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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爱给我玩-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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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听室,八个人紧盯着布幕,看着投影机射出的光影,影片画面交错,一幅幅西洋画变换。三十分钟后——啪!

助理开灯,拉开窗帘,众人如梦初醒。

“大家觉得怎么样?”坐长桌中央的男人问。他二十六岁,是在场人士中,最年轻的。穿灰T恤,洗到褪色牛仔裤,坐姿不良,两脚呈大字形放肆开着,上身慵懒地靠在椅背,看起来嚣张又自我。

他是张摩尔,Flyingfox玩具公司的老板,领导这群三十几岁的人。他擅长从东南亚采购廉价玩具,加入个人创意,变成新玩具,重新上市,透过网路购物,薄利多销,很受年轻人欢迎。

啪啪啪啪啪啪……

掌声激烈,雇员们用力拍手,这就是观后心得。

“感动哪!”客服经理跳起来朝空中击出一拳。

“老板的西洋画太美了!”行销部郭姓女经理流泪。

就这样吗?这些人也太浅了。创意部经理鄙夷地嘘退他们,站起来说:“我看出来了,这些画要表达的是现代人心灵的空虚,肉体的麻木,精神的焦虑,道德的沦丧,人际关系的疏离……”亏他短短三十分钟看出这么多东西。

张摩尔听完,面无喜色。大家看他不高兴,更踊跃来发言,一阵热烈恭维。可是张摩尔眉头越皱越紧,他只是讪讪地听着。

张摩尔问他们:“假如你们是策展人,会让我参展吗?”

秘书小姐震惊着。“难道……那个卓小姐还不答应?”只要卓曦西策展,老板就想参加,但每次努力每次都失败。

眼看老板面色凝重,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业务经理建议道:“干么一定要卓小姐?老板,我可以请别的策展人帮你规划作品展。”

好八卦的女秘书说:“是啊,卓小姐有什么了不起,我问过业界的人,都说她能力不好,她是靠美色跟关系才——”

“好了。”张摩尔厉声截断秘书的话,交代大家:“你们把从泰国进的那批玩具研究过,再跟企划部讨论怎么改良,我后天要看。”

张摩尔走出会议室,打电话到相熟的征信社。“文华吗?是我,张摩尔。我想拜托你查一下卓曦西今天的行程。”

傍晚,曦西甩着手提袋离开演讲会场,街灯一盏盏亮起,像在跟她打招呼,她心情好,吹着口哨,踱进最爱的SUBWAY连锁餐厅。

刚点了份低脂三明治,手机响了。她瞥一眼来电者,哇,不得了,赶快接。

“嗨嗨嗨~~”是白御飞啊。

那边低低笑道:“曦西啊,在忙吗?”

“没事。”忙归忙,但二十四小时开放给梦中情人Calling!

“吃晚餐了?”

“还没……”她对着鲔鱼三明治撒谎。

“有荣幸请卓小姐吃晚餐吗?”

“当然。”YES!YES!

“可能要等一下我,我还在市政府开会,和老头子们开会真闷,要是能看到卓大美女,我可怜的灵魂就能得到救赎……”

曦西摸摸脸,好烫!真没用,被夸一下,就兴奋头晕。

约好八点用餐,白御飞告知曦西餐厅地址,又开会去了。

电话挂了,曦西心中的小鹿还在跑。白御飞、白御飞哪!亚洲首席视觉艺术大师,多少女人梦想的白马王子。惨,约会来得突然,曦西急得团团转,要换发型,要换衣服,要补妆……看看时间,七点半?!

“妈呀!”唯一来得及的是冲出店,奔去停车场,飚车去现场。不能迟到、不能迟到,要在白马王子面前保持最优形象。

结果,曦西还是迟了十五分,幸好白御飞还没到。

她冲去化妆间整理仪容,再奔回来坐姿优雅等待。肚子饿,九点,曦西喝起第三杯开水,侍者第四次来关切。

曦西哀怨道:“先给我苹果汁好了。”呼,要忍耐,没办法,白御飞是大人物,可不是阿猫阿狗,等待是值得的。

终于,对面人影一晃,曦西笑了,抬头就喊:“白御飞?”

“是张摩尔。”来人更正。

曦西瞪着不速之客,他很高,目测至少六呎。头发乱,鼻梁挺直,下颚坚毅,穿着T恤牛仔裤,表情很严肃,看着她的眼神很诡异。

张摩尔?她问:“我们认识吗?”

我们认识吗?张摩尔难过得目光一凛。呵,受伤的感觉是荒谬的,因为她连他是谁都不记得,连名字也没印象。当年两个多月的英文课,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重要,而他呢?那么多年过去,还是无法对她免疫。

见面这剎,张摩尔惊觉到她更漂亮了,紧绷的胸腔,令他觉察到自己几乎忘了呼吸。看着她蒙眬大眼睛,玫瑰色红唇,她仍是他长久以来渴望的温暖阳光。

张摩尔试着镇定下来,压抑住因再次面对她而沸腾起来的情感。好吧,他想,她不认得就不认得,他反正要重新追求她。

“请问,你有什么事?”曦西礼貌地确认着:“我们好像不认识喔。”

“对,我们不认识。”他坐下。

侍者送来菜单。“请问要点餐了吗?”

张摩尔接过来翻看,竟然点起来了。“地中海奶油羊排,香草冰淇淋圣代,热奶茶。”

“先生你——”

“妳不吃?”

“我在等人,既然我们不认识,请离开好吗?”

无视她的抗议,张摩尔交代侍者:“附餐要一起上。”

曦西抗议:“嘿,你不能坐在这里,我们不认识。”

“但最起码,妳应该对我的名字有印象。”他曾是她的学生,后来还陆续寄过无数次作品集给她。

名字?曦西看他甩开餐巾,慢条斯理地铺在膝上。她仔细打量他的轮廓,努力回想张摩尔这个名字……

她摇摇头。“对不起,我确定我们不认识,也没听过你的名字,请你离开。”万一白御飞来了误会就糟了。

“我叫张摩尔。”再提醒她一次,真不记得?

曦西叹息。“你到底想怎样?”真的没印象啊!

侍者上菜了,他拿起刀叉,大啖起来,对她的抗议视若无睹。

真荒谬!曦西瞪着,怎么会有这么厚脸皮的人?羊排的香气不断钻入鼻间,害她饥肠辘辘,肚子咕咕叫,气煞人。

“好吧,既然你不说要干么,又不肯离开,没关系,我换座位行吧。”曦西起身走人。

张摩尔一把拽住她的手,铿,右手扔下刀子。他侧脸,觑着她,那使人丧失勇气的穿透性目光,教曦西怔住。

“妳没看过,对吧?”

“什么?”

“每次妳策展,我都有寄作品给妳,最近也是,还打过十几通电话到妳工作室,跟助理确认,但是妳竟然连我的名字都没印象。连信都没拆是不是,大概一看见寄来的是没名气的新人,就把信扔了。”

那冰冷的眼神,看得曦西神经发麻。她语塞,很心虚,没法理直气壮地反驳。

没错,秀兰会帮她过滤信件,有太多新人寄作品来,她分身乏术,没时间看。这下他挑明了说,曦西难堪,胀红面孔。

“我有看,我也许、也许不是看得太仔细……”不能怪她,看了也没用啊,她忙着帮艺术家策展都没时间了,哪还有空顾到新人?

“是吗?”放开她的手,他往后一靠,双臂交迭胸前,眼色轻蔑,显得不相信。

曦西急着撒善意的谎。“你的作品不错,可惜我人选都定好了,很感谢你这么看得起我——”他猛地站起,吓她一跳。他紧绷的下巴告诉她,他不信她的话。

“没看就说没看,少虚伪恶心。”他的脸色十分阴郁难看,冷冷的眼神,直视着曦西,令她心虚得忙低下头。“每天都有人寄作品给妳吧,但是妳大概连拆都懒得拆。那些人将他们的心血寄到妳手上,绝对想不到会被这样糟蹋,这就是策展人的嘴脸?我领教了。”

曦西面色铁青,够了,她不喜欢他严厉的语气,更不喜欢他质问的态度,他凭什么?“我有邀谁参展的自由,请你尊重我的选择。”

“如果妳看过我的作品再拒绝,我心服口服,但是妳连看都没看!”

“我有……”她硬是抱臂说谎,但可恨不常撒谎,是以表情紧张。

“妳有吗?为什么看起来很心虚?”

“哪里心虚了?”

见他突然上前,曦西慌得后退,低头,缩肩,怕怕。震慑于他过人的身高和冰冷的表情。

“妳心虚,因为,妳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我不敢?!”曦西猛一抬脸,赌气地,狠狠盯住他。

被她这一瞪视,张摩尔反而震住了,心慌意乱。他故作镇定,买单走人。

曦西坐下,心情恶劣,瞪着对面被啃掉一大半的羊排。莫名其妙!可恶,张摩尔的指控,害她良心不安。她的做法,那么差劲吗?

张摩尔逃出餐厅,卓曦西一双明眸,看得他心跳怦怦,头昏目眩,十年过去,仍无法抵抗她的魅力。越过电影院,走到墙角,手扶着墙,低喘,努力平复心跳。她仍是最美的最吸引他的……

“大哥哥,你怎么了?”

张摩尔震住,转头一看——该死,哪来的小男生,啃着甜圈圈,将他的狼狈全看见了。脸|Qī|shu|ωang|颊一阵燥热,恼羞成怒。“滚开。”

男孩呆住,抿起嘴,要哭了。

张摩尔眼色黯下,蹲下来,瞅着男孩。“你看……”他从牛仔裤口袋,掏出庞克造型小公仔,公仔右手按着头。

“这什么?”小男孩好奇。

这是Flyingfox热销的“无限回旋”系列玩具。张摩尔扭住公仔右臂,旋转几圈,放下,小公仔便答答答猛敲头,状似懊恼,原地弹跳。

“呀?哈哈哈哈哈……笨!”男孩指着公仔笑。

“跟你换甜甜圈?”张摩尔左手托脸,懒洋洋地看着男孩。

“唔!”小男孩立刻捧上。

张摩尔拿来就啃。

小男孩抓住公仔右手,扭圈圈,放在地上。小公仔像个愚人,在他们间,砰砰砰打头,答答答答跳。

吃着甜软的甜甜圈,看着敲打自己的小公仔,张摩尔忽然忧郁了,觉得自己也像个无限回旋的笨蛋,逃不出卓曦西的世界。

十点,曦西买单走人。白御飞又爽约了,可恶!

她气呼呼走出餐厅,觉得自己是白痴,干么他一约,马上冲去见?这是第几次爽约?他是大人物,就可以浪费她的时间?不来也要给电话吧?难道还要她打去问——“你怎么了?你还来不来啊?”

窝囊!女人当成这样也太逊了吧?何况她乃很多人追的卓曦西啊!气死,踹电线杆出气,呜……

一辆银色Lexus驶近,是他的车?!曦西忘了气,灿笑了,奔过去。

“白御飞?”她的笑容隐去了,里面,只有白御飞的司机,以及一大束躺着的红玫瑰。

司机抱出玫瑰给她。“卓小姐,真不好意思,先生临时被委员拉去吃饭,所以……”

曦西失望地接过玫瑰花。

“白先生走不开,他要我务必跟妳致上最大的歉意。过几天,一定请妳吃饭赔罪。”

“走不开不能打电话说吗?让我像笨蛋等到现在都没吃,他这么了不起吗?混蛋!”玫瑰花砸向汽车,花刺刮出裂痕……曦西想象着,希望自己可以这么做,然而最终她只是隐忍怒气,言不由衷地说:“噢,这样啊,我知道了。他也是不得已的嘛,不怪他。”她不敢生气,怕下次白御飞不约她。曦西,妳真没用啊!

悲哀喔!她抱着百朵玫瑰,走向停车场。好重,想扔掉又狠不下心,硬拽抱着走,高跟鞋抗议,喀地一声,鞋跟断裂。曦西扭一下,玫瑰飞到马路,唧——被汽车辗过了,花瓣压烂,似一摊血。

曦西抓狂了,跟自己吼叫:“白御飞!我要是再理你,我就是猪!”

回家后,曦西沮丧难过,睡不好,好不容易睡着了,清晨六点就被电铃吵起。她披了睡袍,迷迷糊糊地摸到门前,拿起对讲机。

“喂?”

“卓小姐,我是白御飞的司机,可不可以麻烦妳下来一下?”

又是司机,唉,又有什么要拿给她吗?以为送礼物鲜花就能敷衍爽约的事吗?她穿了拖鞋下楼,搭电梯时,浑沌地想着昨晚发的誓言,不要再被他摆布,不要再随他而心情起伏,要斩断对他的感情!加油!不管他送什么,给他退回去!

穿过中庭,到警卫室外,司机笑着。

“呵……这么早,有什么事啊?”曦西猛打哈欠,狂伸懒腰,等一下,曦西惊恐,瞪住司机后面的汽车,白御飞正在后座,对她笑着。

曦西赶紧闭上因打呵欠大张的嘴,OH!MyGod——天啊,邋遢狼狈的模样全让梦中情人看光光了。

清晨的白御飞,依然精神帅气,四十几岁的他,方脸宽额,身材微胖,反而显得稳重可靠,乍看下,和周润发有几分神似。

司机看卓曦西惊呆的模样,忍住笑意说:“白先生忙到刚刚才结束,马上来找妳。”说完,开车门让曦西上车。

在心上人微笑的目光中,曦西动作生硬,硬着头皮,钻入车内。眼睛瞪着前方马路,心乱如麻,早忘了昨夜誓言,甘心做小猪。

白御飞说:“真抱歉,忙到刚刚才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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