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骋沙场也要爱-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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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羿射日?”麦泰陡地一怔,转身往旁边一跳,跳出那个圈外,瞎子歌的画式便不攻自破。他记得,他可没有教过他这一招的。
随后他又攻出了一招,却被瞎子歌挡去;瞎子歌也不甘示弱,对他穷追不舍。不知怎的,他明明是不够师父打的,师父却屡屡被他逼向狗急跳墙,狼狈不堪。
半晌过去,两人枪影四起,大战了约有十几回合,却因为,刚才一阵混战,浑身早已湿透,气喘如牛;麦泰虽然枪法凌厉沉稳,但无奈已经年近老迈,力气不如青壮,准头也每每失准;而瞎子歌虽然枪法仍然有些飘浮,但胜在年青力壮,闪腾跳跃之间,把师父也给跳个眼花缭乱。
吕曼儿慢慢地踱马回来,见两人打的不可开交,难分难解,又是担心他的安危,又不敢出言叫唤瞎子歌,让他分心,心里有如热窝里的蚂蚁,心急如焚。
小笔小划无法制敌,“麦家霸气枪法”中还有一种最后的杀着,那就是“名画速绘”!
两人杀得性起,稍一喘过气,瞎子歌陡地暴喝一声:“春树秋霜”。
立即化枪为笔,点跺如花,直指麦泰,在他的身上一气呵成,千古名作:“春树秋霜图”。
与此同时,麦泰也暴喝一声,使出一招“上河清明”。枪头黑亮,有如万蛇出洞,烟花四射,笼罩着瞎子歌全身,吕曼儿看见的尽是无数的人形枪影……
突然,瞎子歌仿似中招似的,闷哼了一声,仆倒在地上,生死未卜。
“啊——”吕曼儿揪紧的心见了,也心痛得昏厥了过去,从马背上滑落了下来,也不省人事。
大地在此时,瞬间重安于死寂,只有那斜插的旌旗,还在迎风招展;那呜呜的秋草上,响起涔涔滑下血珠的声音。
麦泰轻喘了一口气,回身一枪指向地上瞎子歌的颈部,湛蓝的月华从森冷的枪尖上滑亮而过,他不由仰天喟然长叹:“想不到这几年,我不在的时候,你依然把我所教的学得炉火纯青,还在我面前用得淋漓尽致,像你这样的人一死,会是多少国民的灾难?我麦泰今天不是杀你一个,而是杀了翟国上上下下数百万人!”
说毕,“咣啷”一声,扔下了枪,上前一把瞎子歌架扶坐了起来,双手立马贯向他的耳后,微微地发劲,再从耳中渐渐地滑落到枕骨、到颈椎,所过之处,瞎子歌的肌肉凹陷而冒气,显然是被强劲的内功逼压所致。
“说过帮你找的,现在就还你!”
半晌,他满头大汗地松开了瞎子歌的头,瞎子歌便如泄了气的麻袋一样,耷拉着脑袋重新跌到地上。
而麦泰也在这时候,双脚再也挪动不了半分,须臾,身躯像块巨石似地轰然倒下,脸容垂老,须发尽白,双目无神地望着天上明月,喃喃细语:“我麦泰今天救的不是你一个,而是翟国上上下下数百万人……”
说着说着,声音戛然而止,在沉寂的大地上留下了一丝悲鸣,转瞬便随风飞向遥远的星汉银河里去——
东方晓白,天色渐明,晨曦初露,金光轻洒之处草木皆折,黄土血染。禁不住昨晚一夜的鏖战,大地人类两败俱伤。
瞎子歌悠然醒来,看见周围满是士兵的尸体,不由得一番伤感嗟叹。忽然瞥到麦泰就倒在自己的身后,不由得猛然一惊,一把冲上前抱起他,猛地摇喊他,“师父,师父……”
动情之处,喊声嘶哑,热泪盈眶,响彻山谷,惊起一群群宿鸟朝彩云处飞去。
喊叫声也吵醒了吕曼儿,她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身边的马儿已经不知哪去了,却惊喜地听到瞎子歌熟悉的声音,她站起来,转身朝瞎子歌扑过来,“林歌,你没死?你没死吗?”
瞎子歌抬头望向她,脸上已经热泪流淌,无限凄怆地问:“师父,他,他怎么了?他是不是被我杀死了?”
“我不知道,我……”吕曼儿愣了愣,她歪头想了想,只记得瞎子歌身子一倒下,她就昏厥了过去,然后什么也不知道了。
“师父呀……”瞎子歌忍不住抱着麦泰的尸身,伤心地哭了起来。无论师父昨晚怎样枪戟对待他,师父毕竟也是从翟国把他救出来的人,没有他,瞎子歌又怎么能够在桃英镇生活了八年;他还教导他学画,学枪法,学强虏话,日后做一个明君,向强虏一雪国耻!
吕曼儿也意料不到,瞎子歌口中忠臣的师父,竟然投诚了强虏,成与他对阵的唯一强敌,如今,他已经死了,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他。
恍惚间,她看见麦泰的鼻翼翕动了一下,不由愣是一惊,指着他,半晌才叫出声来,“他,他动了?”
(文)瞎子歌一愣,也急忙呼唤:“师父,师父……”
(人)叫了好一会儿,麦泰果然打开了一道眼缝,轻叹了一声,气如游丝地说:“回去吧,你父王已经归位了,你可以堂堂正正地回去了……”
(书)说毕,阖上了眼帘,寂然无声。
(屋)瞎子歌一愣,转而急忙说:“那,那我们一起回去!”
半晌,麦泰霍地打开眼帘,精光四射似地,冲他暴喝一声:“不!你是我徒儿,翟国有你,已经足够了!”
说完,忍不住狂喷了一口血雾,头一歪,有如一段早已燃烧内核的炭木,崩然而断——
“师父——”瞎子歌再探他的鼻息,已经气息全无,身体渐凉,他不由仰天长啸一声。他万料不到,上天竟然会安排他在这样的情景下与魂牵梦萦的师父重逢,却也在这样的情景下转眼永诀,这相会来得太突然,这相分又来得太残忍了!
吕曼儿静默地守在他的身边,一任他把对师父的思念与悼念糅在一起化为渲泄的泪水,肆意的流淌。任由他渲泄满腔的怨愤,恣意地怒吼。茫然四顾周围的战场,也为昨夜阵亡的大伙儿而籁然落泪。
半晌,阳光万丈,又开始它一天炙烤大地的酷热,地上那惨绝人寰的事儿,仿佛与它毫不相关似的,依然散发着它万道的光线,蒸发着瞎子歌哀痛的泪水。
悲痛了半晌,吕曼儿蹲到他的身边,心疼地轻扶着他,哽咽着劝说:“瞎子歌……终须一别……”
第106章 无媒苟合
瞎子歌从沉湎心情里意识到旁边的吕曼儿,便醒转过来,点了点头,听从她的劝告,强忍着悲痛,抄起铁枪,走到一边去,在地上画下了一个人形般大的方形后,陡地怒喝一声,枪尖顿时化作无数枪影,对着那方形内的土地准确无误地扎了万千个孔洞,然后,再扬枪陡地疾击而下,坑内的碎土纷纷被扬到一边去,堆成小山,一个深坑转眼间已经落成。
微尘散落在风里去,瞎子歌骤然与刺眼的阳光相对,不期然地举起手去遮挡。
“瞎子歌,你,你看得见了?”吕曼儿看见他这有异于平时的举动,不禁突然惊呼起来。
“看,看见?”瞎子歌转过头去,看见吕曼儿就亭亭玉立地站在对面,满脸都是来不及抹去的泪痕,但脸容却笑得比阳光还要灿烂。
“我,我看见你了?”瞎子歌这次笔直而又迅速地跑到吕曼儿的面前,一把她搂住,喜出望外地把她抱了起来,欢天喜地地转上了几个圈。
吕曼儿脑海里一直寄存着他小时候每次看落日的时候,都是举手去遮挡的;但是,自从他瞎了眼后,他看太阳从来不需要去遮挡了。
看见瞎子歌久违地笔直跑过来,抱起她,她全身的疲累已经烟消云散,换上满腔的心花怒放,也懒得理他这复明的眼睛是怎么来的,只求此时与瞎子歌一起先欢呼庆祝一番。
然而,瞎子歌一旦想到这个问题,却神色一凛,放下了吕曼儿,朝地上的麦泰若有所思地看去。
这时,他也才察觉自己看得见眼前那个老头,他走过去,“咚”地跪下来,细细地把这个老头端详了一番,只见脸容比七年前苍老了许多,须发也银白如雪,本来红润有光的童颜,此时却暗若死灰,一早已经气绝身亡。
“是师父,是他找到了医治我瞎眼的方法,最后还把我复明了?”瞎子歌思前想后,终于理通了头绪,一下子明白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后,心中更是悲从中来,连忙“咚咚”地向麦泰磕了九个响头,然后趴在师父的身上,忍不住又像小孩般痛哭起来。
吕曼儿也始料不及,会是他的师父,在最后的一刻还记得把他的瞎眼恢复了光明;她一时也思潮起伏,从这件事里,她应该怎样去批判这一个享乐的老头呢?他因为不得志而离开了皇朝,因为被追杀而离开了翟国,因为寻医问药而投靠了强虏,他一生起起伏伏,跌跌撞撞,像个老乞丐似的颠沛流离,终无定所,最终做到了为强虏尽忠,为瞎子歌尽义,这样叛国叛主,却又忠义两全的老人,她是该痛恨还是该尊重?
但是,瞎子歌还是依照了师徒之礼,亲自把他抱到坑里埋葬了;这就足以证明,不能因为一个人表面的行为而抹煞他良心里忠义的光辉!
他们两人为他竖起了一块墓牌,重新双双下跪,朝墓里的军机大臣麦泰,“咚咚”地磕起响头来——这个对他恩同再造的老头,在临死的一刻,还教会了他什么叫做良心。这头磕的值!
忙碌了一番,快到晌午了,他们站起来,环顾了战场上还没有下葬的所有尸体,全是他们枪下的亡魂;他们本来是无辜的市民,现在全成了他们不知名的罪孽,只是一夜之间,士兵们魂归极乐,而他们活着的却是满手鲜血,转身之间,似有无数条人命在背后追随。然而,战争这样的罪过,又不是他一个人可以偿还得了。
两人为他们英勇的阵亡,默哀了一会儿,瞎子歌便轻拥着吕曼儿,扭头沮丧地对她说:“走,我们回桃英镇吧。”
吕曼儿在这阳光底下,能够看见他双眸仍然熠熠生辉,闪烁着他包含深情的眸光,听着他的软香细语,还记得她的说话,顺遂着她的理想,她的心不由得一下子泛起了甜蜜的清泉,流遍她全身四肢百骸,温馨幸福不已。
“不!”然而,她却像根铁柱似的,没有被瞎子歌一扯牵动,瞎子歌不由怔看着她,满眼全是疑惑。
“我们直接回国吧。”她坚定地望着他说。瞎子歌能够记得她的说话,顺遂了她的理想,她感到很幸福,很开心;但是,此处去桃英镇更是险阻重重,他们两人现在没马没兵的,只凭两条腿,一杆枪杀回桃英镇吗?
她决定不去冒这个险,也顺遂瞎子歌的心愿,先行随他回国。至于,桃英镇里的奶奶,她也许需要待战乱平定后,再回来看她了。
瞎子歌微微一怔,“你决定了?”
“决定了。”她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
“不后悔?”瞎子歌再问她一次。
她摇了摇头,“不后悔。”
桃英镇与回国,先去哪里,瞎子歌其实并没有分别;去了桃英镇,他还是会回国;回了国,他也会再回桃英镇;而他尊重吕曼儿,把这样的抉择交给吕曼儿决定。
如今,她既然决定了先回国,他也点了点头,“那好,我们先回国,待这皇朝平定了强虏后,我再带你回来看你奶奶。”
瞎子歌这般善解人意的话语,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她不由得心花怒放地情不自禁地一把搂着他的脖子,快乐地“嗯”了一声。
瞎子歌也呵呵一笑,便与她相互携扶持着,告别了这哀愁的战场,直接朝飞雁关的方向步行而去。
走了大半天,酷日当中。远离了战场,拐进了一个山谷,它的右边仍然是战场那边绵延而来的山林,他们一时饥渴难忍,不由得匆匆穿过山林,希望能够找到一条清溪,可以呷上一口清泉。
这树林不像大利县城那边荆棘满布的山野,走进去,除了遍地直立的树木外,就是遍地的秋草,人踩上去,松软轻柔,心情舒畅。
两人相互把臂徜徉,聆听着远处传来“叮咚”的泉水声,倒也像一对野外快乐的鸳鸯。
“水?”两人不由得惊喜地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叫了起来。
然后,一起展翅扑了过去,在声音的源头,果然有着一条被芳草掩着的细小溪流,犹如村姑布衣下的处子之身,一样的冰清玉洁。
瞎子歌迫不及待地掬起一捧清流,啜了一口,顿觉得一股甘甜清冽,沁人肺腑。
“瞧,前面还有一个大湖!”吕曼儿还在左盼右顾,却发现前面竟然碧波荡漾,浮光跃金,细微的浪声随着清风悄悄地捎来。
“那去看看好了。”瞎子歌站起来,先是看见吕曼儿那充满憧憬的眼光,便邀她一起同去。
吕曼儿嫣然一笑,也点头应允,瞎子歌顿时欢呼着先行跑了过去。
吕曼儿却在后面慢慢地走着,沿路采上一些不知史的大野果,准备呆会儿享用。
瞎子歌跑到湖边,湖水微漾,而望不到对面,像是一个很宏大的湖,回首后面的吕曼儿,已经捧着一大捧的大野果来,像极了一个采蘑菇的小女孩。
两人临近,相视一笑,坐了下来,在这清风湖水的湖边,享受着生涩而淳香的果品,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