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江南-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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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意。
六槐在琉璃子身边,看着她从小孩到出落成亭亭少女。琉璃子的亲人常年不在身边,六槐如兄长般一直照顾着她,那小性子也只有六槐忍得。琉璃子被六槐让得惯了,即使是处于现在这种刚刚被六槐吼过的情况下,她仍是哭归哭,闹归闹,过后想干啥照干不误。秦海青与池玉亭虽说也算得青梅竹马,大小姐也没少对老头儿使过性子,可总归还守着诸般礼数,绝没有拉他袖子撸鼻涕的事儿,见六槐和琉璃子二人的随便样子,秦海青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又不好催促什么,只有坐回自己位上等琉璃子平静下来。
“四代以前,川上一族曾是一个小藩的藩主,只是国小势弱,邻近的几个藩又常年争斗不断,后来被莫名其妙地卷入了藩与藩之间的争斗,最后战败,落了个削藩灭门的结果。”六槐看来对川上一家的历史的确是非常熟悉,见琉璃子仍不作声,便代她开了腔,“当时川上家的主公被杀,两个儿子一个出了家,另一个,也就是琉璃子的曾祖父逃到了附近供奉赤晴白虎神的神社。那个神社的神官对围住神社的追兵说,如果再进攻的话,将招致川上族的守护神赤睛白虎的血腥报复。追兵没有听他的,攻了进去。谁也不知道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因为当时在场的人,包括声称要唤出虎神的神官都被很残忍地杀死,场面非常血腥。琉璃子的曾祖父因为被神官事先藏在地下而免了一死,据他回忆说,当时听到上面有一声象虎啸的怒吼,似乎真的是赤睛白虎出现一样。”
“就是说没人真正看到过白虎神了?”池玉亭问。
“传说中川上一族的保护神赤睛白虎可不是一般的乖宝宝,”六槐瘪瘪嘴,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拥有惊人的神力,脾气却很暴戾,出必见血。”
“那样可怕的东西,川上淳为什么要唤它出来?”秦海青吃惊地问。
六槐沉默了一阵,然后,慢慢地说:“那家伙……走火入魔了。”
“不是的!哥哥他只是想让大家都过好日子而已!”一直默不作声的琉璃子突然拉住六槐的手臂,大声的争辩道。
“别忘了他为此连你都拿去送死,你还帮他说话?”六槐望着琉璃子,眼光里流露出同情的神色,“琉璃子,就算他怎么辛苦把你养大,也不能因此认为他做的事都是对的吧?”
“好吧,既然一定要说哥哥的事,那就由我来说。虽然哥哥做了很多不好的事,可是我不想你们误解他。”琉璃子放开六槐的手,定定神,转头对秦海青说,“秦姐姐,我的哥哥,他是个了不起的人。”
秦海青没有接口,点了点头。
琉璃子一扫刚才娇弱使小性子的模样,正色说道:“秦姐姐见我的时候就知道川上一族现在的家境很不好了,不过哥哥告诉过我,我们是不可以这样认命的。因为害怕虎神的报复,我们没有被仇人赶尽杀绝,可是,从小我和哥哥受尽了别人的欺负。没认识六槐君以前,每次受欺负,都是哥哥保护我,他告诉过我,要不被欺负,一定要成为强者,所以,哥哥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强,为了保护所有受欺负的人。”
“为了保护受欺负的人?”秦海青和池玉亭面有诧异。
“几年前在家乡,哥哥带着很多人进行过一场反对藩主争战的暴动,可是被镇压了。哥哥虽然被打败,甚至带着被打败的大家逃到海上当了海盗,可是……可是他一天也没有放弃过努力呀!”琉璃子渐渐激动了起来,“哥哥之所以想变得更强,想得到虎神的力量是希望能够回去打败那些为了自己的利益,一天到晚争斗不休的大人物,保护那些和我们一样因为争战而失去幸福的生活,被他们欺负的百姓啊!”
突然间,琉璃子站起来跪到秦海青和池玉亭面前,一头叩到地上,“姐姐,姐姐!请你体谅我的哥哥,虽然他做事的手段不好,可是,那只是一时糊涂,他真的不是坏人啊!”
屋中一时间一片沉默,过了一阵子,秦海青扶起琉璃子,问道:“琉璃子,暂且不说你哥哥是否真的能得到虎神的佑护,只说这种以杀人得来力量,你相信它会给人带来幸福吗?”
“哥哥说过,做大事有时候要忍受疯狂。”琉璃子望着秦海青的眼睛回答。
“我问的是你,琉璃子,你相信吗?”秦海青与她对视着,执着地问。
“我……不知道……”琉璃子把眼光移开了。
“琉璃子被她哥害惨了。”六槐把酒枕碗推到一边,郁郁地说,“知道川上淳那混蛋为什么那么恨我吗?其实在平户的时候,他已经试着召唤过一次白虎神,被我坏了事。那家伙!自己想喂老虎也就罢了,可是,他竟让琉璃子在白虎祭中扮神官跳祭神舞,把自己的妹妹也献给白虎!”
“哦?我还以为是因为破坏相亲的事呢。”秦海青看了琉璃子一眼,应声道。
“那是后来的事,应该说是生气吧,想把琉璃子嫁给一个有军权的家伙,也不过为了自己打算罢了。”
“若秦姐姐你们一定要向哥哥讨个公道的话,琉璃子愿代哥哥受罚,把我命拿去也没有关系,因为,哥哥要割人头,一定也是因为我从祭典上逃走的缘故!”琉璃子声音不大,但语调坚决。
“这又是什么典故?”秦海青问道。
“还不是那个鬼传说,”六槐阴沉着脸回答,“想让那个嗜血的虎神满足,如果不是献上川上一族的少女,那就要献上一百个人头了。”他一拳锤在桌上,击得桌上碗筷跳了起来,“是混蛋还是白痴?他还真信啊!”
“琉璃子,我们要找的,是你哥哥,虽然你这么说了,可是,还有些事情我们要向他问个清楚,尽管现在不能认定茅家村的事就是他做的,不过,还是当面说清楚的好。你有没有你哥哥最近的消息呢?”秦海青问道。
“哥哥在海上,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知道了。”琉璃子嘴紧得很。
“那么,还有没有什么关于你哥哥的其他事情可以告诉我们?”
琉璃子摇摇头。
“六槐你呢?”
六槐亦是摇摇头。
“如是这样,我们还有其他的事要办,告辞了。”秦海青与池玉亭站了起来。
“琉璃子你留这儿吧,我送送他们。”六槐随着站了起来。琉璃子无语点了点头。
三人走下楼来,出了门,走了几步,六槐敲敲池玉亭腰间的佩刀问道:“你们两个,也不找两把好刀剑吗?”原来池玉亭与秦海青的刀剑俱是铁匠铺中的常见之物,非常普通。池玉亭一笑答道。“不用了,即使换了好的也会被更好的损耗,我们用得多,更换不起。”“是吗?不过川上淳有把宝刀,最好能有个准备。”六槐拍拍他的肩,“老兄,我想你和秦姑娘走在一起,本事应该也是不错,不过要是与他交手,还是小心点。”
池玉亭深施一礼:“请指点一二。”
六槐想了想:“怎么说呢?川上淳是二段刀法。”
“二段刀法?”
“就是连续攻击,如果躲过他砍过来一刀,千万别以为没事了,也许招式没使老,会翻过腕子再划一下。”六槐卷起袖子,露出臂上一条老长的刀疤,“看清楚,记牢了,川上淳对付你们,只怕不会卸条胳膊就了事。”
“多谢。”池玉亭和秦海青拱手相谢。这时他们走到路口,六槐道:“分手吧,我要去县衙问问茅家村的事儿。”三人于是分了手。
看着六槐往县衙那边去的背影渐渐消失,池玉亭向福兴楼歪了歪头,“回去吗?”“嗯。”秦海青点点头,“琉璃子从鸽子身上取走了信,我看得很清楚。”“去逼问还是盯着?”池玉亭令人捉摸不透地笑着。“莫非你认为逼得出来?”秦海青反问道。
二人无语,走了一段,池玉亭问:“大小姐,你相信真的有赤睛白虎神吗?”秦海青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不太理解东瀛人的思考方式,可是,我们信不信并不重要,有川上淳和他妹妹信就够了。”
“不管怎么说,对手似乎是个想事情不太正常的人,”池玉亭叮嘱道,“与大小姐以往的任何一个对手都不同,要多加一份小心。”
“知道了。”秦海青点点头,“哼,杀大明的百姓来保护东瀛的百姓吗?是体贴自己人也好,是就近动手也好,不管有什么理由,以大明的立场来看,实在是荒唐!”
池玉亭却突然伸手拉住了秦海青,秦海青停下脚步,随他闪到一边,见从福兴楼里小心翼翼地走出来一个人,正是川上琉璃子。
“大小姐,看来只需要盯着就行了。”池玉亭松开拉着秦海青的手,微笑道。
第十三章
琉璃子粉色花衫的影子在前面不紧不慢地晃,池玉亭与秦海青在后面跟着,觉得她似乎并未留了心要避开人的耳目。稍离开福兴楼远些,琉璃子就扔了那付谨慎的模样,宛如闲暇时出来逛街般,没事儿似的沿着河走,时不时停下脚步,往路边卖胭脂香油的担子上瞧。
这样一来,倒是后面两个人显得被动,待得她停下了,也只有往街边上站,好在此时集市未收,沿河的青石板路两边三五步便是一处叫卖各式吃喝杂用的摊担,行人虽不多,隐身倒也不难。
如此行了一段,琉璃子又往一卖米糕的担子边买圆圆的小米糕尝。秦海青见自己身边担子上挂着的束发用绢带在微风中轻轻飘摆,撩得人煞是心痒,便也停了脚步,去挑子上摘下两根淡紫色的绢带来细细地瞧。
琉璃子端着块小米糕,在卖米糕的担子边盘桓,眼光随意的向河上瞟,池玉亭见了,站在秦海青身边悄声说道:“大小姐,只怕她已经看见我们了。”
秦海青的眼角余光看看那边,小声答道:“我也这般想的。”
池玉亭看看秦海青,见她手中的绢带与身上穿的衣服同色,知她是当真地在琢磨手上的东西,心中不禁暗叹女孩儿逛街着实事多,但想归想,倒底也没去扰大小姐的兴致。
琉璃子吃完手里的米糕,拍拍巴掌接着又往前走,秦海青瞧见了,不及细想,欲将手中的绢带放回挑上跟着走,一边的池玉亭已从怀里掏出铜钱递给小贩。秦海青楞了楞,随即一付高兴的模样,顺手将绢带揣入怀里,与池玉亭跟着走下去。
走过小桥,琉璃子又在一卖铜镜梳篦的担子前停下。
“若真是我们被她发现了,可有点麻烦。”秦海青拉拉池玉亭的袖子,示意他慢下来,“与琉璃子初见面的那次,她的脚力相当不弱,若不是六槐挡着,险些被她逃掉。如今这儿人多,我们又离得远,只怕被她溜掉是迟早的事情。”正说这话时,忽见琉璃子向这边扭过头来,向他二人招招手。
事已至此,那便过去罢,秦海青与池玉亭并排走过去,琉璃子脸上一丝儿慌乱也没有,只是不解地问:“姐姐不是有事么,怎么还与池哥哥在路上闲走?”
“那事儿不急。”秦海青答道,一边从挑子上拿起面打磨得极为光滑的小镜。这小镜镜面儿不及半个巴掌大,上面钻了小眼,用短短的红线穿了,似是给小儿的玩具,拿在手中也没有什么份量。“我要这个。”秦海青向池玉亭摇了摇手中的小镜,池玉亭没吱声给了钱。
“是这样啊?”琉璃子道,“我出来散散心,没想到又与姐姐遇见,这会儿要回去了,姐姐与池哥哥又要上哪里?”
“我们还要在这里呆会儿。”秦海青答道。这时一位挑着两个大鱼篓的贩子从他们身边走过,鱼腥味扑鼻而来,琉璃子没留意到衣摆将要蹭到鱼篓,于是秦海青拉了拉琉璃子的衣服,将她拉到路边上。
“谢谢姐姐,我这便回去了。”琉璃子向二人行个礼,转往来路回去了。
等琉璃子走远,两人也折返了回来。
“好象琉璃子准备开始对付我们了。”池玉亭看了看远处的背影说道。果然,琉璃子的身影直往人多处走,不一会儿便在人丛中闪没了影子。
“那边!”秦海青指了指东北边街角,那里有一道黄光忽地闪过不见。二人脚下使力赶过去。
街角那边是不见人迹的小巷,两人赶到后,见冷冷清清一条小巷,哪里有琉璃子的影子?两人对望一眼,随即分跃上两边的屋顶。
阳光正好,照着安海县的大街小巷,到处透着一种暖洋洋的感觉。池玉亭见东边巷中有什么闪动了一下,“大小姐!”他轻声招呼一句,秦海青听了,迅即跳过房来。只见巷子尽头又有东西闪了一下,“是那个吗?”池玉亭问。
“就是它!”秦海青应道,纵身追去。不料一纵一跳之下,牵动左肩伤处,一阵刺疼传来,气息立时不稳。秦海青只觉有什么堵住心口,忽然眼前金花乱冒,若不是跟在后面的池玉亭在最后关头一把揪住她的腰间丝带,只怕她已从房顶栽了下去。
池玉亭也是被她这一栽吓了一跳,赶紧收臂将秦海青提了回来。他抬头看看远处,再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