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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小因缘-第1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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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说完,众人都啧啧声一片,将那嘴里干果,嚼得声音更大了。

正在这群人说着的时候,从门口进来一个少年,着一色呢制戎装,踏着马靴,气派且英挺,让人眼前一亮。

店小二已经迎了上去,和那少年低声招呼两句,便笑眯眯地引着他到了角落里,与方锦如相会。

“顾盼宇。”方锦如此时已经站了起来,在窗口的微风吹起她的额发,有一种轻盈的美感,“好久不见。”

顾盼宇取下军帽,轻轻搁在桌上,飒爽一笑,道:“好久不见。”

他慢慢坐下。小二将桌上的茶给他斟满,他喝了一口,又低声对小二道:“换茶,换大红袍。”

“是。”那小二毕恭毕敬地得令退了下去。

方锦如在一旁打量低头喝茶的顾盼宇,且不说他的外貌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单单就在他仅仅喝了一口茶,就要求换上好的茶叶这一点,也可见得他的生活已经和去从戎之前有着天壤之别。

这茶楼只是小店,大红袍在这样的地方可谓是镇店之宝,而这顾盼宇的一句话。便能轻而易举地让小二将这顶尖的茶叶拿出来,可见小二对他的恭敬和重视。他这个副官做的,还真是不容小觑。

方锦如正这么想着。顾盼宇已经又放下杯子,抬起头来,唇角蕴着笑,道:“锦如,若不是你当年点醒我。也没有我的今天,你那时候说的话我都还记得,能帮我自己的,只有我自己,他人都是帮不上的,因此我一步步。也都是想着你的话,自己靠着自己慢慢站起来,才有了我的今天。”

“嗯。”方锦如面色不惊。客气笑道,“看到你现在发展得这么好,我衷心替你高兴。”

顾盼宇笑容更灿:“真的么?”

方锦如点头道:“真的。你若是早就振作起来,也许一切早就不同了。现在虽然咱们城里暂且平息了战争的风波,但是我想你也知道。还有其他地方的战事并没有平息,咱们顾氏的产品。还是很有用武之地的,我相信现在顾氏有了你的支持,应该会发展地更好。”

方锦如并未直接指责他,反而是用一种赞美的语气,引导他将话题转移到工厂的事情上来。

顾盼宇听了方锦如的话,脸色变得有些讪讪,强笑道:“我不过是个副官,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帮不了太多。”

“是么?”方锦如睨住他道,“我倒是听说,最近肖氏在争我们在军队中的市场份额,难道不是么?”

顾盼宇知道再装也装不下去,顿了一刻,索性道:“是,因为前几天工厂耽搁了几天生产,部队那边又急等着供应,我便暂¨wén rén shū wū¨时联系了肖氏,先顶上我们的一批货,要不然,军队那边真怪罪下来,我们这边也不好交代。”

方锦如含笑不语,心中却在暗暗吃惊。

真是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这样的话,是从前的顾盼宇万万说不出来的,而今的顾盼宇,却已能游刃有余地应对方锦如的质疑,想出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应对她,果然已经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方锦如并不点破他的敷衍和搪塞,反而笑道:“原来是这样。那真是劳烦顾少了。那么今后顾氏的供应,应该没有问题吧?如今我们这块饼虽大,但是若是肖氏胃口大开,我们也受不了,希望你能明白。分一杯羹可以,但是要看我们的羹还剩下多少呢。你说呢?”

原来方锦如的这种话,是顾盼宇万万听不懂的,而今,顾盼宇却很快明白了,脸色略赧然一瞬,很快抑制下去,又道:“我有数。”顿了一顿又道:“工厂的事情谈完了,咱能不能谈点别的?”

方锦如抿着嘴,并不回答。

顾盼宇正了身子,低头想了一瞬,又抬头正色道:“锦如,表哥那边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不过,我相信你和他并没有什么的,他的一厢情愿,你若不愿理睬,就不理睬就好。就算两家到不往来的地步,也没关系的。”

“你什么意思?”方锦如将手包握在手里,已经做好了随时起身走掉的准备。

顾盼宇哼了一声,道:“我回来便听我娘说了,他看中了你,现在得病了,他娘满城地找你,我竟然有这样的表亲,枉我以前还那般对他!天下哪有要去抢弟媳的道理。”

方锦如正色道:“顾少,我希望你能明白,现在我们两人已经不再是夫妻,我和谁好,都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没有丝毫瓜葛。你若是拿这个来威胁我,我劝你还是算了,这工厂的事你能弄好最好,弄不好对你们顾家来说,更是毁灭性的打击,你想想顾老爷的心思,你忍心将他的产业毁于一旦么?”

“你……你帮他说话?”顾盼宇惊愕,仿佛不认识眼前的方锦如似的。

这时候,小二已经将茶点端上来,又退了下去。

方锦如将新茶倒了一杯,慢慢呷了一口,道:“云若是你的表哥,从前百般帮你,若是因为我与他之间的关系,使你们反目成仇,我倒觉得于心不忍。你怎么想我不知道,但是云若总是拿你当弟弟的。”

听着方锦如一口一个“云若”,顾盼宇脸上的愕然神色更重了。

嘴里喃喃道:“怎么会?我还当是你是和二少,怎么和表哥还……”他似乎一时有些糊涂了。

他低头皱眉想了一会儿,才有咬咬牙,抬起头来,道:“锦如,我不管你以前怎么样了。我现在不想看以前了,你对我家的犯下的罪,我也一点都不想追究了。我们俩和好吧,现在我正平步青云,你放心,跟了我,你肯定能过上好日子。”

方锦如放下杯子,站起来:“我想顾少你还是误会了,我今天来见你,纯粹是为了工作的事情,若是要掺杂私人情感,我劝您还是死了这份心。”

顾盼宇似乎有些怒了,也站了起来:“锦如,你现在都是那人的弃妇了,怎么还没清醒?我早就知道你跟他长不了!现在表哥也是个瞎子了,难道他们这样了,还比我强吗?你怎么就不知道睁开眼看看我,看看我现在!”

方锦如嗤了一声,睨着他小人得志的样子,冷笑道:“我看着了。我也希望你自己看看,照照镜子看看你的样子。你最好能看看清楚。”

说完,方锦如闪身要离开,可是那纤细玉腕,却啪地一声被顾盼宇牢牢拉住,他眼眸中的含义极其复杂,缓缓道:“难道,我付出了这么多,你都没一点点动容?我现在的身份,难道还配不上你么?你,难道就和那些老男人之间,才能擦出什么火花么?难道你真和传闻一样,是个贱货,除了自己原配的男人,其他都是随便?!”

此言一出,方锦如勃然大怒,伸手想掌掴顾盼宇,可是那只手却又被顾盼宇狠狠按住,顾盼宇走近了她一些,那呼吸都打在她的脸上,低声道:“难道,你就一次机会都不能给我?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可恶么?我甚至不在乎你现在的贱名,都愿意放低身份和你在一起,你怎么不能接受呢?”

方锦如挣扎了一会,双手挣脱不开,也便静了下来,咬牙冷笑道:“难道你觉得此时的我要你来可怜?要对你摇尾乞怜?顾盼宇,我送你两个字,做梦!”

顾盼宇狠狠掐着方锦如的双腕,恶狠狠地瞪着她的双眼,她也狠狠直视回去,毫不示弱。

方锦如的眼光如同深潭一般,将顾盼宇的怒火硬生生地一点点吞噬掉了,他残存的骄傲,也在她不屈的眸子里一点点蚕食殆尽。

顾盼宇突然觉得很气馁,曾经幻想过千万次相遇的场面,幻想过她对自己现在的身份会表现出的态度,却没想到一切幻想在现实面前都不堪一击。

方锦如太骄傲了,她的骄傲和信心,像是一股能粉碎一切的力量。纵使她的内心或许并不像她的外表这样坚硬,可是在这样的外表下,自己却像是产生了某种惯性一样,在慢慢屈服。

他终于松开了她的手,低下头,千言万语都哽在喉咙,最终却终于凝结成一句话:“我不想放手。”

方锦如没有回应他,飒然迈步离去。

第二卷江云断续 第九十六章 惊变(上)

方锦如刚走出茶楼行了几步,身侧便有洋车脚铃声响,一个车夫帽檐低压着,嗓音有些沙哑:“小姐,要车么?”

方锦如点点头,上了车。

“青山路十五号。”方锦如说出了这个地址。

那车夫便脚步飞快,小跑了起来。

方锦如坐在车子上,呼啸而过的风吹着她的额发,她抚了抚脑袋,这受凉的症状还并没有好,此时有些头疼,她按着太阳穴,闭上了眼。

过了片刻,她被一阵颠簸闹醒,睁开眼来,却发现这车夫走的路和平素不一样,这条路很偏,且极不好走,很少有车夫会选这条路的。

“怎么走这里了?”方锦如不由地发问。

“那边路堵了,只能从这边走。”车夫回答道。

方锦如哦了一声,一瞬过后,却突然有种不安的念头,从那车夫的背影看去,却越来越觉得奇怪,这车夫拉车的手,虽是麦色,却并不如其他车夫那样黝黑,他脖子上搭着的汗巾,也显得过于雪白,并不像久用过的沾上汗渍的旧黄,连他身上的衣服,都在一层薄灰下,显得过于崭新了!

“师傅,向你打听个事呀,前阵子闹罢工,你们挑头的那个师傅姓什么来着?”方锦如突然发问道,她的目光锐利,双手紧紧按住车子两侧。

车夫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一瞬又道:“我没参与,我忘了。”

方锦如心中疑惑更胜,道:“师傅,瞧我这脑子,掉头,我东西忘了,我要回去取。”

那车夫却并未回话。脚下的步子也并未停歇。

方锦如上下颠簸着,心也提了起来,又大声道:“停车!”

那车夫却并未回头,脚下的步子更快了。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停车,要不然我跳车了!”方锦如大声喊了起来。

方锦如刚要跳车的一瞬,车夫已经停下了脚步,擦了擦头上的汗,缓缓转过头来,那帽檐依旧很低,遮着面容看不清楚。只看着他一咧嘴,露出一排并不整齐的牙齿,笑容显得极其阴森。

此处小路极其狭窄。小路两旁都是深巷,四通八达,却不知通往哪里,两旁房屋破败低陋,看来是久无人住。

方锦如跳下车来。警惕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

那车夫将帽子摘下来,捏在手里,当扇子扇着,冷笑道:“方小姐,我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帮人办事的。”

话音刚落,猛见从四遭的深巷里走出来几个身着短衣、面目凶恶的中年男人,其中一个头戴青缎小帽。上身穿着一件无袖的白布褂子,露着两只胳膊,下身穿的青色套裤,足上一双破鞋,这是标准的流氓式的奇装异服的打扮。

这一瞬间。几个人前后左右团团将方锦如围住,方锦如心中咚咚作响。原来她从茶楼出来,上了这人的车,就已经中了陷阱,只是这时候,还不知究竟是谁人的奸谋,又是什么原故!

她眼中透着厉色,冷声道:“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了诸位英雄?”

“呵呵。”那青缎帽子的人道,“我的方小姐,你今日到了我们哥儿几个手里,你就别想玩什么花样了,你是什么货色,难道我们哥儿几个还不知道么?”

方锦如冷声道:“听您的话,您也是在道上混的兄弟,我一向对道上的兄弟们不薄,为什么不能给我方某人个面子?”

“呵呵!往日与您接触的,都是些大人物,什么时候轮得到我们这样的下九流?你对兄弟们好不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您得罪了人,我拿人钱,我得替人办事!”说着,那贼眉鼠眼阴戾一闪,随着铛的一声,一把弹簧刀从背后腰间掏了出来!

方锦如神色一凛,不由地向后退了一下,却感到腰间又抵上了一个硬物,侧头一看,也是一把银光闪闪的钢刀。

“方小姐,你可别叫唤,要是叫唤,那么刀枪无眼,在你身上戳上几个洞,那我可也无可奈何。你放心,今天呢,我并非要取你的性命,只不过接了别人的活,要在你脸上划上几个道道罢了!啧啧,可惜了这一张俏脸。”

那青缎帽说着,一只大手已经捏住了方锦如的双颊,拿着刀子在她娇嫩的皮肤上比划着,好似是琢磨着从哪下手。

方锦如切齿说道:“你知道我是谁么?!”

“我当然知道,你从前是厉害,那是高高在上,而今,二少那边已经抛弃你了,你从金丝雀变成了野鸡罢了,难道我还不敢?!呵呵,这说起来,我还真想尝尝你这野鸡到底是什么味道,这大人物的女人,果然是细皮嫩肉的。”

方锦如是那样消瘦,身子在那群大汉之中显得像是一只柔弱的小兔,但是此时,她的眸光却突然变得极其轻蔑,吐字极轻,却又字字如钧:“地痞之首黄牙王、警部刘队长、白眼狼老五,他们一个个人间蒸发,连尸体都找不到。”

青缎帽不由地手中一滞,在这一瞬,方锦如却突然笑起来,嗤嗤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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