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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烟波江南-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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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

许年看见冯吉脸上流出柔和的神情:“我好象没有跟你说过她的事?”

“没有。”许年回答,他觉得好象已经触到冯吉心深处的什么地方了。

“我十二岁那年给知府的儿子当书僮,认识了府上的小姐含烟,十八岁那年想娶她,知府说如果含烟敢嫁给我就断绝关系,含烟真的就这么做了,跟我回乡下养我的父母。”冯吉向天长叹了一声,接着说,“我当然不想种一辈子的地,这样也对不起含烟。没有钱不能从文,那么就从武,我去戍边是为了成就事业,可是,没想到一戍就是十七年。”

冯吉盯着许年的眼睛:“你知道对新婚两年的含烟来说,守活寡的滋味是什么样的吗?”许吉微微摇了摇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不了解女人。”

“其实我也不了解。”冯吉突然凄凉地笑了起来,“那时我想着出去成点事业给她爹看看,掰开她拉着我的手就走了,根本没有想过她的感觉是什么,以后也再也没有机会知道。”

“戍边十七年,你一次也没有回去过?”许年问。

“当然回去过,在第五年终于可以回家了。”冯吉望着远方,眼神中有种深深的痛苦,“在村口上,我看见含烟一动不动地坐着,我叫她,她不理。后来我娘告诉我,她已经等我等疯了,就算我回来站在她面前,她还是会接着等,根本就像看不见我一样。”

许年的心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她是个好妻子。”冯吉喃喃地说,“我走后第三年家乡遭了旱灾,饿死了很多人。含烟的爹早就调迁别处,没有人可以投靠,她就跟着我父母吃树皮、吃草根。后来我爹死了,没钱葬,你知道她做了什么?她去街上乞讨!那时娘病着,没有和她一起去,谁也不知道她受了什么委屈,反正那以后她就有些不对劲。葬了我爹以后,含烟就开始在村口等我,那时娘才发现她已经疯了……”冯吉的嘴角开始颤抖起来。

“逃回家乡后,见到嫂子了吗?”许年轻声问。

“村里很多人家都有战死的孩子,整个村子都在哭。娘得不到我的消息,她也哭,在我逃回去的头天下午哭死了。”冯吉的声音虚弱无力,“没了她就没人照看含烟,第二天早上,含烟一个人又到村口去,结果在路上掉进了井里……”

“那你怎么办?”许年想问这句话,但有什么噎在嗓子眼,让他问不出来。

冯吉却好像知道他想问什么。“我没有看到含烟下葬,因为淮阴居士派人抓到了我,告诉我如果我为他做事可以免罪活下来。他要我做的事就是监视冯年瑜,因为姓冯的知道太多京里的东西,放这样一个人到地方上去,没有人看着不行。”冯吉怪怪地一笑,“我没打算活下来,戍边十七年,除了死亡、耻辱和家破人亡,什么也没有得到。可我看见含烟又活过来了,所以我改了主意,因为必须留下来照顾她。”

“冯夫人?”许年试探地问。

“是含烟。容貌、神态、一举一动都是含烟……”冯吉出神地说。

当然不可能是含烟,许年明白这一点,但当他看到冯吉走火入魔般的神情时,知道说什么也没有用。

“整整七年,你在这儿其实是为了她?”许年问。

“除了她我还剩下什么?”冯吉凄凉地笑道,“我负过她,难道不该保护好她吗?”

“她大概真的很像嫂子,因此你不惜欺骗淮阴居士,杀掉无辜的旁人,”许年说,“虽然你心里始终很清楚那是冯夫人而不是你的含烟!”

冯吉像被什么抽了一下,从石桌那边猛地站起身伸过手来揪住许年的前襟,几乎是吼着厉声道:“她是含烟!”

“她不是。”许年盯着冯吉的眼睛,肯定地告诉冯吉,“你清楚!所以你救出了她但并没有打算和她一起走,而是把她交给假瑶环小姐,因为你怕换个环境自己会越来越不确信她是含烟,不能通过保护她来向含烟赎罪!”

冯吉的脸色陡然变得苍白,松开手跌坐回石凳上。

许年站起来,走到冯吉面前。冯吉用手支着额,低头无力地靠在桌边,“你在嘲笑我?”

“不。”许年把手放在冯吉的肩头,“你不会随便和我讲这么多,为什么?你想让我做什么?”他温和地问。

“你想报答我吗?”冯吉抬起头,“我让你做什么都可以?”许年看见他眼中有一种疯狂的神情,迟疑了一下,仍然点了点头。

“杀了我。”冯吉的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的。

许年惊得一下子收回手来,他盯着冯吉的眼睛,看见里面满是迷惘、痛苦和急于解脱的冲动,那种冲动让他的心也狠狠地痛了起来。

许年颤抖着拔出了剑来。

是的,冯吉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冯吉,完全不是。他想死,那对他也许是真正的解脱。

然而剑尖在冯吉胸口停住了。

“不,我不会这样做。”许年迟疑的说。

冯吉向剑尖撞去,许年猛地收回剑,插回鞘中。

“走吧……”许年背过身去。

冯吉不动。

“走!”许年怒吼了一声。

冯吉失望地向天空叹了口气,“你应该让我解脱。”他喃喃地说。

“要做你自己做。”许年不再回头看他一眼,“我永远不会杀你。”

冯吉慢慢地转过身,消失在碑林深处。

许年走向碑林院的门口,他看见秦海青在高高的木门槛上坐着。许年走过她的身边,她没有动。“不去逮他吗?”许年问。“你不是已经放他走了吗?”秦海青带着一种幽幽的神情回答,“我又能把你怎么样呢……”

第十五章

初秋的夜风已经有些凉,淮阴居士靠在水榭栏杆旁,看着清冷的月亮在水中静静地浮着。每年的这个时候,居士都会远离他的庄院,到这个叫怡园的地方休憩一段时间。这个专门为像他这样的贵客提供休养的处所很得居士的青睐,虽然很久以前居士就想把这里买下来,可是有着相当背景的怡园主人却不愿意,居士也只有作罢。

最近几年,上面交下来的事少了许多,空闲的时间相应的多了起来,于是今年,他早早就来到这个小山围抱之地。清闲就清闲吧。淮阴居士对自己说,最近烦心的事情太多,也是该休息一下了。

但烦心的事情并不是让它走它自己便会走的。

两个月已经慢慢地过去,仍然没有冯瑶环的消息,她似乎从这个世界上突然消失了。淮阴居士知道这是谁做的事,京师来的那几个人似乎很擅长于隐藏他正在搜索的猎物。

淮阴居士有些沮丧。

整整七年了,终于等到的机会,就这样失去吗?随着时间的拖延,居士越来越感觉到希望的渺茫。

青烟从香炉中袅袅升起,夜色深沉,怡园之美便在于它月光下的清幽。

淮阴居士慢慢地踱回长案边,案上的古琴撒满月光。淮阴居士坐下来,轻抚瑶琴,低沉的音律从他的指尖缓缓流了出来,融入阑珊夜色。

一阵细碎的足音从通向长亭的九曲回桥处传来,居士微微抬头,看见一个小童托着茶盘走了过来。

怡园新近又招了几个使唤童子,昨日初到怡园,管事的就带着他们来拜过自己,这个童子也在其中,看上去一个个都很周整聪明的样子。怡园有怡园的规矩,若是使童上了二十岁仍不能升职就得辞退,故而它里面的人物永远是鲜嫩周整。但淮阴居士仍然有些遗憾,使唤惯了的童子总是顺心些。

童子在亭外站住了,将茶盘放在回桥栏杆上,将茶水倒出一杯来,先自己喝了,然后垂手恭身等着招唤。淮阴居士并不怀疑已经封闭的怡园中会有人给他下毒,不过仍不急于唤那童子将茶进上来。

一曲终了,居士长长叹了口气,站起来,慢慢地在亭中踱步。

冯吉又要晚了,现在已经不指望他能带来一些什么新鲜消息,这个靠不住的手下最近懒散得很。淮阴居士不满地转过身来,看见仍然垂首立在亭外的童子。

怡园招使童相当严格,若非有一定的特长,是不能入园侍候贵客的。居士打量这个相貌清秀的小童,觉得他并无一般下人的俗气。

大概又是哪个破落书香门第的公子,人要是落了魄,也就只能认命了。

“你懂音律吗?”淮阴居士背着手踱着方步。

“小的略懂一些。”

“我刚才弹的什么?”

“古曲《欸乃》,此曲以柳宗元‘烟销日出不见人,欸乃一声山水绿’得名,原是托迹渔樵,寄情山水烟霞,颐养至静的一段曲子。”童子规规矩矩地答道。

淮阴居士有些出乎意料之外,他并没有指望得到准确的回答,不过是有些闲,顺口问两句而已。他满意地点点头,颇有些喜欢起这个童子来。

“你叫什么?”

“仲乐。”

“会弹琴吗?”

“会一点。”

居士于是招了招手,“仲乐,进来弹一曲。”

“仲乐不敢。”

怡园严禁下人在客人独处的情况下与之过于接近,这是为了给客人一种安全感。

“不要紧,我特许你进来。”居士和蔼地笑了起来。

仲乐应了,慢慢儿走了过来。

九曲桥上又传来了一阵足音,冯吉总算到了。淮阴居士看见他的时候,他也正抬着头向这边望过来。

“喂!你!站住!”冯吉突然对着仲乐的背影吼了起来。

仲乐停了脚步,他已经踏入了亭中,淮阴居士听见冯吉的一声喊,心中一凛,向后退了几步,离开仲乐稍远些。

“回过头来!”冯吉快步地赶过来,一边大声地命令道。

仲乐抬起一直低着的头,并没有转过去面对冯吉,而是对着淮阴居士笑了笑。居士一楞,只见仲乐在腰中一抽,抽出一把长剑,劈头向他砍了过来!居士已有提防,转身向后面就跑。“哗啦”一声,香炉已被劈得粉碎。仲乐提剑要追,冯吉已经抢上前来,在仲乐右肩狠劈一掌,只听“咯”的一声,肩骨已断,长剑“叮当”落地,冯吉就势抓住仲乐双臂,将他翻过来按倒在地上。

“冯小姐,你还没死吗?”冯吉看清了那张脸,颇有些意外的问。

“我是崔元。”崔元强忍着剧痛狠狠地说。

“管你叫什么,胆子不小。”冯吉嗤笑一声,对退缩到一边的淮阴居士说道,“大人,他就是被姓秦的带走的冯瑶环,看来是个男人。”

“这倒是个奇事。”居士很快恢复了雍容的常态,踱着步子走过来,俯下身细看崔元的脸,“冯年瑜居然把儿子当女儿养吗?”

“啐!”崔元对着居士的脸狠啐一口,啐得他退了几步。

居士很惋惜地摇了摇头,“野性难驯!”他叹道,朝冯吉点了点头,转过身去,回到案边,自顾自地又抚弄了起来。

冯吉的右手高高举了起来,掌心慢慢变成青色,他盯着崔元的眼睛看,崔元很平静地望着他,没有丝毫害怕的神情。他们就那样对视着,到了后来,冯吉移开了眼睛。

“冯吉……”居士很轻但很严厉地唤了一声,他微闭着双目,并不抬头看这边,而是一心放在他的琴上。

冯吉没有应,复又去盯着崔元看。崔元不说话,也不动,静等着冯吉取他性命的一掌拍下来。

“你不是躲起来了吗?怎么舍得自己跑出来?”冯吉问。

“躲?往哪里躲?”崔元冷笑道,“你们沿路追杀,只要收留过疯女人和年轻女人的人家都不放过,我们躲得掉吗?”

冯吉的手缓缓放了下来。“追杀疯女人?”他狐疑地念道,转头去看淮阴居士,居士什么表情也没有,不动声色地弹他的琴。

谁也没有注意到崔元伸手到头上拔下了束髻的簪子,那是支尖尖的碧玉钗,当冯吉突然觉得不对,猛地回过头来时,崔元已经狠狠地将那支质地坚硬的玉钗插进了他的胸口!

冯吉低哼了一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后退了几步,惊异地望慢慢坐起来的崔元。崔元并不拿正眼去看冯吉,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拾起落在地上的“秋叶”剑,一步步向淮阴居士走了过去。

居士停下琴声,抬头看走过来的崔元,他看见冯吉从崔元背后跟了上来,复又举起青色的手掌,向崔元背后拍去。

一个人忽然穿到了崔元与冯吉之间,一只手拉住崔元的胳臂,另一支手将一把刀架在冯吉的肩上。

冯吉又看到了那个蒙面男子,那种属于杀手的冷酷眼神使他一眼认出这个人就是曾经从他手上抢走过蒙珠尔嘎那个不速之客。他盯着那个人的眼睛看,似乎看到了某种他十分熟悉的东西。

崔元挣扎了几下,蒙面人没有放手,用刀比着冯吉,拖着崔元一步步向亭外退去。

“放开我!我要报仇!”崔元拼命将掰开蒙面人抓他的手。

“闭嘴!”蒙面人哑着嗓子厉声地喝了一句,嗓声透着阴冷,令崔元颤抖了一下,不由自主地老实下来。

“我在想,你不蒙着面时是什么模样?”冯吉一动不动地望着蒙面人将崔元拖出去,没有阻拦的意思。

蒙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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