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纵横-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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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可能是最大胆、最荒诞,同时又是最有可能发生的推测。
李寿曾担任过西北大帅,主持过西北军政,虽然时间短,但着实打过几场胜仗,威望颇高,在西北军中培养出来了一批心腹,回到京都任宗正之职后,又想尽办法把他的一些门客,也送到西北州郡担任实职,尽掌西北政务。
太尉陆平猜测,李寿在以前,之所以隐忍不发,是因为他有两大顾忌,一个顾忌是,他担心他要是太早的流露出谋求自立的意图,皇统的门阀豪族两大势力,很有可能会联起手来,先把他象碾臭虫一样碾死。
不过,这个顾忌随着车骑大将军庞休被谋杀,皇统和门阀豪族形成水火不容态势,已经消失。
现在再想想车骑大将军庞休之死,竟然是‘河蚌相争,渔翁得利’,事情的背后,定然少不了李寿那鬼魅般的身影。
李寿还有一个顾忌,就是军权的有效掌握,大齐帝国的军制是很特别的,无实衔军职时,就算是再高军事级别的长官,也无权调动边郡州兵,但同时,如果有了军权实职,在行兵布阵之时,可以暂时不听从朝庭的号令。
这也就是所谓的‘将在外,军令有所不授’,不过,这个‘不授’,是要有胜利保证的,如果自行其事,却打了败仗,那便要接受加倍惩罚。
也就是说,担任宗正之职时的李寿,如果想谋求军权,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但现在,李寿授征北大将军,右路军统帅的实职,由边军组成的左路大军,也在他的实权节制范畴之内,再加上以前担任西北大帅,在军中打下的坚实底子,他夺取西北军权的机会已然成熟。
李寿,你也说的上是机关算尽呢,你的野心着实不小啊!
在看清看透李寿的一切布局后,太尉陆平在心中冷嗤,因为李寿敢这样做,定然是得到了部分皇族势力的支持,其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打压门阀豪族的势力,再建皇统威权。
但太尉陆平觉得,李寿和那些皇族势力的人,都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有着数百年历史形成的门阀豪族,岂是能轻易消灭的,门阀豪族的人,早已深入人心,深入各个阶层了,再说了,打压一批,难道就不会再起来一批么,要知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
所以,事情的关键,还是在京都,还是在权力中枢的稳定,李寿,虽有才华,但目光却局限在局部,而不是天下,所以那才华也有限的很,从长远来看,定然难逃灭亡的命运,暂时便让他先得意去吧。
再说了,李寿这样一整,到显出一个好处来,那就是皇族势力和门阀豪族势力的对垒,因为李寿此刻的忽然表演,紧张的态势到是会缓和下来,这可是一个好事啊。
做为一代军神的太尉陆平,更崇尚的是‘善战者无赫赫之功’的战略布局,动刀动枪,那是不得以而为之的事情,‘无奇胜,无智名,无勇功’,那才是用兵的最高境界。
太尉陆平虽然出身门阀豪族,但他更是大齐帝国的人,他绝对参考系不希望大齐帝国的内部,出现兵戈征伐之事,因为内斗,无论哪一方获得最终维特向量,最终伤损的都是大齐帝国内部的国力,都会给异族入侵中原造成机会。
建功域外,开疆拓土,那才叫本事呢,内部么,大家斗斗心眼,发发小财,搞个偷袭暗杀什么的,也就算是顶天了。
在把这一切都想清楚之后,太尉陆平便抱着看戏的心情,等待着李寿表演结果的到来,陆平从时间估算着,新的战报应该快传回京都了,到时,一切就该有了一个结果,就有热闹可看了。
太尉陆平就是不告诉景宗皇帝,甚至,他还房间隐瞒了部分消息,让张崎推测无门,他就是想看看,景宗皇帝从地狱到天堂,又从天堂到地狱的变化表情。
太尉瞅着岁数比自己年轻,但看上去,却比自己还显衰老的景宗皇帝,恶意的想:当年,因为一时心软,饶过了你的性命,最终却使太子遇害身亡,这次,还气不死你啊!
此刻,武英大殿中,静谧非常,唯有殿外连绵不绝的雨滴声,显得分外刺耳惊心。
陆恒,你个小兔崽子,你在哪里?
这声声雨滴,再次唤醒了太尉陆平,那坚硬如铁石心灵的一抹柔软,唉,岁数大了,便有些儿女情长了啊!
!
第一百四十四章 人心险恶
如果说,当初的长途奔袭,是迅雷、是疾风、是一道带头光芒阴影的黑色闪电,那么,此刻的回撤,更象是草原上被追赶的兔子,是流浪在外多年终于决定回家的游子,是匈奴大部落逃难般的迁移。
如果说,当初的长途奔袭,陆氏族兵是被铁的纪律所约束,行进之间,表现出来的是铁石般的坚忍和机械般的精密,那么,此刻的回撤,这些陆氏族兵则仿佛是在燃烧着他们的生命潜能,流露出常人难以想象的活力和激情。
他们完全忘记了苦累,忘记了疲乏,每日里,就是知道永不停歇下来的赶路,困了,便把自己绑在马背上睡觉,累了,便看一眼身旁那装满财物的马车(那种实实在在的兴奋,能让疲劳在瞬间化为乌有),有的族兵甚至练出了一手,站立在疾驰的马背上解决拉撒问题的绝技。
此刻,这些身着匈奴袍服的陆氏族兵,看上去跟平常的匈奴人已是完全相同,甚至就连那扑面而来的草原气息,悠长的呼喊,也有着同样的浓烈,他们驱赶着马车和数万匹无鞍骏马,快速的扑向草原边界之西的凤城。
是的,是西撤而不是南下,因为陆恒已然料定,如果选择南下回中原的道路,定然会被随后而来的匈奴铁骑堵截,到时候,就算是再有本事的统帅,再强悍的战力,也逃不脱全军覆没的命运。
因为凤城是匈奴人和突劂人的边境,在凤城之西是一块近百里的荒芜草场,草场有逐渐沙化的迹象,已不能放牧了,被称为碎石滩。碎石滩之西便是弱水,过了弱水,就是突劂人的地界骆驼岭,从骆驼岭再顺山势南下,如果顺利的话,或许能安全回到大齐帝国。
这里所说的顺利,是千万不要遇上突劂人的大部队。
突劂和匈奴一样,也是逐水草而居,有着强大实力的北方民族,崇尚掠夺、杀戮和用马刀来颂扬他们的铁血。
在太祖年间,突劂人曾进犯过中原,那时候的突劂可比今日的匈奴还要强大,足足招集了二十万大军,一鼓作气的攻打到了晋阳,突劂的大可汗颉利还曾志得意满的宣布,他要饮马长江,然后让突劂战士的马鞭把长江的水流阻断,再踏过江去看看江南的花花世界。
大齐帝国倾全国之力,在晋阳以西的平原上,和突劂人展开了大会战,当时的军队统帅便是今日的太尉陆平,先利用地势之利,坚守不出,然后出奇兵断了突劂人的粮道,并在所有水源上都投了毒,更散布谣言引发突劂内乱,最后一战而胜。
据说,当时的二十万突劂大军,最后能够逃回沙漠的只有七十多人,颉利可汗在半年后,郁郁而终。
晋阳会战之后,突劂人再也不敢用正眼看视中原大地了,他们主动后撤数百里,把扩张的目光投向了西边和北边,因为有沙漠相隔,倒也和大齐帝国、匈奴这两强邻,保持了相安无事的局面。
陆恒这个借道突劂,再从突劂返回大齐帝国的想法,不可不谓异想天开、别出心裁,但其中险难之事也同样出乎想象,最主要的是,所能收集到的关于凤城、碎石滩、弱水、骆驼岭,还有突劂内部的情报更是微乎其微,这使事情是否能够成功充满了变数,而任何微小的意外,都有可能是灭顶之灾。
这也是陆恒为什么肯放下身段,和马贼、和匈奴三王子马兰比合作的主要原因。
说起这个三方面合作,秦翔倒给陆恒出了一个极其恶毒的主意,叫做什么:互相打击、互相监督、互相弥补、互相惊惧。
在这个世界上,有时候,敌人往往会比朋友更加了解对方,熊野率领的半天云马贼,能够在草原上纵横多年,一定有着匈奴铁骑无可比拟的优势,而且,对匈奴各部落的内部事物一定也更加了解。
同样,马兰比作为匈奴王子,据说还曾担当过负责剿匪的万骑长,据说战迹极为骄人,那么,他对马贼的一些喜好、先遣和隐秘之事,一定也是了如指掌。
秦翔的主意就是,让他们相互之间不知道对方的存在,而暗地里互掐,通过这个人的口中套出的消息,去向另外一个人求证,再用从另外一个人口中听到的隐秘,来打击这个人的心灵,这样一来二去的交锋几回,这两个家伙恐怕连小时候尿床、偷看邻居家小女孩洗澡的事情,都不敢隐瞒呢。
狠啊!毒啊!
这一瞬间,陆恒从秦翔的身上依稀看见了老狐狸方仲行的影子。
当然,从实实在在的角度而言,此时此刻的秦翔跟方仲行相比,还是有着很大不足的,这种不足,不是指两人思想方面的优劣,而是说两人的心态。
在陆恒身边催马疾驰的秦翔献上此计后,那张虽然布满风尘,但仍然有着些许书生气息的儒雅脸庞上,正流露着淡淡不安,而且他的目光也下意识的闪避着陆恒的盯视,瞅向远方那天地相连之处。
或许,此刻的秦翔,在他的内心正在做着天人交战呢,为自己献上了如此恶毒的主意,而承受着自我道德观念(也就是所谓的良心)的谴责。
~~如果是方老狐狸,一定会摆出一幅理所当然、全不存单的神情,这有什么啊?!这算什么啊?!良心,教规的良心早就让狗吃了!~~
陆恒觉得,他有义务也有责任帮助秦翔在这方面迅速成熟起来,他拍了拍秦翔的肩膀,称赞道:“好!你的这个主意着实不错,秦翔,我便把这个任务交给你来完成了。”
按在秦翔肩膀的手掌,可以明显的感觉到秦翔身躯的抖动。只是不知道,这抖动是因为马背的颠簸,还是因为他心灵的波澜:“这可是一个艰巨的任务啊,现在面对的险恶形势,你和我都是一样清楚,在这时候探听出来的消息,很可能决定着我们所有人的生死,秦史,我相信你!”
由‘秦翔’再‘秦兄’,多少说明了陆恒心中的殷切和期许。
说罢,陆恒例子催动跨下的骏马,超过秦翔,跑到队伍前列去了。
/奇/陆恒不知道,秦翔是如何完成自我思想斗争的,陆恒也不知道,秦翔是如何跟马贼的首领熊野、匈奴三王子马兰比进行意志交锋的,陆恒只知道,连续三天,秦翔、熊野、马兰比三个人,都明显的变瘦了下来,就好象这长途跋涉,把他们身上的水份挤干了一般。
/书/秦翔变得更加不爱说话,一双眼眸,深邃如井,幽幽看不见底。
/网/而熊野和巴兰比两人,则经常性的东张西望,一幅惶惶不安的样子,瞅谁都是怀疑的表情。
在第三天,秦翔来找陆恒,他告诉陆恒,熊野搞不住了,所以交待了一个重要情况。
当初,在穹庐山城祭祀大殿中,陆恒先下手为强,为了把熊野收伏,陆恒点明了马贼们可能实施的阴谋诡计,而实际上,熊野还有一手险恶打算,没有被陆恒猜测出来。
那就是,如果攻击穹庐山城的过程一切顺利,而陆氏族兵又伤损不多,为了获得更多的财物,熊野打算在逃亡的路上,利用马贼们对地形的熟悉,而向陆氏族兵屐忽然袭击,把大部分财物抢夺过来。
当然,也会留下部分陆氏族兵的性命和少量财物的,并不是马贼们心慈手软,而是希望留存下来的部分陆氏族兵和财物,能够拖延从后面追寻而来的匈奴铁骑,使马贼们能够从容逃逸。
为此,熊野在合作之初,便派出自己的手下,联络了另外两股马贼,共有一千五百多人,始终跟随在队伍的后面,现在,那些隐藏在暗中的马贼传话来了,血狼楼班率领的万名金帐狼骑,已经赶到了穹庐山城,也就是说,双方相距只有三日的路程。
以金帐狼骑的速度,虽然陆氏族兵现在也是全力急行军,但受到装载着财宝的马车拖累,速度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轻骑快进的金帐狼骑的,在三到四天之后,金帐狼骑定然能够从后面追赶上来。
那些隐藏在暗中的马贼,同时询问熊野,到底还下不下手啊,如果再不下手,可就没有机会了!
通过这两天,秦翔对熊野又打又搓,又是关心,又是暗讽的交谈,使熊野产生了这样的错觉,他的一切其实都在陆恒的掌控之中,他的那些举动也早就被陆恒发现了,而陆恒之所以一直不揭他的底,那是因为陆恒希望他自己能够坦白交代,而现在,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如果他再不坦白的话,他将死无葬身之地。
现在的熊野,已经完全崩溃了,他向秦翔发誓,他就是背着母亲,他也不敢背着恒少年啊!
在草原上,母亲是最新路的象征,而以母亲为名立下的誓言,是草原上最重的誓言。
“唉,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