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绝版青春-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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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得好死。”
“你真的会不得好死。”
我愣了愣,说:“好,我真的会不得好死。”
女孩满意地笑了,“我先来提问。你为什么要写《刀锋少年》?”
硬币立在桌面上飞快地旋转,我心中暗生疑惧,这女孩怎么回事?怎么转来转去还是离不开那本烂书。
啪的一声,女孩突然一掌向桌面拍下,抬手再看,硬币朝上的是麦穗。
“我可以胡说是吗?”我看看女孩,说:“因为我很爱那个叫陶薇的旧日女友。十年过去了,我依然总是想起她,所以那些文字是纪念。”
女孩说:“我想,她一定是个特别漂亮的女孩。”
我想了想,说:“实话实说,她长什么样我都快忘了。”
8
说那段少年恋情让我难以释怀,不如说是少年情怀的失落所产生的距离美给了我创作的灵感。十年前,和陶薇之间真正的恋情实在过于短暂。分手的原因也很难说出口,仅仅是出于一种对青春期冲动的恐惧。这样一次可笑的恋情,本来我早已经忘记了。真实的创作灵感出于一次偶然。
那是一天早晨,我从梦中醒来,头脑尚未完全清楚。鬼使神差般,我从床上迅速地爬起来洗漱,然后下楼,打开自行车,心里想着:“不行,今天又要迟到了。”跨上自行车的瞬间才明白过来,我早已经在多年前毕业了,再也不用每天急急忙忙赶着去上学了。我略有些失落,同时心里也很庆幸,那段日子终于熬过来了。然后我还是骑车去了十年前,我十七岁时所在的那所学校。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头脑迷糊的时候竟想着要照常去上学,那条路我足有十年没有骑车走过了。毕业之后,继续求学、恋爱、工作、辞职,我本以为这些新的生活早已把从前那些属于成年以前的生活覆盖掉了。
站在校园空空荡荡的操场上,我看到了往昔生活的一个场景。编成一队队的男孩女孩们在伸动着胳膊做课间操,领操的是他们从前的体育老师刘大鸡巴。我一直不知道他的本名,只记住了这个外号。不知道是哪个学生给他起的,也不知道那个学生是男是女,这些东西都无从考证了,想来他或她应该是见识过刘老师的那个东西。
我看到刘大鸡巴拿着话筒站在领操台上,说:“下蹲运动,一定要蹲下去,压腿运动一定要把腿劈开,那个女同学,你把腿劈开,劈开!别怕疼。”
然后刘大鸡巴又说:“我们的同学为什么要穿那么瘦的裙子和裤子呢?如果个别同学实在因为裤子紧,蹲不下去就算了,站起来算了。”
全操场的孩子都在努力地往下蹲,只有一个男孩慢吞吞地站了起来,带着那么一种不求上进、随随便便的态度。
刘大鸡巴朝那个男孩一指,愤怒地说:“那个男同学,你的裤子那么宽松干嘛要站起来?”
男孩在四周的一片哄笑声中又慢慢地蹲了下去。
那个假装满不在乎,喜欢出点小风头,耍个小聪明的男同学就是十年前的我,我回想起从前的自己,立刻回想起了那个年轻的自己当时正和一个低我一年级的女生秘密恋爱而处在甜蜜的烦恼之中。那个甜蜜的麻烦像是棵成长中的树,最后生出的却是酸涩的果子。
那个女同学就是陶薇。
回到家,我想起了也许正是和陶薇的恋爱使自己会在多年后重新诡异地跑去上学。那时候,我对陶薇爱恋的开始就是在上学的路上,看到陶薇在我前面骑车,这也正是后来我总记不清陶薇面容的原因,我更多的时候看到的是她的背影。
追忆我的学生时代,我一直觉得如果不是因为每天早晨能够看到陶薇,也许我早就退学了。直到今天,回忆起过去时,女孩的容貌虽然模糊,但我却能清晰地记起当时女孩穿着裙子在我前面骑车时小腿的肌肉清晰地随着蹬车而自然流动的优美。
9
酒吧要打烊的时候,我们已经互相提了足够多的问题,女孩告诉我,她的真实年纪是二十四岁,她的父母是外交官,从小家教极严,不许她跟男孩子接触,如此等等。
我告诉了女孩,我和侯磊虽然从学生时代起就是好朋友,但是现在已经不怎么来往了,原因连我自己都不清楚。
我说:“可能是因为人长大了,碰到事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坦诚了吧。”
因为不断地混着喝啤酒和红酒,当我们从酒吧出来时,我感到女孩似乎已经喝多了。有一次,女孩起身去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胸前湿了一片,弄得T恤里的文胸变得隐约若现。
“送你回家吧。”站在街边,我招手叫了计程车。
“不不,我送你回家。”女孩略带醉意地说。
“有这个道理吗?”
“当然,我常常送嘉宾回家。”
“?”怪事全让我赶上了。
“有一晚我送一个特别特别有名的人回家,你猜怎么着?”
“……”
女孩坐在车里,突然哈哈笑起来,“到了他家楼下,他非要我再送他上楼。”
“……”好笑吗?
“你猜后来怎么着了?”
“嗯……肯定乖乖跟着上楼了呗。”
“我撒腿就跑,一路跑回了自己家。”
“没听说过。”
“真的,平胸的女孩优势就在于跑得比较快。”
我笑了:“佩服,长学问。”
车到了我家楼下,女孩跟着我下了车。我看看她,说:“你已经把我送到家了,现在怎么办,我再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再叫车回去。”
“嘿,哥们,已经半夜两点多了!”我说。
“怎么了?”
“会碰到坏人。”我说。
“噢,”女孩点点头,“原来你一直把自己当好人了。”
我被她气乐了,说:“得了哥们,干脆上楼在我那儿凑和凑和吧。”
“你老婆不在家吗?”
“当然,如果我有老婆怎么会让你上去。”
“就你一人住呀?”
“当然,有了你就是两个人啦。”
女孩低头迟疑片刻,说:“这样吧,我和你一起上去,不过,无论发生什么事,第二天一早你都要忘记我,完全忘记我,我们根本不认识。行吗?”
“这样,不好吧?”我嘴上这样说,心里那样想。
“如果不行我就走了。”女孩说着,做了个开步要走的架势。
我拉住她:“好吧,我答应你。明天一早就忘掉你。”
“要完全忘掉。”
“绝对完全。离谱的完全。”
女孩转身上楼的时候,我突然有些疑惧。楼道的声控灯一直以来就是坏掉的。当她拿出手机,用荧光屏照亮时,女孩尖瘦的脸颊诡异地被映上了一层绿光。她走得很慢,无比小心翼翼,想到她穿的是那种后跟极细的鞋子,我曾试图想搀扶她一下。她冰冷而有力地推开了我,她说:“我没醉。”那声音也同样冰冷而有力。
“让我跟在你身后你不怕吗?”她说。
我转回身,看到她的眼睛,确实是清醒而寒冷的眼神。果然没醉。
“我想,怕的人应该是你。我少年时代喜欢玩刀子。”我说。
“什么意思?”
“就是说,现在我还是特别喜欢玩刀子。”
“你想吓我?”她突然关掉了手机屏幕。我和她彼此陷入完全的黑暗中。
“没有。”我说:“是你吓到我了。”
我掏出打火机,打着火的瞬间,她的手恰好向我伸过来,摸在我的肩上,她微笑说:“我不知道你胆小,我是开玩笑的,对不起。”
黑暗中,她的尖脸和摸过来的手让我一阵悚然。我突然想到了陶薇,永远的别离意味着另一种形式的死亡。
10
很久很久以后,女孩的姿影带着某种唯美主义的色彩出现在我脑海深处。我站在十年后回头向远去的时光眺望,看到那叫陶薇的女孩是如此之美,像旧时代琼瑶电影里只能让黑暗中看电影的人偷偷倾心的女主人公。
很久很久以前,十七岁的我还喜欢校园中撒满阳光的操场。早操的纵队,高一(一)班的陶薇和高二(四)班的我站并排。左右看齐时我常常让伸展出的手指貌似无意地和陶薇的指尖碰到,每次都会触电般地被一种温柔触动。陶薇也敏感到了,女孩的脸红了,眼睛看着远方。我侧脸望去,那婷婷玉立的女孩仿佛洒满阳光的花瓣,阳光下的脸庞,被阳光晃动得眯起的眼睛如此令人心驰神往。想到我正和她沐浴在同一道光中,多年以后,我还会情不自禁地怦然心动。
我常常想,那是我第一次感到她的存在,也是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存在。阳光使一切真实而美好。
有一次,正当我像做梦般沉浸在那种特别感觉之中时,却被领操的刘大鸡巴给点醒了。
刘大鸡巴在领操台上大声却又是语调缓慢地说:“大家都在做伸展运动,可有个男同学和一个女同学却在一起做全身运动。”
我回过神来,侧头一看,发现陶薇也和我一样,刚刚回过神来。只有我们两个人在人群中是如此刺目,如此格格不入。
想到这些,我认定那年轻时代非常温暖和美好。这温暖和美好的感觉甚至包括我初次面对陶薇的紧张和慌乱,包括暗恋的辗转反侧,包括莫名其妙地因陶薇而被人殴打,包括我们相约不再来往后的压抑和痛苦。
多年以后,陶薇的来信却破坏了我的那种感觉。首先,我没想到她会看到我的文字,更没想到她还会写来信。当我在写《刀锋少年》时,是饱含着真诚的激情的。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在我记忆中可以用美丽来形容的恋情,在另一当事人看来却是那样惨痛。
难道是我的记忆出了问题?它忽略了什么重要的细节,因而使我对往事的解释发生了偏差、曲解,还是对陶薇来说,别有隐情?这使我不得不重新开始回忆那段过往。
11
我打开灯,佳佳立刻抢占了客厅里看起来最舒适的一张沙发,她把坤包随手一扔,然后鞋也不脱就以最舒适的姿势把自己摆放进了沙发里。
“你家里有酒吗?”女孩点起一枝烟,问我。
“你还想喝?”
“到底有没有啊?有就拿来。”
我站在原地呆了两秒钟。
“你胆够大的。”我边去查看冰箱,边大声问那个喝多的家伙。
女孩在沙发里歪躺片刻,环顾我的家居时,看到墙壁上挂着的一柄日本武士刀,引发了她的好奇。
她站起来,从墙上拿下那柄“正云”,抽出来,仔细地观赏刀身的纹路和刃口,我拿着酒瓶和酒杯从厨房走来时,看到了这一切。
“你刚才说什么?”女孩问我。
“我说你胆够大的。”
“刃不够快呀。”女孩用手指试刀口。
“嗯,”我说:“比菜刀是差点。刀身是用来格档的,开刃的地方在刀尖那十英寸处。”
“我怎么胆大了?”她双手握刀,摆了个皇军的POSE。
“咱刚认识你就跟我回家,你就不怕我把你怎么着?”我面对刀锋微笑。
女孩严肃地看着我,说:“你能把我怎么着?”
“比如说,我把你杀了。”
“我又没惹你,你干嘛要杀我?”
“没什么道理好讲,假如我是个变态狂呢?”
女孩想了想,点头说:“如此,我胆子是够大的,我没想到这一层。”
“那你想到了什么?上床?上床不害怕?”
“这我当然想到了。不过我确实不害怕,这种事,主动权在我,如果我不想,就根本不会出那种事的。”
“这可就由不得你了,如果我想呢。”我淫笑。
女孩也跟着哈哈哈地笑起来,收了笑容,她说,“我知道你是不会那样做的。”
“太瞧不起人了,凭什么我不会那么做?我认为这种事主动权在我。”
“不不,你是个温文尔雅的人,怎么会做出那种不堪之事呢。你不会强迫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的,对不对?”说着,女孩“啪”的一声,把长长的武士刀回了鞘。
当女孩返身踮着腿跟想把刀挂回墙上那0。018秒,我从背后抱住了她。脸靠在她颈后,双手环绕在她腰间。于是,两具肉体僵住静止了那么几秒钟。她的胸部剧烈起伏,呼吸也开始微微急促,然后,她的手就伸向了长刀旁边那柄武士们通常用来剖腹的短刀。我手疾眼快,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不要从背后抱我,让我转过身。”她说。
我放开手,她在转过身的瞬间,从我旁边突然溜开了。我意识到女孩跑开时,室内惟一打开的灯突然灭掉了。我突然陷入黑暗,基本像是掉入了深渊,只能孤立无助在原地站着。
“把灯打开。”我说。
黑暗中,悄无声息。没有任何声音回答我。
我慢慢向门边挪动脚步。突然听到房间角落有女孩轻微的笑声,太像鬼片了,我毛骨悚然。
“道歉。”女孩说。
“好吧,我道歉。”
我重新开灯,发现女孩原来又躺回到沙发中,手中竟然在弄玩着那柄极度锋利的日式短刀。
“你要做乖孩子,不要做坏孩子。”她冲我眨眨眼睛。
我闭目感受了一下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