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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残剑孤星-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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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森培道:“你我只有两人,姑娘武功再高,也难敌他们人多势众—一”

慧心道:“大不了拼着一死,还有什么畏惧的?”

马森培道:“生死事小,师太遗体却不能任其落在万毒教手中,这样吧!在下独立挡住追兵,姑娘循着岸边快走,看看前面可有船只?”

正说着,欧阳兄弟率领教中高手.噗地疾赶而至。

慧心一抖手中三刃剑,悲声道;“马公子,你是无辜的人,不必为了我们陪上性命,追兵有我挡住,你快设法脱身去吧!尚能守得船只,只求你将师父遗体替我带出险地,交给我韦师兄__”

马森培听了这话,把心一横,道:“在下一条贱命,有何宝贵,姑娘如果不走,在下也决心不走。”

两人才说了几句话,欧阳兄弟等已如潮水般涌了过来,刀剑纷举,将两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慧心和马森培无可奈何,只得挥剑力战,一步步向岸边退去。

欧阳珉见他们背水而立,距离湖水只不过数尺远近,心念一动,便喝令那些残余峨嵋终南二派高手在前,自己率教中门下在后,呼喝呐喊,全力冲突,这一来,死伤的既非万毒教人,峨嵋终南弟子又迷失了本性,只知前冲死战,不知退避,哪消片刻,一层又一层的死尸,已将慧心和马森培挤得渐渐退到水边了。

两派门人,不过顿饭之久,使死伤大半,残肢断体,向湖水直堆过去,等于替万毒教搭成一列尸体堆成的跳板。

慧心和马森培初时尚未发现这项歹毒的阴谋,只顾挥剑浴血而战,两个人都溅满了满身血污,前面死尸太多,便向后退,及至脚下已经浸在冰冷的湖水中,这才知道再没有地方可退,假如无法冲破重围,便将活生生被尸体济落水中。

然而,万毒教汹涌人潮,仍在步步近通,凭他们两柄剑,两个疲惫不堪的身子,要想冲出围困,又岂是一桩易事?

两人面面相觑,无计脱身,慧心愧道:“马公子,都是我连累了你。”

马森培笑道:“姑娘快别这样说,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只是没有好好护送姑娘和师太遗体平安离去——却使人死不能瞑目!”

慧心听了这话,眼中泪水纷落。

这一刹那间,她才真正体味到一种看不见摸不到的滋味,心中猛可一惊,忖道:难怪他一路呵护,千里相伴,我怎会那么傻,竟从来想到这是何等难得的一番深情啊?唉!韦师兄如能有他待我的一半情意,今天即使死了,我也死得心满意足。

慧心想到韦松,不期然又触动无限感伤,星目中泪水蔌籁而落。

这时候,两人实际等于站在水中,三面是水,反倒感觉正面强敌压力稍灭,马森培运剑挡在前面,柔声对慧心说道:“姑娘何不调息一下,咱们轮流休息,只须一人阻敌,这样至少能够再支撑一个时辰以上—一”

慧心叹道:“一个时辰以后又如何?反正难免一死,我虽无撼,只后悔不该连累你—

一”

正说之际,忽闻身后喊声大起,一条快艇划破湖面,疾驶而来。

马森培循声回头,只见那艇通体漆成红色,船头插一面黄旗竟是万毒教的船只。

铁剑书生一面舞剑血战,一面叫道:“姑娘千万留神,水面又有敌人出现了。”

慧心咬牙道:“只怕他不来,等他靠近些咱们正好在船脱身。’马森培道:“船头有黄旗,不知是不是田秀贞那贱人亲自赶来截阻?”

慧心道:“是她又如何,咱们反正只有一条命,还怕她怎的!”

才说到这里,那快艇已直驶近来,船头立着一个持刀大汉.扬声叫道:“教主圣驾亲临!”

欧阳珉正在督战,闻言回头一望,却见田秀贞分明仍在黄伞下站着,不禁大感诧讶,厉叱道:“教主明明在岸上,什么人胆敢冒名驶舟!”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艇舱中应声窜出一条人影,手起剑落,将那挎刀大汉劈落湖中,然后扬剑娇笑道:“欧阳护法,还认得姑娘吗?”

欧阳兄弟揉了揉眼睛,脸色大变,失声叫道:“是徐文兰那贱婢,艇上弟子,还不快将那丫头擒住!”

徐文兰冷笑道:“只怕如今由不得他们!”

那快艇虽然桨橹已停,滑力依然未减,竟向慧心站立的岸边飘来,东方莺儿倒提长剑,指着那四名摇桨水手喝道:“要命的,乖乖坐着别动,谁要敢抗命不从,方才那家伙就是榜样。”

摇桨水手一个个呆若木鸡,只得求道:“小的们不敢违命,只求姑娘剑底超生。”

东方莺儿道:“那就好办,你们把船摇近岸边,去接那两位上船,回到岳阳,俱有重赏。”

摇桨水手那敢不遵,任凭欧阳珉在岸上暴跳叱骂,依旧摇桨近前,艇头缓缓向慧心立身之处移近来,徐文兰叫道:“慧心师妹,不必恋战了,快退上船来吧!”

慧心认出是徐文兰,真是又惊又喜,涉水奔了几步,一顿莲足,身形凌空而起,在船头上,匆匆解下百忍师太尸体,哭道:“多谢你们赶来接应,但师父她老人家,已经—一已经—一”

徐文兰俯身抱起百忍师太尸体,才知竟已气绝,骇然道:“她老人家怎会遭了毒手?”

慧心道:“我也不知道,等我们赶到时,她老人家已经中毒垂危,连一句话也没有说,便撤手去了—一”

话说到此,蓦听得岸边传来一声惨呼,急忙回顾,却见铁剑书生身形摇摇欲倒,左肩一片鲜血,整条手臂,已被砍断重伤。

慧心猛一惊,柳腰疾拧,仰身重又掠下小艇,挥剑一阵狂劈,叫道:“姐姐快来帮忙,救马公子上船。”

徐文兰应声落水,半托半扶,将重伤的马森培拖上小艇,慧心力战数招,这才急急退回船上,东方莺儿掉转船头,喝令水手运桨,快艇如箭般向湖心退去。

欧阳珉等眼睁睁望着慧心逃去,气得怒骂不止,一面急施号箭,令湖中船艇拦截,一面亲率众人,觅船追赶。

慧心救回马森培,真力已耗去大半,但她却不肯调息,强自挣扎替马森培止血验伤,眼中热泪纷落,竟似无限哀伤。

马森培左臂已断,又加血战甚久,虽然获救上船,人已奄奄一息,但当他睁开眼帘,见慧心一边哭一边为自己裹伤,心里却沸腾着难以描述的甜意,喘息着道:“姑娘不必再为我耗心费力,我自知真力虚竭,又重伤失血,已经无法挽救了。”

意心只是用力摇着头,道:“不!不!你不会死的,不要胡想—一”

马森培吃力地启动嘴唇,现出一丝惨淡的笑容,道:“人生自古谁无死。在下能在临死前得姑娘亲自照料裹伤,今生今世,心愿已足.再无遗憾了。”

徐文兰也也在旁陪着流泪,忽听他言中涉及儿女之情,连忙低头退人舱中。

马森培一面喘气,一面又道:“在下自从得见姑娘,倾慕之心,由来已久,只是姑娘圣洁如神,始终未敢将这点淡薄情意吐露出来,但是,那时便已下定决心,我虽自惭形秽,无缘高攀姑娘,但愿有一天,让我为姑娘薄尽绵力,就算以命相报,也是心甘情愿的—一”

慧心大受感动,不禁抱着他哭道:“别说了,你待我的好处,我都知道——”

马森培惨笑道:“常言道:相识满天下,知心能几人。马某虽然不才,红尘之中,能得姑娘这么一位红颜知己,人生复有何求,九泉纵苦,在下也含笑而去了。”

慧心痛苦的摇着头,道:“不!你不会死.我也不要你死.我会好好替你治伤,好了以后,以后—一我会永远跟你在一起——”

马森培长叹一声,好像如释重负,满足地缓缓合上眼睛,脸上却呈现一片微笑,语声呢喃,低低念道:“今生无缘地连理,留待来世忆从头—一”

语声渐低,终至渺不可闻。

慧心紧紧抱着他慢慢冰冷的身子,放声大哭道:“你不要死!你不要死!你不要死啊—

一”

桨声,水声,混合着她痛澈心肺的嚎哭,远远播散在洞庭湖面上。

慧心连番遭苦战,又因百忍师太和铁剑书生相继身故,胸中积了无限气闷,这一发泄,竟陷于虚脱之境!

徐文兰坐在舱里垂泪,忽然发觉慧心嚎哭之声一变而为嘶声饮泣。吃了一惊,连忙探头出来,一看之下,见意心踞坐船头,怀中抱着马森培的尸体,两眼发直,脸上却变得苍白如纸,虽然仍旧张着嘴,但见出气,不见入气。亦不闻哭声。

她陡然一震,撩开舱帘,飞步奔了出来,用力在慧心背上拍了一掌,厉声叫道:“师妹,快醒一醒。”

一掌落后,慧心喉中‘咯’地响了一下,两眼反插,双手一松,突然仰面倒在船板上。

徐文兰急忙探她鼻息,吓得花容失色,叫道:“莺妹妹,快来!不好了,不好了—一”

东方莺儿弃了舵柄,莲足疾点,从顶舱掠到船头,沉声问:‘怎么了?怎么了?”

徐文兰掩面哭道:“马公子刚断气,慧心师妹一急之下,也断了气了—一”

东方莺儿也吃了惊,急急俯身捏住慧心腕脉,将耳贴在她胸前,听了一阵,站起来埋怨道:“姐姐真是急昏了么?她分明真力耗尽,又连遇心痛事,一时气结虚脱,昏了过去,何曾断气?”

徐文兰道:“你试过?还有脉息没有?”

东方莺儿道;“脉息虽微,尚未全失,姐姐快帮忙抬她进舱去,替她渡一口真气,再用本身内力,催动她衰弱无力的内腑,暂时就可保住了,等回到岳阳再设法吧!”

徐文兰这时也乱了主意,听了这话,自悔盂浪,忙和东方莺儿合力将慧心始进舱中,亲自替她渡气引力。

正在忙乱,东方莺儿忽觉船行速度大减,湖面上呐喊之声如雷,伸头向外一望,不由机伶伶打个寒战。

原来他们这艘快艇才绕过君山不远,前后出现大批万毒教的红色船只,已将小舟包围,那些船只都是快速大船,由欧阳兄弟亲自率领,从君山侧面包抄过来。

尤其令她心急的,是快艇上四名摇奖水手,趁她往船头之际,竟然一齐弃桨入水,泅水遁去。

如今既陷重围,驶舟之人又逃得于干净净,除了徐文兰正替慧心渡力,不能惊扰中断,就只有满船尸体,和她一个活人。

但是,凭她一人只剑,又那儿是欧阳珉等人敌手?

东方莺儿心念及此,额上已冷汗并流,正无计较,目光过处,忽然发现舱中还有一个被制住穴道的人。

那人却是身为万毒教水师堂主的梅斐。

东方莺见将他从舱里提到船尾,用剑尖抵住咽喉,然后解开他的哑穴,沉声道:“姓梅的,听说你父亲当年名列洞庭三剑之一,也算得正道中成名剑客,不幸死在万毒教手中,你不思报复父仇,反而投效仇人,腼颜事故,是何道理?”

梅斐神情冷漠,闭目自答道:“人各有志,你要杀便杀,何必多问。”

莺儿道:“杀你不过举手之势,但我却愿给你一条求生之路,只要你能设法让我们平安脱身回到岳阳,我就饶你一命,你看如何?”

梅斐睁开眼来,望一望前后来在湖面的万毒教船只,微笑道:“原来你们已经无处可去,才想到求我相助,可惜现在进退之路俱绝,艇上又无水手,也救不了你们。”

东方莺儿道:“你身为万毒教堂主,执掌水师,怎会没有方法助我们脱身?”

梅斐沉吟一下,道:“方法虽有,只怕你不肯相信。”

东方莺儿忙道:“什么方法,你且说出来听听?”

道:“现在湖面都被船只隔断,万难冲得过去,唯一方法,是移舟泊岸,先登上君山,然后再谋脱身之策。”

东方莺儿冷笑道:“你倒想得不错,把咱们骗到岸上,好让欧阳珉来一网打尽,是不是?”

梅斐道:“我原说须你们相信才成,你试想想,现在你们共仅五人,其中两人已死,一个内伤沉重,万毒教终年在湖上来去,水性纯熟,若不弃舟登岸,除了束手受擒,别无他途。要是弃舟登岸,群山虽是孤岛,未必没有活命之路,我言尽于此,信不信全由你们自己了。”

这番话,听得东方莺儿暗暗点头,心忖:正是,与其束手受擒,不如背水一战,君山虽是孤岛,岸上动手总比水面上方便得多,看来这姓梅的未必是存心骗我!

思忖再三,毅然拍开梅斐穴道,说道:“眼下也只好相信你一次,但我要事先警告你,无论在船上岸上,不许你离开咱们一步,没有变故就罢.一旦有变,我总不会放你脱身。”

梅斐站起来,耸耸肩道:“人各有志,你们与万毒教为敌,跟我姓梅的什么相干,正像我甘心腼颜事仇,也跟你们不相干一样,但目下你求脱险,我求活命,彼此目标一般,却不妨合作一次。”

他运目略一打量形势,*起一栖长桨,在桨孔边坐了下来,又向东方莺儿招招手,道;“姑娘既想脱身,也请来同尽一桨之力如何?”

东方莺儿无奈,提了长剑,也在梅斐左侧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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