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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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里的闷火已达九重天那么高的玉琳,动作粗鲁地一把揪紧他的衣领,“我要借书!”
“借书?”藏冬呆了一下,“借哪类?”天下红雨了?
“有什么就借什么。”两眼瞥见他身后书柜的玉琳,放开他大步前去挖书。“还有,我特别要关于人间各种民俗风情或是礼教类的书,快去帮我搬出来!”
在她努力翻箱倒柜时,蹲在她身旁帮她寻找指定书目的藏冬,有些不确定地瞧着她那看似认真的小脸。
“我说玉琳,怎么……你会突然想看这类的东西?”这小妮子在搞什么,不跑来算上一回被他踹下山的帐,反倒一改前态想要发愤用功?她在神界时不是最不认真、也最不上进的一只兽吗?怎么现下转性格了?
她紧咬着牙一字字低吐,“不是我要看的……”
要是再不想个法子自救,她发誓,她一定会在冲动之下做出傻事来,而那傻事,不是她会把那只无知的兽给活活捏死,就是她在受不了引诱后,不小心把那个她垂涎已久的美男子给吃下腹。
与其再这么任那尊不良门神误导圣祺,她情愿犯险赌一赌,就让圣祺开开窍窍、懂懂人间男女的规矩先,也好过她不断在那虐待她自个儿,况且,她也不能再让圣祺继续破坏他的修为下去了,那个搞不清楚状况的男人,他根本就不知道,他照郁垒指示所做的每一件事,全都是会害他往后在神界待不下去的破戒!
手捧一本本厚书的藏冬,听得一脸讶异。
“给圣祺看的?”这些会违反神规的违禁品……是要给那只乖宝宝看的?她有没有说错对象?
“不给那只呆头鹅看给谁看?”她没好气地睨他一眼,搬了书后转身就走。“大恩不言谢,我先走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玉琳,在藏冬来得及抬手相送之前,身影宛如一道急卷而过的旋风消失在外头,纳站在原地的藏冬,一手杵着下巴反复思索她方才的言谈与心思一会,而后有些受不了地回头瞥向那个坐在屋里喝茶从头到尾玉琳都没有注意到的另一名来客。
“什么嘛……”他踱回桌前,两手环胸瞪视着这个巴不得玉琳快点长大的晴空。“喂,她早就开窍了啊!”什么不懂爱恨、天真单纯……那小妮子的心里根本就住了只她所说的呆头鹅,只差没写在脸上而已。
“是没错。”早就发觉的晴空,笑咪咪地颔着同意。
瞧着他气定神闲的神情半晌,恍然大悟的藏冬,不安地瞪大了眼珠子。
“你该不会是……”真是要命,这个没事找事的佛界代表,还真的想让他们神界再添两只违反家规的圣兽来人间凑热闹,他是黄豆磨太多了,闲着没事干不成?居然怂恿玉琳去让圣祺破戒。
“你猜对了。”晴空朝他眨眨眼,相当期待地转首看向屋外,“现下,就看另外一只开不开窍了。”
依他看,路途还远着呢。
※※※节奏有致,带有凉意的风儿轻轻吹拍着窗扇,窗外,夜虫齐鸣,繁声此起彼落,为春末的夜晚歌奏起夜曲小调,潺潺的乐音,自敞开的窗扇外款款流泄入室,为静谧的室内带来几分热闹的情调。
案上即将烧尽的烛火,在夜风中摇曳得很不安定,眼看蕊尽油枯的烛火即将在下一刻熄灭,坐在案旁侧耳聆听虫音的玉琳瞧了一眼,动作熟练地自案下摸出一根新烛重新点上。
调整好房内的光线后,玉琳掩着小嘴连打了数个呵欠,深感疲惫的她,伸手将案上那碗早就凉了的茶水灌下腹中,将冒出来的睡意给压下,然后她揉了揉酸涩的眼,抬首看向那个坐在她对面的同类。
那个……因在人间各方面知识皆很贫乏,害得她近来吃不下也睡不着的笨、男、人。
埋首书堆的圣祺,在玉琳的逼迫下,为补强人间知识而狠狠看书连看了三个日夜,此刻,他那双原本清澈的大眼里布满血丝,素来温文的表情早已褪去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震惊、错愕,以及……要命。
对,要命,而且是……很要命。
舒适清凉的夜风,如一尾优游的鱼儿,再次悄悄滑进室内,驱走了一室的闷热,但内心有如文火慢煎的圣祺,却感受不到半分凉意,一头大汗宛如雨下的他,两手紧紧捉着书本,愈是深看面容愈显激动,两眼更是不时瞪如铜铃,让一旁托着香腮看戏的玉琳看了,再次默默地在心中替他感到活该。
“求爱?”惊声抽气过后,不敢置信的讶问声,骤然打破一室寂静。
玉琳的反应只是挑高黛眉看了看他,再顺道奉上一记完全不同情的冷哼。
“门神居然骗我……”终于知道被神诓了的圣祺,难掩怒火地直瞪着书中所记载种种关于人间男女之间的情事,以及那些他根本就不该做的蠢事。
她紧拧着眉心,“不骗你这呆子骗谁呀?”
错信同僚已经相当懊恼的圣祺,没好气地瞪了落井下石的她一眼,而她则是张亮了哞回瞪他一眼,再次偏过芳颊两目眺向屋外,拒绝再与这名曾让她相当水深火热的元凶抬杠斗嘴。
黄澄明亮的烛光,与外头幽暗的夜色,在玉琳身上形成一明一暗鲜明的对比,正欲把双眼移回书上的圣祺,勾留在她面容上的视线,一时忘了收走,直落在眼前这幕烛下的剪影上。她那张曾遭他亲吻过数次的唇,就着外头夜色的底衬,烛光细细地勾描出它的形状轮廓,他的目光停留了一会,无意识地开始游走,游移至她的鼻梢、烟黛的眉,停栖在那卷翘的眼睫上许久。
没再听见书本翻页的声响,也不发觉他有进一步的动作,反倒是明显察觉到自己身上有道徘徊不走的目光,不敢回头的玉琳重重抖了抖身子,感觉他盯着她瞧的视线,似是如影随行的鬼魅,又像是绕红的火钳烙了个甩脱不去的火热印子,在隐忍了许久后,动弹不得的她告饶地抚着额,忍不住出声朝那个两目看得一瞬也不瞬的男人警告。
“再盯着我瞧,我会误会的喔。”给他看的书,他究竟有没有瞧进眼里呀?还这么直不隆咚地瞅着她瞧,怎么,又想害她吗?
被逮着的圣祺,蓦然发觉自个儿在做何事后,连忙把两眼移回书里,但不久,带着丝丝的好奇,又难以拘禁的眸光,再次偷偷瞥看向她。
“都说过别这样盯着我瞧——”甚是敏感的玉琳,再次察觉到他的视线后,为之气结地转过头,才对他嚷了一半,其余的怨词就全卡在喉间。
在她不知不觉间,将整个身子横过大半桌面的圣祺,脸庞就静静悬在她的鼻尖近处,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她的面容上,她深深屏住了气息,直望进那双近得可以倒映她的眼瞳中。
面对美男近在咫尺,且还对她摆着这副茫然懵懂的表情,备受诱惑与煎熬的玉琳,面无表情地问。
“你……懂不懂色不迷人人自迷这句话?”她是听说过,人间有种叫做钉草人的习俗,不知道,那玩意用在门神与魔物的身上管不管用?
“不懂。”腹里一箩筐疑问的圣祺,依旧很认真地打量着她,总觉得愈是瞧她,她也愈是在他的眼中变得不同。
咬牙切齿的玉琳,使劲地把他推回原位。
“不懂就别再害我了!”他知不知道一天到晚让她在心底天人交战是件很不人道的事?这只呆半边天 看完这堆书后,可别又来告诉她,他完全不明白身为人该有的道义在哪!
他还是没开窍,“害你?”
“不要问,一个字都不许问。”气息难平的她一手抚着额,“专心看你的书,快点把你该晓得的全都看完!”再给他看下去,她恐怕就会忍不住冲动去做三个草人来钉一钉了。
对她的反应仍是半知半解的圣祺,摸摸鼻尖,在她的瞪一视下拿起另一本书册详究,但未读许久,他再次张大了嘴在嘴边喃喃。
“酒虽非穿肠毒药,但喝醉了就很要命,非但会乱性,还会铸下无可弥补的大错……”该死的藏冬,在把他给踹下山前,怎么不先让他看看这一行警世箴言。
玉琳翻了个白眼,“这个我们早就深刻体验过了,谢谢。”又提那个至今未解之谜,他是想让她又连着几晚都睡不着吗?
愈翻愈起劲的圣祺,青白着一张脸,以飞快的速度翻完一本藏冬所着的书册后,忙不迭地取来下一本努力翻阅,不过许久,面色已褪白得有如纸张的他,心惊胆战地咽了咽口水。
人间险恶……
怪不得,天上的诸神仙在他要来人间寻兽前,全都极力阻止他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还不断警告他,人间那块充满是非、变量、无法预测之地,还是少沾为妙,以免坏了他的修为……在他落到这个下场前,那些不讲义气的仙神辈同僚,为什么不早点把话说个清楚?他早该先读完一屋子书再考虑要不要下凡来!
“有没有深深体会到后悔莫及这四字该怎么写?”盯着他千变万化的表情,深知他性子的玉琳爱笑不笑地问。
他楞楞地点着头,“体会到了……”
“现下还相信神性本善吗?”深感孺子可教的她,又再淡问。
重重的一掌愤拍在桌案上,“什么神性本善?骗死人不偿命才是!”那个该被拖去鞭尸地郁垒……这下他绝对跟郁垒没完没了!
她解脱地鼓掌庆贺,“恭喜你,你有长进了。”谢天谢地,她的苦难总算可以终了。
边抱怨边翻书的圣祺,又看了一会后,深感好奇地拿来手中的书册坐至她的身边。
“你看这本。”
原本对他还爱理不理的玉琳,不意回首一瞥后,芳容上的神情骤变,出手如闪电般地将它抢过藏在身后。“这本你不要看。”
“为什么?”已大致翻看过里头内容的圣祺,疑心地看着她那双藏了某些事而不让他知情的眸子。
“因为不但会犯神远见,更会妨碍你修行。”忙着找地方把书藏起来的玉琳,随口敷衍了他两句,在她找不着屋内有何处可藏书后,她心急地想将手中会带坏他的禁书给带去外头,想用一把火把它烧了销毁。
蓦然在眼前闪逝而过的身影,快如一道白光,令还未走至门口的玉琳怔楞了一会,待她回过头时,站在她身后的圣祺,一手举高了那本她不愿他瞧的书册。
“你怎知道?”想自她身上挖出答案的目光,缓缓扫过她的面容,“你看过了吗?”这本道尽凡人七情六欲的书册里,写的全是关于爱恨嗔痴方面的东西,而这些东西神界皆无,她更没有机会习过。
“我不用看也知道里头写什么……”玉琳勾长了两臂想把他手中的书册夺回来,“把东西给我。”
回想起上回她的泪,以及自她来到人间后,发生在她身上种种他不明白、也不熟悉的反应后,证实了心中不安的圣祺,先是将手中的书册扔至远处,而后一手勾揽住她的腰肢,将她给制定在胸前不让她乱动,再伸指抬起她的下颔。他眯细了黑眸,“你是何时起有七情六欲的?”为什么……他会不知道?总是在他身旁的她,竟在他不知不觉中有了那些不该有的东西,他是何时疏漏了她?抑或他在何时没有将她给看顾好?还是,在她来到人间后才有了的?
玉琳怔了怔,随后不想解释地撇过芳颊,“很久以前。”
锲而不舍的指尖将她的脸庞挪回原处,而他的面容也转趋为严厉。
“为何不告诉我?”他们向来是无话不说,彼此之间也没有秘密的,为什么她要背着他藏了那些?
“反正说了你也不会懂。”不愿正视他的玉琳,固执地移开目光不看向他。
低首凝视着在烛光下,看来变得截然不同的玉琳,窝藏了许久的恐惧,像只蓄势已久的野兽,猛然自他的心底跃出,一口吞噬掉他自以为安全的心安。
她说得对,他是愈来愈不懂她了,在她离开他两年多后,他不再了解这个数千年来与他朝夕共处的……同伴?或者,该说是个女人?
“玉琳。”他稍稍松开拥抱,强迫自己扮出和颜悦色的神情,以免她又什么都不说。“为何你会有七情六欲?”
她一步步退出他的怀中,边笑边朝他摇首,“在神界,你们总是说我蠢,说我不成才,样样都没有慧根,但在七情六欲方面,我有你们永远也学不来的慧根。”
盯着她的面容,太过了解她的圣祺,知道她压根没在笑,而是像以往一样用这方式在掩饰些什么,这让他有些不忍,忍不住想上前像往常一样安慰她几句,但她防备的目光,却像浑身插满锐刺般,阻止他再往前多探一步。
“有了七情六欲……”他紧赞着眉心,“是什么感觉?”是七情六欲让她变了吗?是因为这个不该出现的东西,让她离他愈来愈远了吗?
原本等着他教训她不该有七情六欲的玉琳,在听了他那语气饱含关怀的问话后,再也撑持不住脸上的笑容。
“就像……就像是作了个永远也不想醒的美梦,可清醒,却发现它其实是个永不停止的噩梦。”她苦涩地低语,两手紧紧环抱住自己。“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