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闻笙箫-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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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拨通了,但是他没有开口,他在等她说什么。曾晶径自淡淡地道:“今晚九点,我在西城酒吧等你。”
成海岩答道:“抱歉,我可能没空。”
曾晶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没空?是累坏了吧。大变活人这种游戏,玩了一次还不够,依样画葫芦,在我眼皮底下又玩了一遍。成先生你,没少费心啊!”
另一端一直沉默,她这句话显然让成海岩吃惊了。曾晶享受着他的沉默,内心有微微的快感。人果然是毒辣的动物,只有人,会在虐待别人和自虐这种行为中获得快感。
“好的,今晚九点,西城酒吧,不见不散。”成海岩说完这些,就挂了电话。
九点钟,酒吧的夜晚才刚刚开始。
曾晶故意来迟了半个小时,一眼扫过去,她便看到成海岩坐在她预定的位子上,在等她。
曾晶从容优雅地走过去,坐在他对面。
成海岩召来侍者,请曾晶点酒水。
曾晶摇摇头,对侍者道:“我和这位先生一样。”
成海岩听了,也不多说,点了一打性质比较温和的果子酒。
曾晶冷眼旁观,知道他是因为照顾在场的女士,所以不点烈酒:“你还是原来的样子没有变,对女人一贯体贴。”
成海岩摇摇头:“这只是男人基本的礼貌。”
“我真不明白,一个对女人这么体贴的男人,为什么又这么狠心。”
“我们看事情的方法不一样,谈不上谁狠心谁不狠心,只是我们两个交流失败,谁也不能说服谁。”
“为什么以前没有这种失败?”这是曾晶一直想不明白的问题,因为想不明白,所以她对她的婚姻与爱情始终不能死心。越是抓不住,越觉得死也不能放手。
“因为以前我们根本没有交流过。”
曾晶盯着他,忽然冷笑:“这个理由真好。”她举起杯子和他手中的酒杯轻轻一碰,仰面饮了一口酒。
“这个酒不够烈,”曾晶把酒杯在桌上一顿,扭头召来侍者:“来两杯冰山伏特加。”
“你想怎么样?”
“我想听你说说你为什么大费周章帮何闻笙的弟弟脱罪。什么叫‘我们离婚不关别人的事’?成海岩,事实面前,你仍然打算这么跟我解释吗?”
成海岩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晶,我现在,已经没有向你解释的义务了。”
“只要我们一天没离婚,我就还是你的太太,你仍然有向我解释的义务。”
“那好吧。既然力所能及,帮个忙而已。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是吗?帮忙而已?”曾晶笑笑,“中国有多少座监狱?每座监狱里有多少个犯人?成先生你是扶危济困的大侠客,怎么不去帮这些人?那么些个芸芸众生里头,凭什么,你就偏偏选中了何闻笙的弟弟呢?”
成海岩保持沉默。
“不要以为,你做的事情真得天衣无缝,”曾晶看着他,嘴角挂着一丝讽刺和嘲弄的笑容。
“世界上根本没有天衣无缝的事,再完美的计划都会有漏洞。不然,现在我们就不会坐在这里喝酒说话。”
“那你也知道,只要我想,随时可以挑动有关部门彻查这件案子,一定惊天动地。”
成海岩的脸色微沉,看着她,他沉声道:“拔出萝卜带出泥,你应该知道这种事关系重大,不可儿戏。晶,你不要胡闹,迁怒于人。”
“我不在乎,威胁不到我曾晶。”
成海岩盯着她。他们对峙良久。
成海岩道:“你想怎么样?”
“条件很简单,不再提离婚的事。”
“好。”他一口答应。
曾晶愣住了。她绝对没有想到,成海岩会答应得这么爽快。但成海岩一贯不喜欢讨价还价,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做生意是,做人亦是。利害衡量清楚以后,选择自然清晰明了,他不愿意在无谓的拖延上浪费时间和精力。
曾晶慢慢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对面的他,脸上渐渐浮出一种奇怪的表情。她注视着他:“你答应了?”
成海岩点点头:“离婚或者不离婚,对我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晶,你一直不能理解,在这种情形下,离婚是我对你身为女人的一种尊重。既然你不接受,那我收回。但你要记得你自己说过的话,何闻箫这件事,你必须守口如瓶,当作从来没有发生过。”
曾晶的脸上,仍然是那种奇怪的神情,她的嘴角有一丝清苦的笑意,看着他,缓缓地道:“成海岩,你一直口口声声地说你不爱她。可是,你拿什么证明你不爱她呢?”
她忽然用力将桌上所有的酒杯都扫落在地,乒乒乓乓一阵玻璃碎裂声:“你做的这些,不叫爱情叫什么?!”
众人向这里侧目,曾晶抓起自己的包,转身离开了西城酒吧。
王子与骑士
箫箫离开杭州以后,闻笙一个人,过得孤寂,齐凡从巴黎打来长途电话,向她汇报巴黎庄园的帐目。闻笙应也不是,不应也是。
被齐凡听出她心情不好,笑着问:“什么事让你不开心?需要我为你效劳吗?”
齐凡是全能管家,超级秘书,然而,世界上毕竟还有齐凡也解决不了的事。闻笙不欲多言。
齐凡也不多说,告诉闻笙:“有时间的话,不妨看看《梦的解析》吧,也许可以助你解开一些迷惑。”
闻笙道过谢,挂了电话,想想还有学校的退学手续没有办好,遂决定还是先回到上海待几天,再作决断。
离开上海不过半个月,然而再踏上这座城市的土地时,闻笙恍惚却有再世为人的错觉。
仍然是在学校近旁找了个地方住下。放下箱子时,闻笙心中略觉凄凉,真有点四海为家的感觉了,所有的家当就装在一个小小的旅行箱里,提在手中浪迹飘萍。若是拍到电影中,活脱脱就是人生的隐喻。
刚刚安顿下来,便接到曾晶的电话。闻笙本来是不想接的,然而那铃声响了一次又一次,像是有什么天大的事在抓挠你的心脏,逼得人不得不去停止躁音。
电话里曾晶的声音相当从容愉快,不知是真是假:“你好,何小姐,很久不见。”
他们都擅长这种真真假假的游戏,然而闻笙对这种“假作真时真亦假”已觉得不堪招架,甫听入耳,便觉头疼。
“你现在的地址在哪里?我想给你寄一份邀请卡。”
本能地,闻笙觉得她并非出于善意,想要即时谢绝。
但曾晶紧跟着又来了一句:“是京文画廊的年终展,有你弟弟的一幅作品,是我的老师推荐的。你不想来看吗?”
就是这句话让闻笙的谢绝立刻打住脚步,徘徊在嘴边始终说不出口。
在画展上看到箫箫的作品,是闻笙一直以来的心愿。辗转这么多波折过去,却仍然不忍放弃。闻笙不由自主地说出了自己现在的地址。
曾晶一笑:“你放心,我不会吃了你。”挂断了电话。
闻笙在当天就收到了这张VIP邀请卡。日期是三天以后的早上八点半。
三天以后,闻笙如时到达京文画廊。
曾晶主办的画展,因为宣传做得足,所以一向人气很高。这次亦然,京文的年终展,因为曾晶的关系,会有很多名流雅士到场助威。所以,开幕的第一天,京文画廊的门外早已铺开一条红毯,四面八方除了来看画展的人,便是记者扛着长枪短炮准备伺机而动。
闻笙看了深觉惊讶,什么时候,画展变得这么吃香了?难道仅仅是因为京文的老板是曾晶吗?
正觉得惊讶,一列车子鱼贯而至,停在京文画廊的门前,顺次下车的都是来自京沪川三地的名流巨商,亦有几位演艺界的大明星前来助阵。从他们下车的那一刻起,所有的闪光灯都在疯狂地拍照。
最后的两辆车,是曾晶的白色宾利和成海岩的黑色凯迪拉克。曾晶和成海岩几乎同时下车,出现在公众的面前。几乎全部的记者都蜂拥而上,将他们两人淹没在闪光灯的海洋中。
曾晶下车以后,嫣然一笑,挽着成海岩的手,一同踏上红毯。
曾晶是曾振中的女儿,上海的许多媒体在这之前并不很清楚。因为曾晶和成海岩都很低调,在公共场合很难觅得他们的行踪。但这次,曾晶主动约请传媒光临京文的年终展,她的身份在传媒界不胫而走,成为一个公开的秘密。她和成海岩携手出现这个场景,怎会不大大地刺激记者们手中的相机?
曾晶乘以成海岩,美貌、智慧、权力、财富,四者兼具,这种炫目的组合是都会最渴望的神话。或者说,这样的神话,就是本世纪的人们心目中的童话。
这个时代,无论是政治还是经济,都需要这种八卦的催化来让自己变得更像传说。传媒最会懂得怎样利用曾晶和成海岩这对明星夫妻的靓照和花边新闻来让自己的报纸和杂志被人轰抢一空。
闻笙在那一片闪光灯中,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却,几乎想转身逃开。这是继巴黎的大使馆舞会之后,她又一次看到曾晶和成海岩同时出现,只是这一次,更加轰动。那种炫目刺伤了闻笙的眼睛。
也许是因为他们的神情。和大使馆舞会那天的貌合神离不同,此刻的他们,看起来融洽而亲密,像从电影中走出来的神仙眷属。也许曾晶说的是对的,她是最适合成海岩的。至少,在这样的场合,没有其他人能取代他们的组合所酿造出的惊人的戏剧效果。这也总是磁场相合的一个证明吧。
他一直是个聪明人,既然他最终选择回到曾晶身边,总是有他的道理的吧。
这曾经是闻笙想要极力促成的结果,然而,此刻,看到这结果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时,闻笙却有一种被灼伤的感觉。原来她一直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爱情中的自私,都是无师自通。她和曾晶,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关系,是闻笙想得太天真了。
所有的人都跟随着曾晶夫妇和嘉宾们的到来,拥入画廊中。只留下闻笙一个人在外面。
明明在巴黎的时候就已经和成海岩分手,但不知为什么,看到他陪着曾晶出现,闻笙心里仍然不可自抑地难受。
那不是吃醋,也不是悲伤,不是失意,更不是无法接受这个结果。闻笙说不出那是什么,只能感觉到那股难受紧紧攫住了她,从心脏向外蔓延。并且,因为知道自己一早已经接受这种结果,根本没有理由难受,而更加难受莫名。
在巴黎的那几天,有点像做梦。虽然已经和他分手,但闻笙仍然觉得他的气息仍在自己的生活中,闻笙知道无法再碰触他的真人,所以,很仰赖这似有若无的气息。那是一种甜蜜的折磨,有点像饮鸩止渴,却让她始终不忍放弃。但在此刻,目睹他和曾晶携手同行的画面后,闻笙所眷恋的那种气息似乎在一瞬间被抽空了,令她无所傍依。
一切再清楚不过,他已回归他的生活。何闻笙这三个字,只是一次惊心动魄的出轨,一场短暂迷离的春梦,已经无处安置。
闻笙的手机铃声响了,她翻出来,是一条短信。打开来,才发现来自曾晶。
“你看到了吧?相信你已经明白了,所以你没有进来,想要现在离开?不过,还是先看看你弟弟的画吧。第一百八十八号作品,在西展厅。你要记得,这是你弟弟的第一次展出。”
短信是曾晶早已编辑好的,在入场时看到闻笙之后,她按了发送。
闻笙关闭短信,深吸了一口气。她仍然决定要好好地把画展看完,并不只是因为箫箫。
既然决定了要接受这个结果,那就得强迫自己学会接受,否则,这一次逃开,下一次,她仍然想逃开。那么,她永远也没法让自己看清现实了。
画廊的工作人员在看到闻笙去西展厅以后,立刻向曾晶回报。曾晶拿出手机拨通了Kevin的电话。
“喂?Lee先生已经到画展了吧。我这个主人太忙了,有点招呼不周,还要请你多多包涵。”曾晶嘴角含笑,“那就好。记得先去看西展厅的尽头看第一百八十八号作品,那是一个新手的寄托品,虽然算不得多好,但那股味道,我知道Lee先生一定会喜欢,所以才特意邀请你来。”
Kevin在电话里笑着连声道谢。
曾晶优雅地道:“不客气。”挂掉电话,她慢条斯理地将手机收入袋中,如果Kevin Lee要谢她,那他很快会明白,他要谢的不是现在,也不是这件事。
闻笙一路穿过人群走向西展厅的尽头。一路上,不时听到有人评议成海岩夫妇的风采,艳羡者有之,八卦者有之。闻笙恍惚地听了,强迫自己专心地去数墙上画作的编号。
她终于看到第一百八十八号作品,那是一幅泼墨奔马图。她大概理解了箫箫的意思,若人生能如这匹马儿一样自由自在多开心,可惜,天理人情、世事变迁,总是迫使人们作出情非得已的选择。
画是镶在玻璃框里的,闻笙伸出手去摸,指尖只触到玻璃的冰凉,触不到那熟悉的笔墨的感觉。
她把双掌轻轻贴在那冰凉的玻璃面上,觉得心意渐渐沉静,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伤心。不得不失是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