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宫岁记(女尊)-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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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臻尴尬,只得自己起身。然而一抬眼,又见他一阵清冷眼神儿扫过来,一脸的不屑,心里便更是发凉,禁不住竟小小打了个冷战。
颜莘早将这来回一幕看在眼里。她知道莫璃一向孤傲自负,酸妒心重,与柳臻自然是极度合不来的。便笑了笑,示意柳臻先下去。
“陛下是不是也太惯着他了。”柳臻一出门,不待外间宫侍将殿门重新关好,莫璃便不满道,“堂堂大内皇宫,怎容得这般逾矩。”言语里颇有几分说给柳臻听的意思。
“你说的是。”颜莘笑笑,示意他落坐。
“小小年纪便这般娇纵,没大没小的,终究不是什么好事。陛下不提防他早晚惹出些事端来?”莫璃又道。
“嗯。”颜莘顿了顿,打断他道,“言归正传,给我好好说说,友亦是怎么回事。”
世间安得双全法2
用过晚膳,柳臻被人扶进来时候的样子,把颜莘吓了一大跳。
一见了她,柳臻便一改进门前的无力,扁了扁嘴就哭了起来。
颜莘皱了皱眉,命人扶他坐下,便要关切地上前去看他伤口。
不想柳臻却打定了主意不给她看到,两只手晃来晃去,不停的遮掩,还一面眨着水盈盈的大眼睛,委屈地看着她。
颜莘几下探手却始终碰不到他,便不再跟他费力,只回头问怎么回事。
跟着出去的人跪了一地,把大致的情况说了。
原来柳臻瞅着她忙这一小会儿,自己膝盖也不疼了,便去了广内宫找温敢言说话聊天。
可瞧正看见院子里几个小宫侍在踢毽子,他便也好奇地加入了进去。不料也不知道是腿软还是怎么回事,只玩了一小会儿便乐极生悲,争抢中被一个小宫侍推倒在地。更倒霉的是额头正巧划在一块石头上,当场便碰了个血流如注。
这自然是把广内宫的一宫之主容千青吓了个魂不附体,便忙着叫人将他扶了进屋,又先传了太医,给他上了消毒止血的药。
眼见好不容易止住了流血,容千青便亲自带了人,将他送回文源阁。
颜莘问明了情况,只叹了口气,低声道,“胡闹。”又问道,“端卿人呢?”
众人多不敢答话。便有人出去叫去了。
不多时,容千青进来,身后跟着温敢言。二人见了颜莘,只问了好,便一齐跪下。
颜莘吩咐人将容千青扶到寝殿榻上歇着。自己便过去处理柳臻的伤口。
容千青谢恩出去。颜莘便又重新站到柳臻身旁,要去细看他伤口。这时却听若韵在身后问道,“陛下,那个肇事的宫侍……要如何处理?”
颜莘一手抓住柳臻拼命抵挡的胳膊,一手去掀他头上覆着的纱布,头也不回道,“杀了就是了。”
众人均噤了声。只若韵答了一声“是”,便带了人出去了。
颜莘总碰不到柳臻的额头,便住了手,却仿佛看不见静静地跪在当地的温敢言一般,对柳臻道,“你给朕看看,伤成什么样子了。”
柳臻歪坐在榻上,拼命承受住她施加过来的压力,带着哭腔道,“……留下疤痕了……一定会觉得难看……不会喜欢臻儿了……”
颜莘看着他一脸的紧张和沮丧,却突然心中好笑,便故意逗他道,“这得看看伤到什么样子。要是伤口太长太难看,那自然就不喜欢了。”
柳臻闻言大惊失色,眼泪再也止不住地哗哗流下来,转眼间便哭了个无法收拾。一面哭,一面迷糊中却仍旧不忘牢牢拽住颜莘的手,坚决不给她看自己的伤口。
颜莘见他认真,便觉得玩笑开得有些过了。便忙着将他揽进怀里,柔声安抚道,“朕逗你玩儿呢。臻儿什么样子朕都不舍得不要的。”
不想柳臻钻进她怀里,哭得却更是厉害了。一面哭还一面哽咽道,“可是……真的变丑了……呜呜……”
颜莘笑着,一面轻抚他后背,一面再次伸手,去揭开他额上包扎的伤口。
这一次柳臻没再去挡。
她小心地拉开纱布,见里面伤口虽然是有些深,但却不长,也已经上了止血去毒的药,便心知是无事。于是便开口安抚他道,“没事的,药都上好了。过些日子伤口愈合了,再用些祛痕的好药,就不会留下疤痕了。”
柳臻依旧是呜咽,仿佛不大相信她的话,然而哭声却是小了。颜莘正要再哄他几句,不想却听一直安静地跪在地上的男子开口道,“陛下不用担心。臣侍有个方子,可以止血且不留疤痕。”
颜莘闻言向这边看去,却见地中央跪的那个男子,样貌虽然一般,然而眉目清浅,肤色白皙,衬着一身兰花图案的浅水绿色绸缎直身长袍,一眼看去便让人觉得舒坦伏贴。
她多少对他有一些印象。如今再见面,换作往常也至少会多看他几眼。然而毕竟是眼前再没有比柳臻受伤更重要的事情了,便只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温敢言眼见着她关切地将柳臻护在怀里,满眼满心都是他一个人,半点儿也看不见自己,便失意得有些难过。再一见柳臻乖巧地偎在她怀里,纵然是破了面相这种大事,也掩不住他一脸的娇羞幸福。这更是深深刺疼了他的心。
纵然他一向内敛的性子,此刻也再也忍不住,出声打断了他们。
然而话一出口,他就为自己的轻率和鲁莽有些后悔了。
柳臻出了事,毕竟是和自己有干系的。不管她知不知道根由,连有了身孕的容千青都要留待处理了,自己又怎么能完璧无事?
就他自己平日里的作风,不出事都要躲得远远的,更别提跟自己有关了。
他不住地责怪自己,怎么能如此肤浅和沉不住气,仅仅是因为一时的嫉妒,便克制不住自己。
然而既然已经开了口,便就是覆水难收。况且皇帝已经开口问了。
他便只得硬了头皮,恭敬地答道,“臣侍知道,用白獭髓、玉屑和琥珀屑调和在一起,涂抹在伤口上,就可以不留疤痕。”
颜莘抱了柳臻在怀里,一手轻抚他背心,替他缓着气,一面道,“这种方子……朕倒是从来没听说过。”
她犹豫了下,又看了看柳臻,道,“好用么?”
温敢言见她狐疑,忙答道,“臣侍幼时也曾受过伤,便是有一个游方医生给臣侍用过这个方子。之后果然是没有留下痕迹。臣侍愿意以性命担保,”他肯定道,“定然叫昭林恢复原貌。”
颜莘点了点头,道,“试试也未尝不可。”想了想,又道,“然而,这白獭髓又在什么地方可以弄到呢。”
“江上每年春天,白獭为争夺配偶发生厮杀格斗,死去水獭的枯骨就会藏于石穴之中。虽然里面没有骨髓,但将骨头粉碎,效果也是一样的。陛下可以派人去打捞一些獭骨,与玉屑、琥珀粉调和即可。”
颜莘“嗯”了一声,转头吩咐一旁人道,“照办吧。”
待那人答应了出去,她便回头再看温敢言,却柔和了语气,道,“你先下去吧。”
温敢言耳里听她舒缓了声音,但却并没有感谢自己或者留下自己的打算,心里便不是个滋味。但也只得退下了。
颜莘再去看柳臻,见他仍旧抽咽个不止,便忍不住笑道,“好了。既然有了不留疤痕的方子,你便别再哭了。这么大的人了,一有点事情就哭。最近净看你哭了。”
柳臻这才止住了呜咽,却仍旧埋在她怀里,许久,方闷声哽咽道,“陛下……真的不嫌弃?”
“朕心疼你还来不及呢,干嘛要嫌弃?”
“可是……”
“别瞎想了,”颜莘打断他道,“朕说不会嫌弃就是不会。”
柳臻这才点了点头。想了一想,却抬起头,泪痕未干地问道,“那个小宫侍……陛下把他……杀了?”
颜莘点点头,替他将有些散乱的头发略略打理整齐。
“可是……或许他不是故意的……是不小心的呢……”柳臻道,“我总觉得他推我那一下怪怪的。”
颜莘愣了愣,有点儿后悔没有问清便先叫人将他杀了。然而事情已经过去了,便也没有办法,只得拿过绢帕去擦他的泪痕,道,“不管他是不是故意的,总是伤害到你了。欺负你的人,朕怎么能叫他活着。”
柳臻点点头,道,“其实……也没什么关系的……”
“这宫里可没人像你这样肯替别人着想。”颜莘看着他的眼睛,续道,“你总觉得人人都对你好,殊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地里都恨不得置你于死地呢。哪怕朕整日里这样盯着防着,派了这么多人跟着,还是让你伤了。”
“不关他们的事。”柳臻实在是怕颜莘再去处罚跟着自己的人,便忙替他们开脱道,“是臻儿自己要去玩的,他们……也提防不了……”
“朕知道。”颜莘早看透了他心思,笑道,“朕自己有数。”
柳臻见她不再多说,便也不再多问。他摸摸自己额角,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道,“对了,端卿……端卿哥哥。您也别怪他,他也是不知道,便没拦住臣侍。而且,他还有身孕呢……”
颜莘点头。笑道,“他在旁边寝殿歇息呢。朕得过去看看他。你自己乖乖的回去睡一会儿,好不好。”
柳臻忙点头起身,由一旁人扶着出去歇息了。
颜莘眼看着他走了,这才向对面寝殿去了。
世间安得双全法3
见颜莘进来,正坐在榻上,满心忐忑不安的容千青便忙着要起身过来迎接。
颜莘快走两步,按住他身子,扶他倚下。
容千青原想着柳臻是她心头最爱。如今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了这等大事,她自然是少不了要迁怒到自己身上的。
他并不是怕她发脾气,也并非是因为觉得委屈。
纵然摔伤是难免的,但千不该万不该,柳臻被划伤了的是脸。不论对谁来说,这都是万万接受不了的事情。
他可以理解柳臻当时的心情。虽然他没有当场就哭出来,但向来活泼的他突然缄默的一言不发,那种担心绝对是发自肺腑的。
而换作是自己,更是会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皇帝总不会有那个心情整日对着位脸上有伤的侍君。即便是受宠如柳臻,也难保不被厌烦。
她又是那么认真的人。伤到了柳臻,又如何能丝毫不去追究。
整件事情中,没有尽到监管责任的自己,便一定会成为倒霉的替罪羊。
他思来想去,求别人帮忙是没有用,也来不及了。只能是托着自己身怀有孕,多说几句好话,想法子避过这顿责骂。
然而转念又一想,自己这身孕原本便不是她的意思。她那说一不二的性子,说不好正要趁着这番折腾,彻底出了气。
他心里又怕又难过。
一想到自己费尽心思,好不容易周全地得了这一胎,为此不仅永远失去了留在文源阁的机会,也彻底失去了帝后二人的信任。
这些他都可以不计较。毕竟,比起自己一步一步建立起来的扎实可靠的根基,感情这件东西,在这种地方,是那么地不堪一击。
自己的将来,自然还是只能靠自己。
皇后没有嫡亲的女儿。这是铁一般的事实,怕是再难改变了。
而对所有的人来说,这都是很好的机会。
尤其是他。
其实他也不明白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对这个孩子这么执着。然而尘埃落定,再每每抚着自己的肚子,他却又很安心。
而如今好不容易风波俱过,正是需要安心养胎的时候,却雪上加霜般出了这样的意外,又如何能叫他甘心呢。
他细细地回忆了当时的场景。宫侍慌张地进来告知他的时候,柳臻已经受了伤。而在场的人谁也说不出来当时是为什么,或者是怎么就那么碰巧地出了事。
他自己宫里的每一个人,都曾经是他挨个儿认真挑选、严格把关的。
在他的印象里,不可能有任何一个人会这么不稳妥。
当时自己也是慌乱得失了分寸。如今再坐在这里细想,那个推倒柳臻的宫侍又的确是有几分蹊跷。
然而他又一时说不出来他到底奇怪在什么地方。
刚才坐在这里,听到外面传过来的一阵子推搡哭喊的声音,他便叹了口气。
他是没想到她爱柳臻爱得心切到这种程度,人一带过来就连想也没想地给拖出去杀了。反倒叫这事儿再也说不清楚了。
若是他能想到,来之前,他就会自己先好好责问那人一番的。
此刻,他只能坐在那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连起来,静静地想。
手段很简单,目的也很明确。不久柳臻受害,还可以顺便牵连上自己。
那个人,会是谁呢……
他脑袋里乱乱的,一时又想,她叫人扶了自己,去她的寝殿外榻上休息,弄得他有些意外了。
他了解她得很。她一向是不会容人擅用自己的寝殿的。
先前自己得她喜欢、在文源阁的时候,倒是有过几次被她破例允许在这里歇息过的。
这毕竟是极大的恩宠了。虽然他知道,那不仅仅是因为自己。
她一向不喜欢过于有心机的男人。毕竟她是比自己大了好几岁,经验和阅历是没法儿比的。
在她面前,自己的那些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