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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动心怎么说-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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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如此,因为是临时停车,又是黄线区,一向循规蹈矩的项名海还是有点不太自在。他板着脸在驾驶座上安静坐了大约十分钟。几次觑向身旁客人,她都没有要醒来的样子,睡得正熟。

终于,项名海决定已经够久了。

叩叩叩。

长指屈起,坚定地敲着前挡风玻璃。

动也不动,没反应。

叩叩叩。叩叩叩。

敲击声规律而一板一眼,却很坚决,一定要吵到她有反应为止。

“嗯……”终于有点动静了,埋在长长毛毛的兔毛领子底下,小脸皱了起来,然后话声模糊不清地逸出:“然后到忠孝东路……”

“我们就在忠孝东路上。妳要到几段?”

低沉的男性嗓音响起,何岱岚赫然惊醒。她睁开眼睛,好象被电到一样猛然坐直,不可置信地瞪着项名海,整整三十秒,没办法有任何动作与言语反应,只是猛眨着眼睛。

“忠孝东路几段?”项名海又追问,活像个尽责的司机。

“三……三一段。”好不容易回神,明眸中的迷惘尽去,恢复清朗神采,却也抑遏不住渐渐涌上来的尴尬热潮,从耳根子开始烧起来。

自己……居然在车上睡着了!

项名海没有多说,重新发动车子上路。

这情况实在令人不自在。何岱岚坐立不安,变换了好几个坐姿,都无法摆脱那种尴尬的感觉。

真是陌生。在地方政治世家长大,自己又担任民代,她被训练得跟各路牛鬼蛇神都能娴熟应对,自在相处。

偏偏此刻,身旁坐了一个轮廓如石雕、神态也像石雕一样刚毅的男子,居然让她的舌头突然不灵光,脑筋也空白了好长一段时间。

怎么会睡着了呢?最近过年期间是特别忙没错,可是……

“呃,我……我睡了多久?”没话找话,为了打破车内安静到有压迫感的空气,何岱岚只好随便找了个问题充数。

“不知道。”回答还是那样硬梆梆的,视线专注地盯着前方,心无旁骛。

太难接了!这个男人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客套两句吗?

“那现在是几点了……”她索性不理他,自顾自地在棉袄口袋里翻找出手机,准备联络,然后突然爆出一声惊呼:“天啊!”

“怎么了?”再冷静的人也被吓了一跳,驾驶瞄着大惊失色的乘客。

“我的手机……我的手机没电了!”何岱岚的惊恐不像是装出来的,她瞪大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对着手机喃喃自语:“难怪下午以后都没有电话进来,完了完了完了,我完了。”

她大概讲了有二十次的“完了”,项名海终于听不下去,宣告放弃:“妳很急着用的话,拿我的打吧。在妳前面的格子里。打开就看得到。”

她小姐还用那种“干嘛不早点拿出来”的眼神看他一眼。毫不客气地伸手就去找手机:“谢谢,我用一下就好,等一下给你零钱。”

“没关系,反正我不常用。”这不是客套话,而是实情。

“看得出来。”何岱岚握着手机思考片刻,然后一面拨号,一面嘀咕。

“哦?怎么说?”项名海无法解释自己的疑惑,脱口而出便反问。他一向不是喜欢追问的人,只是……这位何小姐的反应,实在常常出他的意料之外……

“你平常都把手机丢在车上,不随身携带的吧?搞不好,还常常忘记自己有手机,对不对?”观察力敏锐的何岱岚把话机放在耳边,等候对方接听时,闲闲解答他的疑惑:“要不然你下午在山里迷路的时候,怎么没有打电话问人方向?”

“妳为什么会知道……”

何岱岚被他脸上浮现的讶异与尴尬给逗笑了。看一个八风吹不动的严肃男子产生这样的表情,实在很有趣。

不过她没时间多说,只是摆摆玉手,示意他安静:“喂,孟声……我是谁?我是你姑姑啦,笨蛋。你帮我打几个电话,我现在没办法多讲。先打给党书记,电话在桌上的通讯簿有。说我来不及过去,明天再去拜访。然后是议长……喔,他打过电话来问?也一样,说我明天会去。好,就这样,你不用等我,饿了就先吃。”

清脆俐落的话声结束,车厢内又落回安静。

“原来妳是要打给何孟声?”项名海努力想摆脱迷路被识破的尴尬,破天荒地找了个拙劣的话题问,不过语气还是那样冷冷硬硬的。

“我的助理在放年假。何况,打给他可以一次解决好几件事。不过项主任你不用担心,我们家不会让小孩子参与政治活动,至少会让他专心念完高中,保证是个守规矩的好学生到毕业。”何岱岚有点误会了,她笑着保证,眼眸闪亮,却透着一丝防卫与谨慎。

“我不是……”本来想解释的项名海,又闭上了嘴。他对何孟声这个学生当然有信心,要是每个学生都像他这么品学兼优的话,训导主任就很好当了。他哪里会担心什么!

而何岱岚那明显有些戒备的态度,让他很快领悟:不要随便过问他们的家事。

所以他选择闭上嘴,这是面对口齿伶俐的人时,最安全的方法。

车行依然平稳,车内……又落入了沉默。

第三章

已经下了一天的春雨,到处都盈满温暖的潮意。

在正理高中,周三下午的课只上到第五节。第六节是班会,第七节课外活动,所以有个说法叫小周末。

课外活动,是这所管理严格的男子高中少数能够让学生脱离沉重功课压力,好好享受一下青春的时刻。

偏偏天气不好,除了足球队可以冒雨在泥浆中练球之外,其它运动社团全部叫停,让这些精力充沛又无处发泄的热血少年们抱怨连连,叫苦连天。

室外不行,只能移师室内。大礼堂中,椅子已经移开,挤进了上百名无处可去的运动社团成员,各据一角,只能做做拉筋等热身运动。偌大的礼堂,蒸腾着汗意和热气,笑语喧哗,十分热闹。

正在进行例行性巡堂的训导主任项名海,依然是一身整齐到惊人的深色西装,表情沉稳严肃,缓步走过礼堂。

他一双细长却有神的眼静静扫过那些喧哗笑闹着的学生们,英眉略皱,浑身散发的气势,让学生们立刻感应到主任不太赞同的态度,笑语声暂时收敛了些。

一屋子服装不整、精力过剩的年轻男生,根本就是麻烦的代名词。

“不要对着墙壁打。”项名海穿过蠢蠢欲动的网球队员群集处,冷冷拋下一句,球员们手上蓄势待发的鲜黄小球当场只能留在球拍上跳动。

“主任好!”排球队的与篮球队的队员分立两边,正在对峙,一看到冷面训导主任大驾光临,宏亮的问好声此起彼落,震耳欲聋。

“嗯,”项名海点点头,表示听见了。

他正要继续走过,排球队的队长突然窜出来,大着胆子问:“主任,我们可以架网练习吗?”

项名海玻鹧郏蛄恳幌轮芪В烈魇耄骸叭颂嗔耍赡懿恍小!

“我们会小心,而且只架前场,拉一个网就好?”队长毫不放松,殷殷请求。

看着那年轻的眼睛闪闪发亮,充满期待,项名海虽皱着眉,考虑片刻,还是答应了:“好吧,你们注意一点。体育组的黄组长呢?请他来安排一下场地……”

“唷喝!”队员们根本来不及听完,已经爆出兴奋的大吼。

他们匆忙要跑去架网,旁边篮球队的也爆出怒吼:“不行啦!你们架网了,我们怎么打全场?”

“谁管你们!主任说可以的!”

“你们不要太过份!”

眼看已经对峙的两边又叫起阵来,双方都是高头大马,气势惊人,项名海在中间,只觉太阳穴隐隐作痛。

“安静!”雄浑沉稳的成熟男声一低吼,小毛头们果然乖乖都噤声,只是恨恨地瞪着对方。

“两队队长过来!还有其它要协调场地的,派代表过来!”他迅速下令:“闹哄哄的干什么?都跟我过来黄组长的办公室!”

其它队伍都迅速找到队长,只剩篮球队,傻大个儿似的队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有人用手肘互推,表情都有点尴尬,推了半天,也没推出个代表。

“干什么推来推去的,李宗睿呢?”项名海看得火起,却按捺着,细眼一瞄,篮球队员们依然古古怪怪,而那个全校闻名的队长李宗睿,也依然不见人影。

“他……”有人小小声回答:“他好象……在……讲台那边……”

“不要讲啦!”

“闭嘴啦!”

立刻被粗吼声淹没。

“人在哪里?”项名海居高临下,冷冷问。对于他们有点诡异的态度,开始起了疑心。

抬头往讲台方向眺望,旁边通往后台的阶梯上,果然有看似偷懒的人影,正坐在阶梯上闲聊。

一个身材高壮、穿著运动背心短裤的是浓眉大眼的李宗睿;另一个,姿态闲适,靠在扶手边的是修长文弱的……何孟声?

这两位不同班又不同社团,八竿子都不见得打得着的学生,怎么会凑在一起?

项名海有点惊讶,他不动声色掉回目光。

眼前涌动的一票篮球队大个子,看到主任面无表情,又开始紧张。

“李宗睿!李宗睿!”大伙儿豁出去了,回头猛吼:“李、宗、睿!”

吼声惊动了聊着天的两人,李宗睿露出开朗的笑容,和何孟声不知说了什么,然后就起身往这边跑过来。

“干嘛啦!叫这么大声!队长我还不够出名吗?”李宗睿巧克力色的英俊脸庞上洋溢毫无心机的笑容,一过来看到项名海,马上又立正:“主任好!”

“你们几个队长,跟我过来。”项名海看了笑得傻呼呼的李宗睿一眼,眼角余光又瞥到双手插在口袋闲闲走过的何孟声。

他心头涌起一股古怪的感受,一时之间却说不上来哪里古怪。

这群蠢蠢欲动的男孩子已经耐不住,过剩的精力亟待发泄,为了受限的场地而几乎要打起群架。项名海只好会同体育组的组长,安排了临时练习的场地分配之后,才步出礼堂。

礼堂门外,雨檐底下,瘦高的何孟声正站在那里,双手依然插在外套口袋,略仰着头,优闲观望着雨势。

“何孟声,你不是应该在开班联会吗?”项名海看了看表。他本来就打算巡完礼堂与社团教室后,要过去班联会开会的教室,参加会议的后半部,听他们决议事项并讲评的。这是训导主任的例行公事,也是与学生交流的重要时机。

结果,班联会的主席居然还站在这里,一副闲闲没事的模样。

“报告主任,是的。”何孟声低下头,温顺回答。

不过,项名海发现,他薄唇边含着一丝笑意。

“那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何孟声没有回答,他继续低着头,皮鞋踢了踢旁边的花盆。

“赶快过去吧!你身为班联会的主席,怎么可以任意开会不到?”项名海严正训诫着。

“是,我知道了。”

乖顺回答完,何孟声抬头微微一笑,随即转身,毫不介意地走进绵绵细雨中。

项名海清楚看见,那年轻清秀的脸上,依然有着一抹难解的笑意。以及……照校规理得清爽有精神的短发下,已经烧红了的耳根。

从国中以来就是演讲、辩论比赛的常胜军,上台领奖、开会对他来说都是家常便饭的何孟声,总是气定神闲的模样,老师们私下都夸奖他有大将之风的……

现在,是怎么回事?

项名海又下意识回首望了一眼礼堂。里面人声嘈杂,还伴着篮球落地的碰碰重响,脚步声急促,不时爆出活力四射的吼声:“帅!这球漂亮!”

他无法解释,那股彷佛湿气一般,逐渐加浓,盘旋脑海的古怪感受。

开春以后的第一张红色炸弹,是项名海的表妹要出阁。

女方家里亲戚不多,英俊有为的表哥项名海,被强烈要求必须出席撑场面。

正理是名气极大的贵族学校,才三十岁就担任训导主任,这样优秀的人才,当然一定要在婚礼上露面。

而项名海一到喜宴现场,就恍然大悟为什么姑姑、姑丈一定要他来了。

孤身来参加的他,被安排在新娘的同学、朋友那一桌旁边。很明显地,是要让他有机会看看,有没有看得顺眼的对象,可以就近介绍、认识。

不过项名海整个晚上都眼观鼻、鼻观心,一张俊脸除了亲戚过来打招呼时露出过客气微笑之外,再来都是毫无波动的平平静静,目不斜视。

对那些装扮美丽的年轻女孩,他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光看她们不停偷笑、眼光瞄来瞄去又不敢跟他多说两句话的娇羞模样,他就提不起劲去主动攀谈。

无聊的喜宴,吃到中途,项名海就想离开了,可惜姑姑与姑丈用眼光严格掌控着他,害他只能坐在原位,徒望着出口,在心中暗暗叹气。

望啊望,然后,一个鲜绿色的身影突然跃进他的视线。

真是夸张的色泽,绿色亮缎面的中国风上衣,滚着墨绿的边,这种天气穿棉袄当然太热了,所以样式是裁成薄薄的单衣。那个鲜艳的色彩与特殊的造型,配上颇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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