿过枝梢向这儿掠来。
满山落叶,连大石也没有一个,想躲委实不可能。
他想:“这儿藏身不行,也许山那边或能藏匿。”
不容他再想,拼最后残余力量,向山顶撒腿就跑。
“是他!”
凤姑娘老远便看到他那一身熟悉的蓝色劲装。
由南路飞跃而来的淡淡身影,距这儿不远了。
最后跟来的人影,是个老头儿,正是神秘香车驾车老头张大爹。
他挟着芝姑娘一条玉臂,风驰电掣般而来。
别看他年高老迈,而且还挟着一个姑娘,但身法之快,不业于凤,玉两位姑娘,比淡淡身影也不会差得太远。
芝姑娘一支手被挟在老人铁腕里,只觉耳中风声呼啸,足不沾地,恍若腾云驾雾,她几乎不能睁目。
张大爹顺着小径飞掠,一面泰然自若地问道:
“孩子,恨海狂龙是你的哥哥么?”
“是的,大爹。”
“你姓徐,叫延芝。”
“是的,我已经告诉大爹了。”
“你哥哥叫什么?这个你还没告诉我啊!”
“叫徐延芳,村里的人红呼他为长湖金童,他的水性委实不错。”
“长湖童子?大家不是都管他叫恨海狂龙么?”
“啊!大爹是问俊哥哥?”
她甜甜地,用梦也似的声音说道。
“恨海狂龙是我另一个哥哥,更亲爱的哥哥。”
“孩子,你把大爹说糊涂了,哥哥还有更亲爱的?”
“是啊!大爹。”
她粉面上泛起红潮,闪烁着亲蜜的光彩:“大爹,请问大妈她老人家好吗?”
“孩子,托菩萨的福,她好。”
大爹的脸上泛起光彩。
“一年后,我可以和他团聚了,十六年了,好漫长啊!”
芝姑娘不管什么菩萨,什么十六年,这些都引不起她的兴趣。
她的思想全在心上人身上。
她甜甜他说道:
“大爹,请问大爹和大妈亲呢?不是与大爹的兄弟亲?”
“傻孩子,你顽皮啦!”
大爹不由笑了,突然,他脸上的笑意消失了,肌肉凝结了。一丝恐怖的阴影爬上脸来,他用那象是来自遥远的天边的声音,幽幽的说道:
“孩子,你是说,恨海狂龙不姓徐,是你的未来夫婿么?”
“是的,大爹,他个顶天立地的奇男子,英雄肝胆,大丈夫,在我的心目中,他是神的化身。”
芝姑娘已沉浸在虚无飘涉的幻想里,没注意大爹的声调已起了很大变化的面部表情。
“可怜的孩子!”
大爹咽然一叹,道:
“我错了!”
“大爹,你说什么?”
芝姑娘没听清他说些什么,转首问道:
“没什么,你们是天设地造的一双啊!”
这时,文俊窜至山顶,进不到一二丈他突然发出一声绝望的惊呼,向侧一倒,飞快地旋转半周,将身形硬行刹住。
原来他已到了断崖边沿,走得急促,差点掉下崖去了。
他身形一止,绿影已闪电似地到了,他暮一咬牙,昂然站立,虎目中几乎出了火,怒叫:
“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姑娘,恨海狂龙与你无仇无冤,你解我之围,我也曾救你一命,已无恩怨可言,你苦苦相迫,究意有何原由?”
凤姑娘本来毫无故意,文俊这一气愤的怒叫,倒叫她生气了。
她小娇生惯养,自视清高,几曾受过这等恶气。
顿时勾起满腔怒火,粉面铁青,猛地娇叱道。
“狂徒,你作的好事,还敢发横?你——你——”
她翠袖一扬,正待拂出。
“姐姐!”
玉姑娘惶极大叫,一把挽住了她的要拂出的手腕。
文俊傲然他说道:
“恨海狂龙已身受姑娘奇劲功力震荡了,不然,哼!你不见得就能伤我。”
“妹妹,你让开?”
她将玉姑娘推开,面泛杀机地又道:
“别认为你的天残剑如何了得,好,本姑娘就不用奇奥的功力伤你,以剑法取你性命,拔剑!”
一声清越龙吟,青芒耀目。
她已撤下腰中长剑。
文俊傲然一笑,也撤下天残剑,说道:“我是男子汉,你先出招。”
“本姑娘如先出招,你连一招也挡不住的。”
“不见得吧。”
他的剑先举,然后缓缓地垂下,降下七寸。
“你太自信了,着!”
青芒一闪,电闪而至。
文俊一招“云封雾锁”刚到,青芒已神奇地穿透锈影,冷冷的剑尖,已经点到他的右胸上。
他心中骇然,茫然地收剑入鞘,瞥了胸前的剑尖一眼,神色凛然他说道:
“姑娘委实高明,恨海狂龙输得心服口服,你动手吧,在这荒山枯林中,该你神气了,哼!最毒妇人心,以杀人为消遣,你也于双凶一霸毫无区别,歹毒且更过之。”
“你这人面兽心之徒,至死不悟,端的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她气愤地骂,剑尖刺胸衣已抵肌肤,但他持剑的手却不住地颤抖,力道似已消失。
“哈哈!”
文俊突然狂笑,他虽感到剑尖儿传来的寒气,直浸肺腑,体内神奇的潜力,无法阻止这神芒暴射的千古神刀。
可是,他自知必死,却毫无所惧。凤姑娘再也忍耐不住那顽强做岸的神情,突一咬牙,手上加了半分劲儿。
剑尖无声地刺入一寸有余,她切齿地叫道:“淫贼,你死了吧!”
“啊!”
玉姑娘尖叫一声,以翠袖掩面叫道:“姐姐!”
姥姥面争凄然,悄悄转过身去,不忍卒睹。
“淫贼!”
文俊面色泛灰,有气无力他说道:“我梅文俊顶天立地,想不到竟然被人认为是淫贼,哈哈……”
他口角流出一丝血丝,缓缓地闭上他的俊目。
“铬银”一声,宝剑落地。
凤姑娘面色泛青,以翠袖掩面,浑身颤抖,哀伤他说道:
“你虽罪在不可容,可是,我……我……怎能抹去心中的隐痛啊!你安心的去吧,我……我为你守孝三年!”
文俊心前血流如注,鲜血染透胸衣,直滴枯草之上,染红了一大片。
他内腑本已受伤,这一来顿告不支,他神志已经模糊,踉跄向后退,仍本能地哑声自问道:
“我……我是淫贼么?我……我是……淫贼……么?”
“你不用说了,五老峰下官道古松林中,我亲看你作出那伤天害理之事,我的心为此而碎!”
“等一等,这是一场误会啊!”
声音传自岗下,淡淡的彩影已神速的向上奔来。
“五老峰下,官道古松林,天呀!”文俊拼力大叫。
“那红燕子身中奇毒,我冒死救她,竟然……”
他的声音突然消失了。
凤姑娘尖叫一声,向前一扑,姥姥眼明手快,飞掠而出。
在崖下一丈左右抓住了她的右手,大袖一拍上崖,前纵八尺,再向下一震,倒飞而起,好俊的“龙腾飞霄”绝世奇功!
崖上站着一个身穿彩裳,面履青纱的姑娘,她仰首问天,凄切他说道:
“我晚来了一步!晚来了一步!今后,忧愁哀伤将不再离开我的心,一切希望将化为光影!”
“姥姥,他……他……”
凤姑娘倒在老人怀中,绝望地叫道。
“孩子,节哀吧!百丈高崖,下面是江流滚滚,他,唉!不粉身碎骨,也沉尸江底。”
姥姥哀伤地答。
玉姑娘掩面饮位,她的心已被撕的片片而碎了。
“姥姥,他说古松林的事,他是救人。”
风姑娘饮他说。
“是的。”
彩衣姑娘突然答话道:“红燕子是阎王令的人,身中奇毒黑龙淫液,这毒物是百毒书生所放的,他不该面冷心慈,不便不承人之危,且毅然施救,想不到却因此惹下了杀身之祸患。”
“姑娘,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姥姥问。
“我应该知道,因为那时我也在场。”她向两位姑娘一指,又道:
“这两位姐姐是知道的,我曾在她俩身侧掠过。”
“啊,那神奇的身影就是你!”
玉姑娘叫。
“是的,我直等到他救醒红燕子,制住绿眼鬼,返回星子,方离开他。”
“姑娘,你是谁,能让老身一赌姑娘芳容么?”
“不必了。”
彩衣姑娘幽幽一叹说。
“小姐,人呢?”
张大爹挟着芝姑娘奔到,人未到就高声发问。
彩衣姑娘,惨然摇头,向崖下一指,悲痛他说道:
“他死了,含冤九泉!”
芝姑娘粉面倏变,抢近彩衣姑娘身侧,惊恐地问道:
“姐姐,谁死了?”
“恨海狂龙。”
芝姑娘打一寒颤,面色顿变死灰,双目向上一翻,往后便倒。
张大爹眼急手快,一把挽住,在她后心拍了一掌,惨然他说道:
“这才是祸不单行,孩子,这你一辈子,已经注定了该在仇恨和悲惨的命运中苦度了,你的年纪还年轻啊!”
芝姑娘缓缓醒来,放声大哭,声如中箭哀鸟。
凤姑娘挣扎地站起,她不哭了,神色惨然地缓步上前,向文俊中剑处走去。
姥姥急忙将她抓住,神包凛然。
“姥姥、放开我,我不会死。”
她取出一条手中,蹲下去沾上许多鲜血,卷好放入怀中,木然他说道:
“我们该走了,我这一辈子也是悲惨哀伤的了。”
说完,凌空纵起,向山下一闪而没了。
芝姑娘铁青脸,向彩衣姑娘说道:
“姐姐,我哥是怎么死的?”
彩衣姑娘沉吟未答。
大爹即说:“小姐,告诉她吧!她有权知道的。”
“他中了绿衣姑娘一剑,跌下崖去了。”
彩衣姑娘便将前因后果概略说出,不住叹息。
“我哥哥死后含冤,我的责任太重了!”
芝姑娘凛然他说。
“哥哥,你先走一步……”
“姑娘,你……”
张大爹抢前一步,惶然他说。
“大爹,没什么,我不能死,有许多身后之事,需要我继续哥哥的遗志,完成他未了的心愿,所以我不能死。”
她木然地走至绝崖,凝视着崖下半响,然后向大爹福了一福,缓步下山。
秋风凄厉地掠过林梢,也掠过木然凝立的彩衣姑娘。
她幽幽的一叹,说道:“大爹,我们走吧,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可好做了。”
山上一切如常,只有那一地鲜血渐渐地变成紫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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