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皇子-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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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深处,范添被人绑在刑架上,披头散发,陷入半昏迷状态。
“将牢门打开。”国丈爷交代左右。
“是。”
李求凰走进牢内,一脸兴味地靠近范添,笑看着范添身上无数道的血口。
“有没有烧红的铁烙?我想在老家伙胸前烙个“奸”字。”李求凰伸指,点上范添胸口的伤,逐渐加入力道。
范添突地暴眼圆瞠,清醒过来。“──是你?!”
“就是我。”李求凰退至范添无法触碰到的安全地带,凉凉唰扇。
“你与他……好!好一个狼狈为奸!”范添唾他一口,李求凰闪身避过,笑容敛去。
“无戒,掌他嘴。”李求凰斜仰着颚,神态倨傲。但等了良久,无戒没有动静,李求凰回身觑他,掀开长袖,露出金镯,再道:“掌他嘴!”
无戒眼里满满全是对李求凰所下命令的不服从,他可以轻易察觉范添与国丈爷孰正孰邪,在眼前的摆明就是邪恶欺压良善,但一见到双龙金镯也无法抵抗,箭步上前,刮了范添一耳光,打完便紧抡住右掌,退回李求凰身后。
李求凰满意一笑,重新走回范添面前。“老家伙,这一巴掌是在教训你这嘴巴,不会说话就少说话。瞧你,爱打抱不平吧?落得什么下场了。”
“老夫说的每句话都是出自肺腑,绝不像你们,口蜜腹剑!”
“啧,真教不乖。无戒,再打,没打光他牙齿之前不许停。”李求凰下完命令,径自走出牢门,还不忘挥挥衣袖,省得脏东西添上。
“求凰,你果然与范添有仇。”国丈爷抚着胡,笑意盈盈。
“那是当然。他在我父皇面前说我好吃懒做、靡衣偷食、不学无术,我没让人割了他的舌都算便宜他!无戒,你杵着不动是想违背我的命令吗?!”李求凰的斥喝声在地牢里形成巨大回音。
“好了好了,甭气甭气,这老家伙挨不过今夜,你我的眼中钉即可连根拔起。”国丈爷安抚李求凰。
“但与范添同一阵线的还有卫云、孙月、杨歆、李焰,这些自以为战功彪炳的老废臣还扎在我眼里,看了就不舒服。”
“这几人也与你有嫌隙?”
“呀,求凰失言了──”
“不不不,老夫与你有同样的看法,这些废臣早该除去,老夫原本就打算处置完范添,接下来就是──”
“嘘,外公,这话,不可明讲。”李求凰做出噤声的动作,只与国丈爷交换心知肚明的眼神。
“老夫知道!老夫知道!我们不妨换个地方再详谈。”
“好。”李求凰摇扇颔首。
“随我来。”
国丈爷先行,李求凰顿了顿,转首望向无戒,无戒瞪着他,李求凰不以为意,露齿轻笑,而与他两排白玉贝齿同样璀璨的却是他举在半空中右手腕上的双龙金镯。
我要看到他所有的牙齿,明白不?李求凰用唇形这么对无戒说着。
在李求凰转身离开的同时,地牢里传来了震天价响的掴掌声,伴随着范添的倔强闷哼,一次又一次。
无戒从地牢出来后,在古园凉亭里找到了李求凰,他正与国丈爷饮酒作乐,五、六名美婢挨在身旁斟酒喂葡萄。无戒大步迈开,疾急上前,一掌拍在石桌上,桌面轰隆陷成一记掌痕,李求凰抬眸看他,无戒却不发一语掉头走人,不像以往站在李求凰身后,形影不离。
桌面掌痕的中央散落着十数颗鲜血淋漓的牙,因为强劲的力道,有好几颗几乎碎成粉末。
“……这是范添的牙?”国丈爷惊道。
“是呀。”李求凰笑道,饮完杯中酒,让女婢又替他添满。“我的护卫很听话,我要他打断范添满嘴的牙,他一颗也不会少。”
“这样你心头那把火有没有稍减?”没想到李求凰下手也如此之狠,竟让人打落范添一口老牙,此时的范添定是满口鲜血,气息奄奄了。
“呵呵。何止稍减,简直是大快人心。”李求凰的眼却瞧也不瞧国丈爷,而是随着无戒轻功奔离的方向去──湛蓝苍穹间只剩悠悠白云,哪里还有无戒的踪影?
李求凰又饮了杯酒,唇瓣抵在杯缘,嘟囔着,“这么生气吶?气到将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也不管我的死活吗?”
“求凰,你说什么?”
“我说这酒真香醇,让人停不住地饮呀。”
“多喝点,窖子里还存有几百醰,够你喝到烂醉还有剩!”
“那就来个不醉不归吧!”李求凰拿酒杯去碰国丈爷的,玉杯清清脆脆响着,李求凰率先饮荆醉,都醉吧。
第三章
无戒隐身在枝繁叶密的大树间,背靠着树干,右手上的血湿已经干涸,将他紧握的五指沾黏得好紧。
这不会是李求凰唯一一次下达的无理命令,他知道。
这不会是他唯一一次必须遵守的无理命令,他也知道。
但是当主子非为善类时,他也必须要跟着向下沉沦,甚至是为虎作伥?
他迷惑了……无法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复,茫然得不知如何是好。
“师兄?”
无戒认出来人的声音,他虽默不作声,来人已先一步跃上树间,震落好几片树叶。
“你怎么躲在这儿?今天不用跟着你的主子吗?”亲昵唤他师兄的是名俏姑娘,年岁莫约十五、六,长发系成粗辫,以红绳固定在脑后,一袭水蓝的轻武装,看起来朝气十足。
她的闺名三戒──戒恨戒嗔戒痴,在戒门里并不是特别出色的弟子,武艺平平、才智平平、聪慧平平、模样平平,但活泼可爱,讨人喜欢。
“妳呢?也跟着偷懒?”
“才不呢,是我家主子要我回来休息,我不从,他还拿金镯逼我回来呢。”一提起她的主子,三戒连说起话来都格外带劲,颊畔的红晕在在都点明了她对自个儿的主子有多崇拜、多喜爱。
“真是个好主子。”无戒淡道。和他的主子完全相反──三戒坐在粗枝哑上,双腿交叉,在半空中甩呀甩。“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溜回来了?你家主子呢?”
“别提他。”无戒拒听。
“你不会是被你主子给赶回来的吧?”脸色这么难看。
“当然不是!”无戒垂目不看她,唇线抿得好倔强,“是我不想再跟着他。”
“咦?你……”
无戒看着自己手上的血渍,拳心收得更紧,像他终于下定的决心。
“对,我不想再跟着他!他不是一个好人,我不要跟随这样的主人,我不要他了!”
“师兄,你在胡说什么?!我们一旦认定的主人,不可以说不要就不要的呀!”这是自小到大的师门教规。
“那是因为妳的主子是好人,妳当然可以说这种风凉话。妳不识得李求凰,妳不会明白他的为人!他如果只是贪婪也便罢,他甚至是非不分──不,应该说是挟怨报复!他──”无戒猛甩头,不说了。
“但是师父不会准许你这样做,你会挨罚的……”
“罚就罚!只要能摆脱李求凰,我愿意受罚。”
“你主子真的这么差劲吗?”三戒几乎没听见师兄提起过他的主子,没想到头一次听却是他要背弃主子的逆言……师兄一直是众师兄弟中最将忠诚看得比生命还重的人吶。
“嗯。”
“你运气真不好。本来大家都还在猜你那名皇子主子是怎样的人……师父看起来很重视那名皇子的安危,才会挑咱们师兄弟里最厉害的你去保护他……这么不好的人,为什么还要保护呢?难道我们的主子是恶人,师父也要我们跟着为恶吗?我真是弄不懂──”
无戒也弄不懂,这是他第一次遇上的难题,也是他第一次的反抗。他不是没考量到背叛的后果及师父的愤怒,只是想到要这样一辈子跟随着李求凰,为他陷害忠良,与他同流合污,他实在是……无法接受。
今天是打断人的一口牙,明日会不会换成挖出良臣的五脏六腑?
李求凰那时还笑笑的逼他去执行命令,那个笑容真是梦魇。
怎么可以有人笑得那么好看,却又狠得彻底?
无戒就这样坐在树上沉思良久,久到三戒走了,四戒上来了,四戒也走了,九戒又上来了,来来去去的还有谁,他数不出来,也记不起他和师兄弟们说了什么,他发着呆,直到府前那处大湖染上夕日余晕、直到澄黄的金乌沉入水面,换上了月娘、直到他坐着的枝桠被人一剑削断,沙沙落叶间,一道又一道的剑气袭来,无戒一开始毫无心理准备,被剑气划伤,伤口带来的刺痛让他清醒,他点足落地,脚步甫站稳,腰际长剑出鞘,挡下绵延不断的攻击,但是与他对招的剑法太熟悉,压根就是戒门的七杀剑法。
风止,落叶纷纷坠地,无戒看清来人,掌间的剑尖也停下攻势。
“师父?”
无戒才说完,左颊立刻挨了一记毫不留情的火辣掴掌,打偏他的视线。
“你竟然真的在这里?!”少戒从不曾在弟子面前如此愤怒,向来温雅的嗓不再,取而代之是严厉斥责,“你竟然没有守在十七皇子身边?!你竟然──”
无戒屈膝脆下,那眼眸很认真,“师父,我不要李求凰这个主子。”
“你说什么?!”
“我不要李求凰这个主子。”无戒直视师父,缓缓重申。
少戒锁着眉,好半晌不开口,师徒就这么互视无语。
良久,少戒转过身,低叹:“你也要不起十七皇子这个主子。你可知道,十七皇子今日遇刺,他身旁一名护卫都没有,而本该陪在他身旁的你竟逃回戒门──”
“遇刺?!”无戒瞠目,他没有想到这层后果,他只顾着自己的气愤,打落范添的牙去交差便忿忿离去,将李求凰独自放在国丈府,他完全没有考虑到李求凰的安危,他──“如你所愿了,你可以从十七皇子身边解脱,永远解脱。”
“……他死了?”无戒讷讷反问,心口绷得好紧,像有人扯动一条弦,然后一松手,使劲地在心上弹出鲜血淋漓的一道血痕。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当我听见十七皇子遇刺重伤时,以为定是你倾力护卫仍不敌众敌,谁知实情却是你抛下主子,让手无缚鸡之力的他独自面对狙杀……无戒,你真的让为师太失望了。”少戒摇着首,叹息不停。他本不敢置信无戒会离开李求凰,没想到回府一看,竟真看见无戒,这让他如何对圣上交代,又如何对“她”交代?!
“李求凰不会有事……”无戒以为自己还怔忡地伫在师父面前,对于这个消息震惊得无法反应,但在他自己神智都还没有回笼之前,他已经飞驰起来,越过树梢、跃过屋檐,奔得慌乱、跑得急促,嘴里喃喃重复着这句话。
祸害遗千年,李求凰是祸害,他应该要长命百岁,他没资格短命,那是善类才有的下场,李求凰没有资格!
然而,回到府里的无戒在床榻间看到奄奄一息的李求凰。
李求凰几乎全身上下都缠满伤巾,脸上也有无数道大大小小的伤,虽已上药,但看来仍触目惊心。他脸色苍白,在黑长发包围之下更形成小巧削瘦,他像深深沉睡,但是痛楚让他唇畔的笑容消失无踪,眉心淡淡皱蹙着。
“谁来敲昏我算了……好疼……”李求凰含糊梦呓,右手臂微微打颤,那是痛到极致的本能反应,无法安稳睡下。
无戒脸庞一黯,长指迅速点向李求凰的昏穴,让他真正脱离痛楚,坠入黑甜梦境。
无戒执起李求凰的手,伤巾上透着血红,也控诉着他的失职……他心里闪过太多复杂而陌生的情绪,他不知道那些是什么,只能说服自己,这是一个护卫为自己的无能所产生的内疚与自责;这是一个护卫在面对主子伤重至此的愤怒。
一声低吁,拂动李求凰的额前发丝,无戒惊觉自己太过贴近他的脸,但只是惊觉,却没有拉开距离,他注视着他脸上的伤,将每一刀都牢记在心,每细数过一道血口,他责备自己一次,也暗诺绝不再让人有机会如此伤他──忘却了自己不久前才对师父说过:他不要李求凰这个主子。
原来要或不要的选择权从来都不在他手上,他以为自己可以作主,但实际上他无权选择,只有李求凰有,所以当李求凰醒来,明白告诉他,他不要他这个护卫,他才真正能离开李求凰──被迫离开。
整整两个时辰的失去意识,让李求凰睡了一场好觉,可是昏厥越来越轻浅,疼痛越来越明显,胸口上的、手臂上、大腿上的,每道伤口都在发热。
他低吐几声咒骂。好热……哪个狗娘养的混帐在他身上放火,烧得每分肤血都痛,源源不绝的汗水倾巢而出,湿濡了缠伤的白巾,也刺激伤口的灼痛。
“……要杀不会一剑刺准准的吗?砍了我二十四刀,刀刀没致命……出来当什么杀手……”紧接又是一长串气虚的低咒,李求凰真想再昏死过去,但是他痛得无法睡着,只好认命醒来。
张开眼,看到无戒,李求凰惊讶眨眨眼,无戒没有消失,证明不是幻影。
“你怎么回来了?”
无戒站在床边,没应声,定定回视着。
李求凰要坐起身,但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