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游杀人案-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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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
“在14日早晨的时候好吗?”
“当然。”
“你当时戴着眼镜,对吗?”
“我戴眼镜戴了35年了。”
“而你在你的证词中涉及的那一段时间内都习惯性地戴着眼镜吗?”
“是的。”
“你起身往窗外看时戴上眼镜了吗?”
“没有……是的,我想我戴了。我认为我一定戴了。”
“你为什么戴上?”
“为了用它看东西,当然。”
整个审判室里又是一阵窃笑,但是这次,佩里·梅森那紧逼的态度中的某种东西使法警还没能敲击木槌,叫人们肃静,那窃笑声就平静下来。
“那么,换句话说,”梅森说,“当你深夜被一个在你房间周围蹑手蹑脚的黑影子惊醒时,你醒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戴上眼镜,以便能更清楚地看见,对吗?”
“嗯,那有什么不对的?”
“没有什么不对的,邓肯先生,我在问你发生的事是不是那样。”
“是,我想是。”
“换句话说,你知道,不戴眼镜,你的眼睛真是糟透了。”
“我没那么说。”
“对,”梅森微笑着说,“你没那么说,但你的行动比语言更清楚地说出了它。你戴上眼镜,因为你知道,没有眼镜你无法看东西。对吧?”
“我知道它会有助于我看见东西。”
“你知道,不戴眼镜,一远离了你根本看不清楚,对吧?”
“嗯,我戴上眼镜比不戴视力好多了。”
“戴着眼镜你的视力相当好吧?”梅森问。
“噢,是的。”
“你会说它极好吗?”
“我会说它很正常。”
“非常正常吗?”
“如果你想那样表达的话,是的。”
“那么,”梅森用食指指着邓肯说,“你为什么刚把你看到的情况向地方检察官做了报告,就被打发到眼科医生那儿去配新眼镜呢?”
伯格喊叫着:“根本没有让他去做任何这样的事!对这一含沙射影我表示愤怒!”
“你为什么那样做?”梅森问邓肯。
“我并没说我那样做了。”
梅森把拳头重重地捶在法律顾问桌上,说道:“那么,我说你那样做了。为什么?”
邓肯辗转不安的,“嗯,”他说,“只是我想那样做,没别的。”
“你为什么想那样做?”
“我想配新眼镜有一段时间了,一直没有机会。我一直太忙了。你知道,我是一个很忙的律师。”
“噢,”梅森说,“那么说,你一直在推迟配新眼镜,有一些时间了。”
“对。”
“你现在很忙吧?”
“对。”
“你很忙有多久了?”
“好些年了。”
“你是在很忙的时期推迟配眼镜的事吧?”
“在大多数时间,对。”
“那么说,你推迟配眼镜已经有好几年了,对吧?”
“对……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别管你什么意思。事实是什么?你推迟配新眼镜有多久了?”
“我不知道。”
“在本月14日以前,你最后一次配眼镜是什么时候?”
“我无法告诉你。”
“长达5年之前吧?”
“我不知道。”
“长达10年之前吧?”
“我认为不是。”
“而你在把你看见的情况告诉地方检察官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出去看眼科医生,配眼镜。对吧?”
“那不是我做的第一件事。”
“差不多就是你做的第一件事,对吧?”
“我不知道。”
“是那天晚上,对吧?”
“对,是那天晚上。”
“你那天晚上在诊室里找到了一个眼科医生吗?”
“是的。”
梅森的微笑显得很残忍,“你在那儿找到了他,邓肯先生,因为你事先打了电话,和他预约好了,对吧?”
邓肯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说:“不,我没给他打电话。”
梅森皱着眉呆了一会儿,随后得意地问:“那么是谁确实给他打了电话?”
布莱恩跳了起来,“法官大人,”他说,“反对,这与本案无关。”
“鉴于证人一直对这些问题做出的回答,它有关系。”佩里·梅森说,“这个证人是个律师。我有权证明他在正被谈论的那一时间的视力状况,以此来对他的证词表示怀疑。这位证人承认了,他需要眼镜,也承认了,他当时戴上了那副眼镜是不够度数的,而且那种状况已经好多年了。我还有权证明他的偏执正是他那些躲躲闪闪的回答显示出来的。”
“我认为,”马克汉姆法官说,“他应该回答那个问题。谁给眼科医生打的电话,邓肯先生,如果你知道的话。”
邓肯犹豫着。
“说呀,”梅森说,“回答这个问题。”
邓肯用一种几乎昕不见的声音说:“布莱恩先生。”
“是那位刚刚对我的问题作出如此大叫大嚷的抗议,说它与本案不相关的地方副检察官吗?”梅森问道。
审判室里一片哄堂大笑。马克汉姆法官皱起眉头,然后,微露笑容。
“够了,律师,”他严厉地说,随后看看表,“到了休庭的时间了。我认为就今天来说,我们有很好的进展。法庭休庭,明天开庭。本庭要将陪审团送还行政司法长官监管,他将一直负责他们,不允许任何人走近他们或和他们讲话,他本人也不会和他们讲话,除非讲一些与本案无任何关系的事情。法庭休庭,明天上午10点开庭。”
20
梅森在办公室里来回踱着步,皱着眉看着德拉·斯特里特。
“该死的,德拉,”他说,“那件事没有恰好吻合。”
“为什么?”
“我不明白肯特太太出什么问题了。”
“你没有听到她的任何音信吗?”
“一点儿也没有。你肯定普里哈德和她见面了吗?”
“绝对肯定。他当时正在匆忙地想尽办法获得我的欢心,但我告诉他肯特太太有钱的事后,他就像扔掉一个热土豆一样把我扔下了。”
“他很漂亮吧?”
“是的。”
“使你的心砰砰跳吗?”他问。
“我的心并没跳,但他的确很漂亮。长得就像好莱坞的维纳斯。”
“头发呢?”
“棒极了,深褐色的,烫得很美。里面有光。和他的眼睛颜色很配。孩子气的面孔,一丝皱纹也没有。有一点儿漂亮的小胡子。他衣服穿得很好看,双唇很迷人,特别是在他说话的时候,你可以看到它们正在十分明确地构成每一个词。他跳舞的时候,使你感到轻如飞絮。”
“她当时看上去是堕入情网了吧?”
“堕入是没错儿的。她看着他时,目光中充分显露出了她的心。”
“一个女人究竟怎么能在目光中显露出她的心呢?”
“想让我给你表演一下吗?”她挑衅似地说。
他迅速地向她跨进一步。她的目光审视地打量着他的面孔,“严格地为了公事吗?”她加了一句。
他正想伸出胳膊去搂她,传来了通走廊的门上指关节轻轻敲打的声音。梅森僵住了,一动不动。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用5块钱和你打赌,是多里丝·萨里·肯特。”他说。
德拉·斯特里特往法律图书室走去,“我就知道某件事会发生的。”她说着,猛地一下推开了那扇门,“一定要打开扬声器的开关,头儿。我在里面有铅笔和笔记本。”
梅森向通走廊的门走去。多里丝·萨里·肯特抬着头冲他微笑着。
“我知道我会在这儿找到您的,梅森先生。”
“进来吧。”他邀请着。
她走进房间,冲他甜甜地微笑着,在一把椅子上坐好,使她的金发在黑色皮革的映衬下很好看。
“在努力工作吗?”她问。
“对。”
“对不起,我打扰了您,但我认为您或许会感兴趣的。”
“你有律师吗?”
“我没有。现在没有。”
“那么什么事?”他问。
她伸出戴着手套的一个食指,沿着紧绷在她腿上的裙子的众多小曲线划着。她的目光追随着自己移动的食指尖。她说话的时候一次也没有看他一眼。
“我一直在仔细考虑这件事。我愿意承认,我开始那个圣巴巴拉的诉讼是因为,我知道彼得打算再婚,而且我看不出我为什么应该任他在某个掘金者身上挥霍他的财产。我听说那个女人是个护士。细想想吧,彼得·肯特要娶一个护士!”
“护士怎么了?”梅森问。
“她得靠工作维生。”
“这不是件极好的事吗?”梅森说,“我喜欢靠工作维生的女人。”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并不是我势利眼。事实上她只想得到彼得·肯特的钱。”
“我不同意你的看法。”
“我们无需讨论这件事,对吧?”
“是你提起来的。”
“好吧,我刚才不过是想对您解释一下,我为什么变了心思。”
“你是想告诉我你有什么改变?”
“对。”
“为什么?”
“我突然决定,即使彼得有点儿精神不正常,而且想乱花钱的话,我也不该阻止他。我想要他幸福。”
“那么怎么样呢?”梅森怀疑地问。
“我知道您不会相信我,”她消沉地说,“您认为我冷血而且贪财。我确实希望我能做件事来使您相信我不是那样。我确实非常看重您的好评,梅森先生,也许,比您意识到的还要看重。我见过许多律师,但我从没见到任何像您这样开门见山,这样充满活力,而且这样……这样诚实,以致到严酷的地步。而且我可以看出来,您不喜欢我。男人通常很喜欢我。所以我非常想要您喜欢我。”
梅森打开香烟盒,向她伸过去。她掏出一支烟,突然抬起头来,直视着他的眼睛,微笑着说:“说‘谢谢。’”
“谢谢。”梅森说,语调平板。
他给她点了烟,随后用那燃烧的火柴点了自己的烟,透过一团烟雾,好奇地打量着她。
“怎么样呢?”
“地方检察官想让我上证人席。”
“去证明什么?”
“证明彼得曾拿着一把切肉刀试图杀死我。”
“他认为他可以利用你的证词吗?”
“他说,原话是这么说的,‘梅森在什么地方挑起那个事儿,我就可以利用你来反驳了。’”
“还有别的吗?”
“我想让彼得如愿以偿地离婚。”
“为什么?”
“因为我认为那对于他是最好的事。”
“你打算怎么做呢?”他问。
“我想撤销我的所有诉讼,那会消除一切的。那个最终判决已经做出了,而且,如果我撤销一切的话,我和彼得的往事也一笔勾销了,对吧?”
梅森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那么你指望要多少作为回报呢?”
“为什么您认为我这是有所图?”
“你没有吗?”
“我并不贪财。我根本不想要彼得的钱,但我没有职业,没有任何技能,甚至都不会打字或速记。”
“多少钱?”他问。
她的目光中闪现出某种迅疾的冲动,然后逝去了。“您会提议多少呢?”她假正经地问。
“我无法做出任何提议。”
“您可以把彼得愿意付的数目提出来,对吧?”
“不。”
“我会接受20万元现金,那会使我得以继续按彼得使我习惯的那种生活方式生活。”
“不要那样做,”梅森告诉她,“它不值得。”
“不值什么?”
“继续以那种方式生活。”
“您在试图告诉我我该如何生活吗?”她突然发怒了。
他摇摇头说:“不,我在试图告诉你你得不到的东西。”
“我得不到的东西?”
“20万美元。”
“我看不出。”她说,她的手指在连衣裙上迅速地划来划去,“我怎么能没多少钱过日子呢。”
“噢,好吧,”梅森说,“你现在一个月有1500元。设想你继续拿那笔钱吧。那会比一大笔好得多的。你会有一笔固定的月收人,而且,如果发生什么事的话,你会得到照顾。”
“那会继续多久呢?”
“无限期,”他告诉她,“除非,当然了,你结婚。”
“不,”她说,“我不想成为彼得的一个负担,我宁愿接受一点儿授予财产后就离开。”
“你说一点儿授予财产是什么意思?”
“20万美元。”
梅森严肃地摇摇头:“不,我不会建议我的委托人付你一大笔钱的。你在那件事中始终表现那么好,我实在是认为你最好继续一个月拿那1500元。我要说,从长远来说,这会比拿一大笔钱好过得多的。”
“假设我降低数额呢?”
“多少?”
“假设我告诉你我的最低价究竟是多少呢,梅森先生?10万美元。”
梅森打了个哈欠,用优雅的手指捂住了嘴,摇摇头。
“您非常难打交道。”
“噢,好吧,”梅森告诉她,“去找个律师吧,如果你要这样坚持就通过他来办这事。”
“我不想和任何律师分钱。”
梅森耸耸肩。
她突然猛地把手中的烟扔到地上,跳起来说:“好吧,给我出个价吧!别像个木疙瘩似地坐在那儿。我有好多事要做呢。”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