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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十三咒-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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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一会儿功夫,华重就准备好了一切。雪白的茶杯在茶水的映衬下透出一点碧绿,在微风抚过时,荡起层层碧波十分好看。

“快喝吧,尝尝我华重泡的茶,别家可没有我这儿的味道。”华重的脸依旧清丽无比,让人觉得如同一汪清水似的洁净。

晚上风起,纪颜听到耳边的江水正“哗哗”作响。她微微侧过脸,轻听着阵阵水声,突然抬眼看了看华重,低眉瞅了瞅茶水,然后呼吸一窒。

这条小船并非浮在水面,而是飘浮在空中的!否则外面波浪如此激烈,船里又怎么会好像在陆地上一样平稳?这个判断打乱了纪颜最初的冷静,让她迅速被一股严寒团团包围住,身体也止不住地打了一个又一个冷战。

见纪颜只是垂着头,迟迟不动手。华重微微一笑,将茶杯端到了她的面前:“来,喝了这盏茶吧。”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纪颜本来并不想激怒华重,但眼看这杯茶水已经挨到了自己的面前,她还是忍不住了。鬼沏的茶?这茶能喝吗?

但华重依旧微笑着,似乎没有听到纪颜近乎愤怒的大叫,依旧笑脸可人地将茶杯端向纪颜的唇边。这杯茶水看来很热,水汽蒸腾。但靠近纪颜双唇的一刹那,纪颜却隔着空气感觉到了茶杯如同冰块一样的寒冷。那股寒气点点向她袭来,让她原本就已经已近僵硬的身体更加麻木了起来。

第一三零章 江祸(四)

“离我远一点啊!”

大概是太害怕了,纪颜下意识地用力将那杯茶水打翻在地。茶杯没有碎,但茶水却流淌出来,慢慢渗入到红色绣榻之中。原本鲜明的红色,转瞬间变得黯淡无光,有如干涸的鲜血。看到这块已然湿透了的绣榻,纪颜心中惊恐莫名。

华重并没有生气,甚至连一丝惊讶都没有。她只是更加温柔妩媚地一笑,从身后拿出一个颇大的古筝。这个古筝与纪颜在电视上看到的略有不同,似乎更粗陋一些,但上面雕刻的花纹倒是极为精致。

“既然姑娘不喜饮茶,不如小女子为您弹支小曲吧?”语毕,华重也不等纪颜同意,便自弹自唱起来。

华重的声音的确是清亮无比,较鹂鸣莺啼更为清脆无暇。华重微扬着头,神情亲切中略带忧伤,似乎正用歌声向纪颜诉尽衷肠。这首小曲依旧是绵延细长,声音略带低沉,整支曲子都似乎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悲情。

华重的口音有些奇怪,纪颜从未听过,却好像听懂了。连那曲中晦涩难懂的古文,一向中文不怎么出色的纪颜也听得明明白白,似乎这道小曲似曾相识,早已深深烙印在了她的心里。而现在,仍旧让纪颜忍不住沉迷下去。

确切的词纪颜记不住,但曲中所描述的,正是如华重这般水上佳人的孤苦生活:一个人在水面漂漂荡荡,不知何处才是尽头。天下偌大,却没有一处是自己的家。为生活苦苦挣扎,却看尽脸色,尝尽冷暖。不知生命的意义究竟为何?可怜可叹自己一生飘零,却至死寻不见一处可避之港……

听着小曲,纪颜似乎看到远远的木舟之上,一个清丽单薄的身体正独自黯然,满是孤苦和迷茫。无论她多么想寻到一个依靠,但依旧只能独自面对风雨波浪。

她大概就是这样了此残生的吧?纪颜的心头不住一阵心酸,其实华重的心声又何尝不是她自己的?

“你……为什么不嫁人?”纪颜小心地问道。这首曲讲述的就是一个人的孤苦无依,想必这华重到了死时也未能如愿,找到一个可托终身之人,所以才发此一问。

华重一笑,不像先前的亲切,倒多了不少的愁怅。她凄然一笑,凝望着纪颜轻声问道:“怎么?你以为我是普通女子吗?”

纪颜被华重问得一怔,然后仔细打量起面前这个清丽瘦弱的身影来,心里总觉得奇怪:这个华重现在当然不是一个普通女子了,但以前呢?虽然她出身差了些,又是做着送往迎来的生意,但以歌喉茶艺为生,到底比青楼女子强上不少。青楼女子尚可赎身从良,那华重为什么不可以?

似乎看出了纪颜的不解,华重又是凄然地一笑,美丽却也心酸。她低头沉吟了一下,洁白修长的手指用力抚着古筝的两端,雪白的衣衫有些颤抖,似乎内心正在挣扎什么。然而,很快,华重又抬起头来,轻笑着向纪颜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华重吗?”

纪颜无奈的摇了摇头,不明白华重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这个问题除了华重自己或者她的父母之外,又哪是别人回答得了的。

华重见纪颜摇头,苦笑了一下,幽幽地说道:“重chong,也有双的意思……”

听了华重的话,纪颜更加迷茫了,紧锁着眉头,不知应该如何回答。

“希望不会吓到你。”华重说完,轻轻叹息了一声,然后把颈上高高的领品向下压了压。

这一下纪颜彻底愣住了,她倒抽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男人?”紧盯着华重颈上的喉结,瞧着华重温柔可人的小脸,记起她方才悠扬清亮的声音,纪颜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这样一个荒谬的结果。

华重轻轻摇了摇垂下的头。

“不是吗?!”纪颜更加震惊了,她想了想,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问:“你是……雌雄同体吗?”

见华重终于点了头,纪颜这才确定。雌雄同体,也就是双性人。其实这在现代来说是个挺正常的事情,一句“基因变异”就可以解释了一切,也可以赢得不少同情的目光。她记得最近在法国上映的一部阿根廷电影就叫做《双性传奇》,一位法国朋友极力推荐,还向她寄来了光碟。可惜她工作繁忙,也无心情欣赏,就随手丢在了一边。早知道今天会遇到华重,纪颜就算不睡觉不吃饭,也要仔细看看并研究一下了。

纪颜在心里为华重深深地叹息了一番,即便是开明的现代,依然有不少人抱着歧视嘲讽的态度看待他们。如果是在封建的古代呢?又会出现什么事情?纪颜不由得在心里为华重担忧起来。

“唉”华重长长地叹了口气,纪颜听得出她的痛苦与无奈。

虽然只是一声绵长的叹息,但却似深入了纪颜的心底。是啊,这种人由于身体的不同,必定时常忍受着常人无法理解和想象的痛苦压力。甚至他们自己也深深迷惑于自己的性别之间,分辨不清楚自己的需要和方向,更不要说他们的怯懦和尴尬了。

纪颜面对华重的坦然,自己反而有一些不好意思了。如果换做是她自己,应该不会这么随随便便就把自己最不愿为人所知的秘密告诉别人吧?

“你……愿意听我的故事吗?”华重用清澈的眸子望向纪颜,似乎她心里有着太多的悲苦,想要趁有人时一吐为快。

“好,你讲吧。”纪颜也重重地点了下头,现在她是真的对华重的身世,华重的生活,还有华重这个人感起了兴趣。

第一三一章 华重

“我是在抚江江畔长大的,那里有最美的青山绿水,也有许许多多和我一样在水中讨生活的女子。

父母早在生下我之后,便把我当成是怪物,遗弃在了那里。还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子救了我,并将我抚养长大。她虽不是我生母,但胜似生母。她从不厌嫌我的身体,反而时时为我忧心,我的歌喉。琴声。茶艺都是她调教出来的,我一直叫她丽娘。

从我记事起,丽娘就总是一模淡如止水的模样。她似乎不屑于任何上船品茶的男人,也不屑于自己的生命,仿佛这命根本就不是她愿意的,谁想要拿去就是。唯独对我时,她才会展开笑颜。直到现在我还在想,她究竟是看破了红尘,抑或是有人伤了她的心,让她再为柔情可依。

虽然丽娘总是孤傲难驯,但反倒有不少人对她上了心,宁愿花下大笔的银两,想要一亲芳泽,可都没能如愿。丽娘就是丽娘,如果是任钱可买的,就是不丽娘了。

丽娘告诫我小心自己的身体,切勿让他人知道这个秘密。于是我学着丽娘的样子,对人都敬而远之,能避则避,只与丽娘相依为命。只是我十二岁那年,丽娘上岸为我置办行头,结果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和我们一起在抚江上摇船的女子都说丽娘必是被哪个火山孝子抢去成了亲。我只能无奈冷笑,什么火山孝子,不过是好色之徒罢了。但我也知道,总一天丽娘的命运也会成为我的命运,像我们这种贫贱女子的死活,哪有人会放在心上?哪里知道,我的死比丽娘不知要惨上许多倍。

凭着丽娘留下的一点积蓄和我出众的歌喉才艺,虽然客人并不算多,但也总算是够我开销了。随着我的年龄越来越大,生意也渐渐好了起来。只要来过抚江江畔的茶客,没有谁不知道我华重的名字的。

记得我十六岁那年,来了一对客人。其中一位身材娇小的客人,一看便知是女扮男装的……”

说到这里,华重不由得笑了笑,似乎现在想来仍有些忍俊不禁。看着华重按捺不住的笑意,纪颜总觉得有些古怪。

“谁料到,那女子竟说……竟说,愿意留在我那只船上,随我一起任波逐流,浪际天涯……

真是贵族家庭的千金小姐啊,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只知享乐人生,不知人生疾苦。其实她知道我有多羡慕她呢,有家人的宠溺,又不必如我一般忍受身体的尴尬。那女子走之前,还不停地说,他日必定再来,饮茶听曲。

时光流逝,一转眼我也已经十九岁了。每天众多客人到我的船上来饮茶聊天,听我抚琴,赞我歌声有如天籁之间,让人迷而忘返。这般夸赞我已经不知听了多少了,虽然听来好听,其实不过就是男人引诱女人的小伎俩罢了。对这些我并不上心,倒是更挂着那位打扮成小公子的女子。不知三年过去,她会出落得如何美貌,她是否还记得三年前曾经耍赖似的要求留在船上,不肯离去。

然而,我没有等到她来。因为,我的秘密终于还是没能保守得住。

那时因为我生意极好,而为人又过于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于是便有人将我同失踪的丽娘联系在了一起,说我害死丽娘,独占木船,然后又以娇媚之术蛊惑客人,让他们流连忘返。本来就是无稽之谈。但由于一些船娘的与客人妻妾的嫉恨,这些事便越传越真,越传越广。

终于有一天,经常到我船上饮茶的梁公子夫人,带着一群侍婢与好事者向我兴师问罪。就在推搡之间,她们……发现了我的秘密,然后告知了官府。”

华重闭上了眼睛,似乎不愿再回想那些事情,但沉默良久之后,她还是开了口:

“那天官差抓住我,脱光了衣衫拉去游街。他们口口声声说我是天降不详的怪人。当时多日无雨,黎民流离失所。这本是应是官衙与朝廷所安抚的事,与我一个无名无权的小女子有何相干,他们竟把久旱无雨。瘟疫盛行推到了我身上,说是我带来了一切的灾难。

后来,官府不知从何处寻来一个巫婆,说我既是天降不详,就要用身体来供献给天地。于是,我被斩断手脚,割去舌鼻,剜去双目后,装进一个瓮中,活生生地沉入抚江江底。”

华重的话听得纪颜心惊胆战,倒是华重自己,凝视远方,气定神闲地娓娓道来,似乎是在讲一个不相干的人。只有偶而攥紧的拳头,才会泄露一点她心中的愤怒与不甘。

“如此死去我从如何会甘心?于是我的冲天怨气便时时无法控制,经常席卷了客船商船入江底,与一世孤苦且不得善终的我相伴水下。”

“最后,她终于来了。那位曾经苦苦哀求,想与我相伴终于的‘小公子’来了。她已非当年幼稚无知的孩子,俨然一副贵人派头,只可惜她来得太晚了,我再不能为她抚琴歌唱了。

但是,她也为我了结了一桩心愿。她处死了陷我于灾难的官员和巫婆,并将他们的尸体投下抚江以平息我的怨气。”

华重脸上荡起一丝残忍的冷笑,“哼,这样就想平息我的死吗?”

华重突然把脸转向了纪颜,“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你明白在别人面前赤身露体,任人揭开自己的伤疤的屈辱吗?你明白看着手脚被人一刀刀砍下时的恐惧吗?你明白割舌剜目之痛吗?……我华重生前从不害人,只因为身体与别不同,便遭此横祸!你了解我心中的怨恨和不甘吗?我不过想默默无闻地了此残生,连这都不行吗?……”

华重的声声的质问让纪颜无言以对,不知怎么,纪颜问觉得这一个个反问号都是向自己头上砸过来的。

第一三二章 转折

看着纪颜无奈且无辜的大眼睛,华重一字一顿地缓缓说道:“你不记得了,其实你就是那个女扮男装的小公子。”

“我?!”纪颜又是一怔,“那……那就是我帮你报的仇了?”

“是,你算是为我报了仇,可我也为你吃了不少苦头呢……整整一千年啊……”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纪颜兀自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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