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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麒麟-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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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会痛苦得让你恨不得想停止,却又快乐得让你舍不得让它离去,而这份永不平息的感觉,会让你忍不住想抽身,可它……却容不得你反悔。”

想当初,她的心,原本也像一池无波无扰、色泽透明单纯的清泉,可在受了七情六欲的扰染后,她就似那盆圣祺在开完药单后用来濯笔的水,污黑不堪,再也找不到原来的自己。

在被爱恨嗔痴染上身后,她很后悔,也曾试着想甩脱它,想找回原来那个不懂爱恨的自己,可只要圣祺出现在她的面前,对她说说话,或是低首瞧瞧她,她那颗总是求之不得的心,就会隐隐作痛许久。或许在凡人的眼里,圣祺的医术可赛华佗,但她知道,就算他的神法再高,他也不能再像几千年来一样,总是在她需要创始的时候来救她,只因这一回他救不了她,她这个心病,无药可愈。

怔看着她的圣祺,轰隆隆的心音在他耳畔作响,声声急促,声声充满了悸怖,他低首看去,远处的烛光将她的身影拖得好长,那道貌岸然属于她的浅浅暗影,像条将他们倏然划开分隔的长河,令他们各据一岸,兀自抬首远望,早已不在同一处的彼此。

“算了……”将他脸上的神情看进眼底后,已经习惯的玉琳自嘲地摆摆手,“我说过好几回了,你不会懂的。”

“玉琳……”他忙走上前,双掌急切地握住她的双臂,想向她说些什么,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你是真的不懂嘛。”她放弃地垂下眼睫,“无论我再怎么做,你就是不会懂……”

蓦然明白她话意的圣祺,楞楞地瞧着她的脸庞,眼瞳中,静映着她落寞的模样,她的字字句句,仿佛彩蝶轻盈地点踏过他心中那池湖水,漾起一圈涟漪,悠悠荡荡地扩大成风波,这是头一回,他无法静定下那座心湖,也是首次,他发觉自以为可以为她挡在前头的自己,对她的痛苦,是如此的无能为力。

一径低首瞧着她,不语不动的圣祺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倒映在眼中的倩影,似乎是有了热度,那份烙在身上的感觉,是他未曾体验过的。在这片停滞的沉寂里,唯有窗外凄切的虫鸣依旧持续着,他想,日后就算岁月在他们身上走过了数千年,眼前这幅娉婷的剪影,将会在他心中停留很久很久……

或者,忘了该怎么离开。

第六章又跑哪去了?

在马宅里寻人寻了一整个早上的圣祺,站在宅门前抬手轻拭着额间被日头晒出的汗水,不放弃寻找的黑眸,持续地在门外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搜寻着那个心情阴晴不定了好几日的女人。

自那夜追问过玉琳关于七情六欲那方面的事后,这些日来,无论他想向她再问些什么,她的小嘴就是封上了的蚌壳般,怎么也不愿多吐几个字,只是一天到晚逼着他看书,而不愿多话的她,则是大大违反她的性子,成天静坐在房内一隅,彻底忽视他之余,还拒绝与他在言语方面有任何交集。

以往几千年来,被总是爱跟在他身后的她粘惯缠腻了,一时之间,无法适应这种态度落差的圣祺,对现下他俩之间的情况,怎么也无法习惯,每每回想起她那若即若离的眼神,更让他的胸臆间堆满了无所适从的失去感。

两眼没在外头大街上找到人后,满腹无奈的圣祺不禁深吐了口长气。

他是真的不知该怎么办啊,他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她那些因他而起的七情六欲,和她在一块这么多提,他们一向是无话不谈、彼此相知的,可在那夜之前,他压根就不知,他竟会是害她犯下神远见破戒的祸首。

他该内疚吗?

或许他是该感到内疚的,他忘不了,那夜她那种孤独的目光,就好像……他早已抛弃了她一般。

“真是的……”他烦躁地以指梳拢着额前的发,大步朝街上走去,决意到外头把那个有好几回逃跑纪录的同伴给带回家。

在大街上盲目地走了一阵后,圣祺在一处人群聚集的楼台前停下脚步,身形颀长的他,一眼即瞧到挤在人群中凑热闹的玉琳,就在他放心地吁了口气,准备前去带回她时,人群忽地鼓噪起来,他扬首看去,一名站在高楼上身着红衣的女人,手执一颗用彩缎扎成的红球,在众人嘈杂的嘻笑声中将它掷下楼……

直朝玉琳的头顶扔去。

“玉琳!”以为上头那个身着红衣的女人想暗算她的圣祺,想也不想地立即冲至她面前,一把将她拉至怀里护着,并扬手接住差点落至她头上的红色球形物体。

原本看热闹看得好好的,却在突来的天旋地转间弄花了眼,一时不知发生何事的玉琳,在回过神来后,讷讷地看着那具近在眼前的胸膛。

“你没事吧?”替她接下“暗器”的圣祺,声音自她的头顶上伟来。

注意到周遭突然变得过于安静的玉琳,稍稍推开他的胸膛,不意低首一看,在看清他手中多出了什么东西后,她当下刷白了一张小脸。

“怎么了?”浑然不知自己闯下什么祸的圣祺,有些纳闷地瞧了瞧突然变得鸦雀无声的四下。

她瞪大了杏眸,伸出一指颤颤地指着他的手中物。

“你……”要命,他是嫌他们的日子过得太安稳、还不够刺激吗?

“这个?”圣祺低首看了看手中的东西,觉得它并无危险性后,随意往身后一扔。

深深倒吸了口凉气的玉琳,因他不知情的举动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她不安地咽了咽口水,动作缓慢地抬首看向站在楼台上的那个女人。

“呜哇——”如她所料,下一刻,那个站在上头抛绣球的大闺女,马上悲间凄怆地大哭而出。

“玉琳,你的脸色不好。”眼看她面色白如新雪,圣祺担心地捧起她的脸蛋细细端详,“是哪不舒服吗?”她不会是在他赶到之前,中了这些凡人的什么暗器吧?

“圣、圣祺……”冷汗如雨下的玉琳,害怕地频扯着他的衣袖。

“嗯?”忙着上上下下检查着她的圣祺,漫不经心地应着。

“球……”她拉过他的臂膀,指向那颗被他随意扔弃的绣球,“那颗球……”

他皱着眉,“怎么,不可以乱扔?”不过就是颗红色的球罢了,她干嘛这么紧张?

点头如捣蒜的玉琳,在周遭人们的目光都朝他们集中射过来时,实在不知到底是该速速把惹出祸事的圣祺给带走,还是如人们所愿地叫他去把那颗绣球给拾起。

完全不明白情况的圣祺,先是古怪地瞧了四下一会,再低首看着她犹疑不定的面容,而后,以为玉琳是喜欢那颗绣球的他,顺她心意地走至那颗被他扔弃的绣球前把它捡起,再转身将它交给她。

“喏,给你。”难得她会有喜欢的东西,喜欢就早说嘛,改日他再去买几颗回来给她。

只觉得自个儿刚逛遍十八层地狱的玉琳,一个头两个大地呆望着手中的烫手山芋。

原本在圣祺拾起绣球后,放心的吐了口气的众人,在他下一步将它转交给玉琳时,又发出整齐的抽气声,就在这时,楼上原本已停止的哭声,立即像把遭人点燃的蓬火般,卷土重来不说,还愈演愈烈。

“玉琳,楼上那个女人愈哭愈大声了……”饱受噪音的圣祺,掩着两耳不解地提出疑问,“这颗球到底是做什么用的?”真小气,不过是拿了颗球罢了,既然不愿给,那为何要扔?大不了待会他买个还给她就是了。

掩不住心中妒火燎原的玉琳,抬首狠瞪了他一眼,却在发现他那双清亮的黑眸中写满了无辜,为之气结的她,难以相信地怒视了他好一会,而后,她两手扠着腰肢站在原地,反复地深深吸气与深深吐气。

“藏冬所着,人间婚嫁概要。”顺过气后,她抬起一掌,感慨万千地拍着他的肩头提醒。“里头第七章第三节的内容,你还记不记得?”她不是早就把那本书扔给他瞧过了吗?这家伙到底有没有把书给读进他的脑袋瓜里去?

扬高了剑眉的圣祺,一手抚着下颔思索半晌,面色果然在玉琳的冷藏眼下骤变。

“你的意思是……”他表情与声调皆相当僵硬地启口,“我接到这颗球,就是接到个新娘?”开什么玩笑,一颗球就代表一段姻缘?这些凡人是闲着没事干吗?

玉琳的眸中几乎要淬出两柄杀死他的毒箭,“恭喜你,你就要纳妾了。”

在她的话尾一落后,圣祺随即抢过她手中的绣球,再次将它往后一扔。

“哇啊,我不要活了——”目睹圣祺反应的闺女,悲天惨地的哀号声又自楼上传下来,令楼下围观的众人,赶忙在闹出人命前,七手八脚地把绣球塞回圣祺的手中。

圣祺反感地皱了皱眉,二话不说地又想将手上的东西丢至一旁。

在他动手之前,额间青筋直跳的玉琳,一手按下他的臂膀,“你就先拿着吧。”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她,“难道连你也希望我违反神规?”

“不,我只是想告诉你……”已经火大到面无表情的玉琳,一手高指向楼台的上方,“你要是再丢一回,她可能就会直接从上面跳下来了。”

※※※打从接下绣球,板着脸说明他拒纳新妾后,圣祺就拖着玉琳回马府,既不管女方的家人沿途追至马府来求情,也不管那名抛下绣球的闺女口口声声在闹自尽了,他仙君老兄说不娶就是不娶,任想结成这桩美事的众城民再怎么轮番上阵,再如何横讲竖讲,他就是讲不通。

“仙君……”身为地主,受女方请托出面的马如常,苦皱着一张脸望向高座在厅中的圣祺。

“我拒绝。”心情恶劣的圣祺,不待他说完全文,再一次回拒他的请求。

哼,是圆是扁都没见过呢,单凭一颗球就要他娶?人间这古怪的婚嫁习俗未免也太一相情愿了。还有,就算要他负责,也还轮不到这个莫名其妙的责任,上回他和玉琳喝醉酒后,他们到底有没有做出胡涂事都还不知情,他若娶了这个来路不明的凡人,犯下神规不说,他岂不是对不起玉琳?

现下他满脑子想解决的责任,就只有坐在他身旁,整晚都待他像块寒冰,名唤为玉琳的责任。

他微转着黑眸,偷偷瞥向那个她不知为何火冒三丈高的挂名娘子。

坐在厅中,从头到尾紧敛着黛眉的玉琳,在下一波吵嚷的请求声再次传进耳里时,决定已经受够这出圣祺惹出来的闹剧的她,一言不发地起身,打算离开这沸沸扬扬的地方,回房去静静耳根子。

“你想上哪?”圣祺在她跨出脚步前,一手握住她的皓腕。

自始至终都冷着一张脸的玉琳,不带同情地瞥他一眼。

“麻烦又不是我惹上身的。”既然他那么受凡人的欢迎,又懂得该怎么彻底拒绝他们,那他就去娶好了,她要来个眼不见为净。

睨眼瞪向她的圣祺,眼中清楚地写着“别想独善其身”这六字。

但他没料到,一手撇开他的玉琳,在她眼里,竟明明白白地写着……“你自个儿多多保重”。

这女人,还当真想弃他于不顾。

“坐下!”暗自动了怒火的圣祺,咬着牙,朝径自往厅门走去的玉琳大喝。

芳容上的神情足以杀死一屋子人的玉琳,跪坐在地上,满腹怒火地回瞪拖她下水的臭男人。

鸦雀无声中,圣祺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下走至她的笛畔,弯身捞起她后,不置一词地走回原处坐下,两手紧环着坐在他腿上的玉琳腰间。

完全知道他在想什么的玉琳,压低了音量,不甘不愿地在他耳边问。

“你确定你要我撒谎替你解围?”那颗球横竖又不是她接的,为何她在这个时候要代他出头?还有他是忘了吗?这是撒谎,她可不想事后屁股又要糟殃。

他厉瞪她一眼,“说!”

每次都跟她比眼睛大……咕咕哝哝地在嘴里暗骂一阵后,硬着头皮上扬地替他解决难题的玉琳,不情不愿地开了金口。

“我不准他纳妾。”

“仙姑!”原以为她的度量很大,同时也乐见圣祺多一名服侍小妾的众人,在她一开口后,纷纷错愕地加入一大堆杂七杂八的进谏声浪。

“首先,我们夫妻俩感情如胶似漆,没有第三者介入的地方。”玉琳没得商量地抬起一掌,以清亮的声调镇压下一屋子的闹烘烘。“再者,我的眼里容不下另一个女人。”

偏首瞧着她的圣祺,在她嘴里的话离了口后,诧异地挑高了一边的墨眉。

“可是仙姑……”被推出来代女方说项的马员外,在玉琳心意已决前忙想出声,却冷不防地遭玉琳一记冷眼给瞪得差点又得内伤。

“总之,我爱他爱到无荒地老、海枯石烂,因此谁都不许同我抢人,而我家这个死鬼呢,他也同我一样,除了我外,这世上任何女人他都不会再爱上。”只想一鼓作气解决这事的玉琳,继续滔滔不绝,“他若是胆敢将别的女人迎进门,我明儿个不是休夫,就是找根横梁自尽。你们若是坚持要他再娶一个女人,那你们不妨先斟酌一下,看你们是想少了个仙君还是仙姑。”

两手环抱着她纤腰的圣祺呆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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