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空序曲-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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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克一惊,回到了现实中。
“天哪!我以为它有几百年了呢!”
“不是的。希特勒的空袭毁掉了原来的会议厅。”
德克为自己竟忘了这件事而很懊恼,他把注意力又转回到讨论上。现在有十五个议员支持政府,而反对方的保守党和工党只有十三个人支持。
他们身后镶有嵌板的门突然开了,一张圆圆的笑脸正对着他们微笑。主人见了面就一再向他们道歉,马修斯趁机看了看他的鞋。在外面的走廊里,又可以大声说话了,他们互相作了介绍。然后他们跟着麦克尔爵士穿过更多的通道来到了餐厅。德克确信,他这一辈子可能都不会见到这么多的木质嵌板。
这个年老的男爵一定有七十多岁了,但他走路很轻快,性格就像个孩子。他光秃秃的头顶使他太像那些中世纪的男修道院院长了,以至于德克觉得他好像走进了修道院解散前的格莱斯顿博利或是威尔斯。但是如果他闭上眼睛,麦克尔爵士的口音马上把他带到大都市纽约。上一次他见识过像这样的爱尔兰土腔,操土腔的人请他帮忙传递“停止”信号而给了他一张条子。
他们坐下来喝茶,德克委婉地拒绝了给他送来的咖啡。吃饭时,他们只谈了一些琐事,避开会见的主题。直到他们走到了外面,站在面向泰晤士河的露台上才提起这个问题,德克忍不住想,这里的风景比辩论厅本身更有活力。人们三五成群地在露台上或站或坐,轻松地交谈着,还有很多信使来来往往。有时,议员们会全体来不及抱歉就离开他们的客人,冲去登记他们的投票。趁着一个这样的间隙,马修斯尽力为德克讲清下议院的程序。
“你将会了解到,”他说,“绝大部分的工作是在委员会办公室完成的。除了重要讨论,只有专家和对议题感兴趣的议员在会议厅里。其他人则忙于报告,或在大楼的小房间里接见他们的选民。”
“好了,年轻人,”麦克尔回来时大声说,他已经顺路拿了一托盘饮料,“跟我说说你们的登月计划。”
马修斯清了一下喉咙,德克在脑海里飞快地过了一遍所有可能的开场白。
“哦,麦克尔爵士,”他开始说道,“有史以来,人类一直在做的都是逻辑上的扩张。几千年来,人类的足迹已经遍布全世界,直到整个地球都被探险开发。迈出下一步,穿越太空去其他星球的时候现在已经来临。人类必须总是有新的边界、新的地平线,否则,迟早会消沉下去直到衰落。星际旅行是我们发展的下一个阶段,在我们被原料和空间的枯竭困扰之前就迈出这一步是明智的。空间飞行还有心理学的原因。许多年以前,有人把我们的地球比做金鱼缸,缸里的人类的思想会因为逐渐迟钝而不能永远保持活跃。在公共马车和帆船的时代,世界对人类来说是足够大的。可现在它实在太小了,我们几个小时就能绕地球一周。”
马修斯向后靠了靠,以便观察他震惊战术的效果。好长时间,麦克尔爵士看起来都是迷茫的样子,但他很快恢复常态,喝掉了剩下的饮料。
“听上去完全有些势不可挡。”他沮丧地说,“可是你们登上月球后能做些什么呢?”
“您一定要弄清楚,”马修斯不懈地坚持说,“月球只是个开始。一千五百万平方英里固然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但我们只把灌木丛去其他星球的跳板。你也知道,那里没有免费的空气和水,所以这第一个殖民地将不得不被关闭。但是那里的低引力状态,使建设大型建筑变得容易,我们已经做出了建设罩在透明圆顶下的城市的方案。”
“在我看来,”麦克尔爵士机敏地说,“你要带上你的‘金鱼缸’。”
马修斯的笑容动了动。
“说得好,”他承认,“但是月球很可能主要被天文学家和物理学家用于做科学研究。这对他们是非常重要的,当他们能在上面建实验室和天文台时,将会开辟全新的知识领域。”
“那将会让世界变得更美好更快乐吗?”
“这通常取决于人类。知识是中立的,但是人要是掌握了它,一定不是做好事就是做坏事。”
泰晤士河的两岸河堤上人潮涌动,这条大河在其间缓缓流过。马修斯就顺着这流动的河水挥动着他的手臂。
“你现在所看到的一切,我们现代社会中的点点滴滴,都因为人们在古代积累的知识才得以实现。文明不是静态的:如果它静止不动,它就会消亡。”
这一会儿,几个人都没有说话。德克几乎是不由自主地被深深地打动了。他在想过去自己是不是错了,他一直认为马修斯纯粹是宣传别人想法的出色的推销员。或者他只不过是个天才的演奏家,可以完全凭技巧而不带任何感情地演奏一首乐曲?他无法判断。马修斯,尽管是个外向的人,但他城府很深,德克永远也看不透他。虽然没有其他什么,但只凭这一点,他身上就充满了寓言人物的特征,是典型的英国人。
过了一会儿,麦克尔爵士说:“我收到很多我爱尔兰朋友的来信,他们根本不赞成这个想法,认为人类压根儿不想离开地球。我怎么对他们说?”
“让他们回顾一下历史,”马修斯回答,“告诉他们,人类就是探险者,别忘了从前爱尔兰也是被某个人发现的!”他看了德克一眼,好像在告诉德克说:“差不多了!”
“麦克尔爵士,假设现在是五百年前,我是克里斯托弗?哥伦布。你想知道我为什么非要穿过大西洋向西航行,我会尽量把我的理由说给你听。我不能确定这些观点是否能够令你满意,也许你对开辟一条通往印度的新航线并不特别感兴趣。但这就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们都想象不出这次航行对世界到底会有多大的意义。麦克尔爵士,告诉你的朋友们,想一想如果美洲没有被发现,爱尔兰会是怎样不同的情景。月球是一个比南北美洲加起来还要大的地方,而且它还只是我们要到达的第一个也是最小的星球。”
当他们和麦克尔爵士告别时,偌大的接待厅里几乎没有人了。他们握手告别时,这位爵士看起来还是有些迷茫。
“我希望这能暂时解决爱尔兰选民的问题。”他们出了大楼,走在维多利亚塔的阴影中时,马修斯说,“你怎么看这个老小孩?”
“他看上去是一个令人肃然起敬的人物。我想他差不多会把你的想法向他的选民解释。”
“是啊,”马修斯回答,“那一定很有趣。”
他们向前走了几步,穿过正门,向大桥走去。马修斯突然问:“你个人对这件事究竟怎么看?”
德克没有正面回答。
“我想我认同你的观点——在逻辑上。”他说,“但不知为什么,我从你的行为中感觉不到这些。晚一点儿,也许,我会——我也说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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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1
他看着他周围的这座大都市,涌动着生命与各种各样的社会活动。它就像山脉一样,是不老的,永恒的:不论未来会是什么样,这是绝对不会停止的。马修斯还是对的,所有人中只有他意识到了。社会不会静止不动。就是他脚下的这片土地,猛犸象也曾经穿过河边的灌木丛上面走过。他们,而不是那些从洞里向外看的类人猿,曾是这片土地的主人。但是类人猿的时代最后还是到来了,在他机体的威力面前,森林和沼泽让路了。德克现在知道了,故事不过刚刚开始。就在此时,在遥远的各种各样奇妙的太阳下的世界中,时间和各自的上帝们正在为人类准备建城市的地方。
罗伯特?德温特爵士,文学硕士,皇家学会会员,星际航行中心主任,看上去是一个很粗野的人,他总是让人想起晚年的温斯顿?丘吉尔。他对烟斗的迷恋在某种程度上破坏了这种相似,据说,他有两种烟斗——“平时型”和“紧急情况型”。“紧急情况型”总是装得满满的,以便在不受欢迎的来访者到来时,可以马上拿来用。大家都说用于这个目的的秘密配方是含有大量的用硫处理过的茶叶。
罗伯特爵士的个性如此张扬,以至于产生了很多关于他的流言蜚语。他的助手们就编了不少故事,他们一定在这位顶头上司面前领受过下地狱的滋味——并且经常这样,因为他对自己语言词汇的控制绝不像一个前皇家天文学家应有的那样。他对别人和财富毫不在意,他给一些出名的但却没什么智慧的质询者的报告简直就是历史经典。就是皇室也因为他在一次庆祝活动上发火而自行走掉暗自庆幸。虽然他有这些表现,但他从内心来说是一个善良而又感情丰富的人。相当多的人怀疑这一点,但却很少有人能够完完全全地证明这一点。
六十岁时,他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祖父,但罗伯特爵士看起来就像一个保养得很好的四十五岁的人。就像他的经典两面性,他把这归结于对所有基本健康常识的特意忽视和固定摄入一些尼古丁。一位才华横溢的记者曾贴切地叫他“一个科学的弗朗西斯?德雷克——伊丽莎白二世时代的宇航探险家之一”。
当这位主任坐在烟雾缭绕的模糊灯光下翻看当天的邮件时,并没有什么伊丽莎白时代的特征。他以惊人的速度处理着信件,看完之后邮件就堆成了一座小山。有时,他直接把信扔进废纸筐中,他的助手会小心地把它们捡回来,放进一个大文件夹中,文件夹上有个精致的标签,写着“难题”。星际航行中心收到的来信中大约有百分之一被归到这类里。
他刚刚看完信,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格罗夫斯博士,星际中心的心理医生,拿着一叠文件走进来。罗伯特爵士皱起眉头看着他。
“噢,你这个带来坏消息的家伙——哈塞尔这个年轻人出的乱子是怎么回事?我还以为一切都在我们掌握之中呢。”
格罗夫斯放下文件夹,显得很着急。
“几周以前,我也是这样认为的。那时这五个人都进展得很顺利,没有看出紧张的迹象。后来我们注意到什么事情正在困扰着维克,昨天我终于从他那儿问出来了。”
“我猜,是不是他的妻子?”
“是的。整件事非常不幸。维克就是那种在最合适的情况下制造麻烦的父亲,莫德?哈塞尔不知道当他们的儿子降生时,他可能正在去月球的路上。”
主任扬起了眉毛。
“你知道是个男孩?”
“威斯曼马瑟斯的诊断百分之九十五是准确的。维克想要个儿子——只是以防他万一回不来。”
“我明白。你认为哈塞尔太太知道后会有什么反应?当然了,维克是不是会在机组人员名单中还不确定。”
“我想她会没事的。但着急的是维克。你第一个孩子降生时,你是什么感觉?”
罗伯特笑了。
“那得说说过去的旧事儿了。那时,我不在旁边——正在做一次黯然失色的探险。我差点打碎了日冕观测仪,所以我理解维克的想法。但这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你只能和他讲明原因。|奇…_…书^_^网|告诉他和他的妻子讲清楚,但让她什么也别说。还有其他的麻烦事出现吗?”
“这不是我能预见到的。你根本没法知道。”
“是啊,你办不到。”
主任的眼神飘到了他办公桌后背面镜框里小小的座右铭上。格罗夫斯博士从他坐的地方看不见那行字,但他早把它记在了心里,而且这句话常常会激励他:不论整个世界转动得多么完美,总会有件事遗忘。
哪天,他一定得问问这句话的出处。
地球上空二百七十英里,“贝塔”正在绕地球转第三圈。她就像一个小卫星一样环绕着大气层,每九十分钟就会整整运转一圈。除非驾驶员再次启动发动机,否则她将会永远待在这儿,待在太空的边缘上。
然而,与其说“贝塔”是太空深处的,倒还不如说她仅仅是大气层上面的飞行物。就像那些有时爬上岸的鱼,她正在她真正的生存环境之外的地方探险,她巨大的机翼现在就是在强烈的阳光下燃烧的毫无用处的金属薄片。只有当她返回到下方很远的大气中,它们才能再次发挥作用。
“贝塔”的背上装有一个流线型的鱼雷,乍一眼看上去,它可能会被想当然地认为是另一枚火箭。但却没有舱、发动机喷嘴和起落装置的标记。圆滑的金属外形几乎没有什么特征,就像正在等候发射时刻的一枚巨大炸弹。它是“阿尔法”诸多燃料罐中的第一个,里面装着几吨液体甲烷,当太空飞船准备航行时,这些液体甲烷将会被抽到飞船的燃料箱里。
“贝塔”看起来好像被一动不动地挂在乌黑的天空中,而地球在她下面自转。飞船上的技师们正在检查设备,向下面行星上的控制站传送着他们的发现,看起来并不是特别着急。绕地球转一圈还是十二圈的差别对他们来说微乎其微。直到他们对测试满意为止,他们才会离开自己的工作岗位——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