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给我玩-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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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兰面孔铁青,大步过去,拿起电话,通知张摩尔。
傍晚,当秀兰为了曦西的决定,还在跟她冷战时,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陈丽丽带手下过来拜访,八名壮男,挤满工作室。陈丽丽坐在曦西对面沙发,一来就呛明背景,说他们是过去横行中部,势力庞大的黑道——东海帮。
殷秀兰面色发青,曦西却嗤笑出来。“哦,东海帮?那有没有西海帮?哈,啊!”秀兰掐她的腰。
“黑道妳还笑?!”秀兰悄声警告。
曦西凑身,附在她耳边说;“别怕,那个夫人很面熟,可能演过电视剧,八成是临演。这是恶作剧,一定是巴熙恶作剧。”巴熙是曦西的朋友,前卫艺术家,很调皮,今年曦西生日,她找人绑架曦西,给她蒙眼罩塞进后车厢,带到派对现场。曦西吓得差点中风,事后满场追打巴熙。
陈丽丽很受不了卓曦西的白目。这女人搞不清楚状况欸,十年不见,她依然很美,但脑袋没长进,记性差,认不出她来,难怪连她英俊的好儿子都没印象了。
“丫头,没听过东海帮,至少张拓这个人听过吧?”陈丽丽提点她。
兄弟们很配合地朝曦西凶狠地唔一声,警告意味浓厚。
张拓?曦西怔住。
秀兰面孔煞白。张拓?有江湖仲裁者之称的黑道老大?室内一片静默。
陈丽丽冷哼。“怎么,听到张拓,说不出话了?他是我老公。”
确实是说不出话,因为想笑。曦西呵呵大笑。“张拓?这次有做功课噢,连名字都呛得出来,巴熙花多少钱请你们吓我啊?巴熙太妙啦!”
是这样吗?巴熙搞的鬼?秀兰打量这些人,从他们的小平头,黑皮肤,黑西装,嘴唇沾着长期嚼槟榔的红渍,以及带头夫人俗艳的妆容,除非巴熙大手笔请临演,不然真的很黑道——兹事体大,不可儿戏。
曦西仍冲着陈丽丽笑咪咪。“好了,收工领钱了,这次我不会上当了。”
“再笑下去,我对妳不客气了。”陈丽丽警告。
曦西眼一瞠,笑得更大声了。“怎样不客气?掐我脖子还是要断我的脚筋?哈哈哈,来啊来啊~~”有人扯她裙子,回头望,喝,秀兰怎么从椅子滚到地板上?肥身硬挤在桌椅间,人在抖,左手递电话上来,电话也在曦西面前抖抖抖。
秀兰说:“快听——”好优秀的助理,老板仍在白目大笑,助理已经拨电话向巴熙确认。
曦西接过电话。“喂,巴熙?哈——妳创作又遇到瓶颈了是不是?才会——”她脸色骤变,瞅向夫人。“嗯,嗯……”
一名兄弟过来抢走电话,另一名兄弟揪出秀兰按回沙发。这会儿,曦西跟秀兰偎着彼此,觑着黑道,要抖一起抖,两人直颤抖。
陈丽丽打开皮包,扔一迭现钞到桌上。“我懒得废话了,这里二十万,事成之后我再给三十万。我丽丽姊很讲道理,卓小姐,好好替我儿子办展览,让他参加十月的鬼什么展。要是不答应,我会每天派人来妳这里做“健身”运动,派保镖天天送妳上下班。这意思妳懂吧?”
曦西摇头。“不好意思,我不是很懂。”
笨!秀兰低道:“健身运动就是打人,护送是派人跟踪骚扰。”
“请问,妳儿子是谁?”曦西问夫人,她不懂的是这个。树大招风,真歹命,连黑道都要参加她的展。
讲到儿子,陈丽丽就神气起来了。“我儿子就是那位有才华,很英俊,还非常聪明的张摩尔。”
嗄?曦西跟秀兰大张嘴巴,呆住了。
黑道一行人走了,秀兰急锁门,惊魂未定。
“是老大的儿子,怪不得他讲话很嚣张,他妈妈是怎样?不知道我们已经要让她儿子参展了吗?还恐吓我们。”说着怔住,瞪住曦西。“妳干么数钞票?”
“真多欸……”曦西忙着清点。
看她数得不亦乐乎,也不分一张过来,秀兰酸溜溜地说:“这下好啦,利用张摩尔证明妳的实力,又跟他妈妈拿到红包,啧啧啧,一举数得,要是和张摩尔处得好,以后不只是光有美貌,还有黑道撑腰,妳很开心哦?”
“怎么只有二十万?”数完曦西慌了。“她不是说有三十万?”
“妳又记错了,三十万是办好展览以后给的,二十万是前金。”
“呼。”曦西松口气,数目不对就糟了,她很宝贝地将钞票按在胸前,完全没分一点给助理的意思。
殷秀兰咬牙道:“很爽呴?要不要现在就立刻帮妳存进银行?”
“不用。”
“哦,我知道,想自己拿去存嘛。”哈,连碰都不让她碰哩,乖乖。
“秀兰,打电话,叫张摩尔把钱拿回去。”
什么?秀兰呆住。
曦西又说:“顺便告诉他,我改变心意,不让他参展了。”
“我不懂!”有时,事情发展,峰回路转,令人不解。“再说一次。”头痛头痛,复杂复杂,曾经自以为很了解卓曦西这女人,而今明白她难以捉摸、非常善变,这是整人游戏?也许巴熙跟曦西双C合并来整她殷秀兰也,只因为早上她跟曦西冷战,种下恶果,也许是……
曦西说:“我才不要跟恶势力屈服。”
还捍卫宇宙和平咧!秀兰激动起来,有时,事情不只峰回路转,还柳不暗、花不明,没有又一村,只是感到蠢。秀兰努力压抑怒火,平心静气和老板沟通,即使心里觉得她多蠢!
“之前我有没有叫妳不要让他参加?妳不听,妳偏要。现在人家恐吓我们,妳也知道张摩尔的背景了,钱也砸来了,我们不答应有生命危险,结果妳反而说妳不要?卓曦西,妳的思考逻辑很特别。”
“以前被说靠美色策展已经够呕了,现在难道还要因为被黑道恐吓,就收钱让他参展?这是法治国家欸,我没办法接受,要是答应了,我以后会看不起自己。”艺术多伟大,能洗涤灵魂,丰富生命,怎么可以让黑道胡闹?
曦西望着助理。“我想,这个钱,我好像不该收噢,也不该让张摩尔参展喔。”
好像?听完曦西演讲,原来如此,秀兰懂了,原来她需要的是个漂亮的下台阶。“是喔,是这样噢。”秀兰掏掏耳朵,睨着她笑。“我第一天认识妳吗?妳胆子有多大我会不知道?算啦,来这套,我相信妳不是贪这点钱才让他参加,这样可以了吧?钱快收好,自己人,不用演啦!”假惺惺欸。什么?难道秀兰以为——天啊,在助理眼中,我卓曦西这么窝囊?曦西愤慨得跳起来。“妳以为我呼咙妳?我有自尊有脾气,我也会发飙,我告诉妳,这件事我不会让步,这是原则问题。快打电话!”
听?听?!最没原则的人说她有原则哩。“对,原则。”呵,连拒绝饭局都要畏畏缩缩想半天借口,她有原则?秀兰笑呵呵。
“不要笑,打给张摩尔。”曦西生气了。
“好啦好啦~~”搭住曦西肩膀,秀兰笑道:“别记仇,早上骂妳没原则,现在就讲什么原则不原则,小心眼喔。”
“快打!”可恶,平日人好,常讲没关系、没问题,结果竟被认定她是这么的没关系、没原则,气死啦!“快打快打快点打啦!”
秀兰装怕,故意闹她。“哦,不敢打哦,我这个人没原则没骨气,不敢惹黑道,我不敢打喔。”
岂有此理,真是奇耻大辱。“我自己打。”曦西拿了电话,找出他的号码就打。
嘟、嘟、嘟、嘟……
“可恶,不通。”她摔上电话。
演得很起劲嘛,是乱打假装的吧?“可以了,我信啦,哇,妳好有骨气哩!既然电话不通,算了是不是,这件事我们只好认了——难不成我们还飙过去把钞票砸他脸上啊?”
“好主意。”
“啊?”
“砸他脸上。”
带上张摩尔的地址,秀兰被曦西硬拖出工作室,塞入车内。
“今天,让妳知道我卓曦西的气魄。”曦西坐入车内,发动汽车,挺起肩膀,愤怒燃烧起来。“张摩尔算什么,我拿钞票砸他的脸给妳看,打他我都敢!”
人是不能被激的,狗急了也会跳墙,人被激得太过分就抓狂。殷秀兰这下笑不出来,肥身缩在车门边,瞅着盛怒的曦西,像在看个陌生的物种。她惊恐地看曦西油门重重一踩,迷你YARIS像火箭飙出去。
“冲啊!”曦西吶喊。
“死了。”秀兰哀鸣。
一路杀到中和华新街,天色昏暗,街道上弥漫着咖哩味。
“这里怪怪的啊……”秀兰忐忑,店家招牌,文字很怪,迎面男女,讲他国语言,这儿不像在台湾。
“妳不要大惊小怪好吗,中和有一条缅甸街,应该就是这里啦!”曦西拿着抄下来的地址,比对门牌。“快帮我找,砸完张摩尔就可以走了。”
老天,她还没消气啊?!“曦西,做人不能意气用事知道吗?冲动只会坏事……”秀兰苦口婆心劝,就怕天这么黑,风这么大,曦西砸钱去,再也回不了家。“妳忘了?将来妳想当白御飞的老婆啊,所以——”
“到了。”曦西停在一栋三层楼高的灰色公寓外,灰墙斑剥,爬着老藤,外观破烂。奇怪,黑道老大的儿子住破公寓?很难将张摩尔跟那个衣着华贵的女人想在一起。
曦西闯进阴暗的楼梯间,秀兰巴在楼梯口。“妳去就好了,我在这里等。”
“一起来!”曦西硬拖她上楼。“之前妳怎么笑我的?就是要修理张摩尔给妳看啊!”
随目标接近,曦西心跳激狂,血脉沸腾,有点喘。其实,很害怕,平日少对人发飙,这会赌上一口气,曦西也实在是受够自己的好小姐脾气了,白御飞常怠慢她,殷秀兰爱取笑她,连新人张摩尔都敢跟她乱呛声,今天连他老妈都来羞辱她,可恶!她看起来这么好欺负?为什么大家都不怕她?她的底线,在今日很光荣地让殷秀兰踩爆了,她要轰轰烈烈地反击张摩尔,教殷秀兰从此打心里尊敬起她这个老板。
“就这里!”来到23号门前,往门铃就要按下去——“等一下!”秀兰及时抓住她的手,这是善良助理的最终警告。“想清楚,想清楚再按,对方是东海帮老大的儿子,黑社会有看噢,惹毛黑道的下场想过没有?听我一句,退一步,海阔天空。”
“退一步海阔天空……”曦西抽手,深呼吸,缓吐气,渐渐冷静。
“是,就是这样,乖。”抹抹额上冷汗,秀兰说:“多深呼吸几次,就不气了,我们回去,我请妳吃饭,把我之前对妳不尊敬的话都忘记,就像你平时忘东忘西那么容易。”像牵着小孩,肥壮的殷秀兰牵着曦西下楼,感谢老天,曦西迷途知返。
“退一步海阔天空……”曦西边下楼边思索着这句千古名言。
“是,退一步海阔天空,退一步海阔天空。”秀兰边下楼边努力催眠她。
水泥墙散发潮湿气味,一盏灯泡,吐着幽光。一个阶,两个阶,三个阶,下到第四阶,曦西忽地停步。“但是……退一步,也可能摔进大海,惨遭灭顶。”
“啊?”失策!秀兰一闪神,曦西甩开她手,奔上去。
我可不是什么都没关系的啊!曦西一鼓作气往门铃按下去——“不要啊!”穿高跟鞋还跳那么高要死啊——秀兰冲去拦腰就抱,但来不及了,门铃大叫。
喀!门打开,张摩尔现身,看见曦西,一时也怔住了。
“张摩尔……”曦西僵在原地,咚咚咚,好刺激,心脏剧烈跳。她即将要做一件很不得了的事,她盯着那张瘦削,轮廓深邃的脸。
张摩尔还没搞清楚状况,看曦西后退,看她扯开外套,手往里面伸,他扬起一眉,正感奇怪,忽地唰一声,一大迭钞票迎面砸来,啪!正中额头。钞票飘散一地,张摩尔被砸得莫名其妙。
卓曦西砸得非常痛快,秀兰腿软跪下,觉得完了,但还没完,还有更腿软的事。卓曦西显然发飙发到开窍了,秀兰听曦西不只是砸完钞票了事,她还朝张摩尔大骂——“下流!黑道了不起吗?叫你妈把钱拿回去,让你参展,只会脏了艺术这两个字!”回过身,对秀兰挑挑眉,得意地笑。“怎样?”但秀兰不但不赞美她,还立刻躺下装死。曦西喊:“喂——”
绝不能起来,因为秀兰看见个非常恐怖的景象。从张摩尔身后,有人走出来,那正是之前才见过面的夫人。
“怎么回事?”陈丽丽听见吼叫,出来探望。“卓曦西?”
曦西回身,倒抽口气,看见张摩尔的妈妈。真有缘欸,一天见两次,呵,接着,从他妈妈身后出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位黑衣人……人生何处不相逢,原班人马都在此。她难得展现气魄,没想到观众这么多。
陈丽丽厉声问:“妳对我儿子做什么?!”
曦西呆住,气魄飞灰烟灭,兄弟们将她跟秀兰团团围住。
“我只是……那个……”不妙,曦西语焉不详,气势萎缩中。
“她用钞票砸我。”张摩尔不疾不徐地重复曦西呛他的话,一字不漏地转述给老妈听。“她骂我下流,黑道了不起吗?叫你妈把钱拿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