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因缘-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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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玉的心里突然有几分得意。
她方锦如虽然是大太太,却不过是个徒有虚名罢了。
这顾盼宇的心,已经无转移地捍卫着自己,爱护着自己,倒真是不枉自己这一顿付出。
她想起那日方锦如也和她直说是瞒着顾盼宇来找她的,她正想在顾盼宇面前告上一状,说她确实来找过自己云云,但是转念一想,若是细问起来,双方都调查下去,自己当时拒绝顾盼宇私奔的请求的真正原因,也会浮出水面。
其实,根本不是自己孝顺,也不是顾念顾盼宇的家人,而是因为方锦如说起的顾家的财产的原因,是因为怕自己和顾盼宇的私奔会影响将来到手的顾家财产,因而,如果真的深究下来,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毕竟顾盼宇曾经明明白白说了,喜欢的是自己不贪图钱财的清高,自己可不能毁了苦心塑造的这一美好形象。
想到这里,珠玉又往顾盼宇怀里拱了拱,道:“没有啊,那人许是看错了吧。你放心吧,将来都是一家人,我和姐姐会相处得很好的。”
听了珠玉的话,顾盼宇放下心来,摸了摸她的软发,道:“那就好。”
稀薄浮光遥遥越过藤蔓花圃,轻轻蒙在凉亭四周,凉亭长凳上,两人紧紧搂抱,才子佳人,紧紧贴在一起……
德香园内。
方锦如听着那咿咿呀呀的唱腔,虽婉转动听,却仍是勾起一丝倦意。此时台上已换了配角,正断断续续地哼唱。
方锦如双眸微眯,似不多时就要陷入梦乡,在这细细袅袅的戏曲声中小憩片刻。
突然,砰——
一声利响!
方锦如吓了一个激灵。
全场都是吓了一跳,连台上的都是一怔,把唱词吞回了肚子,拉弦的也是登时停了,很不高兴地嘀咕:“这早过了年,谁在放炮。”
话音未落,却又听到观众席中一个女子尖声惊叫:“啊!杀人啦!”
众人这才惊觉,刚才那惊人的响声不是鞭炮,而是枪声!
也不知是谁中了枪,但是听到那“杀人”的惊呼,满园里霎时乱作一团。
尖叫声、吵闹声,轰的一声炸开了锅!
观众纷纷起身,夹杂着“啊啊”的恐惧尖叫,忙不迭地都往门外拥去,力气小的,早被挤到后面,甚至有倒霉者,被挤倒踩踏,不知死活!
一时间,场子里熙熙攘攘,混乱不堪。
方锦如也骇得站了起来,转头向着其他包厢望去,端庄淑女、翩翩公子也个个吓得面目全非,嚷着叫着往出口而去,一眨眼都没了人影。
方锦如觉得胸腔中一颗心也咚咚响个不停,耳畔似不断重响着刚才那炸雷一般的枪响,稳了稳神,才又向舞台望去,那名伶、琴师也早就不见了踪影。
虽不知为何,此地竟成了如此险境,如何还能逗留?
方锦如也忙出了包厢,沿路走到一楼,大门口已经堵得水泄不通,人们都争先恐后地向外推搡,反而大大放缓了出门的速度!
砰砰——
不知何处凌空又是两声枪响!
人山人海更是惊恐骚动,此时反而如同险恶泥淖,比外围更加凶险,前面有人摔倒,后面的人却仍一拥而上,并不止步,也不知踩死几个!
第一卷顾盼相随 第四十三章 危险
方锦如跑到一楼,见到此等慌乱人群,知道自己不能去凑这个热闹,若是一个不慎,就有可能被人推倒,众人踩踏而一命呜呼。
她细细一想,记得以前去后台找珠玉的时候,见到后台好像有个后门,此时人们都拥堵在门口,倒是没人往舞台上去。
她忙调转方向,上了舞台,穿过台帘,进了后台,后台的演员此时正通过后门井井有条地疏散,方锦如很容易找到了人流,刚想随着几个人一起踏出门去,脚步却一滞。
咬了咬牙,转身又向后台的小屋而去。
去看看顾盼宇跑走了没有,就这么一眼,也耽误不了什么。
她这么想着,小跑到了小屋,打开门低声喊着:“顾盼宇,顾盼宇!”
屋内灯光还亮着,却已无人,方锦如进门时,却见窗子前的落地绿幔帘子倏地一动。
这顾盼宇,不是吓得躲到帘子后面了吧?
方锦如心内慌乱无奈,几步走过去,霍地掀开帘子,并喊道:“盼宇,是我啊。”
刹那间,却感到腰间抵上了什么硬物。
方锦如感到脑中嗡地一声。
是一柄手枪!
错愕仓惶之间抬头,却对上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脸孔!
“是你?”两人异口同声。
方锦如万万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能见到当时轻薄她的“流氓”,而且此时,他的眼神似隐隐充血,额上也布满细汗,那样子竟像是陷入困境中的野兽,正在等待绝地反击。
还未等方锦如反应过来,他未持枪的手却一沉,倏地将轻飘飘的方锦如拽进怀里,一张大手顺势蒙住了她的嘴,让她再发不出任何声响。
她挣扎支吾,他却又将枪头抵在她的太阳穴旁,附耳低声道:“别动。”
加厚的绿幔落地帘子落下,遮住了两人的身影。
模糊视线里,方锦如只觉流光透过布帘只残余极其稀薄的光亮,本就慌乱的呼吸因他的手掐住,更加喘不上气来,在这般几近窒息之中,反而涌上一股恐怖的血腥味。
像是变成了茧中的蛹,方锦如一动不能动,一动不敢动。
布帘之外,突然响起了杂乱的革履脚步声。
一个公鸭嗓子低声说道:“这里也没有,跑哪去了?是不是跟着人群跑了?”
另一个年轻一点的声音道:“你当‘夺命书生’是吃干饭的?若是从正门、后门跑了,早就一枪毙了!肯定还在这园子里!再搜!”
方锦如只觉蒙住她的手紧了一紧,而抵在她太阳穴上的枪,也变换了角度,向着帘外。
方锦如心道,看来报上说的没错,近来租界因为帮派斗争闹得乱哄哄的,现在困住自己的这个流氓想必也是什么帮派斗争的一个棋子,外面的人,想必是找他的。
那脚步声在屋内只停留了没多久,就又渐渐远走。
方锦如心里舒了一口气。
然而,突然,唰地一声。
帘子竟被拉开!
帘外,站着一个鹰鼻鹞眼的人,刚刚张嘴喊了一声:“在……”
枪声乍响。
砰地一声,那人已经倒地。
方锦如只觉全身吓得瘫软,此时方觉嘴上蒙着的手不知何时已然脱离,可是她却骇得一声也喊不出。
她身后的男子已不再给她束缚,她像只断了线的木偶,软软地倚着墙滑落下去,心有余悸地坐在地板上。
“二少!”
门口却突然传来呼喊,几个黑衣年轻人进了门,对着方才挟持方锦如的男子说:“二少,你没事吧?清场了,让他给跑了……你受伤了?”
一个人半蹲下,查看二少的腿部。
方锦如在慌乱中明白过来,原来刚才闻到的血腥味确有其事,是这个二少腿部受伤了,滚烫的鲜血正汩汩往外流着。
“没事。”二少嗓音低沉。
一个青年忽地转头,紧紧盯着缩在墙头角落里的方锦如,突然走了两步接近她,拔出佩枪,咔嚓一声子弹上膛,对准了她的头!
方锦如觉得周身像是瞬间堕入冰窖!
“别动她。”二少头也没回,只沉声下了指示。
举枪的青年这才松开扳机,垂下枪口,脸上似有不解,但还是转身回到二少的身边,向左右使个眼色,旁边的人搀扶着二少,向着门口而去。
到了门口时分,二少却微微回首,嘴角勾了勾,一字一顿道:“方锦如,你什么都没有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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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宅。夜半。
方锦如躺在床上,周身却依然极寒,像是在掩埋在冰雪之中,蓄不起一丝暖意。
顾盼宇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瞪着两只眼睛,道:“真是吓死了,估计明天就要登报了,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你在里面,也是什么都没有看到,看你的样子,也是吓着了吧?”
方锦如缓缓叹了口气,顾盼宇这话音,说起来更像是讨论报上的轶事,倒不像是关乎自己太太死活的危险,此时惊魂甫定,也懒得回话。
四下漆黑。
方锦如觉得记忆像是遁入一片迷蒙,她几乎忘记了自己是怎样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后台的小屋,走到花圃的时候,迎头碰上一脸茫然的顾盼宇和珠玉,那时的脸色惨白得像是白纸一般。
纵是重生,纵是想为自己谋一个美好华年,命运之轮,也不必转得这般蹊跷吧?
那个被其他人称作“二少”的青年,到底是什么人?他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这一切,像是冰冷黏腻的毒蛇,慢慢将周身裹紧缚住,她素来最畏惧后怕袭击的时分,仿佛跨过悬崖,回身望向那黑洞洞的万丈深渊。
生死一线。
她突然特别思念江云若。
她曾想也许今生可以和他再续前缘,一切可以慢慢来。但是,这突如其来的危险却让她感觉到,自她重生,几乎一切都变了。
依稀记起前世,与江云若最后一次亲吻,最后一次缠绵。他撕坏了她的衣裳,她裸呈于他眼前,皎洁身躯只由他狠狠袭夺!
而今,物是人非!
身边的人依旧来来去去,却早已不是彼此。
倘若今日抵在太阳穴的枪砰然响起,自己会不会像前世的覆灭一样,留下悔憾?
第一卷顾盼相随 第四十四章 阴雨
城西南大道的贫民窟里,窄巷中的土瓦房被淅淅沥沥的春雨冲刷一新。逼仄幽深的小巷深处,有个极其狭窄的黑色铁门。
两个青年各撑着一把黑伞立在铁门外,穿着短褂青坎肩,脚上踩着破鞋,全是泥泞。两人站得七扭八歪,抽着纸烟,聊着闲话。
远处快步走来了一个穿着黑西装的青年,到了近前,见到两人吊儿郎当的流氓德行,没好气地说:“开门!”
两人都忙不迭的掐了烟,点头哈腰地开了门。
那青年穿过铁门,又穿过一条长长的黑漆漆的甬道,到了一个小天井,南面有个院门,院内有几间矮屋,他并未逗留,径直走到一间门口,有规律地“咚咚”敲了几声。
片刻,有人开门,他闪身进了门。
屋内光线昏暗,唯一的一扇窗户被破木板严严实实地钉封了起来,屋顶正中央有个带着灯罩的圆灯泡,只在地上画了个圈似的照着灯下的一个椅子周遭,椅子上五花大绑着一个鼻青脸肿的年轻人,鼻孔嘴角都是正在缓慢干涸的鲜血,脸上一副痛苦的表情。
他的旁边立着几个黑衣青年,有人手持棍棒,有人默然冷观,在光线的映射下,勾勒出明暗分明的脸孔,倒是显得戾气更重。
刚进门的青年并未止步,又直接绕过这些人,走到屋子的最深处,那里光线并不能照到,只影影绰绰有个人影。他附耳冲着那人影耳语了几句,又恭敬立到一旁。
砰——
随着一声闷响,中间椅子上的男人肚子上又结结实实挨了一棍子,他痛得呲牙咧嘴,呸地一声吐了一口血,骂道:“乌龟王八蛋,你跟个龟孙子似的缩着,就是他妈的你的本事?”
砰——
又一棍子,朝着他的腮帮子而去,登时打掉了几颗牙齿。
“**的嘴放干净点!”持着棍子的青年恶狠狠地说道。
那椅子上的男人又吐了口残血,哈哈笑了起来,牙齿被鲜血染得猩红,在灯下更是怖人:“小子,你有种,忘了当年你在我屁股后面吃屎的时候了?那时候‘六哥六哥’汪汪叫的多欢啊!”
“你!”那打人的青年恼羞成怒,又抡起棒子,却听到房屋角落里一个沉沉的声音道:“老六……”
他只得住了手,凝神屏息地注意那边的声音。
那沉声接着淡淡道:“老六,你还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椅子上口吐鲜血的老六脸色一滞,咬了咬牙,没有说话。
方才刚刚进门的青年走了几步,到了光影中,斜睨着老六,道:“六哥,二少早就知道了你的作为,却还是没有动你。这里面的情谊,你应该能明白!但是,你却恩将仇报,得寸进尺,事到如今,连我都忍不住想骂你,难道还想兄弟们对你多么恭敬?这可不是落井下石,六哥,你这样的小人,我们又何必跟你讲情面?”
“小人?”老六哈哈笑了两声,“当年在码头抢货的时候,是谁冲在前面?那时候你们他妈一个个的算个屁?现在来老子面前耀武扬威了?这个屋子里的,有一个算一个,都他妈给我提鞋都不配!”
那角落里又传出几声轻笑,缓缓道:“老六,黄四爷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可以这样背信弃义?”
“哼哼,二少!地方就这么大,有的生意你做了,别人就不能做,都是为了更好地活着,我有错吗?你所谓的义气?狗屁不如!”
叮——
一块手表忽地从那角落里飞出来,在空中划了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又落到了地面上,正落在老六的脚下。
老六低头一望,脸上扭曲的残笑却忽地凝住了。
那角落里的身影站了起来,道:“老六,我记得这是当年控制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