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策,素手天下-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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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实埽俊
她这‘皇兄’和‘皇弟’均是意有所指。
祈裴元都讨得圣旨,择吉日迎娶慕汐灵,皇上自然不会再将汐瑶指给他。
而这些时日,京中早有盛传,张家此行一则为送张清颖入道观出家祈福,那另一则,璃雅郡主也早到了婚配的年龄,这夫婿定是祁煜风和祁明夏当中之一。
也难怪慕汐灵会打起祈裴元的主意,与她在祁煜风哪里得了手,最多能做个侧妃,那还是好听的说法,其实还不是个妾?
可现如今她是内定的裴王妃了,身份地位一下子都高出不少,也不知这些天二叔母心里有何想法?
想到此,汐瑶才反映原是自己消息不够灵通。
故而平宁说的‘皇兄’唯有祁云澈,‘皇弟’也只可能是祁璟轩。
这当中又涉及一个尴尬的问题,平宁乃纳兰皇后所出,她与沈修文成亲后,理所应当的将沈家,还有与沈家有表亲关系的汐瑶当做自己人。
可汐瑶偏偏早与璟王等人交往慎密,她怎能不介怀?
再者成亲后这些时日,她也发现沈家的生意实则是交由沈瑾瑜来打理的。
对她这小叔子,她了解不多,却知道他偶尔会听汐瑶的意见。
即便她当初嫁与沈修文乃真心真意,可人在局中,身不由己,自是要为祁明夏争夺储君之位出力。
否则将来权势上落了下风,不止纳兰一家会有灾祸,沈家也不能幸免。
平宁知道汐瑶聪慧过人,母后单是听她说了南巡路上的事,也说她不逊男儿,将来必成大器,故而她下了决心,定要将她拉拢才行!
这玩笑参半的试探才说出来,身旁的人儿便默不作声了,想必心里早有决断。
索性,平宁再道,“汐瑶,其实……我三皇兄不失文武双全,才貌兼备,若你对他有意,待会儿我可先入立政殿请示母后,今日千秋宴,父皇为你指婚时……”
“公主。”
不等她说完,汐瑶便轻轻唤了她一声,语气已不似之前亲热,这让平宁微有一怔。
再望她神色,那经过悉心妆扮之后的脸容上,只有淡笑一抹。
“公主自小长在深宫,见多了后宫中吃人不吐骨头的争斗,而历来后宫相争,又与前堂朝政脱不了干系,恕汐瑶直言……我不想加入任何一方,趟这浑水。”
祁明夏的正妃人选,恐怕早就由纳兰家内定,平宁是在劝她与明王做个侧妃么?
莫说嫁与明王,与皇家任何有关的男子,她都不原意!
“那十二呢?”平宁激动起来,“还有七哥哥,你时常与他们在一起,难道你不曾对他们其中一个动心?”
原先汐瑶还有期望,马场那日虽有不快,但此前平宁也曾对自己坦然相对,若能一直那般相处,她乐意与这位嫂嫂多有来往。
不过此时听她说话,已然心凉。
“公主担心的是我将来为冷家所用,我对谁动心,这重要吗?”
被戳穿了心思,平宁唯有低头不语。
汐瑶瞧她那懊恼的模样,看是不知该如何同纳兰皇后交差了,不由笑了笑,“皇上指婚,哪里是汐瑶能左右的……”
她长长一叹,干脆闭上了眼去,再道,“我能左右的,也只有自己而已。”
闻她言,平宁抬眸来,就见汐瑶合眸靠在车中,似是小憩过去了。
可她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愿意卷入皇权之争,无法左右父皇的心意,对母后的好意更加以婉拒。
仿佛无论是皇兄,还是那位皇弟,只要与皇家沾了关系,她都拒于千里之外,她说只左右自己……
难道?!
平宁心头一惊,脸上表情霎时僵凝,“汐瑶,你——”
“生死由命,我心意已决,嫂嫂莫要说了,让我歇会儿吧。”
……
入了宫,时辰尚早,贵妇贵女们正随着纳兰皇后在畅音阁听戏。
汐瑶与平宁一起去到时,戏台子上正打得热闹,台下的夫人小姐们,按地位高低入座。
打眼瞧去,比那开春的花园还要缤纷艳丽。
正位上,纳兰岚正与袁雪飞交头说笑,俨然一副交心姐妹的亲近模样,而淑妃则面色温和如初,不时同她们二人搭上一两句。
平宁有一阵日子没入宫了,见到纳兰岚,顾不上礼数,快步先行到她身边,笑着便撒起娇来,而汐瑶由女官领近。
就在此时,纳兰岚、袁雪飞和冷筱晴倏的顿下各自的交谈,齐齐将目光投来,专注的望了她一眼。
却只一瞬间,都将视线收了回去,由得她跪下请安。
汐瑶得那三道一晃而过的眼神,扫得她心中发毛!
待她抬头来想再仔细看清,这三位在后宫叱咤风云的女人,又与之前毫无差别。
甚至纳兰岚只对她平平无奇的道了声‘起来吧’,就转脸握着平宁的小手说贴心的话去了,全没将她看在眼中。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弄的满头雾水,起身后,顾不上去寻相熟的人,赶紧找了个空位老实入座。
接下来就颇为寻常了。
台上的戏热热闹闹的唱着,台下不时得纳兰皇后等人叫好打赏,一切显得风平浪静。
可汐瑶越想越觉得纳兰岚的反映不对。
既然今日平宁特地来寻她一道入宫,更在马车上想说服她嫁与明王,这不问也知是纳兰皇后的意思,既然她已经留心到自己,那么何以会对她刻意忽视?
不由的,她再悄悄向那面瞥去,平宁仍在与纳兰岚说着话,看上去似母女间的闲聊。
然而两人没说多久,就见纳兰岚忽然蹙了蹙眉,遂回身招来身边的女官,耳语了几句,那女官就向畅音阁外行去了。
此举没什么稀奇,却莫名的让汐瑶更加不安,连台上唱了什么内容都没有听进去。
她入宫来,就已经打定主意拒婚!
但这并非求死。
她心中自有衡量,只因今日乃皇上的千秋宴,更是她自个儿的生辰,皇上断不会要了她的小命。
死罪是勉了,那难饶的责罚,她甘愿受下!
她只能以前生发生的来猜测一切,却疏忽了至关重要的一点!
所有的一切早就不同了。
她已经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慕汐瑶,她的利用价值也绝非替只是祁云澈的帝王路做铺垫的石子。
纳兰岚看中了她,又岂会只让平宁来做个说客就作罢了的?
她是不是……算了漏什么?
忐忑的坐了约有半个时辰,眼看酉时要到了,千秋宴即将开始,畅音阁外,突见王福总管行了进来——
“皇上有旨,宣武安侯府慕汐瑶,太极殿面圣!”
一声通传,汐瑶彻底胆寒!!
前世,前世……
离开畅音阁前,看向平宁,果真见她对自己一脸的愧疚。
纳兰岚却始终扬着她高贵的头颅,眸光之中,运筹帷幄,谁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旁侧的袁雪飞,面带娇笑,毫不收敛的将汐瑶揣测打量仔细,更不乏个看戏的心思,只她眼里的戏,并不在台上。
而冷筱晴,则赠与了她一抹同情……
这深宫幽幽,汐瑶一心逃离,却忘记避开这些厉害角色。
她知道前世又如何?掌控不住的,只有今生……
……
太极殿。
祁尹政坐在质地高贵的黑色龙榻上,那身明黄的龙袍,时刻昭显着他至高无上的天子之尊。
殿内,只有祁煜风、祁明夏、祁璟轩和祁云澈作陪,甚至连奉茶的宫女都被屏退。
气氛说不出的诡谪。
汐瑶跟着王福走入,恭敬的跪下道了安,却久久不得平身。
她自不焦躁,笔直的跪着,任由深谙眸光将自己笼罩,一旁的祁璟轩看得着急了,刚向前倾了倾身子,想为之说话,却被祁云澈暗中不动声色的拦住。
再闻这空旷而肃穆的宫殿中,响起帝王沉威的话语声——
“太宗十三年,蒙国由北境进犯我大祁,先皇亲自领兵出征,不料两个月后,十万蒙族猛将围杀廖城,是你祖父慕展鹏,为朕的父皇杀出一条血路。接着,太宗十四年,还有十七年,你祖父统共三次救驾,武安侯由此而来,这是你慕氏一门的荣耀。”
祁尹政说话不快,却每个字句都能容人一番推敲揣测。
汐瑶自然明白,皇上没事怎会独独宣她来太极殿,与她话这个家常?
根本没有她说话的余地,她只能听着。
转而,祁尹政继续回忆道,“天烨初年,朕初登大宝,南疆看准时机,犯我东北境,是你父亲慕凛,亲自请旨平乱,更在乌兰山亲手斩杀南疆王三个儿子,哈哈!”
说道这里,高兴得大笑起来,伸出手指了指汐瑶,深眸中被某种迫切的期望充满。
可是转而,那期望如星辰陨落,很快就消失殆尽了。
祁尹政痛心的叹息起来,“若你是个男儿,定能为我大祁开辟疆土,在战场上建立赫赫功勋,慕汐瑶,你可知道朕实在不想收回武安侯府的世袭爵位,可是,你慕家已经无人……”
汐瑶闻着,亦是心痛。
若她为男儿,定能如祖父还有爹爹那般,大杀四方,让长城外的胡人闻风丧胆!
若她为男儿,只要立下战功,继承世袭的爵位,娶妻生子,此一生,不必纠缠与这深宫中……多好啊!
遗憾的是……她慕家已经无人了。
唯剩下她慕汐瑶,仍旧是皇家待宰的羊。
沉下身去,她将前额贴于光滑而冰冷的地砖上,合眸,认命道,“请皇上,明示。”
自古威胁皇权的,无论是谁,都必将斩草除根。
她慕汐瑶先有定南王世子冒死请旨,今日更得煜王与明王同时开口要她,加上这一年传遍京城的流言蜚语,真假参半,祁尹政怎可能还将她当作无用之人,放到自己最属意的儿子身边?
可若要杀,她慕家一门忠烈,更是太宗皇帝和祁尹政的救命恩人!!
此女,杀不得……
冷殿中,似乎连空气都凝固住了。
汐瑶这时总算彻底醒悟,她为自己铺了一条只通死胡同的路,皇上决绝不会给她抗旨拒婚的机会,却早已经对她起了杀心。
“朕听闻,你有心为你父亲守孝三年,此话可否你真心?”
“是。”
“那么来年,你就为女官入宫,以此身份替你慕家的忠魂,为大祁尽忠此生吧。”
尽忠此生……?
汐瑶面虽无澜,心中却涟漪激荡。
还是逃不过么?
祁尹政看穿了她的价值,不管是他想利用的,还是被人窥视的,他杀不了她,故而只能将她困在深宫,一辈子!
“谢主隆恩。”
王爷,请赐教……
祁煜风与祁明夏并肩走出太极殿,外面天色已暗,无边的天际却又未完全黑透,那是种深深的蓝,你知,它终归会被黑暗吞噬。爱殢殩獍
远处牡丹楼的方向,得一抹橙红突兀的染了那片天的角落,乐声和人声随着沁冷的风袭面而来。
吹不散的,是那阵阵叫人说不清,更道不明的绝望。
两人同时驻足,站在太极殿外静默片刻,互相猜度着对方的心思,抑或者……回味?
而后,祁明夏倏的笑了起来,俊逸的脸庞上,参杂了几许意料之外,“没想到二皇兄竟也想纳慕汐瑶为侧妃。缡”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祁煜风侧头尖锐的望了他一眼,毫不掩饰他的野心,“老三,你觉得父皇原本想将她指给谁?”
“父皇的心思,你我若能猜得透,还需站在此比肩远望吗?”
意味深长的说完,祁明夏先迈了步,往牡丹楼那面行去了笙。
即便他知道,他又怎可能告诉自己此生最大的劲敌?
待祁煜风也随之离开后,汐瑶与祁云澈一前一后的行了出来,而祁璟轩则被天烨帝留下,也不知会同他说些什么……
只此时,她哪里还有那闲情逸致去关心那些?
皇上宁愿担上戏言之名也不与她指婚了,可来年她就要入宫,女官……真的要做一辈子么?
那还不如——
正埋头暗自苦恼,行在她前面的祁云澈忽然驻足,她根本不知,人一头撞了上去,连个准备都没有。
她自然知道撞到了谁,由是连眼皮都不抬,移开步子就想从他身侧绕过去。
却是刚动了身形,祁云澈看穿她想法,先移步,将她去路完完全全的挡住。
抬头,汐瑶紧紧抿着唇,拧眉瞪他,那副受了气的模样,瞧着都压抑又委屈,偏这里是皇宫,她不敢发作。
再者说了,将来君临天下的人是谁,她心里不比谁都清楚么?
凝着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汐瑶越发心烦意乱,小心思不是不会想,怎她上辈子就一心扑在他身上?
此生任凭她做了那么多,最终竟还是逃不过,皇上分明就是要将她关在皇宫一辈子,直到老死!
“不甘心?”
如此时候,祁云澈竟挑了挑眉,火上加油的问道。
汐瑶眉头拧得更深,还没出言反驳,再闻他道,“你可知十二今日到太极殿找父皇做什么?”
“我又不是璟王爷,哪里会知道他的心思!”撇开头去,她连看都不想多看他了。
祁云澈凝望她气鼓鼓的小脸,料想她这会儿心头堵得很,还不是自找的?
意味不明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