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悠路-第3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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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胤禛……”
康熙的眼圈红了,“你不明白,朕何尝愿意如此?”
胤禛默默地跪下,雍正皇帝敢于留下杀子的罪名,只是为了不再陷入诸子夺嫡的漩涡而折损大清的气运,纵容弘昼胡闹,不给他安排任何的差事,只是为了弘历……一切不是不能做,而是在于皇帝如何想。
雍正看似对所有的儿子不公平,但疼爱他们之心不少,康熙皇帝对所有的皇子倒是公平了,挑逗起他们夺嫡的心思,最后呢,还不是一个个地将他们打下去,亲手残忍地戳破他们的美梦。
对比雍正皇帝,到底谁更残忍?更无情?
“皇阿玛,儿臣……儿臣不想看着您……看着您难过。”
胤禛不知道康熙皇帝到底是怎么死的,他是不是在等雍正到来,但当时在畅春园外面的暗潮涌动,让做了六十年皇帝的他心寒,在他走到生命的尽头时,周围只有儿子为帝位的张目,康熙是生是死那时也没人再过多地理会。
“伤了的心很难再弥补上,皇阿玛,儿臣言尽于此,您珍重。”
胤禛向康熙皇帝磕头,皇阿玛在自己昏迷时一直陪着他,胤禛是有过感动的,虽然康熙是为了江山,但未尝没有慈父之心,经过了德嫔的事情后,胤禛看人少了偏激固执,每个人都有许多的迫不得已,“儿臣自绝于皇阿玛,儿臣甘受皇阿玛严惩,儿臣这就滚回京城闭门思过。”
康熙满怀的痛苦被胤禛这句话刺激得烟消云散,不被他最看重的儿子理解的痛苦,想要申辩的话语,在胤禛主动滚回京城的恳求下,怎么都提不起劲儿。
“胤禛,爱新觉罗胤禛,你好……你好样的。”
扑通一声,康熙瘫软在地上,胤禛吓了一跳,抱住康熙皇帝:“皇阿玛,皇阿玛。”
胤禛怀里的康熙皇帝面色铁青,眼袋也是青的,嘴唇是黑紫色,胤禛手摸着康熙的额头,好烫,滚烫得很。
“四爷?”
站在稍远处的李德全赶过来,只要康熙同四爷说话,从来不想让他们打扰,胤禛冷声道:“你帮爷把皇阿玛搀扶进去。”
“嗻。”
胤禛冰冷的目光落在李德全身上,身上凌厉之气十足,“皇阿玛还清醒着,你可明白?皇阿玛只是站得久了脚有些软罢了。”
“奴才明白。”
李德全对雍亲王有了对康熙皇帝的恭谨,热河行宫不比京城,诸多皇子都在,一旦消息走漏了风声后果不堪设想,半搀半抱将康熙搀扶进去。
“叫太医过来。”
“嗻。”
太医是个高危的工作,领得俸禄也不多,稍有不慎就会丧命灭族,所以说太医这个职业最苦逼了。
太医在雍亲王嗜血的目光下,颤颤巍巍地给康熙把脉,脸色仿佛苦瓜一样,胤禛看后心里一紧,不是自己把皇阿玛气死了吧。
“怎么?皇阿玛染了什么病症?”
“回四爷的话,奴才再把脉。”
太医不停地暗示自己不是,不是,可康熙的脉象,康熙的脸色,康熙的气味,以及以前的状态……太医捂脸大哭:“皇上染了时疫,四爷,皇上得的是时疫。”
胤禛的脸如同岩石一样僵硬,身体绷得紧紧的,时疫?老天爷能不能别这么玩他?宁可他得时疫,胤禛断不想康熙得!
“你确定?”
“是,奴才确定。”
“怎么可能?皇阿玛龙体一直很好,他不过在外面站了一会罢了,你……你再去仔细地看过。”
胤禛这回是真怒了,康熙一旦得时疫,热河会大乱的,没有康熙坐镇,胤禛的兄弟会谋反,兵变,在康熙身边的他,等到兵临热河行宫又有什么好结果?一定会被新帝绞杀。
都说雍正对兄弟们阴狠,胤禛相信无论他的兄弟哪一个上台,都不会留下他。
太医又诊断了一遍,“四爷,万岁爷不可再拖了。”
“很危险?”
“是。”
太医艰难地说,此时他同胤禛是绑在一起的蚂蚱,说实话还有可能博得一线生机,“万岁爷不好,恐有九死一生之兆,万岁爷最近一直照料您,龙体困乏,方才又气火攻心,万岁爷体内心火不去,再加上今日特别的炎热,才会……才会染上时疫。”
胤禛看着仿若死人一样躺在龙床上的康熙皇帝,怎么办?皇阿玛!儿子该怎么办?是告诉他们?还是留下?
如果胤禛选一个兄弟通风报信的话,未必不能贵极人臣,但那样康熙皇帝连一分生还的希望都没有了,胤禛笼在袖口的手握紧拳头,他挣扎,他犹豫。
“老四啊,你个混账小子,又把朕的局给破了。”
“老四啊,你福晋不错,朕给你挑的……”
“胤禛,江山交给你朕才放心。”
胤禛手心打着额头,深吸了一口气,他是该做出决定了!
第533章 决定
胤禛隔着垂下的帘子站在康熙皇帝的龙榻前,他朦胧间可看到康熙昏迷的样子。只要他迈过这道帘子,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弑父。
志远在热河行宫足以震慑住文官,十四会帮他,书逸也在,只要他踏前一步,他……胤禛因为梦境对康熙皇帝有几分怨恨,都是他让雍正皇帝一生困苦,即便成为皇帝一样没得到幸福。
虽然在梦里他拒绝了成为雍正皇帝,但在胤禛心里认为如果没有那只懒猫,他就是雍正,雍正的痛苦,悲伤他都能体会得到。
但一切的一切,胤禛始终无法做出弑父的举动,胤禛低声吩咐:“准备热水,干净的衣服,爷沐浴。”
“嗻。”
在胤禛转身离去的时候,躺在床榻上的康熙撩开了眼睑,干涩炙热的蠕动,手抓住了身下的被褥,“朕……李德全,朕不觉得遗憾,哪怕他们都只惦记着朕的皇位,朕还有老四。”
“皇上。”
康熙从怀里摸出一道秘折,苦笑:“如果朕挺不过这一关,你手持朕的遗诏宣读旨意。”
“奴才担心皇子阿哥们不肯受遗诏。”
“不会的,朕的遗诏写得很清楚,谁都无法质疑!”
康熙将折子交给李德全,“幸好朕早有准备,江山能交到朕最放心的人手中,朕虽死无憾。”
“万岁爷一定会平安的,四爷不会眼看着您有事。”
李德全呜咽的结果折子贴身放好,康熙身上提不起一丝力气,“时疫?”
“是。”
“你去跟着老四,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奴才不离开万岁爷。”
李德全老泪纵横,“奴才不走,奴才伺候皇上。”
康熙是怕死的,但死到临头他反倒不那么害怕,他是没享受过做皇帝的尊荣,还想多活许多年,还想继续掌控天下,但他当了快五十年皇帝,看遍史书也算在位时间很长的帝王了,他比前朝的皇帝享受得多,这么比较,康熙心里平静很多。
“你在朕身边如何传朕的遗诏?你跟着老四,才是好奴才。”
“万岁爷!”
“去吧,李德全,你伺候朕半辈子,别让朕闭不上眼睛,你在朕身边待久了,感染上时疫,老四不会放你出去的。”
“遵旨。”
李德全擦拭泪水,倒退出门,康熙仿佛放下了心中大石,就算了他死了,大清江山也乱不了,他一直在想找办法激起胤禛的野心,激起胤禛想做皇帝的心思,但没想到依靠今日实现,康熙嘴角的笑容越发的苦涩,时疫,他竟然感染了时疫。
康熙目光有几分呆滞,等死的滋味并不好受,环顾四周,零星的几个奴才,以及被胤禛关在一边的太医之外,再无任何的人了,有病才知晓孤独,尤其是这种时候,康熙心里想有一个人陪伴他,什么都不用说,就陪着他就好。
“朕富有四海,是万民之主,三十多个儿女,一百个皇孙,后宫佳丽三千人,如今朕……朕身边连一个人都看不到。”
康熙体会到了绝望,等到放下心中大事安排好后事时,孤独涌上心头,康熙同样知道胤禛绝对不会让任何人靠近他,莫不是他只能享受死一般的孤独?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娴嫔在德嫔面前受了打击,原本她想拉着德嫔一起去看望康熙皇帝,有子的德嫔定然不会陪伴染病的康熙皇帝,到时她的忠贞不畏惧生死的气魄定然会感动康熙,美人也是需要陪衬的,德嫔越是贪生怕死,越发显得娴嫔的难得。
但是无论娴嫔怎么说,德嫔就一句话,皇上没召见,咱们是不能过去的。德嫔甚至告诉娴嫔,没事的话可以睡觉解闷。
娴嫔感觉到德嫔的嘲弄,一气之下也顾不得别的,赌气离去。娴嫔不是不能找别人陪衬她,但德嫔是胤禛的亲生额娘,如果她贪生怕死,不肯伺候康熙的话,等到康熙病好了,德嫔必会被康熙讨厌,有这么个亲生额娘,胤禛不管有心没心,断无继承皇位的可能。
德嫔太过难缠,远不是娴嫔几句话就能拽过去做陪衬炮灰的。后宫倾轧一生的女子,哪一个不是聪明人儿?即便娴嫔两世为人,有琅嬛福地相助,也不见得能斗得过。
并非娴嫔不聪明,是她把所有的人都想傻了,都当成她说什么就信什么的白痴。
娴嫔敢去照顾康熙皇帝,她也是有准备的,对于太子以及她所生的送出宫去的儿子,娴嫔并没完全放弃,太子能废就能立,娴嫔打算感动康熙的同时,让康熙弄明白皇子们如何盼望着康熙驾崩,如何地只要皇位不重孝道。
只要阿哥们让康熙失望以至于绝望,远离漩涡的胤礽的孝顺更应该被康熙看重,如此一来康熙会明白他只有一个好儿子胤礽,到时不立胤礽还立谁?
娴嫔甚至打算好了,有机会的话,时疫是可以传染的,娴嫔如今什么都做得出,如果皇子阿哥非死即病,受够辅政大臣之苦的康熙皇帝绝对不会册立少帝。
娴嫔也承认在康熙登基之初的那几年,不是所有皇帝都能像康熙除掉鳌拜,削弱蒙古,平三藩,供起太皇太后一样,康熙也应该清楚的。
胤礽是有腿伤,但不影响大局,康熙无人可立的情况下,除了胤礽还有谁?只要胤礽登基,娴嫔就可以将一切告诉康熙,告诉他,她从未爱过他,将康熙气死最好,至于会受到什么惩罚,娴嫔死都不怕,害怕惩罚吗?
只要看到胤礽坐到皇帝宝座上,任何的事情她都不怕的。下毒的药,她不缺。康熙的龙体从来到热河行宫抵抗力不足,有意外,也有被胤禛郁闷到了,更有照顾胤禛的劳累,但娴嫔没少用功法影响康熙,她如同钝刀割肉,让康熙在毫无感觉的情况下蚕食他的健康,有了十三阿哥带人闯进行宫的事情,有了胤禛的那番陈诉,康熙急火攻心时,病症发作了。
学聪明的娴嫔不用直接下药,些许的功法惩罚也会少,娴嫔学会了找寻机会,效果果然好得多。
琅嬛福地的东西虽然难种,但死了就再种,娴嫔迅速地转化为农夫,要不怎么舒瑶不平衡呢,虽然娴嫔挣扎过种地的问题,但因为她的是更神奇的空间,闲嫔的挣扎比舒瑶少很多。
娴嫔虽然也损失了一部分,但她收获了也不少,于是她才死活逼迫皇贵妃准许她伴驾,她等的就是康熙皇帝生命垂危最绝望,最孤独的时候。
“让我进去,本宫要见万岁爷。”
娴嫔在门口胡闹着,胤禛站在柱子后面,新换洗过的蟒袍显得他很是精神,压在头上的顶戴更为凸显他独特的尊贵气势,胤禛背起在身后的左手食指带着墨玉的扳指,拇指勾动着扳指,眸子仿佛被太阳晒得眯了眯,没有人比他还明白娴嫔的心思,也没有人会比他明白在绝望时见到属于自己的女人赶到身边时的喜悦。
是仿佛所有人都放弃了他,只有她跑过来陪着自己一起面对生死,熬过生死的劫难的话,这份感动会一直深埋在心底。
“哦,娴嫔娘娘还练过几手?”
胤禛嘲讽地看着娴嫔动手推开拦着门口的太监宫女,侍卫一般情况下不敢靠前,胤禛饶有兴致地点评娴嫔的拳法,“这招扫堂腿用得不错,呦,还有鞭子?娴嫔娘娘甩鞭子可比滚黛福晋差远了。”
滚黛福晋的鞭发是有名的,胤禛冷笑:“也比不上爷福晋的疯魔扫帚!”
舒瑶拿着一杆扫帚横扫整个蒙古勇士,娴嫔可不是酒来风,舒瑶的本事一般人却是比不上。
李德全站在胤禛身后几步,他低垂着脑袋,实在是哭笑不得,但雍亲王如此镇定,倒也给李德全增添不少的信心,在四爷身边仿佛太天塌下来都没事。
莫怪官场纷纷传说,有事,找四爷,当然这句话谁都不敢告诉雍亲王就是了。
小太监跑过来,在胤禛耳边压低声音说:“德嫔娘娘让您小心,她……她还是不过来了。”
胤禛微怔,随即眼里闪过一分笑意,“你再去同额娘说,儿子保证她平安无事。”
“四爷?”
“再加上一句,史上最剽悍的嫔非额娘莫属。”
胤禛嘴角玩味地勾起,同舒瑶相处长了,再艰难的时候胤禛也总能找到乐子,小太监返回给德嫔送信,胤禛摇摇头,皇阿玛,您身边一个肯为您的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