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王-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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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依来在这样说的时候,实在带著相当程度的伤感。但白老大当时却未曾在意,只是连连冷笑,心中想:“你们也太小觑人了,要是有五年工夫,还找不出你们的来历来,那未免太不济了。”
当下,白老大昂首道:“怎么?我们是不是要击掌为誓?”
文依来十分有兴趣:“好!”
于是,一老一少,就对了一掌。
白老大在讲述著他成为文依来的监护人的经过,可是讲到这里,却停了下来。
他的叙述,自然也到了尾声了。可想而知的是,这些日子来,他和包令上校一样,用尽力法,在调查文依来的来历,可是也同样地没有结果。
这自然是很令人沮丧和没有面子的事,难怪他不愿意任何人提起了。
我没有说什么,心中只是苦笑,包令上校认为只要我来向白老大一问,就可以水落石出,谁又能料到白老大这个监护人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当上的。对于文依来,他也一无所知。
我这时想到的是:为什么文依来的身世秘密,可以保持得如此严密?很奇妙的一种感觉是,我突然联想到了“红头老爹”的一家人,同样神秘而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来历。
如果不是时间上有不能吻合之处,我几乎直觉地认为文依来就是红头老爹的“儿子”了。不单是由于提及这两个人时,叙述的人所用的形容词都相同,而且两人的年龄也相彷彿。
不过,文依来和白老大见面,进入贵族学院,是将近三年前的事,那时,红头老爹的一家人,还在马达加斯加岛的山村中,红头老爹一家下落不明,是不到三年前的事。自然,两个人不可能是同一个人了。
我正在杂七杂八地想著,白老大忽然问:“在传统的东方武术方面,我内家功夫的造诣怎么样?”他忽然问了这样一个看来和我们正在讨论的事全然无关的问题。真叫人奇怪。也直到这时,我才留意到,他在叙述告一段落之后,一直在沉思之中,可能是在问题之中,又有了问题。我想了一想,才回答了他的问题:“内功高手,你当然是举世的五名之内。”白老大“嗯”地一声。自言自语地道:“约摸排名在三、四名之间……刚才我讲到什么地方了?对,那少年要和我击掌为誓,我当时只觉得他们处心积虑,作成了一个圈套,而我自己偏偏不争气,硬是进了人家的圈套之中,心里有点生气,所以想藉此机会,给那少年吃点苦头。”
我听到这里,不禁皱了皱眉。我已知道白老大要给文依来吃什么苦头了,只是不知道他心意如何而已。那实在是可大可小的事。
白老大刚才提及了东方武术中的“内家气功”,这是一门十分高深的武术,要经过长时期的锻炼,才能略有小成。用近代的术语来解释,可以说成是通过某种特定的运气方式,使人体的潜能,得到高度的发挥。而人体的潜能究竟可以达到什么程度,无可估计,而内功深厚,如白老大者,要一掌把人打死,或是一掌打得人骨断、内伤,是轻而易举的事。
那么,白老大是准备如何对付文依来呢?
我思疑的神情,白老大自然看出来了,他忙道:“我只不过想把他震跌一个觔斗。”
我忙讨好道:“那很好,谁叫他们敢小觑了白老爷子。”
白老大忽然苦笑了一下,那又令我一愣:难道白老大连这一点也不能做到?
这实在是没有可能的事,除非文依来或那个中年人也是武术高手。
我不表示什么意见,只是望著白老大。白老大叹了一声:“还好我当时只用了一成力道,要是我立心把他的臂骨震断,我这把老骨头,只怕当时就散了。”
我大是骇然:“那少年……怎么能对抗你的内功?”
白老大缓缓摇著头:“我不明白,一直到现在我还不明白,我和他一对掌,我陡然发力。估计他非跌出三个觔斗不可,可是突然之间,一股强大的力道,自他的手心上反震出来,刹那之间,我全身像是触电一样,要不是我还有几下子,就得当场出丑。”
他讲到这里,停了一停,我一面听他讲,一面摇头,表示不相信,那实在不可能,照白老大的描述,那种现象是,白老大吐出的力道,被对方反震了回来。
这种情形的发生,必须是那少年的内家气功的修为,犹在白老大之上。
但文依来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怎么可能?
白老大在讲起来的时候,仍不免现出尴尬的神情来,可知当时,他在受了一震之后,是如何狼狈。
他吸了一口气,道:“当时,我好不容易才能坐定身子,而文依来却若无其事,笑嘻嘻站起来,和那中年人十分有礼告辞而去。你想想看,一个西方少年,内家气功修为,竟然在我之上,这……这……”
我也苦笑著:“这真是从何说起。”白老大抬起了头,长叹了一声:“自此之后,我曾花了不少心血去调查文依来的来历,可是一无所得,连那个中年人,也像是在空气中消失了一样,我曾请我在世界各地的朋友帮忙,收到过那中年人绘像的人,不少于五万人,可是却一点结果也没有。”
我有点埋怨:“你应该对我说说,至少对白素说。”
白老大摇头:“那时,你在尼泊尔失了踪,阿素在你失踪的地方等你,一等就是好几年。”
我“哦”地一声,没有再说什么。我生命之中,有六年的空白,那是在“天上方一日,人间已千年”的情形下形成的。
(这段经历,记述在“无名发”这个故事之中。)
找不出文依来的来历。那是意料之中的事,白老大愤然道:“这件事,我想起来就不自在,那个包令上校还要不识趣,我自然三言两语就把他打发走了。”
我站了起来,来回踱著步,心里在盘算著,事情实在十分简单:文依来这个人。是随时可以找到他的。包令上校碍于是学院的行政人员,不能对他进行逼问。白老大由于当年的打赌,也没做手脚处,我却是全然不受什么限制的,大可就在文依来的身上,发掘出他的秘密来。
当我在打这主意之际,白老大再叹了一声:“我努力了两年多也没有结果,根本已经放弃了,可是想想当年打赌的期限是五年,已经快到了,不知道对方会提出什么古里古怪的要求来。心里也烦得很。”
我道:“至少还有半年,我想可以找出那青年人的来历的。”
白老大先是瞪著我,但是他立时明白了我准备怎么做,呵呵笑著:“那是你的事,可和我无关。”
我道:“当然,我的行动,完全由我个人负责。”
白老大显得高兴了许多,我和他又讨论了一下那个文依来究竟是什么来路,可是也不得要领,文依来自然是一个假名字,这假名字又有什么意义呢?
(要说明一下的是,“文依来”这个名字,自然是为了行文记述方便而根据发音的译名,原来的名字是:ELEC HOMME MAN,在译的时候,略去了中间的一个字,照中国人的习惯,把姓放在前面,就成了“文依来”。而中间那个字,是法文,就是英文 MAN,的意思,这个名字,一看就知道是假名字。真名字不会将两个“人”或“男人”的英文法文取作名和姓的。)
假名也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白老大可以断定的一点是:“文依来绝对是白种人,而且更可能是北欧的白种人,只有白种人才有他那种生理上的特徵,我曾不断派人去观察他在学院中的生活情形,得到的报告,都十分正常,真难想像他们是在卖什么药。”
我道:“有他的照片?”
白老大点头:“找找看,应该可以找得到。”
我们一起到了白老大的书房中,找了一会,找出一只文件夹来,打开,里面有不少照片。
我拿起来看,全是以文依来为主的,时间大约是三、四年,若说三、四年前的文依来是一个漂亮英俊的少年,那么,青年时期的文依来,更是挺拔如松。俊美如雕像,简直是一个无懈可击的美男子。而且,即使在照片上,也可以叫人感到这个青年人,有著十分高雅的气质。
我心中不禁更是疑惑:“他究竟是什么人?瑞典的王子,荷尔的储君,还是 ”
我说到这里,陡然住了口。
人,有时会有一种十分奇异的感觉,感到这一刻在做的事,在说的话,依稀有十分熟悉之感,好像是在过去的什么时候,曾经发生过的。不过,多数是对在什么时候曾发生过,朦胧而难以确定。
可是这时,我却可以十分肯定,我这时对文依来身分的推测,就在不久以前,对方一个人,也作过同样的推测,那就是在伦敦,普索利爵士的住所中,在听英生讲了红头老爹的故事之后,对故事中那年轻人的推测。
这是第二次,我在不知不觉之间,自然而然,将这个在瑞土贵族学院中求学的文依来,和隐居在马达加斯加岛上的青年人联想在一起了。
我甚至想到:这两个人之间,会不会有某种联系呢?为什么应该是两个风马牛不相干的人,在感觉上,会给人有那么多的共通点,老是会把他们两个人联想在一起?
我本来想把“红头老爹”的事,也对白老大说说,可是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白老大毕竟上了年纪,拿些和他无关的事去麻烦他,没有必要。
我在想,到瑞士去走一趟是免不了的了,把文依来身分弄清楚,告诉白老大,让他在这场赌赛中赢一下,他一定会十分高兴。
第四章 身世成谜的文依来
我在农庄中只留了一夜,第二天就到了瑞士,一到就和包令上校联络,先问他:“有一位英生先生,和你联络过没有?”
包令急道:“没有,令岳丈说了些什么?”
我道:“大约两小时,我可以来到你那里。见面和你详细说,保证出乎你意料之外。”
包令的声音发尖:“天,他不会是英国皇室的继位人吧?”
我回了他一句:“你胡思乱想到哪里去了。”就挂上了电话。
然后,我租了一辆车,并不心急赶路,一路上欣赏沿途的风光,在接近日内瓦湖时。路两旁的风景,赏心悦目之至。
学院的位置,在湖北岸,离莫杰斯市不远的一处平原上,规模相当宏大,建筑群掩映在树木之间,疏密有致,看起来气象万千。
整个学院的范围,都有著效能十分高但是看起来却并不碍眼,而且几乎一大半是隐没在灌木丛中的警戒铁丝网,竖著警告牌:“高压电路在前,切勿越过。”
把学院全都包围在内的警戒网,长度至少超过五十公里,富贵人家缴了那么昂贵的费用,自然希望他们的子弟安全。
从这一点看来,一个来历不明的神秘人物。混在千个身世显贵的学生之间,真能叫家长感到不安,如果情形再继续下去,只怕布恩教授也无法再维持公正,而非勒令文依来退学不可。
在学院的大门上,我等了一会,要包令上校亲自驾车出来,才能把我带进学院的范围之内,我驾来的车子,停在门口,一起到了他的住所,我在他的住所之中停留了没有多久,那也是一幢相当精致的小洋房,他在打开大门时就告诉我:“如果有需要,你可以住在这里!”
我摇头道:“算了,一定要填表格,接受审查,我宁愿到湖边去露营,我先告诉你白老大的话!”
当我把白老大的经历说完之后,包令上校简直是目定口呆。本来,他是一个一脸精悍的中年人,可是这时看来,简直就像傻瓜一样。
呆了半晌之后,他才苦笑道:“这样说,真是……没有人可以知道他的身分了?”
我道:“如果只是为了敷衍那群抗议的家长,那就十分简单,就说他是白老大的什么人好了。”
包令苦笑:“白老大的什么人?私生子?一个亚洲人的私生子会是纯白种人?无法在他和他的监护人之间建立任何血缘关系,那又说他是白老大的什么人?”
我也不禁苦笑,就算一个人,只有八分之一,或是十六分之一黄种人的血统,也不可能在外型上是百分之一百的白种人!
看来,连敷衍过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又道:“那么,只好找出他真正的身分来,就在他身上找,我立刻就想见他!”
这时候,正是黄昏时分,包令上校苦笑了一下:“他不会说的,不过你可以去试一试,他的宿舍编号是A十六。我带你去!”
我拒绝了他:“不必,我自己可以找得到。”
包令上校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喃喃地道:“理论上来说,任何人,都有一个身分的,总是可以通过调查弄明白的,可是文依来偏偏就是例外!”
我不置可否,因为我同意每一个人都有身分,而身分是一定可以查得出来的。
离开了包令的住所,驾著电单车 在学院范围之内,为了保证空气的清纯,是不准使用普通汽车的。电动车没有废气,是“健康产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