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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荷包里的单人床-第11章

小说: 荷包里的单人床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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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世上不曾有杨政文这个人,也没有你,或许我会爱上徐铭石,他总会令我觉得,无论我在哪里,他也会牵挂着我。

然而,我已经有你了。既然已经有了共度余生的人,其他人,只能够是朋友。

飞机抵达香港机场,我匆匆挽着行李箱,登上一辆计程车,赶回家里。

屋里暖烘烘的,我猜一定是你忘了上班前把电暖炉关掉。

当我亮起屋里的灯时,赫然看到孙米白养的那一头猫披肩就伏在电暖炉旁边;牠看到了我,瞪了我一眼,然后继续懒洋洋地伏在那里取暖。沙发上的抱枕掉在牠身边,给牠抓开了一道裂痕。

原来电暖炉是为牠而开着的。

孙米白的猫为什么会在我家里?

当我不在这里的时候,你竟然让她进来?我拾起地上的抱枕,里面的羽毛给牠的利爪抓破了。我坐在沙发上瞪着牠,牠也瞪着我。

我跟猫对峙了两个小时之后,你回来了。

“你回来啦?”你问我。

那头可恶的猫,走到你身边,伏在你脚背,讨你欢心。

“牠为什么会在这里?”

“孙米白去了旅行,托我照顾牠几天。”

“你在长途电话里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以为只是一件小事。”你抱起猫,把牠放在脖子上,绕了一圈,牠根本就是一头怪物。

“牠把抱枕抓破了。”

“牠就是爱抓东西,对不起。”你若无其事地说。

“孙米白是不是来过这里?”

“没有,是我把猫带回来的。”

“我最讨厌猫了!”我忍不住说。

你愣了一下,难堪地把猫放下,牠站在你脚边,跟你站在同一阵线。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介意枣““这是我的家,我不欢迎孙米白的猫!”我用抱枕掷向那头怪物,牠敏捷地走开。

“你什么时候才可以忘记她们两姊妹!”我控制不了自己,向你哮叫。

你站在那里,巴巴地望着我。

“难道你就不可以忘记她?”我哭着问你。

我从千里以外回来,只是想投进你的怀抱,但是,在我不在的日子,你竟然照顾着孙米白的猫,你知道那一刻我是多么的难受吗?”对不起,我现在就把牠送走。”

你走过去把猫抱起,牠得意地伏在你怀中,这刻伏在你怀中的竟然是牠而不是我。

我别过头去不望你。

你把猫抱走。

也许,你不会回来了。

你走了,我很后悔为什么向你发那么大的脾气。我竟然妒忌那头猫?不,我只是妒忌你跟姓孙的女人依然纠缠不清。

我竟然妒忌一个死了,而且死得很可怜的女人,你一定很讨厌我。

我的情敌已经不在世上,她早已化成了天使,在云端俯视着我,我凭什么可以抢走她的男人?我瑟缩在沙发上,等你回来。

你肯原谅我吗?

你已经去了很久。

“留言还是留下电话号码?”传呼台的小姐问我。

“留言枣““请说枣“我说什么,你才会回来?

“就说我身体很不舒服吧。”

是不是很可笑?我只会扮演一条可怜虫。

你终于回来了。

“对不起,我不是想这样的,我愈是害怕失去你,就愈做出令你远离我的事枣“我抱着你说。

“我们根本不适合对方枣“你惆怅地说。

“不,不是的。”

“我不想令你痛苦。”你轻轻推开我。

我无论如何也不肯放手,像小孩子不肯放开他手上一件最珍贵的东西。

“你不要这样枣“你还是推开了我。

“跟你一起,我很快乐。”我说。

“我觉得你很痛苦枣““快乐是用痛苦换回来的枣“我凄然说。

你沉默。

“不要离开我,求求你。”

你替我抹去脸上的泪珠。

我知道你舍不得我。

“我会改的。”我吻你,我不会让你再说要离开我,即使我因此窒息,我也不会再让你开口说话。

你温柔地吻我。

云生,你是爱过我的,对吗?

“你在发热。”你捉着我的手说。

我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脱下来。

“别这样,你在发热。”

我要把你吞进肚子里,从子宫直到心房,我不会让你离开我。

“你的身体很烫。”你说。

“我听过一个治感冒的方法,只要把冰冷的脚掌贴在你心爱的男人的肚子上二十四小时,感冒就会好。”

“这是没有医学根据的枣““那个男人一定要是你爱的,否则就没有效。”

“为什么要二十四小时?”

“因为刚好是一日一夜。”我把你拉到床上,赤裸裸地蜷缩在你怀里。

你把我冰冷的一双脚掌放在你温暖的肚子上。

“不是说没有医学根据的吗?”我轻轻问你。

你用一双温暖的手替我按摩脚背。

“肚子冷吗?”我问你。

你摇头。

“猫呢?”

“护士长愿意暂时收留牠,她很爱猫。”

“你恨我吗?”

你摇头。

“答应我,你不会离开我。”

你点头。

你答应过我的。

“真的要二十四小时吗?”你带笑露出痛苦的神情。

我的脚已经不冷,但我舍不得离开你温暖的小肚子。

你的体温是医我的药,明知道吃了会上瘾,如果有一天,不能在吃到这种药,我会枯死,但是我仍然执迷不悟地吃这种药。

苏盈

最遥远的距离……

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不是天各一方,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第四节

云生:

还有一天便要离开法兰克福了。

早上起来,我的头痛得很厉害,我打开皮包,里面有你三年前在机场给我的药。我一直舍不得把它们吃完。

这是我吃一辈子的药。

我打开冰箱,拿出一瓶冰冻的可口可乐,倒进肚子里。

可口可乐可以治头痛,身边没有头痛药的时候,我总会这样做。

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头已经不那么痛了,我可以省回一颗头痛药。

你常说,当我不在你身边,你身处的地方就会天阴,香港现在是不是也是阴天?孙米素在雨夜来,也在雨夜离开。

我在月夜来,也在月夜离开。

月有阴晴圆缺,但是死了的月亮会复活。

死了的爱情却不能复生。

还有十多天便是你的生日,你会想起我吗?你会记得这个因为太爱你而弄巧反拙的女人吗?如果可以从头来过,我一定不会这样,只是,爱情不是月亮。

那一年,我终于找到跟你送给我的那只同款的月相表,准备在你生日那天送给你。

你生日那天,是政文结婚的日子。

我曾经想过这是纯粹的巧合,抑或是一种心电感应。

有时候,你正想起一个朋友,他突然便打电话来。

你很不想碰到某人,却偏偏碰上他。

时间和空间的汇聚,可能不是纯粹的巧合,而是一种主观情感的渴望。

政文根本不想我去参加他的婚礼。

他无意中选择了在你生日那天结婚,是一个最伤感的决定。

是的,我感到内疚。

当他为了逼我后悔而娶一个他不爱的女人的同时,我却为我爱的男人庆祝生日。

每年你的生日便是他的结婚纪念日。

这怎么会是纯粹的巧合?

在你生日的这一天,我的心情是多么的沉重。

惠绚早上跟我通电话,告诉我她正准备出发去参加政文的婚礼。

“兆亮说政文昨天晚上喝醉了,今天早上不知道能不能去行礼。你猜他会不会突然不出现?他根本就不爱那个女人。”

“他会出现的。”我说。

两小时之后,我接到惠绚的电话。

“你说得对,他们已经交换了戒指。”

我是一个跟他相处了八年的女人,我很了解政文,他做了决定,就不会收手,无论要作出什么牺牲,他也不会回头。

愿他快乐。

黄昏,我回家换过衣服,在我们约定的餐厅等你,地点是你选的。餐厅在铜锣湾一间酒店的二十七楼,透过落地玻璃,可以看到尖沙咀东部海傍的另一间酒店,政文的婚宴正在那里举行。

我还是头一次来这间餐厅,没想到这里可以看到那里。

这是纯粹的巧合,还是心电感应?

我的心情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复杂。

今天晚上没有月亮,我和政文相隔了一个天地。

你下班后匆匆赶来。

“生日快乐。”

“谢谢。”你笑说。

十点钟以后,乐队开始演奏。

“出去跳舞好吗?”你问我。

“我的舞姿坏透了。”我说。

“不要紧枣““真的不要枣““来吧!”

你把我带到舞池里,把我的手搭在你的肩膊上,抱着我的腰。”我只学过一个学期的土风舞。”我哀求你放过我。

你沉醉在音乐里,彷佛听不到我的哀求,而我只能够生硬地跟着你的舞步。

你甚至闭上眼睛,把握抱在怀里。

你那样沉醉,是否在跟我跳舞?还是在跟一个鬼魂跳舞?你知道此刻在你怀中的是我吗?我的舞姿,肯定是舞池里的一个笑话。

我真的不想再跳下去,正想叫你停下来的时候,我偏偏不小心地踏着你的脚,把你惊醒过来。

“对不起,我早说过我不会跳舞。”我急步离开舞池,回到座位。

你坐在我跟前,问我:“你没事吧?”

我望着你,你一言不发,你在内疚,对吗?刚才,你在跟你的回忆跳舞。在你的回忆里,你的舞伴是个跳芭蕾舞的女孩子,她当然比我跳得好。

我不想跳舞,我不想在这方面和她比较。

是我误会了你,还是因为这夜我的心情太复杂,因此而变得敏感?然而,你愈沉默,我愈相信我的感觉。

本来,我想问你:

“你以为自己刚才在跟谁跳舞?”

本来,我想问你:

“你什么时候才可以忘记她?”

本来,我想问你:

“你知道我心里多么难受吗?”

但是,把难受的话再对你说一遍,要你和我一起痛苦,不如我自己一个人痛苦。

结果,我只是从皮包里掏出准备送给你的生日礼物,放在你面前。

本来,我准备当你拆开礼物,看到我为你买的,跟我手上一样的手表时,就跟你说:

“以后我们的的手腕上,有同一个月亮。”

结果,我只能够说:

“希望你喜欢。”

“谢谢你。”你说。

本来,我想问你:

“你有没有爱过我?”

结果,我只能够跟你说:

“我们走吧。”

爱是一种沉溺,你在跟鬼魂跳舞,我在跟自己苦恋。

我决定以后把要跟你说的,难听的话,统统跟自己说一遍、两遍,甚至三遍,那么我就不会再跟你说。我不想你因为我说的话而离开我。

本来,我以为我们今晚会亲热,结果,我们只是各自躺在床的一边。天花板上的星星闪亮,我睡不着。

你曾经给我两颗安眠药,说万一旅途上无法适应时差,就可以吃一颗。我吞了一颗药。

我望着天花板上的星星,星星向我微笑。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的我,拿着行李,在天朗气清的日子出发到机场,准备到外地去。

我在关卡办好手续,正要离开时,一个检查员叫住我,她指着我手里的一只小荷包。

“里面是什么?”她问我。

“只是些零钱。”我告诉她。

她不大相信的样子,硬要我打开荷包给她看看。

没等我动手,她已经打开我的荷包,伸手到荷包里检查,她愈掏愈深,最后竟然在荷包里面掏出两张单人床来,我惊愕地望着她。

从梦中醒来,你已经上班去了。

荷包里怎放得下两张单人床呢?这个梦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因为我生平第一次服安眠药,所以作了一个这样稀奇古怪的梦吗?还是因为昨天晚上,我们各自睡在床的一边,虽是一张双人床,却像两张单人床。

我到书店去,找一些关于解梦的书,书中并没有这个梦。

回到烧鸟店,我把梦告诉惠绚。

“那个荷包是什么形状的?”她问我。

“忘记了,总之是一个小荷包。”

“会不会代表你的心?”她自作聪明的说。

“荷包根本放不下两张单人床,你把两张单人床放在心里,不是太重吗?这个梦可能是暗示你内心承受的重量正多于你所能够承受的。”

她的说法耶不是没有道理。

然后,我又去家俱店找徐铭石,把我的梦告诉他。

“也许这个梦本身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为什么突然对一个梦那样紧张?”他问我。

也许就像潦倒失意的人去算命一样,想知道自己下一步应该怎样走。

“你的样子很累,没事吧?”他问我。

“只是感冒还没有好过来。”

“从法兰克福回来已经差不多两个星期了,有医生在身边,还没有起色?”

“感冒本来就是一种很伤感的病,也许是病人本身不想复原吧。”我掏出纸巾擤鼻涕。

“要喝杯水吗?”

“好的,谢谢你。”

徐铭石倒了一杯暖开水给我。

“荷包里的单人床是什么形状的?”

我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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