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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韦小宝传》-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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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小宝将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道:“你不要说话,咱们被强盗绑票了。”

曹雪芹道:“甚么叫绑票啊?”

韦小宝道:“就是绑了孩童来卖银子。”

曹雪芹不解道:“卖银子?孩童也不是牲口啊,怎么能买卖。”

韦小宝心道:“他奶奶的,小花脸安富尊荣,甚么也不懂得。”

想了想,说道:“怎么不能?越是富贵人家的孩童,越能卖出个好价钱的。”

曹雪芹道:“前辈,他们将你与我一块儿绑票,你也是富贵人家的孩童么?”

韦小宝笑骂道:“老子是甚么孩童了?更不是甚么富贵……”

忽然心里涌出个念头:“曹大花脸将老子的亲亲好双儿买了去,此时也不知叫老子戴了十七二十八顶绿帽子了,老子也不能善罢甘休。对,老子将他十七二十八代单传的宝贝命根子,弄到花花世界里走上一走,叫他好好长长见识罢。”

眼珠子“骨碌骨碌”地转着,自己盘算了一会,极是得意:“你叫老子戴了绿帽子,老子叫你曹家出一个古往今来、独一无二、天下第一的无行浪子,曹大花脸,你可赚足了便宜哪!哈哈!”

(庸注:数十年之后,中华文学史上出现了一部最大的“淫书”《红楼梦》,书中的主人公贾宝玉自称是“天下第一淫人”,不知其作者曹雪芹,这次与天下第一小流氓韦小宝结伴的扬州之行有没有关系?只得有待红学家的考证了)心念一动,韦小宝改口道:“我当然更是富贵人家的……出身了。我同你说,我的家里比你们曹家啊,不知富贵了多少倍呢!”

曹雪芹摇头道:“我们曹家有甚么富贵的?不过是面子上的事罢了。我常常听得父亲在背后长吁短叹,说甚么大有大的难处,千里搭凉棚——没有不散的宴席,咱们曹家外表上‘烈火烹油、鲜花著锦’,骨子里其实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说完,神色竟是黯然。

韦小宝奇怪道:“曹大花脸的家教,其实也是一塌糊涂,弄得子孙后代也不会说话,说出的话也没有人听得懂。一百只足是甚么虫?蜈蚣么?可哪里有一百只足的蜈蚣?他奶奶的,曹家的蜈蚣生了这许多的足,怪不得曹大花脸总是狠霸霸的。”

想了半日,韦小宝也没有弄清“百足之虫”,便自语道:“反正曹家也不会出甚么好虫,定然是一条大大的坏虫也就是了。”

曹雪芹道:“前辈……”

韦小宝急忙打断他的话,道:“不要吭声,我们俩赶快逃命要紧。待会儿那强盗来了,保不准要将你蒸煮蘸了酱油吃了。”

曹雪芹吓得打了个冷颤,道:“前辈,人,人也是能,能吃的么?”

韦小宝道:“怎么不能?童男童女的肉最嫩,强盗更是喜欢的。”

见将曹雪芹吓得够了,韦小宝又安慰道:“不过你放心,有我在,他们吃不了你。哼哼,老子发起脾气,咱们俩合伙,将强盗蒸煮来吃了也说不定。”

注:韦小宝与曹雪芹在万寿庵遭劫,实有其事。万寿庵是曹雪芹的家庙,曹雪芹的祖父曹寅在上康熙的奏折中明确提及家庙“万寿庵、水月庵,,两处,曹雪芹在《红楼梦》中也有描写。水月庵原址于1980年在今江苏省南京市珠江路大平桥南找到,万寿庵遗址也于1991年3月14日在南京中山东路289号和291号被确证。

第十六章 烟花轻尘闹市井 倩影重彩铸红楼

曹雪芹道:“我怕……我不要他吃我,我也不吃他们……”

韦小宝一把拉起他,压低了声音,道:“那咱们就快逃罢!”

夕阳西下,旖旎扬州销金窟,正是好时光。

韦小宝人熟地熟,拉着曹雪芹,三拐两拐,已然到了丽春院门首。

韦小宝将曹雪芹拉进了左近一家成衣店里,抛出一小锭银子,道:“王老三,快拿两套衣衫来,一套大人的,一套孩童的。”

那王老三是成衣店的老伙计,韦小宝如曹雪芹这般大时,常来这成衣店玩要,韦小宝因此认识他。而韦小宝此时已然长成一个汉子,又是衣着华贵,王老三却是哪里去认识他?

王老三依言取了衣衫,任韦小宝挑选。

韦小宝将曹雪芹装扮成了书童模样,自己却装扮成了文士,一领青布长衫,一把大大的折扇,随时将自己的真面目遮盖住。

还是怕母亲韦春芳发觉了,便讨了一贴狗皮膏药,贴在脸上,足足将面孔遮住了半边。

丽春院已是装修了门面,显得豪华多了。

韦小宝心里道:“我妈妈有了钱,到底也会做些生意啦。”

韦小宝轻摇折扇,一步三摇,踱了进去。曹雪芹不知道这是甚么地方,也不知道来这里做甚么,紧紧地跟着韦小宝,寸步不离。

见来了客人,立时便有一帮子浓妆艳抹的女子围了上来。及至看到韦小宝一介穷儒的模样,又一个个地散了去。

韦小宝心里大骂:“辣块妈妈不开花,婊子的眼最为势利不过!真正是人要衣装,佛要金装,老子换了行头,连婊子也不理了。”

韦小宝自己找了桌子坐下,让曹雪芹侍立在身边,操着京腔,慢腾腾道:“丽春院的姑娘好大的架子啊,怎么来了客人,也不招呼?”

众妓女你看我,我看你,嘻嘻笑着不动。半天,才有一个半老徐娘走了近来。

韦小宝心里着恼:“欺负老子没钱么?他奶奶的有限不识泰山,有眼不识嵩山,有眼不识五台山!老子若不是看在丽春院的老鸨是我妈妈的份儿上,先砸了这鸟院子,再让扬州知府叫甚么慕天颜、慕地颜的,带了兵马,绑了老婊子、小婊子去衙门,先他奶奶地扒了裤子打屁股,再在衙门前枷号示众!”

中年女子道:“老爷,甚么事啊?”

韦小宝笑道:“本老爷到了院子里,你说该是甚么事啊?你给我找几个清倌人,先打打茶围,侍候得本老爷高兴了,晚上再摆三桌花酒。”

中年妓女慢慢道:“启禀老爷,丽春院的规矩,是要开门利市的,老爷要见姑娘,那也不难,不过要先给赏钱才是。”

韦小宝心里道:“丽春院甚么时候兴起这等规矩了?

哼哼,当老子是没嫖过院子的雏儿么?”

当下,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朝桌子上一拍,道:“你当本老爷不知道行情么?告诉你,这调调儿,咱们可是行家!打茶围是一个姑娘五钱银子,做花头是三两银子,‘大茶壶’和娘姨,都是五钱,本老爷今日兴致好,一律成双加倍的给。”

一连串“行话”说了出来,再加上那一百两银票,那妓女真正刮目相看了,忙将脸上堆满了逢迎的笑,一迭连声道:“原来老爷是行家里手,真正失敬得紧。老爷,我这就招呼姑娘侍候。”

说着,便站起身。

韦小宝拦住她,道:“本老爷忽然又没兴致了。你只将妈妈请出来罢。”

他口中的“妈妈”,其实是一语双关:院子里将老鸨称为“妈妈”,而丽春院的老鸨韦春芳,却又是韦小宝货真价实的妈妈。

中年妓女面露难色,道:“老爷,妈妈她老人家极忙,只怕……”

韦小宝心中倒是欣慰:“妈妈做了一辈子婊子,客人也没有几个,如今做了老鸨,倒是忙碌起来了。丽春院的生意,看来不错。”

韦小宝手中又握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道:“这等价钱,妈妈该是不忙了罢?”

果然,那中年妓女立即笑道:“妈妈便是再忙,老爷来了,也得亲来侍候才是啊。老爷稍待片刻,我就去请,就去请。”

不一会儿,韦春芳装扮得妖妖娆娆,自楼上下来,边走边笑道:“哪位老爷啊,让我亲来侍候?”

一开口,面上的脂粉,籁籁下落。

韦小宝心道:“妈妈也真的老了,可是有了这许多钱,也改不了见钱眼开的婊子脾性。”又一想:“我也不是有了许多的钱,还是爱钱如命么?这便是有甚么母,必有甚么子了。”

哑然失笑,又怕母亲认出了自己,忙将折扇遮住大半个面孔。

韦小宝正欲说话,忽听楼上传来了哀婉清丽的歌声:“开辟鸿蒙,谁为情种?都只为风月情浓。

趁着这奈何天,伤怀日,寂寥时,试遣愚衷曹雪芹忽然叫道:“好!”

韦小宝是粗俗之极的人,只知道《相思五更调》、《十八摸》之类的小曲儿,哪里懂得楼上歌声里是真正的女儿情思?

听得曹雪芹叫好,韦小宝好笑,心道:“曹小花脸连是哭是唱都分辨不出,胡乱叫好,真正是有假包换的雏儿了。”

又想:“楼上的小婊子看来是妈妈刚买的,不懂得院子里的规矩。大爷们花钱来院子里是嫖姑娘,寻乐子的,你唱的曲儿大爷们全不懂得,哭咧咧地败了大爷们的兴头,当真是该扒了裤子打屁股。妈妈怎么也不好生管教管教?大约她老人家这个老鸨也与老子这个鹿鼎公一样,做得也是一塌糊涂。”

韦小宝胡思乱想,曹雪芹却是孩童心性,又不知道这里是个甚么地方,向楼上跑去。

韦春芳忙喝止道:“站住!”

韦小宝一扬手中的银票,道:“怎么着,怕老爷们没钱么?”

韦春芳陪笑道:“客官说笑话了,我是看那小王八……那小孩是个书童……”

韦小宝立眉竖眼道:“书童怎么了?本老爷就是带他来嫖院子的,他爱怎么嫖便怎么嫖。银子么,本老爷替他付就是。”

韦春芳道:“是,是。”

心道:“这人这般蛮不讲理,倒是与小宝那个小王八蛋差不多。”

韦小宝道:“妈妈,你老是看着我做甚么?”

虽说韦小宝尽量使折扇遮住了面孔,又是撇着一口京腔说话,然而母子天性,韦春芳听得一声“妈妈”,心头一酸,眼圈儿一热,心道:“小宝那个小王八蛋也不知死到哪里去了,挨千刀、下油锅的,只顾搂着粉头取乐,却哪里记挂着老娘?”

韦小宝见母亲瞧着自己呆呆地想心思,怕她瞧出了破绽,忙将银票塞在韦春芳的手里,道:“本老爷有的是钱,你先拿着花罢。”

韦春芳收了银票,便将思念儿子的心丢开了,顿时眉开眼笑,道:“老爷出手阔绰,叫人好生敬佩。老爷尊姓大名啊?”

韦小宝道:“我么?我叫小王八蛋。”

韦春芳“扑哧”一笑,道:“哪有老爷取这等名字的?

老爷说笑话了。”

韦小宝正色说道:“妈妈,这官场上的事,你就不知道了,大凡老爷,都是玉八蛋。本老爷官小利薄,是以只是个小王八蛋,待得日后做了大官,官大利宽,便成了大王八蛋了。”

韦春芳心道:“官小利薄,官大利宽?原来做官也与做买卖一样,讲究的是本钱。老娘如今有了几个钱了,也该替小宝小王八蛋买个小小官儿,得些利息,省得他出去骗钱寻粉头。”

韦小宝问道:“妈妈,方才楼上唱小曲儿的姑娘,是谁啊?”

韦春芳皱眉道:“前天刚从牙婆手里买来的,不会唱小曲儿,叫老爷笑话了。”

又将嘴贴在韦小宝的耳朵上,吃吃笑道:“小花娘生得极是美貌,天下无双。还是个黄花闺女,老爷若是梳拢了她,倒是大有艳福。嘻嘻。”

韦小宝心道:“妈妈也没见过甚么好女子,随便甚么婊子,便是天下无双。老子的七个老婆,一个个的落鱼沉雁,雯儿、晴儿姊妹俩,那才叫闭花羞月。难道世上还有比她们更美貌的女子么?”

然而好奇心驱使,加上曹雪芹早已上了楼,他也怕煮熟的鸭子飞了,便站起身来,笑道:“好啊,咱们便瞧瞧小花娘去。”

那女子住在韦春芳的那间斗室里。

这斗室韦小宝熟悉极了,简陋而又凌乱的摆设,粗俗而又浓烈的香味,甚至自己住过的小床……引起他一阵子说不清、道不白的心绪。

那女子面对窗口,面前一架古筝,想来她刚刚弹唱的小曲儿,就是这古筝伴奏的。

曹雪芹站立在女子身旁,手里握着手帕,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劝解道:“好姐姐,别哭了,好姐姐,别哭了……”

韦小宝大乐:“她是你姐姐么?那好得紧啊。曹大花脸是朝廷命宫,堂堂江宁织造,一等侍卫;又是武林泰山北斗,自家的姑娘们倒是做了我妈妈手下的婊子。哈哈,曹小花脸,你多叫几声姐姐罢,你爷爷曹大花脸听见了,定然极高兴的。”

曹雪芹扭头见了韦小宝,急忙道:“前辈,你劝劝这位姐姐罢,她哭得好伤心好伤心。”

韦小宝笑道:“好啊,你转过脸来我看看,到底生得如何?还值得老子劝么?”

那女子低头不理。

韦春芳喝道:“小婊子!客人叫你转了头来,你没听见么?”

那女子显见被韦春芳或是打或是骂吓怕了,肩头一哆噱,低了头,慢慢地转过脸来。

韦小宝道:“你抬头啊,到了这种地方,难道还怕羞不成?”

那女子缀缓地将头抬起。

韦小宝嘻嘻笑道:“果然有几分姿色,不过要落鱼沉雁、闭花羞月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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