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带我回家-第140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这般说,却不是在羞辱我,而是在羞辱你自己了!”
“羞辱?我受过的羞辱还少么?!我早已不在乎所谓的羞辱。”
陆少卿可怜兮兮朝我伸手,他任由泪水流过五道血红指痕,只是幽幽道:“可是,锦绣,我真的只有你。你不可以离开我!无论用什么方法,我必须留住你!”
我奋力甩开他的手,他却再度抓住我腕子。那样大的力气,竟生生令我呲牙。
他激动地扯着我转身,又转身,令我瞧这第九殿地狱。他几近疯狂:“锦绣,陆云锦能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你瞧,这只是第九殿,接下来还会有第八殿、第七殿、直至整个地府。”
他深吸口气,道:“也许,整个三界六道,我都可以给你。”
我仔细瞧他的脸,他的一双眼,那双眼中早已没了当初的清澈纯净。这个人,绝不是我的陆少卿!
缓缓的,我打断他:“可是,我想要的,只是你放手。”
最后那两个字已用尽我浑身力气。眼前仿佛又有了旧时光,那些我爬上灵山脚那株老榆树、翘着首望的日子;那些我为了留住他片刻脚步、整夜整夜不眠,不停将路旁的花草、石子挪动地方的日子;皆一去不复返了!
我曾怀着无比虔诚的心,痴痴望着他背影,暗想就算终其一生,只要能在他身后默默追随,就绝不会说放手。
可今日今时,这两个字竟是轻易的出了我口……
突然就没了泪。也许心痛到极致,便不会有泪。
陆少卿手上更用力几分。他吃惊地望着我,身子愈发抖个不停,他难以置信地问我:“你说什么?!”
“我说,你要么杀了我,要么放手!我说,我要去寻裴少玉。我已经对不起小裴,决不能再连累他!”
陆少卿就笑了笑,神情竟说不出的古怪。他缓缓撤开手,垂头瞧自己的脚尖。
“你找不到他。”
“找不到也要找。即便寻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去寻!”
“如若此生都寻不到呢?”
“那下辈子还托生成花锦绣,继续寻!”
“若下辈子仍无法找出他的下落呢?”
“那便生生世世寻,直到寻得他的下落。或者,我灰飞烟灭!”
两个人便都住了口,猛的发现,这番话似在何时曾情深款款的当做彼此誓言,于是便各自贴身小衣内掏出同心结发。
我痴痴地瞧了好一阵子手中的同心结发。这同心结发已跟了我五百多年,早已在我心底生了根。可我却狠狠将这带着体温的定情物掷到地上。
“陆少卿,原谅花锦绣命薄,享受不起你的天下。这同心结发,赠予可以陪你坐拥天下却不会在夜里被噩梦惊醒的姑娘吧。”
不敢瞧陆少卿的表情,我只是绕过那孤零零躺在地上的同心结发,大踏步前行。
我眼前的阴阳路不停延展,仿佛永无止境。可我却知,属于花锦绣的、那一段刻骨铭心深情,已到了尽头。
不停的走,我不给自己任何喘息之机。我只怕一旦停下来,便会倒下去。
而无论多长的路,终会到无路可走之时。
我已经无路可行。
这一路闷头走,我不知自己已走了多久,更是浑浑噩噩的不分方向。如今停住脚步,便发现眼前,已无路。
却见我正立在悬崖尽头。只要多迈半步,便会跌落下去,摔个粉身碎骨。
怔怔地往前瞧。我发现前方一片漆黑,竟似乎是个无相空间。如今眼前无路,难道我要退回去?
就忆起陆少卿那古怪的表情来。
原来他早就晓得,只要他略施小计,花锦绣便会乖乖的原路折回!
我冷笑。回首望一眼来时路,仿佛已看到那路口静静等着的陆少卿。他再见我时会是何种样儿呢?是又说一回谎言,继续充当他的正人君子?还是疯狂地朝我嘶喊?
原来,魔界不止一个左使秦落疯狂。果然,魔终究是魔。想来竟是我太痴傻了。
我便弯下腰来,纵声狂笑。笑话自己居然明明对陆少卿起了怀疑,偏不愿面对,更不想亲手揭开他的真面目。
我更是笑话自重逢后,对他的每一次感动!却原来在我享尽他温柔之时,另有些人正于炼狱受苦。
我很快便笑得岔了气,笑得早该干涸的泪水终于开闸。但我随即就将那些泪珠子抹掉,并暗暗发誓,自此再也不为他流一滴泪。
闭了闭眼,我直起身来。再度睁开眼时,就瞧一眼脚下。
脚下是万丈深渊,自此落下,倒可以一了百了了!但我却不知为何,就是觉得,这深渊必然只是陆少卿所作假象。
我甚至可笑的以为,兴许,他并不愿我轻易求死。
既然出现这样一道深渊,又不是为了令我死。那么,若我摔下去,是否便是另一番天地?!
于是就深吸了口气,我心一横,双目紧闭着纵身跳下这万丈深渊。
☆、简单却有效的一盘棋
风声在耳边呼啸;我只管闭紧了眼,不敢瞧四周围景象。但我已感觉到;下落的速度急速至极。也不知这深渊可是有万丈?可否又是我自作多情的错以为;这深渊只是陆少卿对我的一种惩罚。
不由苦笑一声;我已满口苦涩。陆少卿对我的点滴关怀体贴;秦落临死前疯狂的诅咒;云少海借着浓烟特特来告诉我谜底;楚少琴与方少墨他们,更是为了避开陆少卿,而不惜做那样一个局。
这一幕幕皆皮影子戏般拼命在我眼前晃,令我心生疲累。
陆少卿;你为何不告诉我;这一切都只是我错怪了你!你并未从一开始就算计我!并未掳走小裴,杀掉小裴;并未指使秦落那样逼迫我,毁我肉身!
深吸口气,急速的风声中,即便我紧闭双目,也能瞧得见那些早已布好的局。
——自我重回人界,陆少卿用同心结发引我心乱,这场骗局便已拉开帷幕。可笑我居然为了逼出他,利用了可怜的小裴。他到底有多了解我?竟将我要走的每一步,都算得如此精确?!
掳走小裴之后,将我骗到山洞,是陆少卿的第二步棋,也为我与秦落初见面打下契机。
秦落掳走我毁我肉身,是陆少卿的第三步棋!他深知此举必然会引出与我一体的鸣萱相助,他自然也该知道,鸣萱与秦落斗法,只输无胜!
沾血的匕首,我的偷袭成功,也许只是个巧合。若当初没有那些阴寒血,我是否已灰飞烟灭了?!
那也该在陆少卿计划之内吧?!凭着他细密的心思,必然早已做好万全打算。就算我真真灰飞烟灭了,还有个鸣萱,他定然还会准备一套方案,来达成他的目的。
多可笑,我们都只是他的棋子。
所以即便秦落死得那般惨,陆少卿却并不惊讶。如今想来,当初那具明晃晃的花锦绣破败肉身子,那句我编造的、漏洞百出的谎,陆少卿怎能毫无察觉?!他既然察觉,又为何不拆穿?是否只因,这些本就在他意料之中?
那么,我与鸣萱共用一具肉身便是这计划中的第四步棋吧。
这盘棋已下到此步,陆少卿必然知晓,我与鸣萱最后只能留一个。可他偏不点破,反而引我说出,当年点金术时就是用加持法力来控制金化。令陆云锦错以为,只要帮助鸣萱加持法力,便也可以拖延时间。
第五步棋的成功,却是因陆云锦认识了花锦绣这样一个痴儿!
加持法力到底多耗费功法,陆少卿心知肚明。而那作弊的抽勾,便是最后打击陆云锦的一柄重锤。有时候摧毁一个人的意志,远比摧毁他的肉身更有效。
六步!陆少卿仅仅用六步看来并不高明的招数,便轻易将第九殿阎罗、那法力无比高强的陆云锦收服。
这局棋,他下得好漂亮!
我无从知晓在我初得肉身后的那段时间里,陆少卿到底将陆云锦怎样了。但毫无疑问,在这场对弈中,我与陆云锦皆是输家。唯有陆少卿,大获全胜。
他得了第九殿地狱,将魔界范围再度扩张。他除掉了一个强劲对手,令自己的霸主之路少了块绊脚石。我是否应祝贺他,离振兴魔界之路,又近了一步?!兴许照此下去,不但地狱,就连三界六道都只是陆少卿囊中之物。
越思越想越心寒。我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全身心爱了几百年的道爷,竟是如此工于心计!
“花锦绣,我这次上九重天,只因人界要有大事发生。”
“天枢星君,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职责所在?!本天帝这就命你下界,引领七星归位。”
陆云锦与寞离的话犹在耳边,只可惜我明白得太晚。
“身为女人,若你不能工于心计,不能修炼出一双看透人心的眼,至少你也该学会保护自己,不要被伤害……”
花邵芳,自此以后,我便谨记你之言。既然我无那双看透人心的眼,便修成个铁石心肠吧!
有情总被无情伤,若无情的是我呢?!会否不再心痛?不再为了他泪水开闸?!
长叹一声,虽我仍在急速下落,但已不觉紧张。若无心无情,便任由泰山崩于眼前,也会谈笑风生了吧?
可是,为何我还在心底深处,悄悄为他不停寻着借口,想他也许是有个天大的难言之隐,不能说出口!
风声。
风声入耳,凄凄惨惨,若暗夜鬼哭。
我从未如此累过,却原来被心爱之人算计,是这三界六道最窝囊、最令人郁闷之事。罢罢罢,自此以后,既然陆少卿你先对我无情,便莫怪花锦绣与你仙魔不两立!
收心神,我强迫自己不再乱想。而恰此时,就觉下落速度猛的一急,肉身子便“砰”的一声,接触了实地。
心一紧,我双眼更是紧闭。好半响方敢动动身子,却发现手脚、屁/股,各处都不痛。心中便暗暗咦了声,我忙忙睁眼瞧。
却见此处应是那深渊底。仰面看上去,依稀可见一线青天。而四周围竟都是峭壁高/耸,想来我是落入了四面山组成的井般地界了。
呆愣了好半响,我方立起身来,仔细观瞧四周围形式。几乎立即就发现,在我左手边大概六七尺的峭壁之上,开了一处半人多高的洞。
不知是天然形成,还是人工开凿,我甚至无从推断此处到底属于人界,还是我仍在地府。
我只是对那半人多高的洞起了兴趣。
那里,会不会就是裴少玉的关/押之所?!
于是便一刻都等不得,我忙捏了个飞纵术,想要腾到那处,以便仔细观瞧。但诀法捏了几回,就连口诀都念诵几遍,我双脚仍被实实诚诚钉在原地,这飞纵诀法,竟对肉身子突然不起作用。
双手拇指便大力按压额角,我想不通怎的突然法术失灵。毕竟这具肉身子我方接手,一时还难以适应,想来法术时有时无也是可能。但这一思索,便后怕起来。方才我闭目纵身跃下悬崖,壮则壮哉,可却是莽撞至极了!
便暗恨自己这颗笨头,而胡思乱想了好一通,我终于捱不过自己的心,也顾不得再等法术回归了。只是不停在崖底四处走,想要寻得个借力攀爬之处。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一寻之下,我便发现了被乱草掩盖的一副软梯。蹲下/身子我瞧着那软梯发呆,也可想象,每每陆少卿用这软梯爬到那洞穴之内,折磨裴少玉的光景儿。
心下便更焦急,我不敢肯定陆少卿轻易放我离开,是何原因。我只怕陆少卿前脚放我走,后脚便到了裴少玉的藏身地,加倍折磨他。
我已害了小裴,无论如何不能再连累裴少玉!
将软梯架上。我往掌心唾几口吐沫,双手蹭了蹭,便一鼓作气往上爬。
难以想象的容易攀爬。我几乎并未费多大力气,便轻松到了那洞/穴处。
探头朝内瞧,内里黑漆漆,我瞧不见任何光或者人影。而张口想要朝内大呼,我却又急急将那到了喉咙口的音压下。
若陆少卿正在内里呢?!我就这般唤出口,是否会打草惊蛇?!
镇定了下情绪。我越想认真思考,心便越是乱如麻。索性一弯腰,我手脚并用的爬入洞/穴。
有时,付诸行动,远比杵在原地想一千遍一万遍要实际得多。
洞穴内漆黑一片,我努力控制自己心跳音,更是闭紧了口,生怕一开口那颗狂跳不停的心便蹦出喉咙口。而手脚并用的爬行了大约一盏茶功夫,我就依稀瞧见前方光影重重。
加快速度,又是半盏茶之后,我便瞧见出现在眼前的、熟悉景象来。
那熟悉景象里有个人。
一个男人。
他双手双脚皆被锁链锁住,成大字型被悬空。他一身衣衫破烂不堪,浑身更是又脏又臭,散发出堪比臭水沟的味道。
果然是裴少玉!
我再也控制不住,不由脱口而出一声:“裴少玉!”
就见头无力垂着的人,双肩忽然动了动,旋即便传出一声无比熟悉的,低笑。
那厮道:“真难听。”
我瞬间便眼泪鼻涕横流,怒道:“亏我为你担心,原来你还有精力说笑!”
那厮便重咳了几声,明明这一番咳,必然会令其伤口撕裂,苦不堪言,偏那厮还在逞强:“花锦绣,多年不见,你似乎臭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