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嫁-第2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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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门之隔,外面是高高的围墙,再外面,就有一批人守着,只怕是难以再跨出去了。
转身回屋时,这会子。陆辰儿才有意识地打量了这间屋子,记得有个成语叫家徒四壁,现在用来这间屋子,丝毫不为过,除了这张床榻。屋子里再也看不到旁的东西。
行至床榻边沿坐下,瞧着完全沉睡过去的李璟,哪怕是沉睡,眉头都深锁着,陆辰儿刚要伸手,才想起,余丙秋还在旁边,遂道:“他今天醒过来没,他什么时候能醒?”
“早上的时候醒过来了,翻了药,后来待主子昏过去时,我灌了半碗药进去,大约傍晚的时候应该会醒来,等会儿中午的药又只能灌了。”
陆辰儿突然想起,前不久,白眉道长和她说过的话来,说他没了生病了,没了生念……不由忙转头望向余丙秋,“你们不知道我今天要过来?”
余丙秋立即摇了摇头,“不知道,大半个月前,白眉道长来过一趟,和主子提起过姑娘……”顿了一下,大约是想起手上的这纸婚书,又觉得称呼有些不妥,不过只怔愣瞬间,又道:“后来,主子就病了,白眉道长也来过几次,还给主子号过脉,我一直守在边上,却是再也没有提起过您的事了。”
陆辰儿心头一惊,这么说来,白眉道长和她说过,李璟同意成婚的事,根本就是白眉道长撒了个谎,白眉道长根本就没有在李璟跟前提过,所以,对于那纸婚书,余丙秋先前看到时,才会那般惊骇,对于她的到来,更是完全不知情。
不过,这会子纵知道了,她也无可奈何了。说着,嘴角不由抿着一抹苦笑,不知李璟知晓后,吃惊之后,是不是也和她现在一样,觉得无可奈何了。
既然无事,总不能两人一直在屋子里大眼瞪小眼,何况屋子里连一把椅子都没有,余丙秋还一直站着,陆辰儿便问起余丙秋,这三年间的事来。
余丙秋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主子是那年冬天关进来的,就这个院子,三间屋子,四个耳室,高墙外全是护卫守着,几个负责的护卫长,身手都不错,根本没法出去,只困在这里面,每天有人固定来给送饭,院子里连个热水都没有,更没是炭火,刚一进来没多久,主子就发病了。”
“……我不是一开始就跟着主子进来的,我原是跟着延平王的人一起被流放去塞外的,只是前脚刚出京城,就让白眉道长请旨给拎了回来,进这院子时,主子已经昏过去好几天了,自那时起,我就留在这院子里照顾主子了,院子也是从那时开始,有了炭火,有了药材,白眉道长是每两个月会来一趟,所以除了刚开始的时候,后来倒还能够生活。”
只听陆辰儿问道:“从前的那纸婚书,是你送出去的?”
“主子和延平王起被抓起来的时候,就把那张婚书给了我,吩咐我送去宣城,只是后来我也跟着被抓了起,在牢狱里的时候,我托当时的一个看守给送出去的。”说到这,余丙秋一脸无奈,莫可名状,“原是主子不想牵累您的,只是没想到,兜兜转转您又回来。”
陆辰儿沉默了好一会儿,望向躺在床榻上的李璟,别说余丙秋没想到,就是她也不曾想过,刚到京时,初听白眉道长说李璟囚禁于西苑,她当时是吃惊,但是没想过要进来,也不认为自己会进来的,当时,她还只想着早些回宣城。
根据余丙秋所说的,囚禁于西苑的其他人,皆是单独囚禁一个院子里,给予一日两餐,再无别的,但显然,因为白眉道长,再加上李璟的身体不好,这个院子里的待遇好上了许多。
又听余丙秋陆陆续续道:“……主子常年离不开药,药材都是我写了方子让外面的护卫长去给抓药,至于熬药的火炉,当初我一进来,就给准备了一套,还有些生活所需要的东西,每月月初都能送来一些……”
白眉道长已在他能力范围内做了一切能做的,若是没有他,只怕李璟根本就熬不过来,陆辰儿对于白眉道长一直发怵,但这会子,都不得不对他充满感激,只是她有些不明白,白眉道长,在这世上,抛开赵雅南,他是唯一一个能看破她两世身的人,作为一个能戡破天机的方外之人,为什么会掺合进红尘之事。
“……这里一共有三间屋子,主子住这一间,我住左边的那一间,还有一间在隔壁,但我平日都是在那儿熬药,我过去收拾一下,您晚上就住那边吧。”
陆辰儿嗯了一声,游离的目光望了余丙秋一眼,恍过神来,却是摇了摇头,“既然用于熬药,就别腾出来了,再说这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屋子又太大,空荡荡的,总觉得渗得慌,我等会儿就去旁边的这间耳房瞧瞧,就在隔壁耳房住着吧。”
“也好。”余丙秋淡淡道,既然来了这里,只是没什么好计较的,若不是有当年在乡间的那半年经历,余丙秋只怕是怀疑陆辰儿根本就无法在这地方生活。没有仆从,没有软榻,没有锦被……和往常在家时的生活完全相异,与那年在乡间时无异。
余丙秋说李璟傍晚的时候会醒过来,只是天完全黑了下来,也不见李璟醒过来,以至于晚上的药也和中午一样,她在旁边打下手,是余丙秋强把汤药灌进去的。
走出屋子里,外间寂寂无声,抬头看到天上繁星闪闪,满天星星晶晶发亮,与前些日子,在白云观及在陆府漪兰堂时,看到的星空完全一样,只是从此以后,只有这方院子,这堵高墙之内了。
回头,只瞧着屋子里有盏豆大的灯火,陆辰儿环抱了抱手臂,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囚禁或许并不可怕,可怕的就是单独一个人待在一个空间里,没有人和你说话,你只能百无寂寥地围着这院子打转,除了感受到孤寂,再无其他,这也难怪,当年,禁于西苑的人,有人最后自杀,有人最后疯癫。
而如今,这院子里有她,有李璟,还有余丙秋,而不是一个人,这已经好上许多了。
她还只在这待了大半天的功夫,就已经觉得有诸多的不便,看来,还一段很长的日子要慢慢地习惯。
陆辰儿仰头望向星空,眼睛微微眯了眯,既来之,则安之,想再多,这个时候也无济无事,正如白眉道长临出门时,所叮咛的那句话:只要心胸放开些,处处皆可安家
第四百一十回 反应(1)
第四百一十回反应(1)
“不要……”陆辰儿腾地一下坐了起来,从梦中惊醒,睁开眼,四周漆黑一片,随口喊了声紫陌,话一出口,才想起她已经进了西苑,身边没服侍的丫鬟,神情有些混沌和茫然,拉了拉身上的薄被,又重新躺下,身后的硬板床有些硌背,一时间令她清醒了许多,先时的那个梦,已忘记了一大半,只记得站在悬崖边上,身后就是万丈深渊……
透过窗户,外面夜色茫茫,虫鸣啾啾声从外面传来,陆辰儿只觉得身上粘粘的难受,后背也给硌得难受,一点睡意都没有,两眼睁得大大的,怎么也睡不着了。
这院子里连漏壶都没有,不知是什么时辰了。
躺了半晌,依旧无法入睡,陆辰儿索性起了身,推开门,出了耳房,院子里树影婆娑,黑漆漆的有些吓人,大门紧闭,只余下一片清冷,抬头仰望,繁星点点,星空依旧灿烂,下了台阶,抱膝而坐。
这一坐,就坐到天将明,东方既白,只听咯吱一声响,陆辰儿回转头,却瞧见余丙秋从左边那间屋子里走了出来,一脸惺忪,当看到坐在台阶上的陆辰儿时,登时彻底清醒过来,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走了过来,“怎么坐在这儿,您晚上没睡?”
余丙秋打量着陆辰儿,只瞧着她两眼睛微红,脸上毫无光泽,犹如枯了水一般,无比干涩,于是讷讷道:“是不是睡不习惯。这儿还真不是您待的,等主子醒来,看能不能想个法子,还是把您送出去吧。您不该来受这份罪的。”
陆辰儿听了一怔,摇了摇头,忙地要站起来,应是坐得太久了的缘故,只觉得腿麻得厉害,索性又重新坐下了。却是转头望向余丙秋道:“这话以后就别再说了,过些日子习惯就好了,而且,昨日白眉道长给你看的那纸婚书,不是作假的,是已在官媒处登记过的。”喉咙干涩得紧,声音低哑的厉害,陆辰儿才记起,昨日一进来后,她就没喝过一口水。
余丙秋却觉得一纸婚书并不能代表什么。陆辰儿和李璟并未举行世俗的成亲之礼,其实还真算不上夫妻,不但他,只怕李璟也会这样认为,更何况,陆辰儿来这儿。和他们一起囚禁于此,他都觉得委屈,更何况李璟,绝不会愿意让陆辰儿来过这样的清苦的生活。
想到这,又瞧见陆辰儿神情萎靡不振,遂道:“您先回屋子里再睡一会儿吧。”
只瞧着陆辰儿应了一声,人已经站了起来,对余丙秋道:“我先回耳房躺一会儿,隐璟醒过来的时候,过来告诉我一声。”说完。转身回了旁边的耳室。
到底坐了半宿,这会子便有些头轻脚重,回到屋子,躺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余丙秋在门外守了半晌。听到屋子里没有了动静,才离开。
李璟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高高升起,这排屋子坐北朝南,阳光透过空落落的窗牖照射进了屋子里。
余丙秋打来水服侍着李璟梳洗了一番,端了碗热腾腾的稀粥过来,李璟趴在床头,精神恹恹的,无精打采,看了一眼,应该是余丙秋熬的,“怎么会有米了,昨日道长又来过了?”
虽是询问,却是带着笃定的口吻。
只听余丙秋道:“昨日上午,主子刚昏睡过去,道长就过来了,晚上的时候,便有宫奴送了米过来,我想着主子上午喝药的前最好喝点东西,所以早上就用熬药的炉子熬了些米粥。”
李璟手撑着脑袋,轻声咳嗽了两声,浑身无力地躺在身后的迎枕上,眼睛又阖上了。
一旁的余丙秋却有些急了,忙道:“主子,您好歹吃点东西,等喝了药您再歇着也不迟。”从前天起,李璟就已经没进过一粒米了,这不吃东西,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何况现如今,李璟这样病歪歪的身体。
李璟没回应,余丙秋又唤了声主子,只瞧着李璟伸了伸手,大约是想摆手,却因无力,刚伸起,又放下了,低声道:“我不想吃,往后,你也别再给我灌药了。”这方院子,就是当年他父母囚禁之地,他当初生于此,而如今死于此,这或许是宿命。
余丙秋瞧着李璟面如死灰,一点精神气都没有,心里重重地叹息了一声,他从小服侍着李璟,每每见到的都是李璟为求活着和病痛做抗争,这回,还是头一次,见到李璟没了生存意念,想了想,遂转身出了屋子,没一会儿重新走了进来,这次走进来,李璟听到动静也没有再睁开眼。
余丙秋走到床前道:“道长昨日过来,原是有话要和主子说的,只是主子当时昏睡过去,道长让我把这人东西转交给主子,主子看看吧。”
李璟微微睁开眼,只瞧余丙秋手中举着一个红色的柬帖,轻声问道:“这是什么?”犹疑了一下,还是伸了伸手,余丙秋遂把那张红色的柬帖塞到了李璟手中。
李璟只觉得这东西有些熟悉,侧了侧身,伸手打开那张柬帖,只看了一眼,眼睛忽地睁大,瞳孔瞬间紧缩了一下,脸色陡然一变,手颤抖地指了指那张柬帖,猛地抬头望向余丙秋,“这是什么,他送这个东西来是什么意思?”声音明显大了许多,气息明显不稳,喘气都有些急促。
余丙秋瞧着李璟的目光有些骇人,心头颤了一下,但还是把话都说了出来,“这是道长送来的婚书,已经在官媒处登记过的,昨日,道长送这份婚书来的时候,陆姑娘也跟着进了西苑。”
听了这话,李璟只觉得一时间耳边嗡嗡直响,不敢相信,气血一阵上涌,怒声斥道:“胡闹,这是什么地方,他怎么能把辰儿给送进来?”说着,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强挣着起了身,只是才刚坐起,一个不稳,身体就往地上倾斜,一旁的余丙秋忙地扶住他,“主子你慢些,陆姑娘已经昨日就住进来,就住在隔壁的耳房,昨夜半宿未睡,如今还正睡着,主子想见她,我马上去叫她过来。”
说着,要扶着李璟躺下,李璟却是一把推开了余丙秋,望着余丙秋,喘着气问道:“道长有说什么时候再过来?”
余丙秋深吸了口气,“道长临走时留下话,说他以后再不会过来了。”
李璟听了,登时伸手捶了下床榻。
第四百一十一回 反应(2)
第四百一十一回反应(2)
李璟手压着那纸婚书,瘫趴在床榻上,微微阖着眼,喘着气,只觉得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余丙秋上前来扶他,他想伸手推开余丙秋,手却使不上一丁点劲。
余丙秋在一旁劝道:“如今陆姑娘已经进来了,主子纵然再生气也不顶用,还是好好吃东西喝药,把身子养好才是。”瞧着李璟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