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海腾龙-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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壶中痴醉意已消,沉静地盯视着中海,冷冷地问:“小小子,你存心找我来的,休怎知道老夫是剑道名宿,天下间知道老夫底细的人不足三个,你是怎么知道的?”
中海上前行礼,他知道对付这些隐世奇人,表示得太卑下服贴,反而吃力不讨好,笑道:“老前辈所说约三个人,晚辈全知。”
“你?”
“一个是南荒鬼魔单老前辈,一个是太虚仙长,另一人是老前辈的师妹童婆婆。”
“哦!我明白了,你是……”
“晚辈姓龙名中海,曾向童婆婆执弟子礼,但无缘拜婆婆为师,皆因晚辈愚鲁,不配身列门墙上。”
“你为何而来?”
“向老前辈请安,并探望童婆婆。”
壶中痴脸色一沉,举步迫进狠狠地说:“大概那可恶的老太婆,已将老夫的事透露出江湖了。你来得正好,这辈子你也休想再在江湖中称雄道霸了。”
中海见对方来意不善,一面戒备一面说:“童婆婆的事,晚辈毫无所知,是南荒鬼魔单老前辈将老前辈的消息告诉晚辈……”
“那老匹夫!可恶!小家伙,你是来学保命剑法的?你不必枉费心机了……看!”
喝声出人亦到,伸手便抓。
中海火速闪开,叫道:“老前辈,请……”
壶中痴不愿听,一声冷叱,运攻二拳两掌四爪。
中海不愿还手,飘掠如电,一面叫:“老前辈,即便是出家人,也不能断情激性。逃世隐修,不是武林朋友所应为。人生一世,谊圣贤书,投师学艺,所学何事?你不能因一己之……”
已没有他再唠叨的机会了,壶中痴愈迫愈紧,狂风暴雨似的进击,险象横生,罡气动气直震内腑,再不还手性命堪虑。
他回敬自保,两仪心法用上了,左掌一挥,无声无臭的柔劲突发。
“噗!噗噗!”双方一个照面,连对三掌。对方攻来直震心脉的浑雄掌劲,全被他化去或引开。
“咦!”壶中痴讶然叫,右手一沉,来一记“叶底翻花”。
中海不再顾虑,斜跨半步,用上了刚劲,错身闪开正面,右手带开来招,转身迫进对方的身右,左掌下拍,来一记“泰山压顶”,照对方的后脑疾拍而下。
壶中痴一声低吼,人旋身右掌反拍,硬接拍下这一掌。
“拍!”暴响震耳,双掌一上一下接实。
中海用柔字诀收劲,后退八尺,脸色一变。
壶中痴挫腰连退五步,地面的脚印深有三寸以上,踉跄止住退势,吃惊地叫:“咦!你竟接下了这足以碎石成粉的一掌?”
中海无惧地上前,凛然地说:“老前辈,请恕晚辈无礼,出于自卫,希望老前辈谅我苦衷,不得不接招。如果晚辈不是身负重任,不敢轻言死字,不然,即是老前辈用刀剑加颈,晚辈也不敢反□。晚辈不知老前辈与童婆婆不睦的内情,师门琐事,不容外人置喙,晚辈不配过问。但童婆婆万里迢迢前来讲艺,只为了挽救江湖大劫,不惜冒万千风险前来相求。她老人家走后,龙虎风云会夜袭庐山天池婆婆的宅院,一门老小下落不明……”
蓦地,头顶传来一声惊呼,一个沙哑的嗓子叫道:“中海,你的话可是当真?”
中海吃了一惊,抬头一看,惊叫道:“童婆婆,你老人家……天哪!你……”
头顶上空,两株巨松的枝桠上,搭了一座小草屋,屋前也有木架。一个华发如银,脸色灰败,精神萎顿的老太婆,正虚弱地坐在木架上,依看木栏向下问:“你的话是真是假?”
中海泪如泉涌,想不到健朗铄的童婆婆,竟变成如此虚弱,气息奄奄的老太婆了,一别半载,变化太大啦!他忍住一口怨气,将从九宫山幻形老狐处得来的消息说了,最后钢牙一咬,同壶中痴大声说:“你,你好狠的心肠,看你将你的师妹折磨成什么样子?你笕得上什么隐世高人?简直欺世盗名呀。”
“住口!老夫的事不许你过问。她离经叛道,违背家师的遗训,擅自在江湖中闯荡,妄用电剑心诀争强斗胜……”
“师兄,这是你的由衷之言?”电剑婆婆大叫道。
壶中痴哼了一声,说:“师父的遗训,说得明明白白,不许门人在江湖闯荡,不许泄露师门内情以免有辱师门,以及多造杀孽………”
“你是说,我出面救儿女也错了么?”
“但……但你足足在江湖闯荡了十年之久。”
“仇人不放我,我能不管吗?师兄,另有原因么?”
壶中痴哼了一声,深深吸入一口气,不予回答。
中海重重哼了一声,接口道:“晚辈不配过问,也不敢过问老前辈师兄妹之间的成见与恩怨,但老前辈这种消极遁世,独善其身的态度,晚辈不敢苟同。晚辈认为,这种行径,比那些为害江湖的人好不了多少。不同的是,邪魔恶寇噬人自肥,老前辈则自命清高,仍然仰赖凡夫俗子供养你而已。”
“小畜牲!你胡说些什么?”壶中痴狂怒地叫,便待上前动手,却被太虚道长拦住了。
中海不为所动,继续说:“老前辈也许认为晚辈信口胡说,但请教,老前辈的酒食从何而来?”
“老夫采药出售,靠自己的劳力为生。”
“那就对了,老前辈同样不可能与世隔绝,没有人群,谁要你的药?你的衣食从何而来?怎会有太虚道长一类朋友安慰你?不为造福世人着想,妄言清高隐世自嘲,简直是愚昧无知。你知道江湖的世局么?龙虎风云会即将掀起狂风巨浪,兵凶战危,生民涂炭,大劫将兴。老前辈,你枉有一身超人艺业,不仅挟技自珍,而且更因一己之私,假借师门遗训,阻止师妹为挽救大劫尽力,你既然自命清高,避世逃尘,走吧!走得远远的,与草木同腐,与禽兽为伍,茹毛饮血,草木蔽体,伺必住在仙穴山由村夫俗子供给你的衣食?你这种欺世盗名愚昧自私的人,龙某不屑和你打交道。”说完,扭头便走。壶中痴怔立当地,脸上的神情瞬息百变,突然厉叫道:“站住!”
中海凛然地转身,手按剑把冷冷地说:“尊驾如果想将龙某留下,恐怕不会如意。即使阁下的剑术通玄天下无双,但在下相信用游斗术足以和你缠斗三天三夜,来去自如,剑术再狠再玄,在下不和你决生死,你岂奈我何?”
壶中痴脸色反而沉静了,淡淡一笑,向上叫:“师妹,把剑给我,你也下来。”
电剑婆婆先是一怔,然后面露喜色地进入木楼,片刻出现将一把长剑甩下,抓住架在树叉上的一只藤萝,缓缓垂下来。
壶中痴探手人怀,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颗丹丸递给童婆婆,平静地说:“师妹,也许愚兄真是愈老愈愚昧自私了,服下丹丸休养一两天,我随你回庐山探望孩子们,也许还来得及。”
“师兄,不必为孩子们担心,小妹临行时已妥善安排下应变良策,小丑跳梁,孩子们足以应付,谢谢你,师兄。”电剑婆婆安祥地说,神色间没有怨尤。
太虚道长含笑走近,伸手道:“老朋友,酒葫芦我替你暂时保管。”
壶中痴将酒葫芦递过,拔剑向中海走去,冷静地说:“小小子,你嘴利如刃,而且猖狂骄傲,老夫要看看你有何所恃,凭什么敢自命是挽救江湖大劫的英雄,上啦!”
中海大概已看出形势有了转机,老家伙大概被他一阵大义凛然的话骂清醒了,心中大喜,丢掉雨笠脱去箕衣,拔剑迎上,献剑道:“请赐教。”
“进招!不许用虚招献宝。”壶中痴轻叱。
“晚辈无礼了,着!”中海豪放地叫,招出“电闪雷鸣”,电剑心诀的杀着出手,风雷骤发,紫虹漫天,剑气迸岸。
“好!”壶中痴大喝,银芒乍现,身剑合一锲入如山剑网中,立即缠上了。
剑影飞腾,急剧闪动的人影依稀难辨,绕着树干的空间疯狂激斗,剑气的撕裂声刺耳,动魄惊心。
十余招后,开始有撞击声发出了。
中海不甘示弱,两仪心法注入了剑身,放手狂攻,下手不留情。他不能谦让,每一招都用上了全力,假使壶中痴在他的剑下失手,他根本就用不看向壶中痴讨教保命剑法了,所以他倾力进击,险招迭出,锐不可当。
足足拼了近百招,双方皆有惊无险,势均力敌,皆无力乏疲惫的现象。好一场令人目眩神摇,凶险无比的罕见剧斗,盘旋的圈子扩张至十丈方圆,所有的古松皮裂干伤,地下的松针八方激射。
雨愈下愈大,两人浑身是水,雾气蒸腾。
激斗中,突然爆出一声铿锵金鸣,人影倏分,第一次分开了。
中海斜飘八尺外,左手拔住了树干,脸上神色肃穆,雨和汗在脸上不住向下流,虎目中神光似电呼吸平静。这是他一生中最危险的一次激斗,却不是最艰苦的一次,两仪心法使他体内的真力生生不息,耗损已减至最低限度。如果两仪心法未大功告成,他相信决难接下二十招,双方都用威力奇大速度奇快的电剑心诀,手眼身法俱皆奇快绝伦,如果真力不继中气不足,是绝对无法支持的。
壶中痴毕竟老了,斜退丈余,呼吸已不平静,脚下有点慢。他深深吸入一口气,冷静地问:“老朽的师妹说,你只学了十天电剑心诀,可是真的?”
“真正算起来,不足十天,不敢在老前辈面前说谎。”中海镇静地答。
“你不但已领悟了全部心法,而且融会了………”融会了天玄剑术。”
“很好,很好。你多大年纪了?”
“晚辈虚长二十五春。”
“你的内功修为出奇地奇奥精纯,不知你是怎样练成的?怪事。好,留意我的手眼身法步,你先尽量施展,放手抢攻。同时,我□告你,你的出剑手法易攻难收,凌厉而空隙亦大,如不留心注意我的出剑手法,你会受伤的。上!”
中海的目光,开始全神戒备,一声长啸,奋力进击。
敝,这次壶中痴不再反击了,身法潇酒巳极,轻灵地闪动,进招从容,但见他手中的剑如同神物挥洒中隐含玄机,见招化招,见式化式,完全采用守势,不管中海如何抢攻,皆攻不入他手中剑所布下的铁壁铜墙,紫虹在他身前左右弄影,无法进入他身前宽约尺余的正面空间。
“铮铮!嗤!吱嘎………”碰、撞、错、震、格所发出的各种声浪急如骤雨,震耳欲聋。
不管中海从何处进攻,始终无法抢入中宫,狂野的紫虹看去凶猛泼辣无比,在壶中痴的身侧吞吐盘旋,危极险极,令人心惊胆跳,血为之凝。但壶中痴不但毫发未伤,沉静的神态似乎更为之稳定。
久久,响起壶中痴一声低喝:“够了!孺子可教。”
人影倏分,中海站在丈外,怔怔地注视看壶中痴,意似不信地呆在那儿。
壶中痴淡淡一笑,说:“这都是由保命三招所蜕化出来的各种防守之术,说来话长,其实也不难。对方的兵任愈长,愈不可能攻入防守的窄小空间,但对力的兵刃如果是软的,防守之术又自不同。留心了,我传你保命三招,以你的艺业和内力修为来说,天下大可去得。老夫不敢说此后你足以横行天下,但至少目下的武林绝顶高手想伤你千难万难。师妹,你也来。”
太虚道长知趣,悄悄地溜了。
当夜,中海留宿在茅舍中,三天后,冒着凄风冷雨,拜别了两老踏上征程,取道向南江镇而去。
从保宁府到南江镇,须先到巴县,巴县就是以后的巴州。这里没有大路,全是丛山峻岭,走的路大部份是樵径,稍一大意使得走冤枉路。因此,耽误了不步时日,等他到了南江镇,已是二月初了,距约定的时日迟了五天,把先到的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在大仙庙的香炉内,他找到天玄剑的留柬,要他赶快到北面一百五十里的茶坡山,在山北的山神庙会合。柬上所留的日期,天玄剑已等了他好几天了。
茶坡山,距大巴山不足五十里。前面偏东,是与汉中接壤的大巴山,东南,是比大巴山更高峻的小巴山。举目四顾,全是无尽的高山,不绝的丛莽,在人在生疏的人看来,弄不清任何一座山的名称来,只能找当地的土著询问,如果是晴天,小巴山极易分辨,山颠多云雾,夏日仍有积雪。但这时大雨倾盆,委实不辨方向。一百五十里他花了两天,方到了茶坡山的西麓,他头戴雨笠,身穿蓑衣,剑仍插在腰带上,胁下带了一个小包里,脚下是一双多耳麻鞋,如果不走近,很难发现他的江湖人身份。
在十里外便打听出前面这座山便是茶坡山,土著说那儿有一座隆兴霸小镇,听镇名,那儿可能有河流,事实上根本没有河,小镇只有十余户人家,在五里外便可看到小镇,座落在山西南的山坡上。满山全是莽林,地面野草抽芽,枝头上已可看见春意了。
他不愿到村镇暴露身份,在这儿陌生人是无法隐藏的,便迳自向北山绕走,希望山神庙不难找。
没有路径,他只能随山势的起伏,穿越莽林向北绕走。正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