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水月-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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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上有天愚的羽衣护体,不容小觑.”
“你怕他呀?”穷奇取笑月读,媚眼轻挑.“怎么,多了件羽衣的垄蚯变得很恐怖吗?连你也忌惮三分?既然你会怕,我帮你解决他啦!”她动动手指就能捏死垄蛆那种杂碎。
“别妄动,我自有打算。”月读不领情,否决她有义气的提议。
“我也有“打”算呀!”打了再算!
“取回天愚的羽衣是要务,羽衣不能有损,垄蚯也不能伤,我要将他收服至天愚面前,由天愚处置。”垄蚯打伤天愚身边的小仙童,这让天愚相当不悦。
“你好麻烦,打不能打,伤不能伤,怎么抓?”当然要先把垄蚯打到奄奄一息,到时还怕拿不回羽衣、逮不着他吗?
“你只要别出手破坏,就算帮了我大忙.”
“什么话呀!我好意要帮你耶!”
“我不需要。”他自始至终都没要她出手帮助.
“我知道你不需要,你是神月读嘛,什么事都能自己来——哼,你以后别求着要我伸出援手!”她哼得好重,最后一句警告听起来犹如落败犬逃窜前的最后哀言,纯粹是吠气势的。
月读最讨人厌之处就在于他完全不给人帮忙他的机会,他不需要凭藉任何人的力量就能达成他想要做的事。他很强悍,却又不像凶兽浑沌或檮杌那般蛮横霸道,无论处事或说话方式,总是一派温和,偏偏这样的他,拥有无法预测的神力。
也不将事情分一些给别人承担,全都往自己身上揽,他不累吗?
她明明就可以帮他的嘛,她又没有要他感谢,也没有要他报答,只是……两个人一块儿做,不是更事半功倍吗?
她老是想着要为他出头,误以为惊雷吃掉他身上的颜色那回如此,现在帮忙抓垄蚯也如此,但她的冲动与他的不领情,让她每次都是徒做白工。
“以护罩将自己包裹起来.”月读留下这句话,不待她问“为什么”,一条庞然大物的黑影窜出,朝月读袭击而来,月读早已预料到,右手接下掌风,左掌结印反击.
沉不住气的垄蚯从暗处现身,与其藏头缩尾等着被月读找到,不如与月读厮杀一场——他的自信,来自于身上这袭天愚羽衣。穿上它之后,感觉法力源源不绝地涌现,他不认为自己打不过月读,况且饕餮胃里的地形他早已摸透了,要躲要藏也比月读占优势。
“垄蚯!”穷奇见到他,立刻要跳入战局,挡在月读前方与垄蚯打一场。
“穷奇,你允诺过我,不许出手。”月读白袖轻扬,拦住她。
“我……”穷奇被他冷淡的表情激到,红唇噘高。“不出手就不出手!”她头一扭,退到后头去生闷气。
“护罩。”月读二度提醒她。
“我、不、需、要!”穷奇拿他方才拒绝她的字句回嘴。“我跟垄蚯是同一类妖物,我们的敌人是神族——就是你,他要打也是打你不是打我。垄蚯,上!给我好好教训这只老古板!”教训到月读开口拜托她穷奇姑奶奶出手相助!
“神月读,连我躲到饕餮胃里也会被你找到?”垄蚯面目狰狞,身上所披的纯净羽衣与他的丑恶模样格格不入。
“天人羽衣并非你所能拥有,尽速物归原主,并随我向天愚天尊致歉。”月读说之以理,想和平解决垄蚯盗取天愚羽衣之事。
“你的脑袋坏掉了吗?!到手的宝物要我吐出去?拥有天愚羽衣,我的修行和法术都加倍,我怎么可能还你?”垄蚯没得商量.
“天庭之物,灵气不适合妖物,修行和法术加倍只是你短暂的错觉.”
“你以为你随便吠两句我就会乖乖听话吗?你有本事就来抢呀!”垄蚯以咆哮和行动挑衅月读.
靠着天愚羽衣的神力,他的力量变强、身体变轻、脚步变快,他狞笑着,粗腿横扫向月读的脸,月读凝眸,垄蚯的小腿在距离他几寸之前停下,被他身前的无形护墙逼退,但垄蚯哪能甘心,震回原地后换腿再来!
砰的一声重击,激发出强劲气流,在饕餮的胃囊中兴起狂风.
月读的白色长发张狂飞舞,衣袖随着激流翻扬,垄蚯的小腿被他一指抵定,那股强大的气流正是由他泛着光晕的指腹前扩散开来。月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相较于他,垄蛆抱着小腿痛嚎的声音显得刺耳。
月读右手一扬,垄蚯身上的天愚羽衣瞬间抽离,飞进他掌中。垄蛆大吃一惊,失去羽衣庇佑,他一改方才的嚣张.瞬间化为一道黑光,咻地不见踪影,月读轻易就能逮住他——前提是没有人跳出来阻挡的话——偏偏穷奇擦着纤腰,笑得哼哼有声,笑靥如花,眉尾飞扬,衬得额心珍珠闪闪发亮.
“早叫你别嘴硬,开口求我助你一臂之力,垄蚯逃得掉吗?结果你非得要维持神族的假仁假义,说什么不能伤不能打。哼哼哼,若是我出手,绝对打残他的腿先,看他能往哪儿跑!”面对不听话的猎物,用不着客气啦!
若不是你挡着,垄蛆跑得掉吗?
拜托你有点自觉,没有自觉便罢,还有脸说那番话?
月读澄净的眸,淡淡浮现无声指控,穷奇虽然没瞧懂,却很清楚他的眼神定是在数落她什么。
“干嘛?有什么话用嘴巴讲呀!”默默在心里骂人真小人!
她瞪着他的唇,蓦然想起吻住它的滋味.那时她吻得好投入,为了挑逗他而使出浑身解数,却换来他的恶评。呋,这男人真不识趣.多少人想一亲芳泽都没那个命哩,他还挑!
她都没嫌他像条死鱼没反应——虽然他的味道清新又干净,好像喉间滑过沁凉解渴的山泉水,令她贪婪地再三吸吮。
她还想嫌他像根木头动也不动,送到嘴里的烤鸭竟不懂得吃——虽然她喜欢他面无表情的模样,光用看的也很赏心悦目。月读一定不知道他自己的容貌有多精致俊雅,就算不用笑容点缀。他都是好看的,害她差点都忘掉自己的目的只是想恶整他……
“你的思想又污秽起来了。”月读放弃去追垄蛆,天愚羽衣已经收回,垄蚯无法拿它作恶,危险性大大降低,也不可能从饕餮胃里逃出,几乎已是瓮中捉鳖。
“不要偷读我的心!”穷奇戒慎地用双手捂住心窝,以为这样就能挡住月读的探索。事实上。月读并没有读她的心,他光是从她迷蒙的眼神就能察觉她在用双眼剥他的衣裳。
月读寡言,天愚羽衣从他手中消失,收入怀里。
“羽衣拿到了,我们可以出去了吧?”既然进饕餮胃里找垄蚯讨羽衣是月读的目的,一达成,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垄蚯还没捉到.”拜她之赐。
“呋,你真没用,小小垄蚯也捉不到.”穷奇嗤了声,媚眸一转,顽皮心又起。“我们来比赛.看谁先逮着垄蚯,输的那方要受处罚,至于罚些什么嘛……赢的人决定!”在饕餮胃里没啥能玩乐的事,她无聊了好久,找个乐子来忙也不错。
“……”月读毫无玩心,也不认为这样很有趣,他不可能点头.
“就这么说定罗,游戏开始!”穷奇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志在必得地挑衅一笑.旋身飞跃,在他眼前失去娇影。
呵呵呵,她要开始想想赢了月读之后,怎么整治他。
好期待哪!
为了赢过月读,穷奇从没玩游戏玩得这般认真。
她跑遍饕餮巨大的胃,除了没潜到酸液池里瞧瞧外,其他任何一处小地方都没放过。
成功,是给予努力的人。
穷奇爽快地体验到这句话的真谛。
她比月读先一步在大胃东侧一大片结石堆叠成的山峦密洞中,找到腿部受伤的垄蚯。
大凶兽遇上小妖物,穷奇气焰高张,嘿嘿笑着逼近他,垄蚯惨白的脸色不知是因为小腿的伤处,抑或是失去天愚羽衣后.在饕餮胃里受到酸液腐蚀影响所致.
“走吧走吧,跟我一块儿去向月读炫耀炫耀。”穷奇说着,就要上前拎垄蚯出来。呀,好想赶快看到月读挫败无奈的嘴脸哦!
“你为什么要站在神族那边替他们做事?堂堂四凶之一,竟然抛弃尊严成为神族的走狗——”
“谁是神族的走狗呀?搞清楚点,我和神族是死对头,要是碰到神族,我也是会动手打几只过过瘾的好不好!”竟然说她穷奇是神族的走狗?想试试她怎么打神的就对了啦!
当初她还没成形前,差点就被三只小仙打散瘴气,这把怒火,至今仍没熄灭。
“你既然不是站在神族那边,为何帮着月读捉我?你和我是同类,你应该与我联手对抗月读,在饕餮胃里将他除掉!”在他与月读相抗时,穷奇明明就是站在他这方替他吆喝打气,要他好好地教训月读,他以为.她和他应该是同一阵线.
穷奇轻啧.摇着螓首,波浪长发随之摆动,发上光泽带着银白光芒.“我哪有在帮月读?捉你是因为你有利用价值,我谁也不帮.只帮自己。”
“对凶兽来说,我小小一只垄蚯有何价值可言?”吃不能吃,补不能补。
“嘿,我比月读先逮到你,月读就得乖乖任我处置,我一定要叫月读做几个鬼脸来让我笑笑,你说你的价值有多惊人?”穷奇心情愉悦,蹲着与垄蛆平视,脸上虽然有笑意,笑容却不是给他的,而是在提及月读时才会浮现。
“……你竟然与神族做交易?”
“不是交易,是输赢。他输,我赢。”
“你不知道神族全是群冷血无情的家伙,他们给予妖魔的承诺根本没有实现之日.想利用我们时就一副慈眉善目,榨干我们之后就立刻冷漠绝情地跟我们划清界线。这一点,你们四凶应该比我更清楚——浑沌被囚之事你忘了吗?囚住浑沌的是谁你也忘了吗?你现在竟然还敢和月读做交易!”
“我就说了,不是交易。”这么难沟通吗?“浑沌的事,用不着你提醒我,是谁囚住浑沌,我比你更清楚,是月读。”
“对,是月读!你没想着要替同为四凶的浑沌报仇便罢,竟然还与月读过从甚密!!”
“我干嘛帮浑沌报仇?各人造业各人担,浑沌被囚是浑沌家的事,又不是我被囚.”穷奇好笑地反问垄蚯.
她虽与浑沌、檮杌、饕餮同列四凶,却不代表他们四人之间的感情有多融洽,那套“谁欺负你,我帮你打回来!”的义气,不存在于彼此心中,她与他们,充其量就是“认识”罢了.
比起浑沌和檮杌,她与月读见面的机会还多上数千倍。
从她睁开双眼的瞬间,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月读。
黑发披散,未加束绑,仍旧一丝不苟,直溜溜地倾泄在双肩,就算黑的转变为白,她仍是忘不掉那一日的他。
他持着与三名仙人师兄相反的意见,淡着声音表情与他们争辩,不容反驳地说着她有活下去的权利.
或许是兽的本能,对于张开眼头一个看到的人带着最最深刻的记忆,她无法否认。月读的身影一直都烙印在她眼底深处,虽然她自由自在、满山遍谷地跑透透,随心所欲地享受着人生,但无论经过多长时间,她总还是会绕回月读身边,去闹他,去逗他,去看他。
月读不是她的亲人,不是她的朋友,甚至什么都不是,却是她最常见到的家伙。
对月读而言,她与浑沌、檮杌、饕餮或是任何一只妖兽都一样,在他眼中,平等的众生代表着同样的面容,她并不特殊,即便她好美、好艳,她有最耀眼炫目的窈窕身段,最柔滑细致的青丝,最勾人的眼神,最甜蜜的嗓音,月读都不会惊艳。
换成是浑沌、檮杌或饕餮,月读仍会与三名仙人师兄相抗,坚持他们也有活下去的权利。
她只是一只凶兽,月读一定是如此看待她。
一只凶兽.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了。
穷奇清楚自己在月读面前所代表的意义,她会不会出现在他身边,她帮不帮他打垄蚯,她吻不吻他,她今天有没有比上一回见面时更漂亮……这些,月读毫不在乎。
对,他才不会在乎!
心情,一整个恶劣起来。
穷奇迁怒无辜的垄蛆,翻脸如翻书,方才脸上还挂着笑.此时只剩怒目相向。
“你不要一直罗哩罗唆,跟我去见月读就是了!”
“别想!”
偏偏她就是想.
穷奇啐了声,不再浪费唇舌,手里扯着一条红丝绸,绷绷有声,垄蚯见状拔腿就跑,穷奇伫立在原地不动,将红丝绸抛向垄蛆!!
垄蚯逃得够快了,却不及红丝绸的速度,血一般的纱被赋予生命,它像条迅速扑咬猎物的大蟒,咻地纠缠上垄蚯的双腿,一收紧,他的上半身还处于奔驰状态,双腿却被反向一扯,这一跌,摔断他三颗利牙。
“敬酒不吃要吃罚酒,我都懒得说你。”极度鄙视的轻哼,从朱红艳唇里逸出。她最讨厌不识时务的家伙,明知道打不过她,就乖乖认输嘛,省去她出手逮人的麻烦。
红纱在垄蚯身上灵活缠绕,从腿部往颈上盘踞,将他缠成动弹不得的虫蛹,四肢不能行动,剩下嘴皮子能用。
“你以为神族会感激你的多事吗?你以为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