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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护花郎(下)-第18章

小说: 护花郎(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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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晶与恭彦面面相观,原本打算到崇化坊里的祆祠去看那片樱树的,

    看来得打消主意了。见祝晶累了,恭彦换手驾车,正要将马车掉头时,坊中居民突然传出一句:

    “祆祠烧起来了,有人祭祀的时候不小心-”

    再下一刻,祝晶已经跳下马车,往祆祠的方向跑去。

    “祝晶别去!”恭彦随即也跳下车,然而在杂杳的人群里要追上一个人,可不是简单的事。

    一听说失火点是那座植有樱花的祆祠,他就知道祝晶必然不会坐视不管,却还是晚了她一步。“别做傻事啊!”

    当恭彦穿过人墙,跑向烈焰冲天的祆祠前头时,就听见围观的群众说:“有个姑娘不要命地闯进祆祠里了,到现在还没出来呢!”

    是祝晶!

    恭彦二话不说,跑到一旁水龙队接力提水的水井边,提起一桶水往自己身上浇,潮湿的腰带则拆下来掩住口鼻,随即不顾劝阻,也冲进火场里。

    沿街建筑的木造祠堂很快被火舌吞噬,唯有后院一片空地,尚未完全陷入火海。但浓烟密布,随时有呛昏的危险。

    他直觉地往后院奔去,果然看见一身狼狈的吕祝晶,正用力掘着土,想要救一株樱树。

    对她的了解使他明白,若硬要拖她出去,只会让两人都呛死在这里。唯有帮她挖出那株樱花树,她才有可能乖乖离开。

    她不顾安危也要救那株樱花树的死心眼,使他又怒又急,却只能拆下脸上的湿布,掩住她的口鼻,随即蹲下身,徒手掘地。

    泥土被周围的火焰烘得十分烫,他双眼被烟熏红,一边呛咳,一边挖土。

    祝晶看见他的举动,吓得不知道该叫他快离开,还是赶紧挖出树根?

    没有考虑太久,她丢下手中随手捡来的木棍,双手用力抱住他。“我不挖了,我们走吧!”没有她的允诺,恭彦不会走的。

    她不能为了救一株樱花树而害他受到伤害。

    见他衣缘被火星喷溅到,开始着火,她直觉伸手去拍,恭彦连忙捉住她的手,自己脱去被火烧到的外衣。

    “肯走了?”他怒眼瞪着她。

    祝晶用力点头。

    恭彦已经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她,催促她赶紧往外跑。

    冲出火场的那一瞬间,一道强力的水柱直接喷向他们两人,将刚要卷上两人的火舌扑灭。

    接管了火场的指挥,将两人拉到安全的地方之后,眼神暴怒的刘次君劈头就骂:“混帐!不要命了啊!”随即又指责恭彦:“你怎么没看好她?”彷佛祝晶归他所有,他有责任。

    可祝晶已经紧紧抱住恭彦,双手急切地检查他是否受了伤。

    “你为什么要跑进来?”她冲进火场时,火势还不是很猛烈,她以为她还有一点时间,至少可以救出一株樱花树。

    恭彦吸入了浓烟,呛咳着。他熏红的双眼不放过祝晶身上任何一吋损伤,直到确定她没事,才沙声道:“妳在里头,我怎么可能在外面等候?”

    即使明白祝晶拚了命也想救樱花树,只可能是为了他-那是他们曾经一起看过的樱-他仍余悸犹存。

    “祝晶,”他捏着她的下巴,要她听清楚。“妳比樱花重要太多了。答应我,永远别再这么做。”看着她一身狼狈,他苦笑。“瞧,把妳这身新衣都弄破了,多可惜。”

    “恭彦,你骗我……”祝晶抱着他又哭又笑。“你分明爱我。”不然他不可能在那么危急的时候,竟然还帮她挖土掘地,而不是强迫她离开火场。

    恭彦没有否认,但也无法承认,还是只能苦笑。

    想到当时他徒手掘地,祝晶连忙捉起他的手检查。

    “你的手烫红了。”眼泪直接滴在他灼伤的掌心。

    “没事,祝晶别哭。只是小伤,很快就会好了。”他安慰着。“倒是妳,万一受伤了怎么办?可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护花郎了。”祝晶是如此努力地想要保住一株樱花树……

    “聪明人也会做出笨蛋事,我刘次君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一条薄毯从天而降,披在祝晶单薄的肩膀上。

    恭彦将毯子裹在祝晶身上,拉着她一起站起来,向刘次君道谢道:“刘大哥,多谢了,老是给你添麻烦。”

    “大哥,对不起,我太冲动了。”祝晶也道。

    “妳的确太冲动了,小弟!”刘次君骂着祝晶。“绝对不可以再有下一次。”

    骂完了祝晶,又骂恭彦。“还有你,恭彦,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应该要慎重考虑清楚,到底什么对你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恭彦明白刘次君指的是,他该考虑为祝晶做一点改变了。是去是留,都得好好想清楚。

    两个男人交换了会意的眼神,之后,刘次君去帮忙水龙队的弟兄们将残局收拾好,恭彦则与祝晶一起回到吕家,处理一身的狼狈。

    那一晚,祆祠烧毁,樱花也不成林了。

    然而有些事情,也许已经有所改变。

    当晚,他们回到吕家,怕惊动父亲和小春,本想从后门偷偷溜进屋子里,却不料听见了一个好熟悉的声音-

    “唷,小姑娘也晓得带男人从后门进屋子啦!”

    祝晶满脸通红,猛然转过头去,果然看见了那妖冶艳极的女子就坐在后院的老树干上,赤着足,晃啊晃的,好不自在。

    “阿凤!”许久不见,依然妖气逼人哪。

    阿凤既然来了,那么小舅舅一定也-

    “祝儿,瞧瞧妳,怎么这么狼狈,妳不是答应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吗?”

    才想着,五年不见的医者便站在后院的迥廊里。

    被人当场逮到从后门进屋,而且还“衣衫不整”,只着中衣的井上恭彦努力维持着镇定的表情问候道:“医者,许久不见了。”

    医者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着井上恭彦,目光丝毫不放松,直到他听见祝晶说:“舅,恭彦受伤了,你先帮他裹伤好吗?”

    叹了口气,再回过头来,看着同样狼狈、却显然安好无事的甥女,有点无奈地道:“你们是去了哪里?怎么弄成这样?”活像是从火场里跑出来的。

    祝晶慌忙道:“待会儿再解释,先看看恭彦。”她把恭彦推到医者面前。

    恭彦乖乖地伸出双手。“给您添麻烦了。”被热土灼伤的指尖已经略略浮起水泡。

    “祝儿,”医者蹙起眉。“你们该不会真的是从火场跑出来的吧?”

    “想当然尔。”阿凤从树上跃下,执起恭彦的手道:“小姑娘,去弄盆干净的水来。”

    阿凤的医术不亚于小舅舅,祝晶赶紧照办,捧来了水盆,让恭彦洗净双手。

    阿凤拿出腰间的百草袋,拿出一瓶药水涂抹在恭彦的伤口上。做完基本的工作后,她将那瓶药水抛给祝晶。“七天之内,每天早晚两次上药。”

    “那七天之后呢?”祝晶傻傻地追问。

    阿凤笑嘻嘻道:“七天之后,就见阎罗王啦!”瞧见小姑娘脸色瞬间转绿,阿凤才改口道:“骗妳的,七天之内就会痊愈了。”

    祝晶面露欣喜,阿凤又道:“来,姑娘,妳全身湿答答的,被妳爹瞧见了可不好,快去把自己弄干净吧。”

    “那恭彦……”祝晶不肯离开。

    医者笑了笑。“他先留下,我有话对他说。”

    祝晶仍然有点不放心,因为小舅舅那抹笑,跟阿凤好像,染了妖气呢。是因为在一起久了,被影响了吗?

    被阿凤推着往大屋里走,祝晶没奈何,频频回过头道:“恭彦,先别走,你等我,我还没-”

    “好了好了,我的小姑娘,妳舅不吃男人的。”

    “阿凤!”

    阿凤笑着,将祝晶给带离开后院。

    恭彦也等待着,等祝晶一离开,他有礼地道:“医者,请指教。”

    医者看着恭彦良久,才道:“我问你,恭彦,我知道祝儿很喜欢你,可是你呢?你愿意为祝儿死吗?”

    这劈头一问,尽管是不曾料想到的,然而恭彦仍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愿意。”

    他愿意为她死,却不能为她停留。

    留在长安,不仅有辱家人对他的期待,更辜负了当初选他入唐的元正天皇。倘若真成为这样的一个男人,他有什么立场可以说他能够对另一个人付出超越生死的情爱?

    但若为她而死,那就不一样了。在爱情面前,他只是一个愿意付出自己所有的普通男人。他愿意为祝晶死。

    观察着井上恭彦的举止,医者似乎满意了。

    他扬唇,从腰间取出一把闪着银光的匕首,递给恭彦。“那好,你就死吧!我想你应该知道、也知道相思咒的事,祝儿是因你而犯病的,你若死了,祝儿就能活了,所以,你就死吧。”

    恭彦看着手上的银匕首。“现在?”

    “现在。用那把匕首,插入你的心脏。”

    “祝晶就能活下去?”他不是不担心她或许活不过今年的中秋,那一天正是她的生辰。他所认识的吕祝晶从来不过生辰,他一直到这几年才知道原因。

    “是的。”

    恭彦露出微笑。医者是祝晶的舅舅,又是医术高明的大夫,他相信他说的话。

    “请帮我转告祝晶,这十五年来,我很感谢她。”

    随后,井上恭彦果真拿起匕首往自己胸口一刺,感觉血肉迸裂的同时,他往后倒下,全身失去了力气。

    “舅!你们在做什么-”觉得心神不宁,走到一半又跑回后院的吕祝晶正好看见恭彦仰头倒下,鲜血迅速染红了他胸前。

    她心目俱裂,飞奔向恭彦。“恭彦!你怎么了?!”她心神大乱地摸着他染血的胸前。他这一刀,刺得很深,直接穿过肌理,刺进了心脏。“舅、舅!你做了什么?快救救他啊!”

    她不敢拔起他胸前的匕首,又不能眼睁睁看鲜血染红他周身,只能徒劳无功地压住他的胸口,看着鲜血从指缝淌出。

    医者在恭彦身边蹲下,伸手探测他的颈侧脉搏。

    阿凤不知何时来了,就站在他的身边,笑笑地道:“还真是毫不犹豫呢,刺得这么深。真希望我也遇得上这么好的一个男人,愿意为我死。”

    愿意为我死?祝晶猛抬起头。“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你们做了什么?”为什么她才一转过身,恭彦就倒了下来?“恭彦他、他……”

    收回手,医者冷漠地道:“他死了。”

    祝晶全然怔住,满脑子混乱,再不能思考。

    瞪着恭彦紧闭的双眼,面若死灰?没有血色的唇,以及逐渐冰冷的躯体,她再说不出话,只能呜咽出声,彷佛失偶的兽……

    “祝儿,他一定得死,他死了,妳才能活,我没有别的选择。”医者的声音彷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却打不进她的心。

    恭彦怎么会死?要死的人是她呀!她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活不久……恭彦怎么可以死呢?他就要回日本了啊……等了十五年,终于等到归乡的日子,他的家人、他的未婚妻都等着他学成回乡呀!

    祝晶抱着恭彦逐渐失温的身体,抱得那么紧,放不开手。

    今天他们还那么开心的出游,今天她才明白,他先前说不爱,只是在骗她。

    他没说过爱她的话,可是他是那么真实地用各种行动在爱着她。

    看似温柔好说话的他,确有一颗比任何人都要坚定的心以及刚强的意志。

    她怎么可以让他孤单地一个人死去……

    眼泪无法停止,与他的血交融得分不清。

    她缓缓地、用力地,抽出他胸前的银匕首,热烫的眼泪淌进他的伤口里。

    “对不起,可是跟你在一起是这么的快乐……恭彦……吾友……”轻轻吻上他的唇,手中匕首坚定地插入自己的心。

    祝晶随即倒下,医者接住她,眼神由冷酷转为温柔。“好了,祝儿,都没事了。”

    他轻轻抽开祝晶胸前那把银匕首,下一瞬间,匕首化成灰。

    原来一切不过是幻术。

    苗女阿凤笑着讨赏:“阿莲,我做得好不好?”

    医者没有回答。

    恭彦已经转醒过来,看见祝晶昏倒在医者怀里,自己胸前的刀伤却已消失不见,一时间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了?祝晶?”

    抱起甥女,医者回答了恭彦的问题。“恭彦,『相思咒』无术可解,是一种只能施术,却不能解除的强大咒术。”

    送祝儿回长安后,这几年,他与阿凤到处寻找解咒之方,好不容易才从一位隐世仙人口中得知咒的秘密。

    阿凤笑看着恭彦,补充道:“必须是真心相爱之人,才能承受这份咒力,我想你既然都愿意为这个小姑娘死了,应该也不会介意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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