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军破之堇年-第1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暗中派人飞骑去调粮,这般过了五日,到了第五日傍晚,令张辽带了曹丕和曹冲到军营中巡查,曹操坐在帐中,指点步儿写字,这孩子真真的笨,无论怎么教,她写字总是偷工减料,不是这里少一横,便是那里少一划。
正教得满头大汗,满心的哑火,却听营外有人高声咆哮,听声音甚众,曹操已知这咆哮源自何处,心中暗暗叹息,不及放下笔,程昱已经慌慌张张的跑进帐中,“丞相,军士们已连续五日都未用足餐,此刻正在帐外吵闹,眼看便要哗变。”
“去把军需官传来,”曹操垂下首,指着步儿写的鲁字,“左侧少了一竖。”
待步儿写完鲁字,军需官已经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属下见过丞相。”
“你知道军中将要哗变吗?”曹操用手指着火字,示意步儿书写,随即抬首盯着跪在地上的军需官,“所以本相想向你借样东西,以平众怒。”
“借?属下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借给丞相,”听到军中将要哗变,军需官连声音都变了,“丞相,属下都是按照你的指示行事……。”
“知道,知道,”曹操打断军需官的辩解,放下手中的笔,“本相也很感谢你,可是不借你这样东西,军中哗变难以平息。”
“丞相想借什么?”军需官似乎预感到将要发生什么,声音更加的颤抖,“属下……,属下……。”
“本相想借你的脑袋,”清晰的听到步儿手中的毛笔掉落的声音,曹操眼疾手快,在毛笔滚落到案几边缘之前将它拈起,“你放心,你的父母和妻儿本相一定好好替你照顾。”
说完,不顾军需官的苦苦哀求,曹操已命人将他拖到辕门之外斩首,并挑着他的首级到各营示众,听着帐外的咆哮声渐渐平息,曹操这才放下心来,转过首,却见步儿疑惑的盯着自己,“不是丞相命他用小斗量米的吗?”
没有了冲儿,这孩子便如普通的女孩儿一般,曹操长叹一声,“我知道啊!你应知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当兵的,得有粮啊!没有了粮,将士们怎会替你卖命打仗?一旦知道了实情,军中即刻哗变,大军在瞬间便会分崩离析,我那是一条一石二鸟之计,其一,暂延数日,最早今天晚上,最迟明天早上军粮便到;其二,让将士们知道,是军需官克扣了他们的军粮,不是我,这样才能保住他们对我的信心和信任。”
“既然今夜粮草便到,为什么丞相不对将士们实话实说呢?”步儿面上微带一丝怜悯,“而且那个军需官无辜丧命,丞相不觉得有愧于心吗?”
若是旁人,曹操许一笑而过,只在心中觉得此人不堪大用,可是此刻他只觉得满腹的话需要吐露,“有愧?与阻止大军哗变相比,一切都不重要,步儿,你须得记住,在面临选择时,你一定要衡量每一种选择背后的利弊,然后选择一条对你最有利的路走,即使时势逼着你选一条对你不利的路,你也一定要把这条路上所有不利于你的因素都化为有利,懂了吗?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你可以不择手段,你要学会放弃,才能获得比你放弃的东西更多、更好的东西,明白吗?”
看她缓缓摇了摇头,曹操无奈一笑,“你现在太小了,还不会明白,你只须将我这番话牢牢记在心里,来日你便会明白我话中所指。”
度日如年,无法入睡,听曹冲与步儿在帐中轻声讲述适才在宫中所见到的一切,包括军士们挑着军需官的头去传达曹操的军令,随后步儿告诉冲儿自己教导她的那番话,两人讨论了一会儿,便沉沉的睡去。
在帐外枯坐了半晌,曹操起身抬起油灯走到地图前,看了许久地图,突听帐外打更的声响,再过一个时辰,天便要亮了,若今日粮草再不到,局势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父相,”曹丕面如灰土,“探马回报,还未见押运粮草的车队。”
“嗯,”曹操点了点头,“知道了,再派探马前去查探,一有消息,立刻回报!”
看他面色不善,曹丕不敢多言,转身便走出大帐,待他脚步声消失,曹操起身走到帐门边向外张望,此刻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除了巡营军士手持的火把,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心头郁结难耐,恨不能大喝两声。
“父相,”突听到呼唤声,曹操垂下首,却见曹冲站在自己腿边,步儿站在他身侧,轻轻揉着朦胧的睡眼,“粮草还未到吗?”
他们如何醒了?曹操伸手放下帐帘,“天仍未亮,回去睡吧,只要午间赶到,便无碍。”
“许是粮车沉重,所以行进缓慢,父相为何不派许褚将军前去接应?”曹冲扶着步儿躺下,伸手为她拉好被单,“将一车粮食分为两车,只要先到一些,解了燃眉之急,其他的慢慢再到也无碍。”
突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自己情急之下,竟然未想到此节,曹操立刻转身走到帐外,低声吩咐军士去传许褚。
天明后,许褚果然押着几车粮食赶到,看着营中升起的炊烟和军士们的笑脸,曹操终于放下心来,亲到营外射了几只鸟儿,命人烤了送到帐中。
用过早餐,侍女们抱着步儿到营边去摘野花,曹操欣喜之下,带着曹冲亲到营中下令攻城。
看着众将领着军士和无数攻城的器具出营,曹操知道今日的战斗会进行得相当激烈,本想亲到城下督战,但转念一想,似乎不便带着曹冲到阵前,只得回帐等候战报。
想到昨日发生的一切,曹操又觉得步儿过于愚笨,并非曹冲的良配,“冲儿,你日常与步儿都谈论些什么?”
“父相,”曹冲笑容灿烂,目光中似乎隐藏着深意,“我听步姐提起昨日的种种,父相不觉被步姐骗了吗?”
骗!曹操突然觉得自己果真被那小姑娘骗了,连郭嘉都赞许有加的人,怎么可能看不穿自己的计谋?她假意看不懂,只是要自己轻视她而已,自己竟然不知不觉便被她骗了!真真的可恨!
卷一:去年今日此门中 第三章 第六节 风透湘帘花满庭(六)
寿春攻克之后,袁术带着亲信逃出了寿春,进城之后,四处寻找,均未见传说中的传国玉玺,想是已被袁术带走,没想到袁术即使仓皇逃跑,也不忘那块石头,真真的可笑。
离开许昌日久,怕城中生变,急急的提兵返回了许昌,看到许昌城门的那一刹那,提到胸口的心才安放回去。
第二日上朝,献帝竟然少有的坚持要派兵去剿灭袁术,同时步步紧逼的要曹操分五万兵力给刘备,令刘备作为剿袁的主力,仓促之间,不及细想,兼之荀彧推波助澜,便分了五万兵马给刘备,令他去剿灭袁术。
朝毕,回到府中刚刚坐定,郭嘉便满面惊惶的跑了进来,“丞相,刘备已经提了五万兵马,一个时辰前便出城去了。”
这般快?曹操心知不妙,宁定半晌,“令张辽和许褚带五百人去传令,要刘备速速将兵马带回许昌。”
听到此言,郭嘉一愣,随即快步走了出去,曹操心下烦闷,正呆坐,曹丕与曹植前来请安,看到他们,曹操心中不由挂念起曹冲,便命二人跟随自己到暖玉轩去探望曹冲。
到暖玉轩时,天已黑尽,远远闻到膳食的香味儿,曹操才觉饥肠辘辘,加快了脚步,走进小厅,只见步儿和曹冲并肩坐在木桌之后,卞夫人正从食盒中拿出最后一碟菜,听到脚步声,众人一同抬首,一见曹操,便起身行礼,曹冲站直身子,笑道:“父相,一同用晚膳吧!”
坐在曹冲身侧,目光扫过木桌上的小菜,几乎都是卞夫人的拿手菜,看她待步儿颇为殷勤,不由有些奇怪,但见曹冲喜欢,心中也觉得欣慰。
“步儿,这是城外长的野菜,”曹丕拈起一筷碧绿的野菜至步儿面前的小碗中,“今晨我进城之时,见旁边长满了这样的野菜,便命军士采摘,母亲用盐水渍过,味道一样鲜美。”
清晰的看到曹冲眼中的不悦,伸筷自碗中拈走一半,“步姐,我也尝尝。”
心中微动,正要发作,却见许褚垂头丧气的站在门外,曹操放下筷子,“许褚,站在哪儿做什么?令传到了吗?”
“丞相,”许褚不敢进屋,只在屋门外躬身行礼,“我与张辽在城外十里处追到刘备,那厮竟然已经摆下阵势,我本想令军士冲阵,但张辽不许,只传了丞相的令便回城了。”
“是吗?”曹操面色阴沉,“刘备奉命了吗?”
“没有,”许褚抬首如受了委屈的孩子般看了看曹操,“那厮竟然说奉命去剿灭袁术,寸功未建,不敢回城交命。”
“那就好,”曹操拿起筷子,拈了一块鱼,口中兀自大声道:“那就好。”
用过晚膳,又闲谈片刻,连日的奔波,早已疲倦不堪,曹操心结难舒,便早早儿的告辞,众人不便久留,均一同离开,走到码头,曹操突然转身看了看曹丕,曹丕一触到他阴沉的目光,只觉得毛骨悚然,情不自禁便垂下了头。
“野菜?”曹操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那两个字,“野菜!你无事可做吗?有那般功夫,做什么不好?偏偏要效市井小民!”
惊恐得几乎就要颤抖,曹操迈步上船,怒气不息,“今后,禁止你再踏进暖玉轩。”
明月当空,同坐在躺椅之中,凝视着许褚将手中的木头雕成两个手牵着手的婴儿,此时暖玉轩的书案之上,已放着三对迥然不同上了颜色的木人儿,步儿与曹冲商议决定,待许褚刻完这对婴儿,便请他再刻一对穿着嫁衣的新人。
刻了约半个时辰,除了面目之外,木头已呈现出步儿想要形状,许褚将未完的木头放进鹿皮袋中,抖落身上的木屑,“好了,那些细微之处,需得今后几日方可完成,天色不早,你们早些歇息吧!”
“许褚,”步儿见许褚面有不愉,知他仍在为追赶刘备之事气恼,微笑着唤住他,“你心中是否觉得丞相今日行事怪异?”
“当然,”许褚弯腰收拾工具,头也不抬,“刘备那厮竟敢违命,以我的性子,定要打他个落花流水。”
“那我问你,刘备带走了多少兵马?”曹冲扶着步儿滑下躺椅,手执着手站在许褚身侧,两人均面露微笑,“你们又带去多少兵马?”
“刘备提走了五万兵马,”许褚收拾完工具,转身俯视着两个孩儿,“我和张辽共带五百兵丁。”
看着他们面上露的笑,许褚不由一愣,随即想到,若丞相是要拦截刘备,怎会只派五百兵马随自己和张辽出城,难道丞相本意就是传令,而非拦截?但是丞相不应该没想到,令到刘备处,还及不过眼前飞扬的尘土?
送他们进到屋内,检查完门窗,侍女们已经为他们更衣完毕,放下帐帘,站在内室门外,“公子,步儿,许褚告退,明日里间再来侯命。”
“许褚,”步儿的声音隔着纱帘,有些模糊,“丞相已知道放走刘备是放虎归山,可是若派大军拦截,损失的,便不仅仅是五万兵马了,他令你与张辽去传令,只是为了向众人昭示他无错而已,你无需挂怀。”
退到房门外,许褚站在廊下,待值夜的女兵们站满庭院,这才缓步离开,此时已近中夜,荷田处传来蛙声阵阵,明月当空,清辉如同融化的银水四处流淌,沿着青石的台阶快步走向码头,只听得湖水拍击湖岸,那般温柔的声响,令沮丧的心,渐渐舒展开来。
小船飘飘荡荡,站在船头,衣襟当风,只觉得豪气自心底涌上,日间的一切尽数被湖风荡涤得干干净净,突听有人在身后笑道:“许将军,月下赏湖,是否别有一番韵味儿?”
转过身,却是郭嘉,看他神态潇洒坐在船尾,船中不知何时摆放了一张小几,小几上两碟小菜,一壶冷酒,不由疑惑的看着目视前方的郭嘉,听他淡然道“如此良宵,不要空负了良辰美景,在下敢请许将军一同把酒赏月如何?”
环顾四周,白茫茫的一片水,即使不应承,也无法离开,许褚转身坐在小几一侧,伸手自斟自饮了一杯,“郭先生今日好兴致,竟然屈尊与老许这样的粗人对饮?”
“许将军真是过谦了,”郭嘉笑容可掬,“以丞相对许褚的厚爱,应是郭嘉高攀了许将军。”
“厚爱?”连尽三杯的许褚满面苦笑,“若果真丞相厚爱,怎会调我至暖玉轩当差,武人当以修习武功、训练军士为主,我却在此地每日里带着孩子嬉戏玩耍,真真的闷煞人了。”
细细的察言观色,确证他所言非虚,郭嘉也不解释,只是抬起酒杯,微微一笑,“许将军,请。”
连尽两杯,只听远远有细细的箫声破空而来,那箫声宛若女子的啼哭之声,静夜里,伴随着湖水荡漾之声,心中莫明涌起一阵悲意,难道自己这一生就要消磨在暖玉轩,消耗在那两个孩子身上?越想越觉得自己怀疑为真,不由悲从心起。
看他眼中泛起泪意,郭嘉不由暗暗失笑,知他是至诚君子,便不再逗弄他,淡笑道:“许先生可知小公子和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