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割-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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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警队,今后再也不能出现这种不和谐的言论。好了,孙法医,你把6。10案件的法医报告给大伙儿念念。”
“啊?”法医孙靖突然被点名,吓了一跳,转瞬又反应过来,“被害人姓名王敏文,性别女,年龄24岁。身高1米64,体重51公斤。体型中等,营养正常,没有染发。死因是窒息造成,有两个理由,一是被勒住喉咙造成舌骨断裂,另一点……”他深吸一口气,“另一点是舌头前半部被割断,造成后半部向下错位,大量血液及这半截舌头涌回喉腔,堵住气管。在被害人死后,凶手割掉其左手中指,并将其头部浸泡于沸水中,造成脸部皮肤严重烫伤,面目全非。据其牙齿记录和体检登记,仍能判断死者就是这间房子的主人王敏文小姐。我要说的就这些。”
孙法医将文件平铺在桌面上,人群中再次爆发一阵嗡嗡的议论声。
“好的,老雷,你把我们关于现场的发现,跟大家说一下。”
“是,”老雷是个四十多岁的警官,脸部微有些横肉,看样子严谨而干练,“现场一片混乱,东西翻动凌乱,似乎凶手在寻找什么。现场没有物品失窃迹象,抽屉和柜子都没有拉开。刘队,可不可以使用幻灯?”
“好的,用吧。”
老雷从上衣口袋取出几张幻灯片,在机器前面摆动了一番。刘队把自己的座椅向旁边移了移,蓝色的大屏幕上越出一幅画面:这是房间的拍照资料。
蓝色的光线,照耀出这室内的团团烟雾,盘旋曲折,随着气流不断地变化造型。
“这就是卧室里的情景,”他用金属棍指指点点,一边作出解释,“从图象上可以看出,这里,也就是床边,是割喉位置,即血液最初涌现点。孙医生说过,舌部断裂造成血液涌出,大部分回流至喉咙,所以地面上的血量并不太多。沿着血迹一路到厨房,当然,沿路留下血线。小李,换下一张图片……好的,这是局部特写。一只破碎的杯子,这杯子被派上什么用场,现在还不清楚,但从它摔在地上造成大量的飞溅血迹来看,很有可能是用来接住那半截舌头的……第三张幻灯上是放大了的杯子碎片边缘的图像,在它的上缘,有部分清晰的唇印,已经证实这不是被害者的,那么最有可能是凶手本人,然而唇印遭到被害者血液的污染,无法鉴别……接下来是我们在现场发现的一张照片。左边有红色圆珠笔标注的就是被害人,这应该也是凶手的杰作。右侧的女孩儿是谁我们还不清楚,她有可能是下一个被害人,当务之急是找到她。另外,顺便说一下,大家都能看到被害人手上戴有戒指,我们没有在现场找到,应该也是被凶手带走了……”
最后一张幻灯片呈现出来,人群一阵哗然。这是被害人被放在地上时候的脸部特写……
麦涛冲过了澡,头发还湿漉漉地,从楼群中走出来,显得茫然无措。他满脸尽是疲惫,两肩低垂,身形无力,当然,头上的绷带和纱布还没有拆除。
目光游离散漫的他被暖风吹过,皮肤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似乎若有所思,穿过小区大门,步履蹒跚。沿着街道,他漫步于街道上,脚下轻飘飘的。黑夜,是他思考的最佳时段,然而这一次,他脑子变得空空荡荡,几次费力,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靠着河岸,慢吞吞地向前走,进入了一片平房区。
肚子挺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他在一个小商店门口停住,买了包花生跟两瓶啤酒。这时候也顾不得平时那份饮食讲究,就坐在小卖店对面的台阶上,撕开了包装纸。
冰冷的啤酒,刺得胃部很难受,可这份刺激,倒也激活了大脑。
戒指。
勒死。
对了,用绳索将人勒死,也是在脖子上围了一个圈儿。嗯,这感觉倒是和戒指的作用差不多。环绕……束缚?
不,这案子里性欲的成分不太多,束缚似乎也没有必要。那么,这家伙倒底……对了,也许是……
由于已是夏日,他背靠着那棵树边。一些小飞虫儿,在那里越聚越多,慢慢地形成一大群,盘旋于空中。
还是警局的会议室,争论之声不绝于耳。
“依我看,这可能是凶手第一次作案,从他的仓皇逃窜可以看出,如果是事先计划周密,他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地开门跑出来才对。万一正巧被麦老师撞见正脸,不但暴露了自己,更有可能被当场抓住。”
“不,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不管他是不是新手,被困在房间里都会引来更多的麻烦。万一邻居们破门察看,那么他该怎么办?总不能从五楼跳下去吧。”
“还有一个问题,这人手里有刀子,为什么还要用棍子将麦涛击昏呢?”
奇怪啊!麦涛忽然呆住,呛了一大口酒。他咳嗽半天,随后用手在嘴边抹抹。
不对,那家伙有刀,为什么不用它来扎我呢?认为我的存在构不成威胁吗?这有点儿不现实,他怎么能判断自己可以轻易搞定我?我倒是听说过,有一种专门用来割取舌头的弯刀,它的刀锋是回弯的,因此不容易用来直刺。不过,依然可以用它来割开我的喉咙,完全不必留下活口。想到这里,麦涛禁不住一阵寒颤。到底为什么……
会不会是说,这家伙没有杀我的理由,所以就不愿下手……这也未免太扯淡了……等等,换作是我会怎么样呢?如果我有某种理由,坚持某个信念,因此不愿意打破规则?这意外的发现,也许指向凶手的某种特征……
这念头忽然又变得不那么实际了,麦涛站起来,眼前不断有小虫飞来飞去,他感到心烦,伸手扇了扇……
“既然大家都发表了看法,”刘队点了一支烟,总结道:“那么我就来说几句。虽然在6。10一案中,凶手留下了很多线索,但我们现在谈到的,大多还只是猜测而已。我们现在所要做的,是根据已有条件,进行追查。我打算兵分四路。”
……
待到安排已毕,警官们陆续站起来,走出了会议室。刘队倒坐在那里没动地方。深深的疲倦袭上心头,可没能完全战胜他那股子倔强劲。
这时候,陈芳来到队长面前,轻声打破了沉寂:“队长,大家都走了,您不回家么?”
刘头正开眼睛,好像这才发现她站在身边似的,挥了挥手,“你也够累的,都快成我的秘书了。早点儿回去休息吧,我也好一个人静一静。”
陈芳不好再说什么,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出去了,把房门重新带上。刘队忽然感到很寂寞,他重新闭上眼,鼻孔里喷出浓浓的烟雾……
麦涛站起来,轰开那一群小飞虫,把啤酒瓶退了,慢慢地向前走。
有很多东西他还弄不明白串联不起来,所以也就不想回家。他贴着一道山墙迷迷糊糊地走了几步。蓦然间,有种奇怪的感觉环绕了他。那是轻微的脚步声,从刚才就在自己的背后响起来,只是那时他一直思考,没有注意罢了。
麦涛站住了,笔直地钉在路面上,不会动弹。那脚步声,也同时消失了。他的嘴角,不自觉地猛抽了几下,有人,在跟踪自己?
压力,促使他很想回头看看,却又不敢这么做。他害怕看到那一张涂满了黑色油彩的脸孔,那双眼睛,那种感觉……他这一次出来散步,难道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足足地站了一分钟,麦涛摒住呼吸,身后一直再没有动静。他又迈动步子,同时排空脑袋里的所有念头,侧耳倾听身后的声音。
脚步声,果然不再响起,真的是错觉么?妈的,我他妈为什么自己吓唬自己!麦涛咒骂了一句,从路灯边擦身而过,在一个拐角转了弯。
脚步声,果然不再响起,却有一个影子,被路灯映了出来,投在山墙上。那影子,也向着拐角处走来。
麦涛浑然不觉地走在前面,那影子离他越来越近。一双手,从后面伸了过来,绕过了他的脖子……
第四章 朦胧
虽然政府下大力气整治,然而并非朝夕之功——北京的春天,风沙照例滚滚地一路杀来。直至初夏,气候才变得柔和。特别是六月,万物生长,掩不尽满眼的青翠;枝条摇曳,荡不完和风的柔情蜜意。
这样的夜晚,寂静中多少趁着点幽暗。麦涛转过街角,从苍白孤单的电线杆旁走过。身后有个人,靠得越来越近。那人悄无声息,伸出双手,绕过他的脖子……
四周的空气宛如尘埃,颗颗粒粒,罩着麦涛全身。就在那双手擦过脖颈,正要往回扣的时候,麦涛猛地向左侧一闪。左手擒住对方的右腕,右手从身体下方滑出,勾住对方右侧肩窝。
这个动作,如果继续下去,即是“肩车”的变式。然而,就像被电到了一样,当身后那缕长发从肩上飘落下来之后,麦涛愣住了:女人?
这女人,确切地说这个女孩,脑袋搁在麦涛的肩上,脸蛋贴着麦涛侧脸,霎那间涨得通红,嘴巴一张一合,好半天才怯生生地叫了一句:“老,老师……”
怎,怎么回事?麦涛感到莫名其妙,竟忘了放下那女孩儿,问道:“你是……”
“老师,老师,”女孩儿转过脸,两人的嘴唇快要贴上了,“我疼,你,能不能先放下我。”
麦涛这才恍然大悟,松开了手,一边又拿出责备的神色:“你这丫头,为什么跟着我?”
站在他前面的这个女孩儿,脸庞的曲线挺漂亮,眼睛大大的,微微透出些桀骜不逊;脖颈细长,被削剪得错落有致的长发从两边遮住了大半;皮肤白净细嫩,眉毛弯挑,鼻粱修长,唯有嘴角略带一丝坚毅,嘴唇轻轻地皱起。时值夏初,她套着一袭薄薄的连衣裙,领子处一片皱褶,把整个儿人衬得更显可爱。此刻她揉揉自己酸痛的手腕,扑闪着长长的睫毛,不高兴地说道:“老师,你干嘛这么粗鲁?你对每个女孩儿都这样吗?”
一番话说得麦涛有些六神无主,他心里更有个疑问,只是一下子反而说不出口了,含糊地回答说:“对不起啦,我也不知道是你。”
女孩儿哼了一声:“听你一说,好像你知道我似的,那么你倒是说说我叫什么名字?”
这女孩样子很是眼熟,麦涛琢磨着,可就是想不起来,“嗯,你是我的学生呗。”
“我就知道您是贵人多忘事,记得吗?去年你教过我,1班的。”她却好像洞悉了他的想法,故意要为难他似的,一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看来老师也孤枕难眠啊,不妨我们俩一起走走。”
路灯下,两人靠得很紧。麦涛不乏追求者,自然也对这番亲近泰然处之,只是心里模模糊糊有个影像飘来荡去,似乎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女孩儿。
“怎么样,想起来没有,”女孩儿见麦涛一路上默不作声,又试探着问道,“我在上课第一天还问过你问题呢,那天我说,‘老师,您结婚了没有?’你都忘啦!”
“哦,对对,我想起来了,你叫什么颖颖。”
“什么叫‘什么颖颖’,我又不是日本人!不过也没关系,你就叫我颖颖好了。嗯?老师,我请你喝水。”她伸手指着家小店。
“好吧,就请我喝啤酒吧。”此言一出口,麦涛叫苦不迭,坏了,本来就甩不掉她,这一来要是她喝醉了,岂不是更加麻烦,赶紧补了一句,“你就别喝酒了。”
那女孩儿已经走了出去,也不知道听没听见。或者说,这时候的女孩子,装聋作哑起来可是一等一的高手。
无知、轻浮,他望着她的背影,暗自叹了口气,现在的女孩子……
东西总算是买回来了,不过清一色的全是啤酒,她解释说根本就没有听见他后来的要求。麦涛心知肚明,也不好多说什么,眼下尽快地把啤酒喝完才是真理。
由于先前就没有吃东西,他的胃被啤酒又是一阵冲刷,这会儿挺难受的。女孩儿又自顾自地说起个没完,他有一搭无一搭地应付着。
“我家就住在那边,”女孩儿遥指河畔,麦涛大大咧咧哼哼了一声,她又说道,“老师,你怎么这么晚跑这儿来?”
经她这么一说,他才恍然想到,自己差不多已经走了一个半小时,路上思前想后的,竟忘记了转回去。
“老师,你受伤了,是和人打架了吗?”
“差不多吧。”
“看不出来老师还会打架,是为了女孩吗?”
“也可以这么理解。”
啤酒罐东倒西歪的时候,应该提出分手了。麦涛刚想说话,却发现女孩儿不知从哪里捡来了半支柳条,蹲在他身旁抽动岸边的小石子,侧影含着许多无法言表的寂寥。他出神地看了一阵,又把冷冰冰的话语咽了回去。
女孩儿也不管他,自顾自地玩了一会儿,就把那柳条抛进河里。麦涛看着那半截枝条在河面上漂漂荡荡,犹豫了一下还是说话了:“颖颖,你这么晚了跑出来,家里人不担心吗?”
谁知那女孩儿竟然脸色大变,眼皮耷拉下来,很不屑地说,“他们都死了。”
麦涛听出女孩儿话里有话,便撇嘴笑笑。
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